2024년 4월 27일 토요일

대학증석

  

大學證釋

 

列聖齊釋

 

復聖序例

 

夫子此次證釋大學其誤處自當改正然相沿已久世人不明其故。 夫子慮或有疑命於正誤處詳加述明並將原本對列互勘使人易明至其章節本未分後人雖別為各章於聖人原旨未合但敘其次第無庸分作幾章使人知一貫之義

 

蓋道一而已用之明德則德明用之止善則善至其詳略有差其本末一致如必分章節則非將略者詳之缺者補之不可且修身以外之事皆明德之見於事者而本於格若分言之遂疑詳於事而略於內豈聖人之原旨乎致雖若明德之最初工夫平雖若明德之最終工夫而實則治平亦格致之事也

 

蓋格致言其學治平言其用學以致用無初終也故誠看是異趣而皆一道道無二致正即可致修其必分誠正與修齊為二則誠正何用乎次第言之則可若分別之則不可本無可分別而強分之則人每忘其本而以修齊治平為務竟不復置意於格致誠正也豈聖人之意乎

 

故讀是經當知綱領有四其後皆就綱領推而明之當知明明德為用而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皆明明德之事也當知止至善為體而定靜安慮得皆止至善之境也當知親親新民為仁治之本末而修齊治平皆親親新民之功也當知明明德為道之用親親新民為道之則止至善為道之極則

 

大學之教道也學者亦道也道外無教亦無學也則明明德也親親也新民也止至善也皆道之所固有聖人本道而挈之以教人耳當知四者為道之全不可缺一道見於人謂之性性者生之本則行此四者即以明道以盡性以全生也故動靜行止持己對人處家理國皆本此道也充此性也養此生也不足者自虧其道悖其性擾其生也

 

故凡書中所述無非本此旨而示其方立其教而定其則故明此者則知聖人之意而知大學之為大學儒教之為儒教雖修目並列章節統貫無他義也

 

宗主序例一

 

此次聖壇所最應注意者 宣聖及 諸賢所示與今本訓解不同均須拈出使人注意

 

蓋經文已傳讀數千年註疏亦閱時已久人人奉為定義如不聲明人將誤會而宣聖之意擬將此次訂正本單獨編印如各儒注疏不悖經旨者亦可附錄但字體略小使人易明其有見他書者或經解中者能由人事加以蒐輯編為群儒經解以見各賢所見不可限於一二人如朱注之類

 

蓋聖人所言包含至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今固不能一一抹煞之也且足以覘前人讀書理解及時代學風如何如此聖壇雖舉其大義然因時日過費不及詳示前人已詳而不謬者仍可存之以為發揮聖經之用如其不合者則或刪之或正之以告後人

 

凡治經要在通經即處處貫通是也如斷章取義則非也聖人之言本於道故於道未盡者非經文也惟語錄中或有有為而言者與經文為教之定義者不同故須審慎也若據有為之言以牽附經義則誤矣

 

譬如:「子罕言命利仁子不語怪力亂神」、「性與天道不可得聞諸文而謂夫子不重神天性命則誤矣蓋讀易春秋則知聖人重神天性命矣又如以民可使由之之語謂夫子不重民智則誤矣蓋讀大學禮經諸書則知聖人重民智矣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要知聖人之教皆本於道其教義載在六經當可憑也

 

語錄者有為而發或後人誤記或誤解故不可即以明聖人之教讀者審之

 

宗主序例二

 

宣聖以聖壇所諭已多將來須由人事揀選各教教義及救世新教教義中各章互相參證以明教無二義而釋世人門戶之惑

 

如各教有信律戒修等項即大學中綱領是也各教有度人度世自利利他等說即大學明明德諸目是也各教中以神道為重而說皈依即大學主誠意而慎獨也各教中重修持以成道即大學止至善與誠正之工夫也

 

推而言之內外功行天人道德凡各教所有者大學中皆俱備之不過所述繁簡詳略不同非有人從事於此以盡量發揮之則聖教不明矣

 

世人或有已注意及此而苦無貫通各教之作且為前儒諸說所囿而不得明其真義故必賴本教諸人將此書重加說明務使人人能知聖教與各教毫無異義而精粗本末毫無遺漏也諸子侍聖壇日久已備聞聖人之言必知儒教與各教之真相而有以證明之使與新教教義並傳萬古不復為俗說所誤則功德不在曾孟下也

 

大學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親在新民在止於至善

以上述全書綱領

 

今本即朱子章句之今本下同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謹按今本無在親親在親民讀作在新民其下尚有知止、「物有本末、「古之欲明明德、「物格、「自天子、「其本亂均列為一章而名為」。

 

宣聖講義

 

此章係全書綱領其後皆係就此綱領推演其目文法自綱領始雖係逐節演述而未如今本之次序也此大學一書為儒教教人之薪傳其名大學以篇首二字之故但大學有異小學為學為立身行道以期於聖賢地步故曰大學」。

 

儒教祖述堯舜余亦得先聖之傳而其所述教義大學之道四字揭明蓋即先聖歷相授受之道也

 

明明德堯典》「克明峻德。「親親以親九族。「新民平章百姓此三者外見於行。「止於至善一條為包舉內外而指明工夫歸著處工夫由粗而精故其結要以至善為止此語徹上徹下徹始徹終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之義也故大學之道盡於是而聖聖相傳儒教教義亦盡於是不可不知者也

 

後人因文脫一又脫在新二字以其後有引康誥》「作新民之語遂疑」,頗見精思不過卻遺親親」,非儒教教義之全矣

 

在後有治國必先齊家」、「親其親」,中庸》「親親為大諸語孟子國之本在家」,人人親其親諸語皆以繼述儒教親親之義而遠溯堯帝親族之德也是惡可以遺之乎

 

古之欲明明德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以上述明明德

 

今本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其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康誥曰克明德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謹按今本自古之明明德而后天下平係列經一章康誥曰則列傳之首章釋明明德

 

宣聖講義

 

此節緊接綱領在明明德一語而分舉其目原列綱領之後後世錯於則近道矣誤也

 

蓋分述各目仍按綱領先後文意始順明明德各目本為大學下手工夫必先及之而後次第及於親親」、「新民」、「止至善各語方見由近及遠由粗入精工夫自有一定非可凌亂者也

 

康誥曰皆自明也一節係引證明德之見於經者而釋明明德教義之所自出明明德節目既述如前而明明德之所以定為綱領及古聖關於明明德之行人或未審無徵不信故必引書以明之以下引經皆此例也

 

物有本末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親親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畏天愛民

 

今本子曰聽訟節下大畏民志」,畏天愛民之誤改正理由見後

 

以上述親親新民

 

今本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謹按今本上三節均列經一章。「物有本末節在知止節下;「自天子節及其本亂節在物格節下今本壹是皆以修身為本」,現改修身親親」。湯之盤銘下至其命維新今本係列傳之二章釋新民而末句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現移後止於至善理由見後

 

宣聖講義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親親為本後人誤以親親二字為修身」。如係修身則上下不貫下文厚薄諸語正所以說明親親之道此因篇首脫在親親又於此竄改為修身也

 

修身為後明明德之目與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及治國平天下一貫說去非獨標出修身二字為本也

 

此節分述親親之義而推及於新民以本末先後為親親仁民次序不可先末後本則不得先疏後親故有厚薄之喻厚其厚即親親也若厚而薄之是忘本也忘本者背於道故聖人之教必先親親所以示民知本即所以使人見道故曰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下節引書以明新民之義然新民者必有其位必得其時非可徒言也故引書其命維新之語以見新民者必得天命先自新而後與民新人己皆新天之命亦無時不新是以聖人為教必使自立其德而能盡力以立其德亦必得天之眷雖述新民而饂禍福報施人天感應之理不可不察也

 

如親親繼以新民無非推己之德明明德之旨直貫至此即己立立人己達達人之義推其愛則親者厚遠者亦不薄故親親之後繼以仁民仁民之後繼以愛物民胞物與之德何莫非明德之功而受命獲福之報又何莫非明德之果乎

 

聖王製此教義在不偏不過適乎中而已以其欲明明德於天下也或忘親親之恩而失於本末厚薄之義故繼之以親親又或恐其暱於所私而不能推於大眾德不及遠而致天命難常故繼之以新民使明於推恩之義而保其新民之施此皆為範民於至中教人於至道者也

 

而至中至道者即所謂至善是也故終之以止至善

 

知止而后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此句今本誤置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改正理由見後。)

 

詩云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於緝之於音烏

 

以上述止於至善

 

今本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詩云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謹按今本知止節列經一章。「是故君子句列傳二章末下引詩三節後尚有引詩淇澳前三節均列傳之三章

 

宣聖講義

 

此節係述止至善之義而分至善論之

 

至善」。為道之本體。「即守也執也係守之勿失之義。「止至善允執厥中能精一始能執中而止至善亦先須明明德親親新民諸行無虧而後可止於至善也

 

君子無所不用極者止至善也執中也非能明道篤行德及天下則何以用其極耶故聖人之教必兼斯數者其初明明德其終止至善上下內外一以貫之

 

,「、「、「至善皆指道在是教亦在是矣故曰止至善是徹上徹下徹始徹終工夫而詳言之萬言不能盡也由此一語而發中庸一書之端中庸為極闡至道之微而推演中極至善之妙聖聖薪傳舉不外是俟論及時再詳示之

 

字至為微妙有精粗二義而粗者己於引詩及論略示其端其精者則須熟讀中庸之後始能明解蓋即純乎道功也故有定得各種境界非可以外事外物盡之也佛家止定亦即此道家抱一亦即此為道體自然現象必如是始能明道而後儒罕知也

 

儒教本出於道此中功夫與道同重故教義必以此為為學之歸著處其上三者皆以輔此而助之成者故道家佛家均有外功為內功之助之語其理載於新教教義及各經不及備述也

 

以上所述其大概也儒教精義盡於大學》、《中庸》。非詳論之不能盡其妙而時日不易先姑示其大者俟他日再詳釋之如止定次第工夫皆有實境。「即一也中也皆有實象非深習之不能悟得予示參一以貫之」,即指用其極也執中之義同蓋自習問於老子得道之真諦而深參止定之境始有知命之慧、「耳順之聰、「從所欲之樂而所得者止至善者即止

 

之工夫淺止至善則純乎道境也故止後尚有定得諸層非止即足也但大道恍惚心意茫茫不先止無下手處故必示之以止而後可從而入道引詩三章皆明字之可貴

 

而恐誤止為寂徒廢精進或以為事外別有止境將騖於奇邪乃明告止之之法以見隨時隨事無不可止而所止又正在其事之分內不必求之他途故有止敬止慈諸訓學者能明乎此則可知聖賢仙佛致力皆同而大道亦不外乎倫常綱紀之事內外本末無非是道而學之即無不可盡力也

 

儒者為教內聖外王無非始於己而推於人誠於內而致之外也學者識之

 

宗主附注

無所不用其極一語係在慮而後能得蓋言君子莫不以止至善為歸也即至善用極即止至善也

 

瞻彼淇澳

 

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於戲音嗚呼樂音洛。)

 

以上總結綱領

 

今本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

 

謹按今本列傳之三章釋止於至善

 

宣聖講義

 

以上係總述明明德親親新民止至善諸義而復結論之以見明德至善之君子天下後世皆不能忘而當時之民皆樂利無盡其於大學之道至矣盡矣學者可不師之耶

 

此後則就格物致知始以迄治國平天下終分論其道使學者知明明德之事皆須見諸實行而始於己身終於天下莫不由此明明德以致之其工夫固須由內而外其事功則初無二致所謂用行舍藏皆可也

 

大學本為學為聖賢而聖賢必先自立其德始德非空言必致之於事故自齊家以至治國平天下無非推其德而竟其事由己及人由人及物事功既極明德更明而後天下後世奉其教而遵其禮此儒教為教之極則也

 

教以對人學以持己儒者以大學為教而重言學中庸為學而重言教以教者必學而學者必教教學相須無時或離大學皆言教人之事;《中庸皆言學道之事也

 

如本章以後教人為明明德之種種事業皆基於綱領中明明德一語但其文似僅關乎明明德其實親親新民止至善各條無不在也此後隨時發揮其義如齊家親親也治國平天下新民也修身以還至於誠意格物無非為止至善也而自格以至平又舉不外止至善三字之義是明明德為表止至善為裡明明德為用止至善為體本末始終一以貫之故聖人之教皆由於此而學聖人者舉不能外乎此也

 

或者以綱領雖列舉四條而分論或詳或略疑有輕重之分其實有內外而已明明德至新民外也外則推其德也止至善內也內則進乎道也且四者相須相用不可強分絕無輕重之可言也

 

故此後自格至誠皆止至善工夫齊則親親工夫平則新民工夫合而言之則皆明明德工夫反而求之則皆止至善工夫一者即四四者即一所謂一以貫之者即此之謂也

 

宗主附注

此文極精要通論大學全書之旨使後世知聖人當日留訓教人之心而無徒務枝節穿鑿文字以晦真義

 

宣聖所云大學為教人者」,亦即重在深明大義如明明德綱領四條概括全書固矣即聖聖相傳儒教心法亦皆足以此盡之 宣聖於此書最注意而於此數語尤極諄諄三致辭焉讀者不可不知也

 

復聖講述

 

此節引詩以明明明德親親新民止至善之義而志前聖之所成也

 

淇澳一詩以菉竹比君子之行君子修己以敬持身以仁接物以恕而備性之德者故能中立不倚矯然卓出如修竹之凌霄其虛心勁節秀外明中本立枝榮乃有猗猗之美著於外心無所擾性澄於水樂育其生葆全其真故能處安靜之境遂天然之樂恬然自逸光華自足如菉竹之在淇水而獨領天生之趣並以見君子之行既能明其明德而復止於至善也

 

夫君子之能明德止至善者非他即其能盡其性而克明於道也盡性在於修養明道始於學問故必有切磋之功而後可以明道必有琢磨之力而後可以盡性性已盡道已明而後見瑟僩之精神具赫喧之儀望有諸內形諸外外推其德內致其誠而德非徒明善非徒止所謂親親之誼盡新民之澤宏而極其明至其止此所以民懷物賴不可或忘其德蓋並天地化育之恩其善蓋完性道生成之本此則可謂之盛矣至矣

 

君子而有此盛德至善而後民舉不忘可見德善成於己其感應㧢於人君子之為學之自修其功豈可量哉故明明德也親親也新民也止至善也茍不一一實踐而皆致其行則無以明於道而盡於性矣豈僅民之忘之已耶觀於聖人所勗固有深意存焉

 

詩云前王不忘一節亦即承上之意更以明德之不徒明善之不徒止必有其實行焉如明明德者而及於天下則天下之人化其德而安其生矣親親者天下亦化而親其親新民者天下亦化而賢其賢矣蓋新民即尚賢也上尚賢而民自勵日新其德而無已此即賢賢之義也君子以感而親親賢賢為化於明德小人亦感而樂樂利利亦為化於明德更可見明明德必實行而後可以化民矣

 

夫明德者由身推而外之至於天下故天下化其德而吾德乃明其不化者德無以明外無以明其德則內無以止至善故明明德為止至善也親親賢賢樂樂利利雖明德之行猶止善之功人既化其德而皆沒世不忘則吾之止於善亦可萬古不失也故引詩以盡大學綱領之義而明立教之本也

 

宗主疏述

 

此節總括義而明立教之本蓋明教以學問修養並重而見明德止善同功也切磋指學即道問學也琢磨指修即尊德性也非學無以明德非修無以止善蓋德之明待於事而成行為明德也善之止求其真而復性為止善也故明德必始格致止善必先定靜也

 

如切如磋者就物而明其理因事而成其德也琢磨者抑情以養其真克己而致其善也故瑟僩之為恂慄戒慎以葆其真之謂也赫喧之為威儀溫恭和樂以見其容之謂也一屬於外立其德一屬於內致其善故曰盛德至善

 

君子小人以智愚言猶中人以上中人以下之謂也非關位與德也君子親親賢賢智者導之也小人樂樂利利愚者從之也蓋親親賢賢天下皆尚德而明德極矣樂樂利利天下皆得所而至善亦至矣雖分君子小人言之究不可執君子既親賢豈無樂利小人樂利自及親賢不過君子先親賢而後樂利而小人則必先樂利耳

 

蓋君子明道小人重生為治者不可不知非聖人視不平等也小人先樂利即富而後教之義此前王德教及民之效而大學之道亦盡於是

 

致知在格物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辟讀為僻惡而之惡並去聲鮮上聲。)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物不得盡其情也此謂物格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以上述格物致知

 

今本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謹按今本無所謂致知在格物者。「人之其所親愛莫知其苗之之碩係列傳之八章釋修身齊家。「子曰聽訟係列傳之四章釋本末中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二句係列傳之五章釋格物致知之義以為有關闕文由朱子補之無情者現改正為無物不得盡其情也」。「大畏民志現改正為畏天愛民」,移前述親親新民

 

宣聖講義

 

此章係分論格物致知但文久錯亂且遺缺茲補之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莫知其苗之碩即今本所謂齊家在修其身者以下諸語因錯置在彼也可照移於此下

 

聽訟吾猶人也」,使無訟乎無情一句係顛倒錯誤茲改正為無物不得盡其情也。」下即此謂物格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原重一此謂知本」,而遺物格蓋傳訛也

 

格者為明乎物而盡其情使不害於吾之正即格也人之有知由於情情生於性非性之正逐情徇物乃蔽其聰明物順性乃充其智故格物為致知而物格知乃致矣

 

後人或謂格物為窮物理或謂格物為去物欲其實兼斯二義且不僅此二義也。《中庸所謂盡物之性」,亦在此字中包舉萬事萬物而言人之情欲亦物也天地之間耳聞目見心思身觸皆物也先須明之而後可以去之去之不足而必盡其情以順其生要在明乎物而不為物所蔽適於物而不為物所役斯可謂之格物斯可以致吾之知

 

若但作窮理解是逐物而將亡其正何有於致知若但作去欲解是外物而不盡其情亦何有於致知故不得僅以為訓也

 

聖人之教親親仁民仁民愛物不可去也聖人以盡己之性盡人之性盡人之性盡物之性不徒故必由格物而得其情使皆樂其生適其序而吾乃能即物之情以順人之情而毋害於生悖於序方可以致其全知發為上智所謂仁則愛物智則辨物新教教義所重在此即繼述此篇者也

 

由精言之,《中庸致曲」,不二」,皆格物之功也故曰:「不誠無物。」又曰:「其為物不二則生物不測。」

 

蓋人生而後無時無地不接於物。「亦物也故曰:「交物引之而已。」以在物之間舍物無以生務物則為害必明物之與人皆生息道中並鞠並育而本不相賊設悖夫生生之則而為情欲之所驅心為耳目之役神為形體之官是下愚之夫何以語於道又或懾於禍福強為寂寞自絕於天地獨儕於木石是孤陋之士何以宏其德故聖人皆所否也

 

此章以七情好惡譬物而蔽其明必明物之情而後得真知下引聽訟之喻謂盡物之情始能各順其生而無所爭無非論格物以致知之義耳

 

宗主附注

宣聖諭大學一書錯簡甚多其最甚者莫過於格物一節誤為本末聽訟吾猶人也之語下數句文字顛倒致後人莫解而強謂大畏民志為使民畏。「不得盡其辭一語實大悖聖旨此句應不在此係在其命維新原文為故君子畏天愛民」,係以新民之德上敬天命天命日新民乃歸心故君子時存畏天愛民之念畏天即所以祈新命愛民即所以新民德也而後人誤」、「」,而復顛倒之遂至不可解矣

 

宗主疏述

 

此段聖訓尚有極深之義格物」,致知誠明要貫徹看如佛家止觀定慧亦然

 

格物只是明白心身一切行止動靜耳目視聽情狀格之使無妄作妄念而止定其中也致知就是心身耳目一切行止動靜時時觀察皆能洞明無遺而愈見聰明智慧也

 

故格物則致知知致則物格亦隨止隨觀隨觀隨止也不可過為分開

 

聖人教人言淺旨深要須明白正心誠意工夫全在致知格物若如後人所釋則完全與誠正無涉何得視為誠正最進最細工夫

 

觀於欲誠意先致知」,「致知在格物二語則可知二者之真義矣學道者先須於此著意方有下手處

 

所謂誠其意

 

所謂誠其意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之謂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誠其意

 

以上述誠意

 

今本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謹按今本列傳之六章釋誠意此之謂自謙,「改為」,移在第二節則何益矣句下二節此謂誠於中形於外移在四節心廣體胖

 

宣聖講義

 

此章言誠意毋自欺一語蔽之言人之誠意須不生妄念不作妄想即毋自欺是也

 

人之耳目口節為情欲所寄一役於視聽玩好聲色而外物遂移其中中移則心失其正皆由於不能明知情欲之害於正物之易蔽其聰故誠意之先必致知格物物格而知致則意可誠矣

 

人溺於情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惡之好之情所見也惡臭好色物也物欲蔽於前情動於內而其意不得而誠矣

 

自欺非徒謂欺詐也謂挾物欲以欺侮正氣情充而性約妄長而真漓即妄也

 

真存則正氣弗失而意無不誠矣!「中庸》「誠明至誠」。亦即真意盎然充塞四體之謂然此境界絕非役於耳目逐於情欲蔽於物者可為也

 

故自格物至誠意純是一貫工夫即由誠意以至正心修身莫非徹始徹終徹內徹外境界

 

如惡二句僅舉一例以見毋自欺要如此做去然後正不失真不漓意可誠矣其要在慎獨一語慎獨又見於中庸》,其意義同皆為葆真存正以契於神不愧怍於天為旨歸也此中精義至深須深參新教教義人神靈真各節而后可知慎獨之切要也

 

小人一節譬人之妄者而失其真見君子則愧怍而無以自立為其不能慎獨也此之謂自慊」。「」,不足也自慊言其內行有虧而正氣不足也內不足而外自慚故如見其肺肝也人之正氣賴以存於天地所謂至大至剛者也非養之有素葆之無虧則與形俱損不可復矣故善道之士先注意焉

 

小人為惡何以見君子而自揜即由於正氣日損外不能與正者並而於不知不覺之間愧怍生焉非故為之也人之將死𢒑悔其惡行而涕泗愧悔不克自己皆以正氣之牿亡不復能對神明其理亦同故學者為誠意工夫必自葆其正氣始。「慎獨句重述之足見其重要矣

 

慎獨為葆真第一件事不愧屋漏無鞽衾影皆慎獨也下引曾語申明慎獨之戒中庸》「戒慎恐懼」、「莫顯莫見之意。《所謂相在爾室」,皆勉人慎獨者也此節為神人感通至理尚須詳示以明聖人教人之意俟後再說

 

富潤即言能誠意而葆真者內自充而外亦見故曰:「誠於中形於外。」而末結明本章之意以君子必誠其意為教不啻反復叮嚀之也此節言能誠者之效與上節言不誠者之效互相參看以明誠意之要

 

此章釋誠意而申明學者下手處為大學最重要工夫」,為成道也欲明道必自誠意始如人之生也受天地之中以立命即吾身浩然之氣也

 

氣為身之主形之官無損無晦則百骸皆適自充自明則一靈不昧以應事則為智慧以持躬則為精神上以接乎天神下以應乎萬物皆此氣為之帥也修養者修養此氣練礪者練礪此氣簡言之謂之真於物驗之屬之意居中而不動充體而不息是謂道之所存靈之所憑而不可忽者也

 

故儒家言道必自誠意始。《中庸一書於誠字最詳其所誠者意也道家煉氣氣亦意也佛家真如三昧皆指此也故誠意為致道首功而在正心之前也

 

宗聖講述

參以 夫子命將格致至誠意真義再為詳講以明大學始教為入聖初基參不敏陋聞譾識何足以彰聖旨惟將平昔受諸 夫子者列舉於後資考證焉

 

昔者 夫子以堯舜之道文武之傳纘其緒而授於弟子以其易忘乃命筆於書而使諸人共肄之參於是備聞大學之道焉

 

大學始於己終於人為修習所規範而授受所師承者也明德至善首於其心繼於其身終於其事動靜作息行藏出入莫不該於此道而範於此經於此見聖教之真儒學之本而經中雖若次第分編其實無殊一貫故綱目不宜故判章節毋庸強畫後人未明此意各為意斷紛紜其語無當於旨

 

即如修身雖重已見中庸九經首述足明聖意至此處親親為本為明仁治中庸》「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之義也亦即論語》「君子務本本立道生孝弟也者為仁之本之義也不可疑其為修身二字尤不可疑其改正之後則輕視修身也要知修身固重而以道論宜後於誠正格致以德論宜先有孝弟親親故以為本者為仁治之本也

 

大學四綱領不言仁字含其中明德之則親親之誼新民之功皆仁之用也止至善者仁之體也儒教傳自堯舜皆已君臨天下故言明德必以平治為極而平治必先親親此親親為自天子至庶民皆其本也

 

修身自正心誠意至於格致皆由外而內溯道之體故格物為最初工夫。「字意義極深。 夫子已訓之矣以人生之初與物俱生物我同生息道中而氣質各有所異不明物則不明道不明道則不明吾生人以受天地之中而為性性不明則無以返其始故明物為明道明道為明生明生即明性也

 

格也者即明之也知也者即已明也。《禮經物至知知亦即謂明物循至明性即格物致知之義也。「明則誠」,《中庸已言之,「自明誠謂之教」,正謂格物以致知致知以誠意聖人述教本於凡人故以教言而大學為言教者故不及中庸自誠明之義

 

夫明而後誠,《中庸言之矣格而後知則在大學》。格者必知不知者以未格也故教必首格物後人以物為性之害而以為明性必去物為去不知其義即含在字中蓋不明物何以知物之害於性又何以知去物之方哉則去物亦因明物也明物而明性以道言以體言明物而明物之情以遂其生以德言以用言也故不言明而言格以其先致至物而察之物至而後知故宋儒訓格為至實不甚差不過僅知至物之義而不能盡悉格物之理遂疑格物為多識鳥獸草木之名而已使格物之學而成博物之科無怪乎道之不明也 夫子深惜之

 

以格物之功超賢哲睿智之上豈僅如識物之理及明物之害而已哉況下此者不過引為博識之談以矜於山海奇異之名目而謂之極格物之事者哉故聖人為教言簡義精不可徒以文字釋之必知誠正工夫端在格致為之本若無精要則何以置於誠正之前也故儒教教人首於格致而格致為誠正用者不在彼而在此也

 

格物之極明慧自充天性常流仁德無垠此明德也格物之至情欲自節真氣湛然塞乎天地此明道也物格知至而後可語於誠誠於心而後誠於身誠於己而後誠於物亦有始終本末之事焉

 

誠意者誠其最初之念也最初一念即喜怒哀樂之初發也故念未誠即為情欲所蔽所謂妄念是也妄念既生則浩然之氣以損故誠意為葆其真全其性。 夫子已示之矣

 

氣之純者為純陽性之初者為純善故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一蒙物欲則大者小剛者弱矣 夫子曰:「棖也欲焉得剛?」即以其徇欲而損其真逐物而長其妄妄者為陰陰多則陽減惡多則善少而全者以偏充者以失遂日流污下不復返其本矣

 

不誠之害如此故經文言誠意必先戒自欺。「字最要自欺為自欺其心自昧其知自損其真自閠其性皆自侮也自作孽也欲毋自欺必戒於欲惡臭好色欲之見也即自欺之所由來而君子於此慎焉故曰:「君子必慎其獨也。」

 

慎獨無非去欲無非戒自欺也以其故曰」。為自己一人人不得而見焉此最傷其真之時如惡臭好色必起念於無人之時無聞見之地妄念所至無所不為而眾惡行皆成矣溯其初也皆緣時之一念也以其屬於一念故曰」,謂其誠意之道必自此始

 

由是言之凡人之善惡莫不由於一念念善則行善念惡則行惡而念之初起若能戒慎恐懼如神臨質其上鑒察其旁則惡不生於意而意始能誠則真氣不漓天性不損而為慈善之人矣故修道人必先注意焉

 

惟誠意是格致結果格致是誠意基本非誠意固不能葆其真性而非格致不能致其誠敬非不能也不知其方也故致誠之道必先斯二者即本章言誠意而慎獨毋欺之訓惡臭好色之戒皆格物以致知也如人在平居時存心省察而明性情之別物我之分各有所生各有其理順之則成逆之則殺天不違道道不違人人不違物物成則人成人成則道成故省察之間物情皆得天理同明何患乎耳目之私聲色之癖哉

 

君子行乎天理適乎物性凡人物之情人天之道皆了然洞明莫失其所而後好惡可從於心思念不悖於道所謂明之至也誠之極也能如是則上合天地幽合鬼神明合日月無不一道以充其德一德以致於道而德不自德道不自道誠不自誠斯所謂性之也者其自道自德自誠則所謂教之也者教之為教固不外是而性之為性亦不外是故君子誠意為成己也成物也成德也成道也由外推之治平之功由內反正止定之境何非一誠所致又何非格致所成者哉

 

故明道明德非二事也格致誠正非二途也茍盡在己則天地同德茍推及人則好惡皆公道無私道故天地無私覆載日月無私照臨鬼神無私吉凶以人言之耳無私聞目無私視心無私念意無私存是則妄念已淨一善獨存念念同盡善善同長而止至善之功見矣

 

執厥中用其極皆由此執之用之也故曰誠者不慮而中不思而得無為而成此道也通各教而一者也故學者必誠其意

 

自格致至誠意為內修功夫若以宗教言實教中最重教義即新教德規及信戒律所言無非此事故學者欲明道明德必先於此用功佛家之止觀定慧道家之清無為皆為誠意而言儒家以一包舉各教無量教義欲明其故正可將各教規法引證以明誠意之真義道無二致不相背也

 

余昔得聞大道明一貫之旨而告弟子以忠恕之道即由近易者喻之耳忠恕不遠於道即誠之方忠者盡其在己即執中用極止善也恕者推己及人即仁民愛物盡性順生也推而言之誠之之義固廣約而論之忠恕二字亦足以入門。 夫子嘗以為貫澈全體工夫一也極也中也至善也皆誠也

 

儒者習於道其言尚簡故每約言之即老子清淨無為無名無功皆為致其抱一之道而即與誠意同一義也佛者尚靜定務觀察明心見性以塵根為蔽以不生滅為真皆誠意之旨也然非明於塵根之蔽何以能守心性之真非達於清淨無為之旨何以能存抱一之道故格物致知在誠意先而欲誠其意必自格致始也

 

宗主附注宣聖以大學重在誠意而誠意由於格致其義至深後儒多有未明特命曾子再將格物至誠意次第工夫詳細講明以見儒教內修所重正與道佛相同

 

文中子疏述通幸隨 至聖時臨此壇得聞至道曾子復暢發格致誠正之旨極精矣

 

人或疑於字之義揣聖人之意格者近於平章又若權度言也以知輕重以知長短以知物之情性其義一也蓋物眾多矣不得其情則莫適其生不明其性則莫抉其蔽聖人知人情易為物誘而欲人無傷於物不使明其然則不能自致於誠聖教自本立言故也如人能明物之為物則可毋以人役於物亦無以人毒於物而物自物人自人物成而人成以致其並育之德誠意之本立於是矣

 

佛二氏言物之害至切戒人去欲之律至嚴而為常人言不必求其理但盡其事故一切靜修工夫類皆重在禁戒儒者欲人自明之且非徒為人言故必求其理而以格致為重也然佛者所言精深者亦嘗及其理不止其事而從事知之者終亦明其理此亦同也戒殺為去貪而殺之為罪二氏甚詳之其何以為罪則非明理者不知

 

儒者欲其先知而後習二氏欲其先習而後知似若不同其實一也以先後雖殊成功一致且為教因人而施或詳或略皆有其方二氏最精之義不以事拘其理亦如儒教至門弟子不能悟於理者則亦有僅告其事 夫子猶以可使由不可使知為歎則民智有高下即教義不得不有淺深也

 

要知格致為誠意也誠固三教所同重者致其誠之如何雖或不同及其誠也無不同已故儒者為學當深求其旨不可徒以文字訓詁為也。 夫子曰:「予欲無言。」二氏亦有不言詮之教則沾沾文字者實不足以盡聖人之傳也

 

宗主疏述一王先賢數言足以明三教之同義道家焚修先須養氣潛神而在於去欲故重清淨佛家安禪先須調息而在於絕六塵六根之蔽其義與儒家以格物致知為誠意之本毋欺慎獨為誠意之方同也

 

且以神道為下乘人說法亦皆同其嚴之戒、「自慊之訓無非以神司鑒察不爽毫髮。《中庸以微戒慎恐懼之語示人以神之格思誠之不可揜皆為神道教人之本旨

 

蓋人生以情欲並生而有萬物身又有五官百體皆易於致人不誠而自喪其性真非時時警惕以盡其敬畏之懷則善念無由生妄念無由遏故致誠必先敬畏謂敬天畏神也曾子平生得力敬畏故有啟手啟足之訓

 

聖人居敬以致誠皆為一般人言故曰自明誠教之也。」聖人明於性道不因天神而自敬畏即不因格致而自誠故曰性之也」。以既誠矣則無不明也學者以或未能明性道之真必因天神而後能致其誠故誠意之先不得不以格致為教也一至誠意則人之道基已築妄念日除真體日充外則聖賢之德內則仙佛之功皆始於之一字亦如佛家以四禪為根本也四禪已能誠矣故由誠達於至誠亦由四禪進於滅受想定皆幾於太極所謂三界之上極樂淨土儒者不過以至誠二字概之。《中庸言誠之境界甚詳俟他日再及

 

此處以教言由誠意而外推其德故正心修身平治之事以成德為志也道由於德道成必德已成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至德即所以為至道大學之教終於成德中庸繼之以成道為教矣

 

且誠者成也儒家以誠為成人中庸有自成成已成仁成物之訓。《禮經有成身之語皆謂誠也非誠則生不遂真不葆性不全雖為人而非完人雖有身而非全體故以誠為成也古文二字亦通用」、「二字。「不能全其為人不能為成人」。故誠之可貴而聖人視之為學道之本作聖之基成德之始而全人生順天性以成仙成佛為聖賢皆於此一字卜之能誠則無德不成無道不成不誠則人尚不得謂之全人況有希於聖賢仙佛哉

 

故於小人之不誠者謂之」。「」,缺也不足也不完也皆喻其不成人也以其誠必由己非人所為故誠曰自成」;慊曰自慊」,皆操於己者自慊即自欺即自作孽人而自作孽尚何足道故聖人於此再三警之也

 

儒立教最古尚無佛家因果報應等詞然此章實含有因果之說自欺者受自慊之訓不誠於中則見於外皆因果也慎獨其嚴皆教人慎勿念惡慎無種因也如念惡必受罰如種因必受報神固司其鑒察之權而莫之逭也故學者茍不自誠豈僅不得謂之成人而已哉真以日失性以日漓將永墮地獄不可復為人矣

 

甚矣誠意之義其重要有如此者人可忽乎哉

 

宗主疏述二誠意,「字不可視作意思意識解即先天之真與生俱生之性所寄故聖人重視之

 

性以生情故誠意須約其情情欲皆是足以汩性以後天恒易蔽先天之真故也先天為真後天為妄順乎情則趨於妄反乎性則即於真聖人以妄釋自欺而喻以惡惡好好即欲人去妄存真抑情充性人能抑卻一分情減卻一分欲即可全一分性增一分真故誠意只是去妄耳去妄只是去欲耳新教教綱去欲即是誠意工夫不可不知

 

夫人既生有身耳目口鼻之用視聽言動之行皆日與外物為緣物欲相牽情欲日甚不知不覺真日漓而妄日增遂至墮落地獄不能復拔故學道者先避根塵之污情欲之害而後其真可葆而日充其性可全而日復此在道佛各教累千萬言戒之不盡而聖人以字概之復申以毋自欺三字則語這已足而意義無窮學者可不深玩味之哉

 

慎獨之戒、「其嚴之訓皆以為毋自欺注腳一若屋漏之下衾影之間設不慎之必有奇禍者實以真之可貴性之易失而身內外之賊防不勝防不得不戰兢自持戒慎自守雖造次顛沛不使稍有疏虞然後可以全其至大至剛之氣充為神為天之體以超於上界躋於仙佛

 

人固無殊於神而靈時通於天故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言人身之神已鑒察左右不或一爽此又儒教明言敬神之一端也敬原一事耳!《曲禮首言毋不敬程子以主敬為作聖工夫皆以致其誠也

 

蓋去欲為誠意工夫主敬為去欲工夫實以人惑於情欲蔽其靈明雖時能知誠之可貴而苦無致其誠之方雖時懍於自欺之可愧而陷於無止其欺之術故必習於戒慎嚴於危微而時自矜持罔敢恣肆此則主敬所由貴也

 

敬者敬於其心敬於其事敬於言語敬於動靜無時不敬無地不敬儼如對越 上帝昭格神明而毫末必察巨細必思以兢兢業業自謹自警斯乃敬之至者敬於外而後誠於中誠既至則敬有不期然而然者故聖人言誠於此而禮則述之以敬

 

宋儒能即此而悟主敬之功其學力足多矣吾教首重敬天而戒律首戒不敬莫非此義亦莫非儒教之遺訓也

 

所謂修身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以上述正心修身

 

今本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謹按今本列傳之七章釋正心修身身有所忿懥,「字讀心現讀如字

 

宣聖講義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以下無誤。「字無庸改」。以正心在誠意後忘誠則心不正心主知識思想而為一身之主內統於性外見於情其所關至大凡人之善惡皆判於心之思心能正則思無邪而身正矣故正心為修身之本

 

忿懥恐懼好樂憂患七情皆生於心而非心之正故言身不言心以見情與性殊情為形所主心為氣之帥各不同也人若徇情而傾其心是逐物也是心為形役也情欲既生於心而身者情之所寄故情可役身心為性所寄非身所可役使必先正其心而後情得其正情得其正而後身得其正心正身修之義即此謂也

 

凡人生時性隱而情顯心微而身著一屬天一屬人一屬氣一屬形一屬道一合於物君子則知之順其性遏其情全其天遂其人致其道而明於物充其氣而約其形故心無偏私神全而德成道立而性全皆由於誠意之功也小人則否貴形而輕氣逐物而悖於道徒知情欲為生而忘其性天之本此所以心不得其正也由於意之不誠也

 

故此章言身有七情而致心於不正心不正則身與俱傾而生生之本失矣!《中庸言中和之道即以發而中節為則中節則心不為情所移而能就正於性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位育之功皆由於誠正之道故君子必自誠為學也

 

夫物與人皆同生一全一偏而性情以判得性之正者則德育及物徇情之偏者則物蔽其心可不慎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皆情之偏者而皆有生之不可免者一不慎焉心隨之而傾矣心隨身傾是身反為心之主情反為性之帥主奴互失於道背甚故徇情者必戕其身其心先賊也故身安之道先養其心心安則身安矣心失其宰身為其命小人無知是自斃矣

 

故老子曰人之大患在有其身身果為患哉心不自主而聽於情情如水火以焚溺其身是以為患耳人生不能免於情而情不能徇欲不可縱使受之於心然後身安焉故心為君而形為役者正道也今人忽於此往往以情欲之故使心不得其正心危矣心危而身亦亡故修身者必自正心始心正則身全心不得其正則身雖生亦無所適從

 

故曰:「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字作字解操則存舍則亡之義不在即亡也心亡則形失其主雖有耳目口舌皆無所用之

 

蓋人之所以靈者以心靈耳心存於性氣充而神全故靈心靈則視聽聰明智慧異常心亡何靈之有視不見聽不聞食而不知味所必至也且所謂不見非不見也見非所見也;「不聞非不聞也聞非所聞也;「不知味非不知味也所知非味也蓋所見非心之正則見者邪見聞者非心之正聞皆邪聞也知者非心之正知皆邪僻之味也故不得謂之見謂之聞謂之知味也心不得正而五官百骸無不失其正用矣如主亡而臣奴皆盡欲生可得乎

 

夫心之正者非禮勿視非禮勿聞非禮勿食故無悖於道而純合於仁仁也道也皆心之正也心一正則百骸五官舉隨之正矣而奚有於邪僻之見聞也哉

 

故修身之士必先正其心余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者以心之無邪也無邪則目可以視耳可以聞舌可以知味矣否則徒逐於物鮮有不為所蔽矣故君子必正其心

 

宗主附注

此章聖人言之極明而正心之道皆基於誠意蓋意一誠則妄念盡去物蔽不生智慧湛然無障於耳目而性之充實德之宏大皆於此見之

 

在道佛所習其旨亦同。 道祖所謂上德不德大智若愚; 佛祖所謂智慧神通發於禪定如四十二章經中之得羅漢道已乃可信汝意 夫子之從心所欲也以意誠心正毫無妄念所意所欲無非純乎天理故可信從之也

 

若學者意未盡誠心未盡正妄念猶在人欲猶存萬不可因此一言自信從其意欲而致陷於地獄不可復拔慎之慎之

 

又曰正心為修身最要工夫凡人學為聖賢必先盡力於此即親親新民皆必先從此始能隨事措施無不合道大而事天敬神小而日用動作外而事上使人內而持己立身皆以此為本

而儒教自始至終不乎得力於格正四者而四者又以誠正為成功之基而括之以一誠字格物為誠致知亦為誠正心者誠之見乎身也誠意者誠之藏於中也格物者格以達其誠致知者致以明於誠故一誠之功而本末精粗備焉用之於事而事治施之於人而人治接之於物而物得其所此由形而下言之也以之為察則明慧致之於神則靈通反之於本則永葆其真此由形而上言之也

 

故誠者聖人之事也而教人之所志也誠而後心無時不存心斯正矣心正則念無私起意已誠矣故曰:「欲正心先誠意。」又曰:「意誠則心正也。」

 

只是一心受之先天謂之性。「則稟諸後天謂之情其實即為太極生兩儀也太極即心心與情即陰陽二氣然性雖亦氣也只是先天之真蓋兩儀未生之時,《中庸所謂未發之謂中是也即所謂受天地之中皆指先天之真皆指性也以受之於天故曰天命之謂性」。人以性而合於天故能時存其心養其性者乃能與天同德也天且同德人物焉悖故誠者乃能致位育之功明悠久之效也皆自誠意正心立其本耳

 

此後則言身修事心既正而性不失人乃為成人身乃為成身有誠身之語誠者自成也故身成於誠即身修在心正之謂也所謂修身在正其心前已盡之矣此後則自修身推而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是推此誠而已

 

亞聖講述

天下治亂關乎教與政教其本也政其用也故聖王先以教教民而民循之不假刑而畏不假令而從以其範之者在人心也故治世先教亂世教先亡

 

今國中人心無依奸宄以逞巧詐以爭自以為智而犯上者多自以為勇而好亂者眾矣是皆教之不存而人心無所籓也

 

戰國之時邪說橫流僻行自興人無是非國無典型岌岌之勢不可終日要皆楊墨之徒假聖欺世閠教自智以天下為壑而人隨以陷溺余不敏辯而正之使人知周孔子之教堯舜之道雖功不見大而教賴以立由今言之較彼時為尤甚墨雖詭以行而猶假聖人以為言今則非聖無法者遍天下矣教之不作國奚以保民奚以生

 

故列聖憂之降靈說道以啟諸子而新教幸以立蓋教之傳也久矣唐虞之世契為司徒官則司之商及周猶率舊章孔子繼周公而聖不在其位教以師授然猶僅及門弟子也孔子既沒諸弟子爭述其緒漸推於眾而教之規乃大具故論儒教必以孔子為宗也

 

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二帝三王之遺備諸一人所謂集大成者也其述教也首於大學》。《大學》、《中庸固一篇而次第之以傳者非一人故分為二書讀者不可不貫通之也

 

大學之書首言為」。中庸》「修道。「修道之謂教一語已舉包儒教之旨故教者教以道而修道即以修教也大學之以道為教者首曰明明德」。道之體難見其所見者德即道之用也終曰止至善」,道之用已備而進乎體止至善即儒教獨一無二工夫為修道之極則也

 

明明德者以德明而自明之其理即本道以為修而致道於實用其事則自格物致知以至治國平天下無非明德之事而皆明德之所為也故聖人於此言之最詳而明明德雖由本及末由內達外似若別然不同其實一以貫之人或用之於身則身修用之於家則家齊用之於國與天下則治且平不可執一而說也故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余為之申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理一而事萬用殊而本同

 

君子不為器也然其能致此者何也蓋在於明乎道而習其旨也所謂道旨者則自格物至正心四者是也由大學之道以修其循道之教皆莫不由此始故曰為道之旨或曰基焉如木之本水之源由是而干於雲霄放乎江海無所慊也

 

故修身以外之事極其用而正心以內之事立其本也格物以至正心其次第若四其工夫仍一皆以為明道也格物之義, 夫子已言之即如後人所釋亦甚明蓋格物致知皆為誠意也誠其意者誠其身也不先格物則身不得而誠。《中庸:「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格致即為明善也何以言之

 

善是性所固有為情所牽物欲所蔽則動於惡矣惡者只知逐物而不知惡之為害蓋以物交物者焉有不為惡者乎以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也

 

故誠者必先思思則善生誠意為省察其念即思也思則得之得明善也如有物焉耳目之不得知其美好也必由心加以思之始知其善惡也故思以明善惡明以去欲去以誠意誠以正心心正則知性矣性存則明道矣故曰:「養其心者知其性矣!」又曰:「養心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皆謂誠正之道在格物以致其知

 

而修道之要在存心以養其性。《:「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皆所以誠身也。」不過者即格之功也格而後明物之性察善惡之辨以成人之性而推及成物之性是即不過之謂也不過乎物而後物得其情物得其情而人致其誠此仁人孝子由格物以誠身之道也

 

故格物者使人明乎物以去其欲盡其性以順其生此仁人孝子所以合乎道順乎天也誠身而後能致其誠上合於天神下及於人物無不得其所也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位育者即盡誠以致之也中和者即明道以順之也格而後知中而後和不過之謂也中和盡道之體用不過見道之本末皆由格致以致之也

 

誠意之與正心一關省察一關存養只是為明性耳明性即以明道明道即以明天天人之契只在一誠而誠能換天者以其能明性道也故曰:「知其性則知天也。」又曰:「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天且不遠而況人乎而況物乎故誠正之道即存養之事存養之道即事天之事事天之道即誠物之事天人之相得而道之用無量矣此義與中庸至誠如神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即一理也

 

故聖人教人必以格致誠正為其本人之修道亦必以格致誠正為其基也此章與道釋各教無異而新教尤極明言之學者不可不知

 

宗主疏述聖人立言含有二義一為內則誠正之事也一為外則仁民愛物之事也而二者一以貫之故言簡如佛道之教亦含顯密二義顯者可徵諸事物密者深會於精神故讀聖人經須逐語仔細深思之明辨之而後篤行之如是可無背乎聖人之旨矣

 

若徒知其粗而遺其精察其外而忘其內是一知半解不足以知聖人即不足以見道也蓋聖人之言法乎道道有體用有動靜有本末精粗如太極含二氣也太極者不可偏於陰陽道者不可失其體用故言一事一物必合上下內外而察之知上則下亦明知內則外亦明故宜舉形上之道形下之器以並辨之也後人往往不明此旨言上則遺下言外則失內不得貫通之故道終不明

 

佛則分別言之故易知耳世人疑儒教不講修持不求證道但言人事言治平實不知誠意正心之真義也

 

誠正之事皆修持功夫皆事天神明因果成真證道工夫茍不徒以文字習之而按所教以求意之誠心之正無時不如是無事不如是則成真證道之期不遠矣

 

茍欲以教救世必先明道習於修持以為成真證果地步則誠正工夫可不實踐之乎

 

所謂齊其家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以上述修身齊家

 

今本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

 

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

 

此謂身不修不以齊其家

 

謹按今本列傳之八章。「人之其所親愛莫知其苗之碩現移前格物致知章本章自堯舜帥天下起至未之有也今本係在後傳之九章釋齊家治國

 

宣聖講義

 

此章因今本誤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未之有也」,下接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齊家之道在先其身即孟子所謂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諸語之謂也

 

蓋身者家之本本不立則枝不榮。《中庸順親之道、《禮經孝子誠身皆以先修身而後可言齊家也一家之中有父子昆弟夫婦之倫祖孫叔姪姊妹妯娌之誼尊卑之序長幼之別孝弟忠信禮讓慈愛之道皆不可忽推而及於僕役奴婢犬馬賤物皆各宜處之以禮接之以誠遇之以仁待之以恕使各得其所而自樂其樂利其利此則齊家之大要也

 

由孝言之敬宗尊祖推而至於睦鄰由弟由之愛親敬脷推而至於和悅戚里亦皆齊家之事也事無大小人無親疏物無愛僧地無遠近時無新舊皆須制之以禮衡之以情而不失於正不悖於理則則善於齊家者也

 

處常處變或經或權造次之頃顛沛之際臨難毋茍見利毋私皆齊家者不可不知至以自厚其責自薄其奉和讓溫恭淑慎嚴肅之度不踰不失皆得乎中為長者則督為幼者則率上不自高下不自侮以謹以順養其天和以道為循以德為則而門中晏然族戚無間然後可以語於齊矣

 

齊者一也整理之也使無過不及各得其所也而皆在於身之修矣故齊家之本必先修身孝弟之道必先誠身身有未修則無以示人身有不誠則無以服人不誠不修者必遭六逆之禍倫常以墜道德以喪何以語於齊哉

 

堯舜之道本諸身故能先齊其家而推及於天下所謂老老幼幼以運天下如反掌也堯舜之道不悖於仁故瞽瞍底豫象亦感格此即身修家齊之驗也身能誠矣則人自從不待令也故民從之

 

而桀紂之君反堯舜所行以暴虐於民而天下亦化之皆自身作則之效也身仁而人從仁身暴而人從暴故欲齊其家者可不先修其身乎若反其道則雖以刑威之不從矣故不能修身者不可齊其家也

 

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是修身以誠而望人服也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是反其身無過而督人以從也即恕也亦即仁道也善學者當知所勉焉

 

又曰齊家之道本諸修身前已示之矣惟儒教自修身至治國平天下皆本誠正工夫推而致於實用為完成明明德之功其在位者則由教而措之政其無位者則以行其教二者以地位言雖不同以教之本旨言一也皆君天下以教布政功業昭炳後之聖賢或出或處功業雖不必同而學業不可不造其極平居講學論道為措之於用也茍得其位自無不理即退而司教其明明德之旨趣亦與在位無殊故教之所以備也

 

君子既由誠正修其身矣身生於世不得離世以為學業不得避世而輕事功內外本為一致體用不可偏廢如天之不息日月之不偏照而後成其全德也故為誠正修身者有所用也將以體天之覆地之載日月之明無不偏也將以守道之體宏道之用以全為道之道也將以仁民也將以愛物也將以盡己之性以盡人與物之性也將以達生化之源明造化之本也故措之於人則人悅施之於物則物平以事天地則合其德以質鬼神則通其神而其德乃日明道乃曰大也

 

故君子居則致其誠正出則建其事功而事功之始即教化也政令也政教之始即家也國也教而化之政而令之皆本夫道而成夫德者也教政之用於家即所謂齊家用之於國即所謂治國用之於天下即所謂平天下也

 

故此處言齊也治也平也皆合政教而言之也家亦有政矣吾於論語已言之不必視為政為作官而泥其義也故齊家治國平天下其道一也其措施雖有大小遠近之殊其本諸身徵諸民而致其道立其德無不同也

 

故此章言齊家即實用教政之事非教無以化之非政無以令之而化之令之使其必從必信者必自身為之則也故自本章起皆言致用之道非徒言齊也治也平也蓋在內者己以實學致其誠正在外者尤必以實行致其事功然後明明德之功成矣後人不明此義以為空言教攻而侈談治平又將誠正以前工夫看作說理而非實學皆誤也

 

要知自格致至治平一以貫之莫非致道以明德也莫非成人之行也莫非存真養性以成神明德達道以作聖也故學者不可不深思之也齊家既與治平之道同則凡為家之教之政皆以為國為天下推其道而致效也故修身者必先以己化以己令而後化人無不從令人無不服矣若堯舜之天下皆從堯舜之教政而化矣桀紂之天下亦然其效之能如斯者亦猶置竿日中竿正則影正竿斜則影斜矣

 

大學為學為傳聖人之教與政也故自修之與治人同重也然儒者非急事功也順道之用全天之德也後人不明此理乃謂偏重事功致治平先失其本而霸術之說盛矣蓋無誠正之功修身之道而欲民從其教國從其令遂不得不假智巧以法令為本刑罰為威教民於偽而世俗以偷故霸者興而王道亡政刑嚴而禮教廢此世之不可復治也

 

王者之治先教而後政先誠正而後修齊故本固而枝榮源遠而流長雖若迂迴其實為治之正者以合乎天順乎道明明德者也故二帝三王之世民人皆熙熙以安以生而後此之國即或幸而治亦力折之使屈所謂一以德而心悅服一以力而民強從之也吾教以教為主宜先申明此義無論出處無判家國皆以誠正立其本而後可言修齊治平以達其用也

 

又曰大學言明德必以及於天下始為明德之最明者人生而受天地之中以為性命與物同也物生雖受各偏亦如人之賢愚不一而其生無以異也故人為盡其性之德必推而及於人物人物以吾之德以遂其生成吾以性之德合天地之德以生成人物始謂之全德德全而後謂之明德極蓋與天地同也

 

德因於性德之未全性之未全也生之過也是為背天是為背道故聖人欲成其德必使天下人物無不得其養而順其性而皆得其養順其性遂其生者皆吾德之所成皆聖人法天之行順性之道非外也非有所為也非貪夫名利而為之也故聖人與天下人物無日不同為生而天下人之待聖人以生亦無時可失其所依如天之覆地之載也

 

國積而成天下人物雖眾而聖人視之一人也蓋推其性之德則無不盡也堯舜有天下者治天下如是伊周未有天下教天下者如是故皆聖人也皆明明德者也

 

自齊家至治平事無二致但推其性之德而已故平猶治也治猶齊也齊猶修也設天下之外尚有人物者聖人平治之仍如其修身也故論治平之道無他推其修齊之功而已修齊事簡治平事眾然簡與眾非性之別乃情之殊非生之不同乃養之有異

 

一身亦然也耳目之官手足之體臟腑之內皮膚之外各不同也而其生無不同也人能善其視聽耳目得其養矣量其作息手足安其生矣內而順臟腑之氣外而適皮膚之真無不獲其所矣是一身治矣身治則吾生已遂而吾神以全

 

推而國也家也天下也何莫非如治吾身者以治之乎故曰平治修齊一也茍修其身而無害者則齊其家無害矣茍齊其家無害者則治國平天下無害矣是在推其所為而已耳

 

宗主附注凡聖人所示皆本於道如道佛所教正同佛先成道而後度人儒教先誠身而後治世其理一也若重事功而輕誠正此後儒雜霸之學不可不知也

又曰宣聖此訓略說修齊治平大意其義極精而其要則在之一字自來孟子最能繼述夫子之教故其言曰:「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推其所為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云云雖係箴齊王之失實足為大學修齊治平各章注腳

 

蓋聖人之於人類也其能使人物皆被其德感其化而懷其仁者並非如戰國策士之巿義也皆由本其天性之德而推之以為人物謀福利耳故其功不自居名不自大而德彌天下功並覆載也

 

聖人言平天下必先治國言治國必先齊家言齊家必先修身以身為其本也修身為齊家之本亦即治平之本推其所以修身之道於家則齊國則治天下則平道只一耳故言治必先推本修身政也教也身不正則政令不行教化不從身正而後政舉教行也故本章言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皆必以身為則始可言教與政今人昧於此義輒以政之不行教之不從為人之過而不知本之不立何以使枝葉之榮哉故聖人特欲人之注意於修身也

 

茍能修其身矣則將不教而化不政而令無形之德勝於有形之文言也況更教之切而令之嚴者乎此聖人為治有異於常而其效非後世可及矣

 

夫修身之道先在正心誠意心正意誠所思所為純乎天性乃能使人悅服敬信而毋違由于所令無非人情之平天道之公公且平則無不安其生樂其業所謂各得其所是也人人各得其所天下安有不治平者乎故聖人重在先修其身而後就其性之德天之理以推及於天下由近而遠由親而疏推之無垠而德之大無量此即明明德之功也

 

只在將一字做到恕者以己度人之謂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則人之所欲勿奪之為己此恕道也故曰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不恕者謂不能推己之好惡也藏乎身者指己之好惡即心之所存生之德性之理皆是也不能恕者是不能盡人之性得人之情不盡人之性得人之情而欲人之喻我之性之情得乎故聖人為教為政皆先恕道即推也

 

宗聖講述儒教大學言教要分別學與教就學者立說就治事立說為學成致用故先求己為立已達人故先身而家而國而天下本於誠正格致本於身教雖推乃天下必自身始故曰齊家之道先修其身學為致身於誠正而推本於格致故曰正心誠意先在格致

 

蓋由身而內為學之次第由身而外為教之遠近非近毋以致遠也如身者一家之本為至近切者家者一國之本為身之至近切者國為天下之本亦如家之與國身之與家也為教必先其本而重所近本立則枝茂近服則遠從非如是教之功不廣也故治平必先修齊而修身以內之事則略異

 

蓋身之修在心正言修身之道也心正在意誠言正心之道也意誠在格致言誠意之道皆為學之次第也不可謂之物為知本知為意先意為心本也蓋此所重在學學求其方彼所重在教教論其事而不可視為一事也

 

但聖人為教即以為教也非學無以為教非教無以成學亦可以一貫之如格物至修身雖述為學工夫即將以此學得工夫致於齊家治國平天下之用而齊治平之道無非由於格致誠正而來故人不可歧視也要之學也教也皆所以為道也所以治聖人相傳之道也重在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八字

 

蓋此八字見其工夫各有先後各有大小如誠字包舉學者一生應用工夫其致誠之方立誠之道誠己也誠物也雖歷數之不盡而為誠者必先格致其他亦然修身至平天下可有其教不必盡其事而修身以至格物則不可不全致之實行此亦不可不知者也

 

蓋為學僅盡在己而不待於人為教則人己相須以成者也故言大學必先明此理否則以誠正視治平則將畏難而無所成以治平視誠正則將逐名而忘其實教以宏道學以明道宏道者其功大明道者其功實要不可誤釋之也

 

為學者當知身以內不可不成身以外不可不備如聖人不必皆為天子即為教亦不必一時即傳於天下而其誠正格致功夫則無須臾失之矣聖人言教兼及於政上已言之矣如齊家一家之教之政皆在齊字中治平亦然即後各節目中所述均並舉政教且治平尤以言政為多蓋教亦政政即教在聖人視為一致無他道也教者使之覺政者令之從而以化行民服為重故不可視政教為二道也

 

又此篇係述聖人教人為學之書修身也齊家也治國平天下也皆教以致其用學以廣其教也如治國平天下不必有國與天下也不必在其位也而治平之道則不可不知不可不習且在位言政教在政中在野言教政在教中觀夫子與二三子論政諸問答語可知聖人之教矣或者但謂聖人不在位則不及政者以當時之官令言也故有思不出位之訓蓋非指學也

 

如在下位而僭論上之政令或干犯君上而自以政令強人以從則犯上作亂者矣得謂之知政乎故聖人但論為政之道與夫治平之方而已非謂干政也。《論語謀政者干政也不可不知古者聖主詢于芻蕘國之賢者皆得以其所學貢之君上何有不論政之語

 

即夫子謂仲弓可使南面亦以其才學明於治不之道矣設後世儒者將謂之為犯忌甚矣而不知夫子雖為此言原為大公無私初非使弟子覬覦神器也故坐而論政為平居之教學使出而執政則致治平反掌耳若所學不逮一旦從政未能操刀而使之割之喻也焉有不敗者乎

 

故聖人為教也至廣大而盡精微立高明而道中庸精粗本末無不備具此所以成聖人之教之大而見道之用之廣也

 

亞聖講述夫子講齊家在修身一章以家齊由於一家之人各能自修其身則各安其居各得其所而無不和不睦之事矣

 

惟齊家者不只為一家也家者身之所託國者家之所寄故齊家必及治國也治國與齊家原本連貫而言故本章先以堯舜之仁能使人從以仁桀紂之暴亦能使人從以暴可見一身之所繫大矣

 

身之修者天下尚從其化而況一家之親者近者乎故本章言齊家全重在修身亦如前章言修身全重在正心誠意也能誠正者上可格於天神下可化於萬物而況身之五官百體不能使之夷然自得而無所損乎故身以誠正而後修家以身修而後齊國以家齊而後治其道一也

 

堯舜之仁由於誠正桀紂之暴由於反誠正而一身之故遂致天下皆從而化之則身之關於家國可知已身若不能自修而責家人之能從是反其所好而令之也反而令之惡且不從況善耶以見君子齊家必自修身始且家雖非國與天下比然已非一身也上而父祖中而昆弟下而子孫以至於夫婦姊妹之儔僕婢之類其繁者同族長幼姻戚男女或眾或寡決非一人可比要皆使之無間心悅誠服以安以和則必有道以致之矣

 

所謂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皆重在自修其身以化之耳本經自此後皆言教化故教化必自家始由近及遠由親及疏教之道也所謂令及喻皆指教也人多不知此處為教言而錯列前格物一段遂使聖人重在以身作則推其教化由家而國而天下以成其明明德之功之旨不可復明斯可惜矣

 

宗主疏述曾子講述之文以聖人述教自格致至治平本係聯貫說去為學者自初學至成功明德明道本末功夫皆盡於八條目後人遂以為聖人教人人人皆須治國平天下豈非以官吏為志帝王自居者乎而不知聖人言教與學皆以道為本以天為則

 

天無不覆道無不生故聖人於人於物無不欲成之而治國平天下皆所以成人成物使各得其所各遂其生也。《:「一夫不獲時予之辜天下飢己飢之天下溺猶己溺之。」此皆聖人之所志皆法乎天本乎道之所為也不必有國而不能不為治國之學不必有天下而不能不求平天下之方伊尹周公之心與湯武一稷之志與堯舜同雖其位不同其所學一也故孟子有易地皆然之言也於此可見聖人所學之廣亦可知所成之大而所學所成者非聖人私之一人聖人望人無不聖故其為教亦必與己所學所成者同此乃明明德之極則也

 

夫聖人自修身而後齊家治國平天下雖若有先後其實言其方耳致治之道耳非若修身之於誠正格致也蓋齊家而後國治治國而後天下平係指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非身已修則家無由齊非國己治則天下無由平此就本末言而以事理衡之也但為學者則不得以此為次第也如既修其身則須學齊家之道既齊家矣則可以學治平之道然不得謂家尚未齊不得學治國國尚未治不得學平天下也

 

蓋能知修身之道則齊家易矣能知齊家之道則治國易矣能知治國之道則平天下易矣其本既立故也若曰吾未嘗治國不可語於治天下也遂不復志而學之則背聖人之教也故曾子有分學與教之論也蓋修身以內但就為學言修身以外則就為教言故其先後雖分究不可不明聖人設教初旨也

 

修身以內正心必先誠意誠意必先致知致知必先格物先後不可差也修身以外能齊家者即能治國即能平天下以事之本末言則不可舍本逐末以為學言則齊家治國平天下皆一以致之不必待先成於此而後學於彼如以此先後為學則不在位者不必為治平之學而平居者不得論家國之政豈有是哉故曰以言教也教者舉政而言故為教者必由家而國不可躐也亦如誠正必自格致始也

 

再由學言之至誠正身修其大本己立如是以之治事事無不理故齊家則家齊治國則國治平天下則天下平蓋為宏其用而已不限於其事也故君子在位則為堯在野則為伊不必事功同也其能致治平之效亦不必以政令也教行而天下化是即平天下之功故聖人無不有明德之全無不合天地齊日月者也皆因其有誠正工夫身修無虧道全德全而足以致之也

 

即如道佛二宗之教亦以成道之後而普度世人欲人成仙佛共登極樂者其旨亦同蓋己即成道則遇事皆隨措而無不宜其成功至易以其本立故也為學者無論志為仙佛為聖賢必先立己之本而致身成道然後用世可以致治平為教可以化草木無所往而不見其德此所謂明明德之極則也故曰皆自明也非自明德何以明於天下非自成道何以使道行於天下故各教皆以修持成道為急務而儒教必以誠正修身為本基也

 

自齊家以後皆須措其用於事故述之較詳非如修身以內為事之簡也修身以內事自秦漢以來儒者多不能習之使道佛潛修之說勝而修身以外事佛二家之徒多不講求遂指為儒者所習皆失之也

 

蓋道無不包舉內外內功外行缺一不得為道之全如天之春冬日之晝夜皆相須而成者為教而僅用其一是偏其德也皆後人誤解聖人之旨也新教力矯此弊內外俱重尤以誠正為本此義直貫天地古今為至道為極德雖有聖人再起亦不得廢之矣

 

曾子雖言分教與學然仍是一貫不可誤為兩截要知皆教也皆學也不過一以學言一以教言其先後次第始易明也

 

所謂治國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也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利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

 

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以上述齊家治國

 

今本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

 

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也

 

一家興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

 

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后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

 

故治國在齊其家

 

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國人

 

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國人

 

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謹按今本列傳之九章釋齊家治國堯舜帥天下未之有也現移前修身齊家章又詩云上故治國在齊其家現刪一家節」,理由見後

 

宣聖講義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一節仍舊中一節已改正移於前章。「故治國在齊其家」,係重出可刪下即引詩三仍原本此謂治國在齊其家為一章

 

此章係述治國之要欲治其國先齊其家家齊而后可以治國家不齊則不可治國其理以國之本在家本立而道生也故本章先言齊家之效及於國者國與家比國大家小然積家而成國家皆齊矣國焉有不治者乎且此處非僅言治法蓋重在教教固並及於政然必先理而後事

 

以理言之教之能行於其家方可化於其國若家猶未服奚以使國人從耶故治國必先齊家即以事言之家為國本家之為教也易其政也簡其人親其物近情易通也性易盡也故必先之先家而齊矣而後推之於國亦如推修身之道以齊家者然先近而遠由易而難事半而功倍也況家齊而人皆法之取譬於家人皆有其家人皆以自齊其家國無不齊家矣舉國皆能齊其家則國何有於治平乎

 

然國雖如家而猶有異者焉故齊家者猶未可謂之治國也必也推其齊家之道以治國耳此君子必推其所為焉本章首稱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即所謂立本者也次言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即所謂以家為人效法者也下言孝者三語即所謂推齊家之道以治國者也康誥諸語皆述齊家之效足以治國之理也

 

蓋齊家之道必先以一身為則身正則人自誠服以盡己而修其身以推己而及於人忠恕之道已備家自隨而齊盡己以齊其家推己以治其國亦忠恕之行而國焉有不治者乎知此義則知人心正如我心人情可得人性可盡而教之必行令之必從不待先有其國或先有其位而後言治者也

 

故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赤子者盡己推己之謂也不遠者教必行令必從之謂也茍能如此豈必有國有位而後能言治乎哉故曰:「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

 

一家仁一國興仁」,此言家為國人表式。「一人貪利一國作亂」,此謂由己不謹而國人相率為亂也雖言齊家仍不離修身身可以為人法則其家亦可以為國式也再細求之不獨一家也一身也即一言之微猶可僨事而一人之德即可定國其相應有如此故君子欲國之治可不自修其身齊其家乎

 

身之於家於國於天下皆以忠恕行之則欲仁而仁欲讓而讓讓由己而國人從之俱化此為善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反之則以己之貪利小人相效而爭奪以起一言害德而人相率而背畔為惡之效亦不期然而然矣

 

故聖人為己時自警惕恐或動於惡而召覆亡此堯舜之所以治也小人不知天命不能敬畏逐物徇欲妄作妄言而致眾畔親離家亡國滅此桀紂之所以亂也故治亂之機在己而不在人在自立其德而不在貪其利在先示以仁讓而不可妄言以惑眾也

 

夫一人定國者聖人而王者也言足以為民法行足以為民則重仁讓先禮教利當前而不貪欲在物而不蔽兢兢自持惟勤惟謹而后人懷其德化其教政行而民安雖與之天下無不平矣況一國乎故君子為治知高位之不易居大權之不易握身在民上必自待以下德為民望必謹慎以審言察行思治日亟則不敢圖功居位日久則不敢貪利明天之道也順性命之正也天無為而能恒久不息之道也性無物而自光明不染之道也惟能無為始合天道惟能光明始順性命皆自修身致其功也

 

故君子以道為治以天道為政以性命為教天從而民不違性正而物皆順此聖王之治也不教而民勸不令而服況教之令之者乎故君子處萬事而無所容其心平天下而無所用其智垂供而治不慮不思而無所遺不貪利而得天下不圖功而治其國蓋能本乎天道適乎人情之至者也堯舜之謂也故儒者為教亦同勵己而化行修身而教施天下無不從其言感其德一言而為後世法一行而為後世則凡日月所照霜露所墜莫不尊親不必有其土地不必居其權位而民奉之如神敬之如天蓋其德所致也非竊名貪功者可語也

 

故聖人為教不強人以從不嚴法以迫人不夸以示人不以外而忽內末而忘本皆順性之正率天之道也故其成功也無功而功莫與大無名而名無與齊無利而天下皆利之無為而無不為無德而德自大無道而無不適於道教之極化之至無世界方域之殊人民風俗之異皆將崇而奉之信而行之矣

 

又曰自一家以推及一國固如一身推及一家惟國中政教極多須使人人均能率從故非以身作則不可言之為效不若行也為國者必事事慎戒處處謹循以為眾法蓋一人之邪足以為國之亂一人之正足以致國之治其影響至大又非僅一人之得失一家之禍福也

 

故堯授舜位而告之以天之曆數在之躬四海果窮天祿永終禹皆亦然皆誓於天以明其志不敢少違其訓其重天命即重民命也故克享天命而四海永甯聖人為君未嘗敢肆其心兢兢業業以持其躬匪伊朝夕靡有自逸其治乃大其明治平之道也

 

蓋道者無不平在上者必下其心道乃不危茍自以為君而虐其民自失其德而示民無德是亂也故治國之要在以一人為天下責不可以天下為一人責堯舜之戒慎非有所迫也非為名也以其道耳合道則聖背道則昏桀紂之昏以天下惟吾獨尊惟所欲而莫予違遂敢為暴虐荼毒其民而民欲與俱亡故身殘國敗而天命莫續也

 

故君子為國必自戒慎恐懼有德以式於民以契於天即不在位亦如是以為教使遠近咸服莫不隨化故身在家而教成於國也身在家而教成於國者無他以其善推所為耳人之性同秉於天其德同以吾德感無有不同化者也。《:「如保赤子。」正以赤子全其性德皆同也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即仁也性德之大者推其仁則國皆化而仁推其恕則國皆化而恕茍推之無盡化亦無盡矣

 

故君子求諸己之所得施於人無不應故曰雖不中不遠矣夫同化之效如此君子不患無其位也茍修其身以及其家雖不出家而教日以遠不必先求之人也女子雖在家而夙夜承父母之訓其嫁也自能善其生育也亦以其教之化同其所化者應也君子雖不在位教且行於全國其仕也自能善其政令也豈必先政令而後可仕哉

 

故君子為政只在教中而為教只在推性之德耳故治國在齊家齊家在修身也茍明此道則修其身者即為齊家治國者也齊其家者即為治國平天下者也只在本吾性德推吾仁恕在家則教行在位則治成無往而不化無往而不從此君子之學本於己者也

 

詩所云宜其家人宜其家人已齊其家矣故可教國人也如桃之葉蓁蓁者由於其花之灼灼其華之灼灼者由於其樹之夭夭而樹夭華灼葉蓁者其實未有不蕡者也正謂人之能立其德者其家人無不宜家人宜者其教自可及國人也下之宜兄宜弟」,其儀不忒正是四國諸語皆此義也

 

人既宜兄宜弟是家人無不宜矣其可以教於國人者即在此其儀之不忒者其教之可化於國亦可知矣蓋其家人如父子兄弟皆足以為法而民亦從而法之矣此即教之化及於國而莫非由於身之德及於家人也宜兄謂善友宜弟謂善恭父子兄弟足法者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無不可法也此齊家之至而即治國之所自也

 

夭夭指樹此詩以桃之夭夭比人之善修其身立其德而足以齊家以教國人莫不由於本之先立耳本立者其枝榮其華灼其實蕡其應必矣人而能立其德修其身齊其家教自化於國其應亦如之故曰治國在齊家

 

宗主附注本章貪利」,原誤為貪戾」。 宣聖以治平不能不謀人民福利故後有生財大道及以義為利之訓然恐在上者因爭貪一人之利而忘大眾之福利是必啟爭奪之禍而亂作矣

故孟子以梁王尚利而告以其害王好利則以下者無不隨之利己而圖而利有盡欲無窮此所以爭奪也故曰不奪不饜既相奪矣欲不為亂得乎 夫子所謂一人貪利一國作亂者也觀於今世此語尤信茍望無亂必在上者不貪

 

所謂平天下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則為天下僇矣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秦誓曰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己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惟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之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謂民之父母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歛之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竝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以上述治國平天下

 

今本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

 

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謂民之父母

 

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則為天下僇矣

 

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

 

德者本也財者末也

 

外本內末爭民施奪

 

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

 

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

 

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

 

秦誓曰若有一: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己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惟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

 

見賢而不能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

 

好人之所惡惡之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

 

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歛之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竝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謹按今本列傳之十章釋治國平天下中多錯簡改正之處見宗聖注釋

 

宗聖注釋夫子以今本大學治平一章頗有錯簡命先證正可逐節審讀之

讀首次節至詩云樂只君子此節應在後菑必逮夫身

 

詩云節彼南山節至殷之未喪師此節下應接是故君子必忠信以得之一節其下接康誥」、「楚書」、「舅犯各節蓋論為政之本而明得失之源也至今本先慎乎德以下五節應在詩云樂只節下,「生財有大道節前

 

秦誓、「唯仁人、「見賢、「好人之所惡。「秦誓不啻若自其口出」,「字係

 

見賢字不錯讀原音蓋謂為能好賢者禮經》:「今眾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詬病以自名為儒其實妄也故人以儒相詬病。」本節既能見賢非不知賢否也見賢而不能舉非不能親賢也但既知其賢又從而舉之而獨不能先於眾人使之在上是徒有好賢之名而無用賢之實所謂自命為能好賢者也故曰命也」,意猶若後人讀為」,其義甚強且既舉矣亦非盡慢賢者

 

又有謂應作先命也其義固通然如遠過也則不可」,只是過失以既見不善是已能辨善不善矣見其不善而能退之是已知不善之害矣惟退之不能遠猶不免於過失必終有復進之虞也故皆不當也且此節與上下三節皆言好惡之義而重在以好惡為公而收親賢遠佞善善惡惡之效也

 

此節即接前引詩云樂只君子節以結論為政好惡之道此下即接前是故君子先慎乎德德者本也」、「外本內末」、「是故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各節均在生財有大道節上

 

生財有大道節起以迄終節今本無誤

 

宗主附注宣聖命曾子將本章各節文義加以校證因有數處錯誤而後人勉強解釋有乖原意也

 

宣聖講義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一節言天下之本在國國治而以平天下亦猶家齊而可以治國也其本立故也

 

天下雖非一國而人民同也人同其生同其性則以吾性所適者施之人皆適矣以吾國所宜者施之天下皆宜矣雖習俗或殊風土或異教政或不一而其欲以安其生順其性以使各得其所而無害各厚其生樂其利而無所患則皆同矣

 

是同者其本異者其末推其道以立其本廣其用以齊其末則雖蠻貊之邦夷狄之國皆可教之化令之從而況文明之族智慧之民者乎

 

故平天下之道非有異於治國也且一國治矣與國化之一國安矣與國順之各治其國各理其民其政行而其教遠不治者亦來服其德隆而其惠廣不化者亦來從天下安有不治之國哉天下無不治之國是天下既平矣豈必待武力之征服智巧之攘取乎

 

故為道德者無以天下為私而天下之民皆可教而化之政而令之而治國有餘者即足以平天下天下之平正在國之治也故王道不以天下異其國不以平天下異其治國也茍能推其治國之道以平天下則天下之民必皆被其教而從其令其所感之者在德不在力也

 

故我老老而民孝我長長而民弟孝弟本乎天性有啟之者其應必矣!「不倍」,謂不背其上不二其心之謂忠上能恤及孤獨非孤獨者自蒙深澤是上以德感下以德化而民無離心矣故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慎終追遠我盡在己而其效則及於民故君子平天下不外推其德以化之老老長長恤孤皆己之德孝弟不倍皆德之化於民能如是天下有不平者乎:「民入孝弟入尊長養老而國可安矣!」又曰:「彼國安天下皆安。」此之謂也

 

君子但盡其性之德推而及民在國則國治在天下則天下平此所謂絜矩之道也絜矩者至德為則而民化之如懸令國中示其信也人同化其德如服其令而無不從故王者致其德霸者致其力其感民不同其欲民從一也君子先忠恕必自立其德而不徒責人以從故絜矩之道但盡在己與尚法立信者其義殊故君子不為天下而天下平不嚴而畏不令而服以不教教之故其效過於教不令令之其功大於令矣

 

故君子之絜矩也一本忠恕忠恕不違乎道故君子治平皆以道也所惡於上一節即明忠恕之義既盡其在己而後推以及人故絜矩之道即足以平天下也惟其先忠恕故必自立其德

 

在上位者必戒慎恐懼以持其身使無失德而後民皆服之茍有不檢失德昭彰則民侮之其暴虐者民皆怨之身亡國滅先失德也故引南山詩為喻言天下之民皆瞻其所為茍有邪僻之行必為天下之戮此可見君子絜矩之道必先戒慎恐懼以立其德而後可以平治天下國家矣

 

即如商紂之失德而亡殷社正為國者之鑒也彼失德而亡則欲不亡者胡不立其德耶且天下國家非一人也人有不悅則天命不復故得國者先得眾失國者先失眾茍自失其德眾將離心眾叛親離國欲不亡誰與守之此商紂之可鑒也

 

觀其詩意可知周王之戒慎恐懼以自立其德故其奄有天下克膺天命者有自來也得者先忠信失者先驕泰此千古之易之理也蓋天下國家眾民所依者其在德矣德立則民皆得其所德失則民不得其生有如影

 

君子知此故必以忠信為主忠則己無不盡信則人無不從民從而歸焉天亦眷之故得民者得國天下矣其非然者則以為在民之上威足以畏之權足以迫之咨其所欲而為驕泰失德甚矣驕則民受其虐泰則民怨其暴而眾心離民離而天亦棄之此其所以失國天下也故得失在己不在民安有君之不德而久保其國者此君子有大道以致其治平矣

 

夫君子之為忠信而戒驕泰非必存得失之心蓋所本者道也道先德德立則得之德失則失之道在善善則得眾而得國不善則失眾而失國道先忠信而戒驕泰忠信則得國驕泰則失國一本於道而已非為得失而為之也

 

故三節皆言道之用也道得眾者有道以得民也有大道者尚忠信戒驕泰之道也道善者本道而能善也故三節皆有後人釋為言云誤也

 

下引楚書一節亦如康誥之義;「舅犯一節亦如楚書之義皆明治國之道必以道為本而重在立德主忠信尚善親仁數者皆道之用也君子時時不違於道故能治其國而平天下也

 

自首節起至舅犯節止為一大節係言治國之本在明道以立德而本道之用以盡其己之德推而及於人而以得失二者相衡以見治國之道之切不可忽也

 

秦誓節至詩云樂只為一大節係述好惡之道言為國者其好惡必公以民為心始能得民也秦誓所云即謂人如能為民進賢退不肖而以天下為公不私其才不忘人之才庶能得民之心而保其國若不能公其好惡進小人而退君子疾人之才而貪其位是自利一人者也自利者民不得其惠反受其害民且離心而國且不保此在位者必慎之也休休有容虛懷若谷乃能真用賢者以敬人之德服人之才而有德有才者皆歸焉此其可以保民利國矣

 

若媢嫉為懷傾軋為事裦人之才害人之德才德者拒之千里讒碯者呼類而登民危而國殆矣可不慎哉故仁人之於國也必為民謀其所以安而先在遠小人小人遠君子進而後可以保其民矣故曰:「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言其遠之之亟即所以保民之深也

 

夫君子以進賢為志小人以進不肖為志其進退之跡固同其所進退之心不同也故仁者始能為愛惡也不仁者之好惡非真能好惡也以君子之好民好之也所惡民惡之也小人所好己好也所惡己惡也與民無與也故曰:「唯仁人能愛人能惡人。」

 

然仁人以民之好惡為好惡而必以進賢退不肖為事矣茍有人焉亦知進賢退不肖為仁人之所事而猶見其賢不能進之或進也而不能先之是徒慕仁人之名而失其實矣固知退不善矣而見其不善不能退或退也而不能遠是徒受其過而不得其效也

 

蓋賢者不易進非誠以進之而加之眾人之上賢者不樂其舉也小人不易退非力以絕之屏諸四夷之外小人不得而退也蓋小人志進君子則否而小人善傾君子君子不屑也故小人不退退不以遠無望君子之得用也故所用者終係小人矣雖暫退之而終進之雖此退之而彼進之此所以必受其過也以其非真仁人故所進退皆不得其道雖見賢見不善亦何益於好惡哉

 

又有人焉不察民之好惡而以一己之私為便且反民之心而為愛憎如民之好賢也則反退之民之惡不肖也則反進之逆大眾之情逞一己之智則將以府其怨而招其尤也民怨眾尤欲與偕亡而其身且不保奚以治其國耶是謂拂民之性菑必逮夫身」。此在上者更不可不慎矣

 

故君子知好惡之所關進退之所繫舉必以民為準民所好者好而進之民所惡者惡而退之而進之必以誠使致力於保民利國退之必以力使絕其禍於病國害民然後民乃懷其德感其惠如子之於父母矣故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蓋能以民之心為心始不愧為民之父母也夫為民之父母則其得民之愛戴深矣民既愛之則國焉得不保哉此君子欲保其民利其國者必自慎其好惡而明於用人也

 

自是故君子先慎乎德節下至末節為一大節皆為人民生計國家財政之道以生財重在民生而在上者不可與民爭利故必以德為本先慎乎德德立則人歸之人眾則國疆廣疆廣則財利興利興則國用足故欲用足必先興利興利必先闢其疆土而發其物產廣土必先得人聚人必先立德故曰:「德者本也財者末也。」《聚人曰財諸語與此節義相表裡

 

蓋人生必有利用厚生之道而利用厚生非可以強奪以巧竊也必先立其德焉無其德而有其土人之資也無其德而有其財人之用也蓋失德則失民民離則土誰與守財誰與生雖有膏壤民將蕪之雖有豐產民將棄之是土皆廢土財皆棄財也:「資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此即言土與財天下之公物惟有德者能有之也茍亡其德而求土與財舍本逐末

 

是以利教民也利以示民民起為爭上爭其利而澤施以竭民無以懷其德而相率以爭奪國之亂也故曰:「外本內末爭民施奪。」言上示之以爭奪而民亦化之民皆以爭奪為志欲國不亂得乎即前一人貪利一國作亂之謂也

 

仁者知此故重身之德而輕身外之財蓋散財與民而身立其德也不仁者反之棄其身之德以求身外之財而財聚於己德失於身故曰:「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言其內本外末謂之仁外本內末謂之不仁也以身云者謂以身而求財發者謂發展之如棄其德而拚此身以發展求財豈非不仁者乎此義須將上下各節參之也

 

蓋以財為重者必至悖而入之必苛征暴歛巧取強奪以致之此所以不仁也反而行之斯為仁矣其悖而入者終亦悖而出則其所取者何益乎己且也因苛暴而府怨因爭奪而致亂卒至身亡國滅是不獨於人不仁抑於其身亦不仁矣

 

生財有大道皆為民生利之道非為己也。「孟獻子節下皆言民上不宜爭利而戒縻用以惜民力以明君子理財重在利民治國重在以義為利也

 

亞聖講述長國家而務財用一節係承上文聚歛之臣而言小人者即善聚歛者故曰:「彼為善之。」「指聚歛言小人最善於聚歛故以財為務茍不善聚歛則不敢務於財用故曰:「必自小人矣。」言以財為務者必自小人為始為彼善於聚歛耳但小人得志國且大亂

蓋既務財用必多聚歛以無其用而貪利相尚矣上既貪利下有甚焉而爭奪以起國遂亂矣況善於聚歛者必虐其民苛其稅重其征民不得以生而弱者轉乎溝壑壯者散之四方或迫而為盜而相率以亂國矣

 

且天道忌滿財聚則民散天人怨毒感為戾氣天天M作矣M人禍皆由小人之得用故曰:「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也。」小人為國足以致菑害者不只一端而以此為最著

 

且此節前後皆言財用事故尤重在聚歛也夫小人得用而召M民亡而國莫保雖有善於聚歛之才以充其府庫滿其貪欲亦何益乎桀紂身且不保則象箸玉杯酒池肉林雖極一時之欲窮天下之奢者徒為身與國之M害耳其所善為之聚歛者果何益於彼哉故曰:「雖有善者亦如之何也?」M害既至身亡國滅雖有善於聚歛之臣亦無以救其覆亡而謂財用可供己欲哉

 

故夫子於此深有慨焉凡長國家者必先進君子君子生財以道以義為利又能保我子孫黎民致國太平者若進小人而務財用貪其利欲而重其善於聚歛貨悖以入亦悖以出天忌民怨M害立至以致身亡國滅者此皆不明治平之道者也故君子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此節後人多不明原義以為文有脫略。「彼為善之竟謂彼為君」,「善之為欲善於其政是一誤也後之雖有善者」,竟謂雖有欲為善政之心而亦無能救其用小人之失是二誤也

 

蓋原義重在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之利害而深切言之使人知財用之不可務小人之不可用聚歛之足以致M害而亡國家慎毋因小人之善於聚歛而用之以亡其國而明義利之辨國與民之關係猶是前一人貪利一國作亂」,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貨悖而入亦悖而出之義也

 

但國家不可不理財人民不可不謀福利庶之後必以富有其民必厚其生而禮義之治必待事畜已足教之施必待既富則為國之道, 得後生計也故有生財大道之語以見君子非忘民生也不過聖人之治重在為民生利而不為己故百姓足則君足下民得其生息則國以安而不患寡患不均不患貧患不安皆君子為民理財之道也

 

諸經於利用厚生之教通商惠工之政教人樹藝五穀勸其農時皆所以阜民也民富則國用裕而用之猶必有制故先節用而不敢以財用為務取之於民必輕必公不敢苛其征稅使民無餘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儲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民有餘粟女有餘布含哺鼓腹而各安其業視日作息而無所苦雖天M不害而國家以治此王道之效也

 

故君子為國未有患己之貧而憂國之匱者惟在為民生計而憂之也故民無怨其上而國無爭

 

宗主附注此節因後人過於誤會致經旨不明故亞聖反復言之使人明了聖人之意

 

聖人不諱言利但以義為利義者以民生為重以節用為制以聚歛為戒而於民生則重在生聚以開其源食寡用舒以節其流使民財盈而力有餘則雖凶年不為害而後可以教之以禮義夫為君而愛其民則民親其君皆若父子家人子之富者父豈患貧故不待聚歛而財用自足

 

此章重在用人理財而皆本於道非合於道無以成其德也此王道之大端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謂汲汲理財以供其用也民之力不顧也故聖人目為小人小人無經國之圖無愛民之心其所長則工於心計善為聚歛故夫子有小人喻於利之語也惟小人能明於生利之方而無仁德以濟之勢必至苛征繁稅剝削其民而民苦矣為人君者𢒑以其善於生利足供其用引而進之以為肥己之圖夫肥己者必奪人利君者必損民下無衣食而上美宮室華車馬下不得事畜而上肆為豪奢以快其欲民怨日積而國亂作矣

 

故堯舜茅茨土階禹王惡衣菲食而民則含哺鼓腹熙往攘來各安其業此盛治之世也桀紂以天子之尊聚全國之財窮奢極欲以招民怨卒至身亡國滅此亂離之世也蓋堯舜能進禹稷之賢只為民求生利而桀紂則聽用讒佞飛廉惡來之徒日事苛征重稅以聚歛之此其所以異也

 

故夫子以小人為國,�M害並至為戒而身亡國滅之桀紂雖窮天下之財以積於己亦何益哉故雖有善於聚歛之臣徒促其覆亡而已其如所積之財何觀於商紂國滅身焚之日豈不尚存有鹿臺之財鉅橋之粟乎不過徒供武王之發散而已故曰:「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也。」

 

夫商紂以聚歛而亡周武以發散而王即可見財聚民散財散民聚之旨矣又如商紂以善於聚歛而積之財粟終歸周武代為發散豈非悖而入悖而出乎故君上不可與民爭利不可以一國之財無一人之用其義實至深其為教亦至切也且天下之財不聚於上則足於下不貪於己則裕於國聖人非不求財非不言利而所求者國用所為者民生於己無與焉故天下歸心而人民以安

 

吾國以農為本農民所獲利各有限非可以商工衡之也惟其利薄而收入少則必限其用度必使稍有餘蓄以備不虞。「生財大道數語實為民人理財之則民既生息不匱則國自安而用亦足故聖人先民而後國先節民力而後制國用參讀禮記王制篇可知之矣誠以財之所出必由於民民之所取必視其力民力十而取一則無害五而取一則民匱矣今也民力不足一而反取其二是不徒奪民之食直欲驅民於死亡焉得而治平哉

 

聖人理財必量民力即民之生活亦必自量其力年獲十者則用其七餘其三獲不及十則須先謀補之補之不足則惟減其所用以使無負若所獲過差不得為減又不得以其先餘補之則在上者必輕免其征猶不足也則從而劑之以長補短以肥益瘠使其生無乏而能安其所此則聖人之治也

 

今也所入十者用且二十終年無蓄而負債以生在上者又從而苛取之遑問為之調劑焉則民安得不貧國安得不亂哉夫外人之富其力足也非強之也力足則多費不害不足則少費猶艱以不足者而強效彼之足是猶責嬰孩與勇士較力何往而不敗哉故為國者必明民之情國之習農不可與商較利貧不可與富較財此萬古不易之理為國者固當知之為民者亦不可不審也

 

宗主疏述宣聖於大學各章有未詳講者恐人或未盡解故命再加論述暢發經義不以繁複之嫌也吾於經旨幸親聆聖訓故較後人頗得精詳 宣聖再三致意者即在以經義施之實用如人不能先明經旨則所措必乖故此時不敢省略其詞務使世之習經者洞徹聖人為教之心而可大裨實用不徒以文章視之也

 

大學一書為吾人立身行道始終工夫前已言之矣而其要旨則在致身聖賢致世治平無論行藏如何必皆能通達其用以備為世取法為人所則故以能致誠正為修身之本能致治平為明德之用不言致功而言明德即可見聖人之教為行道也為竟道之體用也其言治平亦即分內之事非貪祿位及功名也

 

故治平之本本於修身而修身之功即可推為治平之德內外一也故功成者無所加不過自成其德而已功不成無所減以其德猶足以成也故曰無為」,言無所為也譬如有為名者則其致治平皆名之所驅不足言其德也有為者則其致治平皆利之所使亦不足言成德也

 

惟聖人不為名利而乃必致世治平者為成德耳成德者為成道也故聖人之心與天地同聖人之德與覆載同茍聖人不欲致世治平而徒善其一身是自減其德也如天之覆地之載不得有所私也若有所私則非天地也天之覆也非擇物而覆之其不得覆者物自外也地之載也非擇方而載之其不得載者方自異也

 

故聖人之欲治平天下也不以其地而異視不以其時而異施其不得治平者人自棄之也非聖人不為一視而同仁也故聖人之為治平不必以政不必以位在位則言政在野則言教其以之致世治平用有殊而本無二也且天之覆非有為也地之載亦非有為也順其道而然全其德而已聖人之致世治平又何不然故言治平之功常人視之若極難聖人不過行所無事耳常人視之若為人聖人不過自成其德耳故大學之以治平為明明德之極則而皆本於誠正也以此

 

此章言平天下仍本於治國所述亦就治國而言蓋國治而天下平只是推治國之道以平天下而已古時國界狹小天下之內為國或數千或數百或數十或至數國而合為一以時異也堯舜以前姑不論禹會塗山執玉帛者萬國此時國度最小而最多其後漸漸合併日以減少孟津之會猶集八百而至春秋時則僅百十至戰國則僅存七雄而皆併於秦此但就中國言之也

 

此處言國不必執春秋諸侯國言天下不必執舊解以中國為天下蓋國及天下雖有廣狹之異今昔之殊而所以治平之道一也決不可謂大學所言國與今之國異天下與今之全球殊也

 

現時人不明經義不解聖人之旨往往以為孔子不知天下之有全球治平之道不宜於今日此其大謬者也又有謂中國儒者但知諸侯之國不知現在列強並立之國其治國之道只宜於封建時而并謂中國無治國之學此其尤謬者也

 

夫國之與國無論中外其疆域大小隨時不同而天下之有諸國亦無論何時其存亡興廢之道不二也故可以治古之國者施之今之國其政教異可也其致治之道不可異也古之平天下之道施之今日全球也亦然

 

聖人之言教也為萬世也非但為一時為全世界人民也非但為一方故曰:「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降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此聖人言教之效及其志也豈僅一方一時為哉夫世無古今地無遠近茍為圓顱方趾之類含生之倫其性同也其心之所欲同也聖人乃能順其性使得其所欲故雖蠻夷亦化況非蠻夷者乎雖草木禽獸亦從況非草木禽獸者乎

 

故聖人言治國也治古時封建之國治今日列?並競之國亦可其平天下也平昔日中國即平今日各族互雄之全球亦可其道無二其致用亦一也近而治國遠而天下聖人只是一以致之如周之文以先治其國而後乃代商而王天下若桀紂之君不能平天下即與之國亦不能治矣故聖王治天下與治國無二道也

 

且此章言政而重在教教者對民而言更無分國之民與天下之民凡能順其性而使得所安其生而使無怨則皆心悅誠服在國則國已治在天下則天下已平此聖人為教之本旨也

 

故此章言平天下多治國之道也。「上老老各語皆言治國者須以身示民己行孝則民興孝己行弟則民興弟己行仁則民興仁己行忠信則民忠信以己之德而化民皆立其德此則絜矩之道也第二節再申明絜矩之義使知絜矩者懸則以民而其則非由外至即本己之性而推其德是曰恕

 

恕者厚責於己其不化者己不足也己在民上為大眾所瞻茍其德不足以示民民將何瞻桀紂之君以戮其身行之僻也行辟則民背之雖無湯武之伐而天命已絕亦將自斃此引詩之旨也

 

故得國有道得民則得國失民則失國也而得民有道行忠信則得民行驕泰則失民民之所歸天亦與之民之所背天亦棄之得民者得天命失民者失天命天命無常能著其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所謂善者即忠信也得民之道也不善者即驕泰也失民之道也故有國者不可不慎而必時時戒懼以彰其德事事謹慎以善其道故必親仁以遠佞寶善以去惡而後可行於道德志於仁義不敢存驕泰之心而篤其忠信之念此聖人教人之旨而明國之得失之本也

 

自首節至舅犯皆極言有國者治國之本在於重忠信去驕泰親賢遠佞向善去惡戒慎恐懼自立其德以懷其民庶得民心而膺天命也泰誓以下各節詩云樂只君子即承上文寶善親仁進賢退不肖之旨而申明為國必須擇人而用之擇人必須視民之好惡民之所好者進之所惡者屏之以公用人以仁愛民乃得民心而國以安此治國之要道也

 

如秦誓所謂國之賢臣不裦人之能不忌人之才虛懷若谷從善如流此方可以與之治國而民賴以安國得其利反之則為小人以嫉裦為事以讒諂為能民不得以為保國且因之而殆則宜速屏之不得使在國中而肇亂召亡

 

蓋雖聖君必賴賢相堯以舜彻陶而治舜以禹益而治湯以伊尹武以周太公而治則良臣之功大矣即其亂也雖有暴君亦必有奸佞之臣桀紂之亡皆由左右佞臣逢君之惡此其臣之不肖甚矣

 

故治國者必先須自立其德而又進其賢才以為之輔然後可以保民安而國治否則雖己德已立而無賢才以輔之猶不足有為況己德未立者乎故聖人於進賢之事再三致意焉夫賢者之心雖不在位而其視民如己身亦猶君之也故伊尹皆以愛民稱其初尚無位也蓋其志在成德以成道不以君臣異也

 

故賢臣為國必以民為先而求所以去民之害以保之遂民之生以安之無時不在念也故小人之害民也賢者乃放之四夷除暴所以安良此仁人之所為唯仁人能愛人能惡人仁人以天地之德為德乃能以民之心為心雷霆雨露皆天之德去暴安良皆仁者之德且茍非仁人則所愛者未必人民之所愛所惡者未必人民之所惡心念稍涉於私則不足語於愛惡唯仁人心無私念一以大公為民求福利故所愛惡心民之愛惡而其愛固仁其惡亦莫非仁此其所以見稱為仁人也

 

若夫見賢不舉舉不先徒以進賢為名是貌仁而實不仁君子所惡也又若見不善不退退不遠徒自謂能知善惡而實將受其過是假智而實不智亦君子所不取也故聖人既以進賢退不善勉人而又以好名之仁及自用之智為戒也至其於民情悍然不顧徒以愛惡徇一人之私則讒諂得逞賢善遠遁民之所好乃反惡之民之所惡乃反好之是拂人之性背道逆天之甚,�M之及身必矣尚何望於治其國哉

 

故樂只君子為民父母者以能體民情順民性也其所好惡必以民心為心而不敢稍存私念此庶乎稱為民父母矣蓋父慈子孝為民上者不仁慈自己失其為父母惡在其為民上哉父母之不慈則子之不得使之而孝此民其上者皆上之過也可不慎哉是故治平之道在己先立德而進賢退不善以與共治其國民安而歸之則天命亦屬之其大端分為立己待人知人善任忠信仁善諸義皆治平之本也

 

以下各節承上文申明安民裕用之道蓋民歸之後必有以安之而民之所安必先生計故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未有無食之民而其國之不亂者亦未有善治之國而其民不得生養者孟子曰:「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又曰:「使有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故聖人之教以富繼庶而此章言用人之後即首重理財者也

 

但聖人之治國也本於王道合於天地之德順乎自然之道不以術取不以力爭故雖言治不廢理財而其裕財必先慎德此其所以為王道之治不以霸者之以詐而成也德者為道之所生性之所見如木之本水之源有本則枝榮有源則流遠是故聖人必先慎其德也德無不具人皆歸之

 

德積益彰民歸附曰眾則國土不闢自廣不爭自增民眾國大物產益饒中土藏貨地上種植物無盡矣製造以習其工貿遷以為之商民力盡舉物力日加財無盡矣財生於物而富於民民有其富國裕其用此皆理財裕用之本非僅空談也

 

蓋用者必先有其財而財者必須取諸物就地利以生物農也即生物以成器工也貿遷有無以增其利商賈也開發山澤以盡其藏礦也林也漁也因利而利便民通物以啟無窮之財裕無盡之用者各種實業也而皆賴人以成之此有土有民然後生財之道備有財有利而後民生之道宏

 

民為供國之用國為計民之用民富國足則用自裕其相須至切相助至多無論何時其道不二故治國者不可不先立其本也君子以德來民以德緩遠民眾既至而患財用之匱者鮮矣

 

故君子惟慎己之德而不求財用之聚今或有疑者曰信如斯言則民多國必富今中國民眾而日貧何也此即未能依聖人治國之道也聖人理財為民而外己先計民生而後計國用故用裕而民無貧乏今也但計上用之侈不問民力但求己財之富不顧民生民固窮困而國用亦蹶故在位者極富而在下者至貧此正戾聖人之教何反疑其言乎

 

聖人言曰不患寡而患不均又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即此章德者本也財聚民散各節之義皆為國理財至當不易之道也可不審諸有德此有人此即斯也言有德斯人至矣以其教之捷有如影響也下亦同故有德者未有不得人者即不得位不得國而人心懷之不忘故曰盛德至善民不能忘也

 

昔太王去邠之岐民從之如歸巿可見德之得人之驗也舜禹之得天下也亦然蓋人同此性吾盡性之德以及民無不應者孟子所謂以德服人中心悅而誠服者也雖拒之尚不可況欲招之者乎

 

下節爭民施奪謂失德者不能立其本而徒重其末為一己之財富而苛暴其民民亦從而效之各私其利君爭於民民亦爭於君上下相爭怨日積亂日甚施有不奪者乎?「謂德澤及於民今無德以撫民而爭民之利民非至愚而尚能懷之耶故施奪者國必亡桀紂之君皆其例也民無以望其德且怨其暴欲與偕亡尚足語於治國哉

 

故下節即言財聚民散財散民聚」,又以言悖出者悖入貨悖入者侼出再三申明其義而戒天下之治國者其意至深切矣此數節皆有因果之義以既種悖入之因必得悖出之果而前者有立德之因得人歸之果後者以重末聚財之因得肇爭散民之果皆如影隨形不爽毫末以示世之為國者明乎人財聚散之道而知本末內外之方茍乖此旨必受其禍此聖人暗述因果之教與各教正同不可不知

 

其後則更說明為民生財之道為國慎用之方引孟獻子之言以證聖人裕民薄己之義而其中含最要之旨即明辨利害之本要知以義為利則終利以利為利則終害其言尤為詳盡而孟子對梁王之問即原於此節也。「發身」、「發財二語亦有深義再論之如後

 

仁者以全其性德為先故貴身而賤財不仁者以便其情欲為志故先財而輕身指人生之道即生也生而悖其所生之道是不仁也故惟仁者能全其生而散財以成其德德成而生全也不仁者不知性之德以情欲為生以徇情適欲為全生而不得不務於財是謂戕生以聚財

 

發者發達之養蓄之充足之之謂也如仁者為重德以全生故散財以達其德以充其性以養其天是謂以財發身不仁者則但求耳目之好聲色之娛忘其天性逆其生生之道而惟以聚歛為事巧取強奪財日集而德日亡欲日多而生日蹙是謂以身發財也

 

且如有國者能散財以為德民懷其德而歸之則其生固全其身亦榮若不仁者徒爭民之利快己之私召怨於民肇禍於己其生固不得全其身亦不免於辱故君子不寶財利而惟重仁德也上如好仁下必效之上如好義下亦從之上以讓示民民亦不爭上以財散民民亦無其用此理之固然也夫民不與上爭利而樂供其用則民之財即國之財國之財即君之財如府庫所存亦猶挾之身何必盡藏於己而後得其用哉

 

故爭財而聚歛不獨不仁亦不智也夫子於此釋謂悖天逆生即為不仁不必以其害人也悖天者遭罰逆生者必死亦不智也蓋不仁指性言不智指事言如不仁者之聚財為欲養其身而適戕其生也蓋內則逆其天性外則府民怨毒是養之反以戕之豈非不智之甚者乎

 

聖人恐人之見利忘義輕身重財反覆言之以明其利害尤不可不三思之也夫財利之於人固不可少以後天之身日用衣食所資耳目口舌所欲也常人以其不可少遂欲多得之不惜棄德以爭之逆生悖天以圖之害人損眾以聚之則其過大矣

 

君子知其易犯故必先立其德以為制其情欲先定其制以為明其得失務使人人不以情害性因利害義而後國家可治天下可平己亦成其德而進於道矣故孟獻子所言皆制上下取財之法意謂一國之財不可私於一人天下之利不可爭為一己雖國用必有出而取之毋過雖民力可供億而用之必儉也若不知此而徒逞己欲不量民力徒以聚歛而恣用費此誠不仁之小人矣小人為國雖工於聚歛善為揮霍不過速國之亡而已果何能快其欲便其私哉此言猶為叮嚀以示世之為國者理財用人與立德均須至慎也即末節之義言理財仍必用君子退小人猶重申用人之義耳

 

此章文義詳密而因次序錯誤致世人不得其深意自今改正後可以分解了然於聖人立教之旨亦極明實後人之幸也章中以立己之德從民之好言之最切以國家天下無論何時非如此不能治平之也雖治平之事尚有未盡但大本已立均可觸類旁通不必一一數之也

 

且聖人立意於德則重責於己於權利則不敢私於身乃可公天下於民而孚大同之治故治平之本必在誠正必先明道德之要了解性命因果之真然後可以見權位而不貪置利欲而無動以成其明德而致天下於治平也夫己有其德又能輔以賢者時時以民為念而不存私利之心則天下尚有難治者乎

 

故聖人之教亘萬古而不易者也人能於此大傳其旨庶乎王道之化不遠矣

 

講述全書大旨

 

復聖講述一

 

夫子命將儒教精義及大學全書要旨與實用之道再為論述以明先聖立教之意

 

溯自二帝三王以迄有周之季其間賢聖輩出垂法立義無非表章堯舜之治而禮教文物增損不與焉蓋教者立其本以示人本者道也道之所立天地不違而況人乎故其教亘萬世不可易雖有聖賢不得失也以為教之如是之大而述之如是之遠故賢者窮其思不足以盡之以其本於道而傳於道故愚者率行之而有餘聖人之教為以人類之安全生息而無失於道無害於性故教以示其則使遵之而適然無惑故不以奇異立教也

 

大學之首即示人以明明德而其終告以止至善可知德與善為聖人本道所立之則而明德止善即教人所率循之事也由此則能安其生全其天毋悖於道毋害於性反是則不得也

 

人之明明德者必繼以親親仁民而止至善者必先以親親仁民外而立德內而成道無二致也故明德而無以親親新民則其德不全止善而無以親親新民則其善不實而明德不能止善與止善不能明德皆道之不充性之不足不可謂之明德與止善也

 

故有其內必求其外有其外必得其內如心與官體皆吾生所不可忘者忘其一則失其生矣忘其一尚不可況兩者皆忘者乎故明德為始止善為終不可或失也而言之雖有始終行之則無始終也如以心為始手足為終此舉物而數之也則可若謂先育其心而後養其手足則手足之生不全心能獨生乎故明德止善不可以始末視之也

 

由止至善言之則道在身中由明明德言之則道包天地皆道也皆性也人生既俱此性即有此德與善惟有之而不加以育之充之則無以成之也故德貴明善貴止明之止之然後合道全性以其本所固有故不曰求之覓之而但以明止為教也明者明其未明止者止其未止皆盡在己而非待於外也故明止工夫始終一貫

 

止而有定一節為書中至精至微之旨蓋所以教人止至善也至善為道之本體性之先天不可以善惡名而曰至善蓋已泯善惡之德而但見至真之真即如佛教所謂真如也止於至善如如不動也即道教先天之真寂然不動之境也故止至善為儒教至境而其止之之道及其所歷之途則定靜安慮諸義是也其義與道佛同

 

但道佛傳者述之極詳而分別演為次第著為宗派故人知其靜功禪理儒者不得傳述後人不得知之遂使定靜安慮各次第工夫及其境界皆茫然不明俗儒附會文字不知真義而聖人止善之教千古不得復明此非教之過也傳者過耳故定靜安慮諸義不明則儒教為之不全。 夫子深慨焉而命詳為演之以使天下後世皆明止至善之工夫及其境界而與明明德之義內外並重庶教之大明即人類之大幸也

 

知止,「字係指止其心而非謂即止至善也係言人先知其止而後可漸止於至善人每以即止至善是忘其次第工夫而止至善之境遂不得明要知知止係最初下手處能止而後心不妄動不妄動而後手足有措耳目有司其容止言語不至凌亂無序故曰有定也不曰能定者以知止即有所定耳亦如致知在格物不曰先格其物也

 

夫知止而有定是定其外也如佛教初習禪定先定其身次定其心心身皆定而後可求真靜故定而后能靜靜者靜其神定其氣也蓋既定而後心身不浮思念俱沈氣息隨之而定神意隨之而靜此即佛家入定時也

 

靜而后能安者靜其神意息其氣息如止水如明月一波不興一塵不染而無所怯惑無所思疑神意湛然氣息悠然之候也蓋其既定而靜往往不能持之以久雖靜復動雖止復起神意以之怯惑氣息以之浮漾則其靜之不能終靜仍將為曰物所移故能安為貴

 

安而后能慮者既安於靜澄然晶然光明自生智慧自足神氣盎然氣息隨化靜中真機以見生意以出而純乎至善之境即在眼前矣故佛家禪定以止觀互用而儒教止善以安慮相接既安而能慮則所安愈堅所進愈真若不能慮則所安者不能久安而恐或退且光明既發智慧已生若不求其更進必為邪思所誘故佛道二家有於定中逢魔遽傾其功者即不知慮也

 

:「安安而能遷。」遷者即指慮也但此慮字純以真慧觀察性光所照毫無私念塵思擾雜於中故一幾而進於至善是即所謂得也得者得至善之境而常止之也故曰」。蓋由定靜安慮次第工夫愈止愈靜愈靜愈明愈明愈真純乎真境至真至誠不退不出久於其所斯可謂之得已

 

故儒教至善之境即道之先天佛之淨土止至善者即道之成真佛之證果毫無異也而其致之之道必先自知止始蓋人生之後心有情欲身有物好常動不靜常濁不淨而意不得誠心不得正性不得全道不得明所生既毁何以為人

 

故聖人為教必以止至善為歸以止為去欲抑情正心誠意之方使動者可靜濁者可淨而後性全道明純乎至善而教之為教學之為學皆以此為終始故聖人最注意焉

 

至於說明道之本末性道之所關及修道為教之旨詳於中庸他日再及之可也

 

宗主附注顏子所論係拈經中要義後人不明者加以解釋其意在使人實行做去而見聖人為教之旨至為平易且各教及各賢所有學說舉不能外此宗旨而為教為治也故文雖附於經其義即以發明經旨仍可以聖經視之

 

宗聖講述二

 

聖人為教無一不重實行或為明德或為止善而必實有其德實致其善而人生於道道者以德為行其立德致善皆本於道道之外無所謂德與善也

 

道見乎性性之外無所謂德與善也人性既受於天天之所生萬物皆吾同性吾必皆盡其性以全其生而盡之全之之功謂之仁擇其所宜而定全之盡之之方謂之義皆性之德自內者也

 

故聖人為教必以道德仁義為綱者自全其性也物類萬殊至不齊也而聖人依仁據義以待之使各得其所而聖人之德乃明萬物並生各有其情至不一也聖人推仁施義以平之使各安其生而天下之物皆育矣故聖人立德致善不為奇異必於耳目口鼻之間尋常作息之事一一施之以道德遇之以仁義而毫末之微不異至大萬里之遠不殊目前舉一物然推而千百亦然是聖人明德之則止善之基也

 

故於身則非禮勿聽非禮勿視戒慎恐懼齋莊中正而立其德致其善也於家則孝弟恭友和睦仁慈教行親族化行姻戚而立其德致其善也於國則愛民忠上善事後食愷悌慈祥待人接物以立其德致其善也故於己然於人然於眾然於物亦然皆有以立其德致其善而後德明而善至性全而道成此聖人自修如是其教人亦如是

 

故大學綱領所述四條勉人皆學以為立教之本其後各章無非依此而詳言之舉事例以明之雖所言不盡總不外乎明明德止至善之義而已故知此義則知聖人立教之Q而學者或志於內或志於外要當本此以立其基而後可以幾於聖人也

 

聖人以明德止善皆自至性中之事故所為非有所為而尤在先修其身故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事必在身修之後而於格致誠正之事則必先致力實行之故聖人於齊治之時其德早立其教易行其令易從蓋有身以為之則固不教與政也故聖人於其修身之道如格物如致知如誠意正心諸次第工夫絲毫不可放過若非一層層均實行做到則其身不能修身尚不修何可語於齊家治平之大者遠者此為聖人最要之旨切不可視內外為兩截不先修身而高談治平也後世小人當國禍國病民皆由其無誠正工夫以立其本無本而欲枝榮此理之所無故其敗宜也

 

人於誠正工夫做到極好即可內止至善外明明德而明明德雖以治平為志究亦如其誠正之時而行所無事也蓋誠正為百行之本人能誠正則持躬接物待人無非誠正之時居家出仕治平無非推誠正之事蓋無時不誠正無事不誠正而人之化之也亦皆以誠正相感應故聖人致其誠正則孝子弟弟忠臣良相賢吏隨所事而得而治國平天下更無難矣故聖人教人先以誠正立其本而後推之於身家天下無不宜者

 

即由止至善言之止於心者已有定靜安慮次第工夫而止於事者則所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君仁臣義友信諸德是也故修身齊家治平之事亦皆有所止者而知所止不悖於德則非於誠正不可蓋無誠正則孝非孝弟非弟仁非仁義非義齊非齊治非治以其本不立雖有其德偽也況偽亦不可得者乎

 

故明德之事非誠正不可止善之事亦非誠正不可也且止至善者非徒止之也道非徒體必兼用則至善必有明德前已言之矣而止至善功夫雖盡於定靜安慮而其用仍必以明明德諸項以成之故格物致知以至治平雖曰明明德之事亦即止至善之事且格致誠正尤為止至善之功如非格致則不得止定非誠正則不得靜安慮也

 

蓋人之生耳目手足皆為物也情欲皆物也非格物則將為物所蔽而心失其主而何以自止乎故知止之」,即致知之」。格物而後知即格物而後知止也知止而後意誠即知止而後定靜也意誠而後心正即靜而後安慮也中庸字言;《大學止善。《大學止至善中庸至誠也故誠正功夫全係止善工夫不可不知

 

後人不明止善之境又茫然於誠正之功使聖人教人之本全失一旦用世遂至禍國病民使天下以儒為詬病豈聖人所及料哉故欲為儒先須習大學之教欲明大學先須從事誠正功夫此最要者也

 

以教言則教本於道以學言則學為明道大學雖未言道而其綱目皆道也皆道之所生也道為體德為用至善為歸而親親仁民愛物之事則又由明德以推及之以能於大學所教一一學之而成則所成者道矣不言道而道無不在不言成道而道無不成斯即聖人教人之意

 

蓋教以常人為則但就其切近者使之習焉由近而遠自能達其極故不必以道言而自用言如明明德各條所述何莫非道之用而止至善各層之功亦何莫非為道之功而恐後人未之察焉以為儒教略道故又為中庸一書以見道之體及為道之方

 

故大學首言道而後皆教學之事中庸雖言教而後皆明道之事其首引一字以見其本源其後則各有所論也大學言教學而首引見教之本於道也中庸明道首言見明道仍以為教也故初學必致力大學先習其教以知其方次致力中庸再明其道而知其體庶體用並明而本末皆立為人之道已盡天地之道亦通則儒者能事畢矣

 

故聖人於大學所教皆關身心力行及家國人物生息必要之道雖中述止至善誠正之事以明道之所成德之所明而皆為教言故於定靜及誠正僅舉其大體其細節盡在中庸中也後人不察遂不知止善何境誠正何功且以為靜修禪定祇道佛家有之儒教不及豈非大謬者乎俟講中庸時再將儒教靜修之事詳為指明以見道體之真修道之妙與二教所說固無異同也

 

至大學言修身以後治平諸端皆係為明己德而宏性道不為功利而言故所言皆處處以德仁為重若失此三者則其立己工夫已又不足又何足語於治平乎故儒教雖言治平之道佛之度世利他之旨並非蔑己修而重治人忘己德而先平天下也蓋人之明明德為止至善也至善雖無善可明必先成就極大善德而後可達至善其理即係由下而上非越崇高峻極不得謂之無上也

 

德之可大者必為之善之可極者必致之治平為至德故能治平始能成其至德而達至善至德至善即所以成至道也中庸茍不至德一語已明之矣夫治平為至德至之事則於己之德有未立善有未純者何以望其至耶故修身必為治平之本而誠正必為修身之基也

 

述聖講述三

 

儒教自唐虞以來迄周之季教義大備而歷代聖人或君或相其德行載在史冊皆有實紀非空言也其功業及民生見諸政令非徒學也可見儒教所重皆在實用內而修己外而治人無不咸宜而為君則仁政昭垂為相則良治昭著雖處境或殊致功或異而其立德成道之行仁民愛物之功皆同

 

故堯彻陶伊尹雖君相之位殊其為聖一也蓋秉儒教之教克習之於平居養之於夙夜然後處足以善其身出足以善天下也故儒教之效必有實行儒者之行必先實踐夫而後以誠正之行致治平之功以明明德之功達止至善之境也

 

觀大學一書自綱領至各章所言皆待一一實行之者如言治天下國家必先修身修身必先格致誠正即可見一層層皆須實行做過而後可收最後之功又如知止而後定靜安慮而後能得亦可見一層層皆須做到而後可以致最終之果者粗者未達決不足語精近者未善決不足語遠故不得格致之力則誠正之功不見不極修身之事則治平之功不成亦如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也未有躐等而能進者未有舍本而能立者故學者於所示之方決不能舍本逐末希遠忘近而其要即在按部就班一一求實踐耳

 

故大學之教均自下而上自精而粗自近而遠雖明明德以治平為極而必始于格致雖成道以至善為得而必首于止定而聖人猶恐人之忽之也故於各章之中均歷述其功行及其事物俾知非空言可致夸語可幾其旨至深切矣

 

學者於讀此經之時須先立志於知行合一知者即行既行之熟再求知之進然後所知皆能行所學皆能用如知明明德之道必求成明明德之功而實行自格致至治平工夫知止至善之道必求達至善之境而實行定靜安慮工夫其於親親新民也亦然夫然後可以見儒教之效成大學之功也此實用首在自己之實行者也

 

聖人立教本諸道明德止善本諸性無古今一也無中外同也故其為教無時不宜無地不宜其人性無殊故也而其殊者容或有之則教之制度儀節或因習俗或因政令則亦可從宜而宜之此蓋非教之本旨也若教之本旨𤨤萬古不可易遠萬里不可改者也

 

故大學所教其義無可變通其所謂明明德止至善各條各目皆至精至當至正至中由之則成反之則敗於己然於人然於國家天下皆然其言格致誠正為修身之道固無論已即其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亦皆一定不移之理非如是不足以言齊言治言平也故學者欲明儒教之用成治平之功非實行之不可

 

或有謂古之異宜大學之言為君王時代為封建時代為上古未開化時代其所宜者非今日所宜也此言至謬夫天下廣狹人民眾寡政體或君主或民主人民或智或愚雖有不同而其欲出於情生有其性無不同此民人無古今殊也政體以求治為主國家以得安為先此無論君主民主皆同也國以民成天下以國成無論域之廣狹皆同也大學之言治道本於愛民言為政本於立德言用人本於大公言理財本於求均其先則修身齊家其本則正心誠意雖古今中外用之無不宜也況唐虞以前非君主也非封建也三代之間非野蠻也其所取法皆本諸列聖之傳已用之而效今豈不宜乎哉故為此言者不知儒教者也不明治道者也不解性道者也故其言不可信也

 

又有謂大學之言治知重私德而忘公德知有親親而忘社會知平天下而忘民族此言尤謬私德即公德也仁慈忠恕皆為待人待群者也而曰古聖忘之乎道之所成由親及疏由近及遠此順乎性全乎天也仁民愛物繼親親而重豈非愛社會乎而謂古聖忘之乎家國天下亦近及遠親及疏也能治其國必保其民國富民強而後始及天下非重民族而何而謂古聖忘之乎

 

且聖人之心與天地同德日月同明先立其德而以化人先親其親而以仁民先治其國而以平天下皆先己以 而後推以及於外其德之大道之廣豈後人所能識而其致其大且遠者皆本於道與性也故所成無有與比若以聖人之教施諸今日則全球同化無問何國全世同治無問何族而自狹者徒兢兢於一國一族而終不得致之治安此豈仁智之士耶

 

故私德不立者不足言公德親者不親不足言愛群己之國家不治不足以言平天下此理之至當者吾願世人當求實行大學之教以明聖人之功不宜以文字視此經而忘治學之大者也

 

聖人之心以廣天地之仁宏性道之德為其所立教之旨故其教之入人也深其功不言而大其名不居而章其利不謀而溥此萬世以後猶當尊親之也夫斯世之治亂恒係乎教之興衰智者固知之矣而教之傳否猶有待乎智者此亦常人所知今世亂亟矣其有志者乃不興教是圖而欲望世之治得乎聖人教人心法載在經書人多讀之矣而孰能以之致用者乎皆由未能實行耳

 

實行云者不在臨事之時要先習於平昔不在謀國之際要先練於身心故修身為本孝弟忠信親親長長皆其事也仁慈忠正體物不遺皆其事也即閒居獨處戒慎恐懼持之以敬而立其誠日用尋常靜默安息操之不失而養其真皆所以為學即所以致用也

 

行之有餘博及群藝以盡其能以發其知溫故知新先博後約明乎物理察於事故亦皆學也皆所以備用也故為學者要先立志聖賢要先力求知行合一而無求於外毋貪於名毋惑於利既定於內既立其本既厚其德則出固聖君賢相功德及於生民居亦聖師賢友教化行於天下矣實用之效豈不大哉

 

再者大學一書論學為重而言學皆就易者始必先立基故初學者於其易者未能之時不可語其難者蓋基不立不足善其後也如言明明德及於治平也他經多有之此則僅其大者如止至善亦然禮記》、《春秋》、《》、《皆言治平者也欲明明德者讀大學後必須及之中庸》、《周易》、《連山》、《歸藏皆言誠言性道者也欲止至善者讀大學後必須及之其餘如》、《》、《孝經》、《家語則又各經之輔亦不可不習之也

 

故為學者於讀此經之時當求此經之用既讀之後更當求廣其用庶乎用之不盡而不負此經不負此經即不負聖人之教也世人其勉哉

 

宗主附注宣聖以聖教重在實效讀經重在致用特再三申明此旨使人注意 宣聖之意以為作聖賢本人應有之志而於治平功業則不勉人皆做到故讀經之時先要以實學聖賢存心不可徒務一時事功

 

要知事功易為而難成聖賢難為而易成一求在己一待諸事自不同也故習經為平時用功之事非謂出仕而備也今人每忘其本先求名利遂致所學不精基本不固要知聖人教崇實用非為以用為志若以用為志則不得其位者豈竟不學耶故聖人之謂實用以先自己身始而使志於聖賢能為聖賢則出處皆宜其功效隨時隨事皆可見此則真實用也

 

宣聖恐人誤會實用而先忘其本致心逐名利謂為實行平治一旦得用有如揚子雲王荊公輩徒以經文飾自己之失為天下詬病是自失其本而誤其志非聖人崇實用之旨也

 

亞聖講述四

 

夫子以儒教實今日救世之良教非有人將本教真實教理宣傳大眾仍不得收其功

 

蓋自秦後儒者久不明本教真義相率為章句之學而置實用於不顧使世不被儒教之利此為先聖所不及料者故命軻於此再申論大學之道於久亡之義特指出之使人皆知而行之以開世界大同以進人類樂利故軻不敢辭請論之

 

夫教自上古傳述中歷至人真人聖人之學而後成者故堯舜諸聖仁治垂於千年道行成於諸世蓋教之所養學之所造非盡天縱也。《大學》、《中庸》,》、《》,六經已載其言行已其散見語錄緯書者雖多後人輯成皆出自古聖也又如醫卜諸書亦嘗論其事不可誣也而皆儒教所有之義非外焉

 

周以前諸修真之士每不著述如巢由老彭之類不勝枚舉周時始有太公老子列諸書載其大義亦皆與儒同其學或同其教也蓋道儒二者古無所別儒教又與道無異。 夫子訪於老氏可見其派之無分矣故儒教謂道教亦可謂出自道教亦可

 

上古高士與唐三代君相莫非同道惟或出或處異耳則成治平之功則全修養之事並非二道也故巢由自逸舜獨勤太公相周齊採蕨孔子遊於列國莊守其所居其道一也豈必日出則為儒居則為道乎故儒教自有出居之功為教養之事。 夫子則兼之其用魯而相走天下而說諸侯此出也退而授徒刪詩書而訂禮樂此居也而出有所事居有所為出有其功居有其教出有其德居有其道故為時之聖而異乎楚狂衛蕢之執也

 

夫聖人能出能居且教且養其於道與德皆致中極則其所以教人者亦同然矣故大學一書言明明德言止至善言修身以外至治平言修身以內溯格致教之完美周備無以加矣故為儒者能知明德之必明亦必知至善之當止能求修齊治平之功必先立格致誠正之本庶乎無負於聖人之教而不傀為儒者

 

考儒教至秦後其所傳已非聖人之全旨如止至善用極及格致誠正諸義均無實行之功學者僅為文字解說故其所成先失其本而病弊百出世常以為詬病此傳之者過也軻不敏未得為 夫子徒而私淑其門幸聞真義而獲有成非夸也乃實踐之事嘗聞之 夫子以是義授子曾子子曾子授諸子思子軻得授於子思子之門

 

 夫子之授弟子者多矣而子曾子最為高足其餘有成著均遜之子曾子所授亦如 夫子而惟子思子最為高足其餘亦少聞者大學傳於子曾子;《中庸傳於子思子其二子之得而有成也不忍以 夫子所授秘之乃為筆之書紀其綱目焉大學》、《中庸所由作也

 

自子思子傳之門人後軻幸而有得而能成者亦命載之書即見七篇中者七篇雖非盡傳道之訓而莫非孔氏之教也昔子曾子聞一貫之道也門弟子尚有疑焉而後人固無論也而不知精義之精即在此乎

 

大學全書不出此,《中庸全書亦不出此所謂! 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金鍼之度可以盡尚書十六字之薪傳一貫」,即執中也止至善也用極也致中和也誠也至誠也皆指此道也其為義言之不可盡也其為功行之不可窮也 夫子字以授子曾子子曾子復以授之子思子而軻猶獲聞焉

 

則可知儒教之精有非他教可及而其所至有極天地括萬物而莫外此非存養之功涵濡之力曷以悟此故後人之不達者宜也非親炙於師面受其教固不能想像而得之也是故子曾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而軻以其合於一之道為言蓋即可以知欲修此一者必有所

 

夫獨處不忘存養閒居不起妄念而後能守此一而後能致此一也巢由老莊知此不易故輕天下而葆一身棄名位而棲山谷蓋無堯舜之德不能於萬乘之尊以持此一無孔子之聖不能於交遊之際以存此一

 

」,處者之意也子曾子此言亦猶重處而輕出耳而可知聖人不以出處而移雖位至君相足㧢天下其持之存之無一時失其所修所成無異於處士此則儒教之正而聖人之所能也言儒教修養之道以誠意正心為主或曰存心養性或曰克己復禮或曰居易俟命皆其方也

 

故儒者為學必先立志志者心所思也立志即尚志謂志於道也道不可言而代以仁義故曰仁義之事也非仁無以體性道之真非義無以制情欲之念皆出於此心也心思乎仁義則情欲以淨而惡念不生克己義也復禮仁也存心義也養性仁也

 

古者以禮為理即天理也道也見於人者謂之性或曰命焉見於事者謂之理或曰道焉而皆同出於道者也故修養之事必先制其情而節其欲去其物而存其真而惟心主之惟心能之故曰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矣得者得仁義之見於心中而物欲不復入也所謂存也復也養也俟也見也得也皆指此也以我所固有非外鑠者故曰存日復曰養曰俟曰見曰得也

 

而人之生也與物俱生身具五官百體外與萬事萬物相交皆相引也故曰物交物則引之而已以五官百體之物純乎生後之身情欲之界不得思則蔽於外物而莫之脫也而克尚焉克者制之書曰節性惟曰其邁克亦節也以何克之以心克之心合於道則不克而自去矣故曰」。復者返之易曰一陽來復復其始也何以復之心存於性不復而自在矣

 

故以正心為本心無邪思其志已定思而不亂而不為欲累而能不動於物其念乃一是曰誠意誠之事至深誠意其初也人以志而帥氣志定則氣靜故曰持其志毋暴其氣氣暴則神躁志紛則神擾故修養之道必先持志而定神約氣而存心誠意而復性也約言之而已是故聖人以一貫之義親授道旨子曾子當日答應之後復以忠恕二字演其義以告門人

 

蓋忠者盡己之性返於初仁之體也恕者推己之性以及人仁之用也而能忠恕不違者其不復蔽於情欲已可知矣故忠字從心從中恕字從心從如皆主於心皆性之德皆道也

 

即一也極也至善也即自在也存也不動也而佛經以性為真如如如不動之語尤可證明即性道之真非外物也仁義由己故仁從人義從我忠恕由心故皆從心本一字見人生之本即仁也人生之無不仁者仁德即性之德亦猶忠恕皆性之德也性合於道而生心故從心從生心為身之主而內秉於性外形於情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即形於情者道心即秉於性者此關須認明然後可以修養

 

蓋所謂存者養者復者見者皆指道心也皆仁也忠恕也一也忠也道也性也皆同也所謂克者節者去者約者皆指人心也情也欲也念也物也皆同也故知心之本性之真道之體者而後可以語於修養致其誠正也

 

軻聞修養之道而後力行之以持其志約其氣而使聽於道心行之以恒守之以定而漸能止能定能靜能安慮而得矣其功固非一朝一夕也四十而後不動心謂不動於人心也蓋情不害性物不蔽思而能執中用極以止於至善矣斯即七篇中所云養氣之道及盡心知性諸語也

 

孔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從心所欲其道至深後人多不知之蓋不外修養之義也盡心而後知性。 夫子之立即不動於物也不惑者即誠則明也知命者即知性以知天也耳順者即至誠如神也從心所欲不踰矩者即止善而達極也

 

知天命以下各事以佛經證之即神通智慧超出人天之義也聖人於此不以言文傳人故記者略之子貢所謂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者也然以其略也後世又無傳焉遂使儒教不得全傳於世徒為文字之訓詰實可慨也

 

故修養之道非空言也必加力行非理論也必有實踐其方不一其致之一也其受不同其得之同也而其旨不外明德以復性存仁以養真也其言如大學》、《中庸》、《》、《諸篇皆可考也而最要之方非文言可喻必身體力行至時自悟自悟者自求之而自得之故曰欲其自得之也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源

 

此安字大學之靜而后安曲禮之安安能遷之義同皆指修養之境故修養者必自盡力以求之而後可以自得之如養氣持志修養事也而氣有疾志有大各以稟賦而殊非可一例論也

 

人之所志有好仁者有好智者有好勇者故有樂靜者有樂動者有喜遊者有喜居者有以隱逸為志者有以教化為志者有以功德及民為志者有以學問自足為志者其志既殊其修養也異趣故聖人但示其旨不言其趣但述其義不詳其方惟以人之須修養也不可外修養以為學不可後修養以言道不可無修養以治生故其教必重申明之使人知所重焉

 

大學綱領首言止至善修身之本本於誠正者皆此義也夫人以性為生性之屬於道也身之屬於器也一形而上一形而下日上則返所始日下則流於九淵故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又曰君子之道闇然曰章小人之道的然曰亡皆言修養之要而明修養為致力形上之事以成其上達之功也道諸教天堂地獄之說亦此義也人生既含上下之道器而有形無形者皆包吾身中茍不修養則無形者曰消有形者曰盈下者愈下上者不復得上矣

 

故君子以修養而無形者以日章而上達矣小人不知修養徒為有形之供奉故有形者的然而無形者曰亡而日以下達矣此修養之不可忽也修養之為存吾心養吾性也故其致力必先以善惡之行嚴為辨之善合於心性固有之德宜日充之惡則背之宜日去焉故立德為修養第一義外立其德內存其真內充其體外致其用然後可以語於修養之功

 

故聖人教人以明明德為首而以止至善為終也人之生也無形者道之所存有形者道之所成此本末內外也而無形者氣之始一之初也有形者質之見萬之具也修養之道由萬返一由質溯氣故必先養吾浩然之氣而一吾心

 

浩然者即天地之元氣也充之則包乎天地而無盡約之則退藏於密而有餘故修養之至可以位天地育萬物通神明而莫與爭贊化育而莫與並 夫子之立也不惑也知命也耳順也從心所欲不踰矩也皆修養之功致之也。《中庸所言誠明如神諸語亦皆修養之功致之也故儒教首重修養而明德明道無非由此以致之耳

 

宗主附注孟夫子此文所以明儒教之真後世失傳之緒大學》、《中庸本為儒教最精教義如止善用極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中庸天命率性修道誠明中和等等皆關教中至精之義至要之學

 

迄秦即無傳人漢時各經博士及治經各家皆僅就文演義呻吟訓詁之中儒教真義已晦歷晉魏六朝至唐其間雖有中儒有疑聖教之不傳者而皆不得真諦比時道佛並興門戶各立儒者欲別於二氏更諱言靜止誠明諸道宋儒繼五代之遺初亦無所得迨道佛之徒與文士交接其聰睿者默會其說知性道本來之理

 

如周朱諸賢已知漢儒之固陋晉唐諸家之駁雜有違聖教之旨相與推闡性命之學而兼及理數之談其見識有足多者無如囿于宗派習於虛浮尚文而忘質能知而難行故於性道之言雖汗牛充棟而皆徒具文章之美辯論之新其於實得尚未有也聖人之教遂終無全傳於世之日此孔孟在天之靈所最引為盡憂也

 

要知儒教之承二帝三王之遺得上古天真之傳源於道宗已非一日孔子又親炙老子加以問學而後教授諸賢筆之書冊其教之全然無偏包舉各教已無遺矣然其中途不傳者蓋有二因

 

性道之微非盡人皆能習之其優秀者多得之口授遞傳至戰國後諸子百家並以其學爭而儒者輒為所侵不自堅其所授故急功利者多深修養者少其義失傳一也

 

性道之學既為微妙諸子敘列語錄不敢盡筆之書而書冊所載皆其名而其方則闕也即有書矣而秦皇之火楚漢之兵其書已多遺佚間有存者後人以其不習視為無用任意刪纂真意失傳二也

 

以此二因故儒教傳者僅今日諸經而又誤於後人之解釋其不得復明亦無怪矣 宣聖於此聖壇必命將其全義重申明之使後人知其教之大而可以帥諸宗也

 

又曰漢儒有云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亡而大義乖漢近於古為此言者固可信矣故儒教自秦後已不得其傳焉今幸以誠接神復得使世人親聞微言大義其所關詎淺鮮哉

 

夫孔子之教載諸經者固可數矣其精晦而不明久矣大學》、《中庸所言皆至德要道後人竟莫得真詮又何況於經外之微言口授之大義耶故孟子慨乎言之猶是表章經文引申真義其口傳之旨仍難卒告者實以性道之微中極之境非實際體會終莫能明故必先就經文悉心討究身體力行以期先成其德由德入道由事悟理由器繹道庶知行日進學業日精而後溯源達本登峰造極自易易耳

 

微言大義雖不即聞而已示其端雖不盡知而已得其徑 宣聖所講諸賢所論皆再三聲明道之本來性之真體而勖人於格致誠正之功定靜安慮之境且以止至善用極一貫為歸以明儒教修養工夫初無異於道即此足見其端足尋其徑矣蓋吾所謂端與徑者即道與佛也既由 宣聖諸賢明示修養工夫無異於道則就道佛之教以證儒者之旨固可得其捷徑矣

 

夫道固無二也世人昧之以未聞微言大義遂謂儒教不談虛玄不講寂靜而力道自命為衛道而不知實為背道也其所以然者誠由微言之絕大義之乖無為證之無為明之耳故後人日讀大學中庸而不解止至善之義日習詩而不知執厥中之方

 

一錯百錯一盲盡盲遂將經中僅有道要之文皆附會穿鑿以失其真義天道固莫能明人道亦不可知神鬼固莫能測人物亦不可識而所謂存養克復者已不知何事位育如神者更不知何義也此豈為教者之責耶

 

故聖壇所示概為糾正此失而欲彰明儒教之真以使微言大義之得復聞於世也其餘解正訓詁諸事又其次焉者

 

復聖講述五

 

道也者天地所自成人物所自生而為形神之始理氣之微命數之本道德之源故在天為神在人為性在物為氣在事為理在行為德而人之生也秉是以生具天地之靈備萬物之情靈即神也情即氣也故人之靈與天地通人之情與萬物通

 

聖哲之士明於本來察乎形神而知生死別性情知性之有德全德則生情之近物逐物則恐其修真之士養性之聖懷抱道德不失不惑固無待於教也而中人以下知形遺神知情忘性逐物不返傷生不復以天命之靈淪於地下全德之真喪於物欲此為上智所憂乃為教以教之

 

故教者教人明道者也夫道至無形也無物也不可見也不可名也何以明之哉徵於德而已矣德者生於道道不可知而德著焉道不可究而德章焉故君子以成德為務成德即成道也。《:「至德為道本。」可知德之至者即至道矣

 

大學》、《中庸》,一言教一言道而皆以明德為明道者也故大學以明明德為學而其終則止至善中庸以修道為教而其中皆論成德之事故德即道欲明道不可不明德此教之勉人修身而必以仁義禮智種種德目以勵其行也。《:「修身踐言謂之善行行修言道禮之實也。」《:「顯道神德行。」其言人之重德行也如此

 

故儒者欲全其生復其性持其真面不失明於神而不惑不徒修養之功也必先立其德焉聖人之教與其自為學異。 夫子告子貢曰予一以貫之蓋以天縱之聖不待格物而知至不待致知而意誠故德無不全仁無或違而後以一駁萬而無不得以道統物而無不盡此蓋先至道者也中智以降則不能如回也三月不違仁所差尚多其日月至者更可知矣故無恒產則無恒心人不能自持其心則終日不知所亡此修養之功尚矣故聖人之教人必時時存省時時克復後日積月累以成其德德積而至道亦至焉此存養之所係而工夫之必以漸也

 

夫性與天道人人同具何聖哲則存之其次則或近焉或遠焉其下則亡之此蓋智之不逮也故學者以致知為務知其然而後力行之而不間則庶幾矣故君子以修養存其心而後不奪於物五官百體皆人所同具也六欲七情皆人情所同有也而智者不為所蔽愚者則曰徇焉而不足何也抑智之未逮也

 

聖人明人之生知我之主惟性即道心也餘皆其役也以主馭役自得全其生以役陵主則生之本失雖暫存亦辱故聖哲不以性役於情不以我聽命於物故聲色不動其耳目喜怒不牽其思慮其氣乃靜其神乃完而愚者忽之主反為奴物反為我自亡其生胡可瘳也

 

故修養之教為以救其失也治其病也夫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皆為制其情欲而以葆其生去其物而以充其性也故曰克己復禮為仁」。仁即性之德而生之本禮即道之見也故復禮者必克己求仁者必復禮禮即理也仁即人也前已言之矣

 

茍不役於情不奪於物則心所存者天理也仁也道也是即修養之所志矣人而不忘修養則成道之基也性道本與天通故修養之至能通神明蓋同出也人生而秉二氣動靜之間形神之分道器之別氣之始也合而分故神者氣之至淨至凝者修養之至形無所縈神乃益全性之真也故至誠如神聖不可知之謂神聰明正直而一之謂神陰陽不測之謂神皆修養可致聖哲所成非有異也故聖人以養性全真為至人真人而皆明德成道者也人之與天地並稱也即此故也人而全真則高明配天博厚配地悠久無疆故可壽享遐年而不衰以其神全也修真之士上古逸民彭籛之倫非誣也非異術也

 

夫子不言者為眾人不易企也然夫子知之夫子能之故能不惑知命通神達物而並天地稱至德矣而其教人也雖不以隱居潛修為志而必以至德為期修道為教定靜安慮以止至善誠意正心以修身而勉人致中和至誠明以盡其性明於其生而以修已持心克己復禮依仁據德志道以立其方蓋無非教人善修養也

 

其不言天神之道正其重之也故贊易經述命數論語所錄緯書所記諸弟子所傳固亦不勝數矣為恐人驚其奇而忘其常好其高而忽其易於德未立於身未修而徒言天神之道是忘本也如此者未見其有成故必先求諸己而立其德先戒於行而去其惡使孝弟忠信之德不失而情欲不傷其真仁義禮智之德俱備而外物不移其內然後德至道至不求自獲此則為教之本旨也非謂不以性道為重不以神天之道為教也

 

昔子路問鬼神與死夫子先以先知人與生其意義深矣神之與人生之與死二也一也如木之本末水之源流知其一則二者亦明故知人者知神知生者知死知而不知是非真知之也讀易經可明其故矣

 

故大學言止至善雖有定靜安慮工夫而夫子則先言止仁止敬止慈止孝止信以先盡人事而後可進於道若人事不能善安望道之成未有不能仁敬慈孝信者而能定靜安慮得也亦未有已能定靜安慮得而忘仁敬慈孝信者也 夫子之教必先立本本者德也德為道本德之至者道亦至焉

 

宗主疏述一儒教言道極簡不若佛道之詳但雖言之簡而指之明後人誤以儒教不言而相率不盡力修養甚至謂靜坐之事為二氏之學此大謬也

 

文中子言或坐而得之或坐而不得之儒者固知坐矣大學中庸雖未及坐而止定靜安慮皆坐功也中庸言道不可須臾離及致曲凝道至誠諸語皆坐功皆儒教修養之事也亞聖極論修養之要其言至為明切惟以教言非以道言蓋教者為凡人言皆應如是習之故重在存養操持克復諸事若以道言則盈天地間皆道也

 

聖人生而勿失故有不待存養操持克復者而至德已明至道已凝故中庸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一則為性道之真不假修養一則為教之設必重修持此即聖愚之分頓漸之異而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語上故聖人言教必先修養

 

而明道則又須指出至境也今顏子申明性道之真與至德要道之義使知儒教之全而為新教之模楷者實有益於斯世也

 

前文論修道要旨而明儒教之義蓋人非道無以生非德無以全其生此聖人察性命之本天理之當然故為教以教之設也設人而不知克欲全德則與物無異物之不能全其性以復其初者無德以致之耳亦由無教以告之耳故人與天地稱三才而物不與焉人之不能克己復禮則人欲橫流自相殘害而無可安其生況語於成真耶

 

故去欲遏情存心養性不獨為成已成人而已亦為安群也不獨安一時一隅之人而已亦為保人類於不滅也蓋人之情欲至無窮也茍縱而徇之不可極也日以相爭而殘殺不止人類幾何而能相維乎故惟有以遏之制之使欲不逞情不縱而知我之所生者不在彼而在此

 

我全我真不害於人我節我欲不役於物天道也亦人道也仁也亦智也故聖人之教於己則篤修養於人則敦仁恕於天下則志治平致力一而受用無盡鉅細本末人己內外皆此道也皆此教也故曰聖教」。至於論道之精義成德之詳旨須於講中庸時及之

 

跋一

 

熹不敏 宣聖之靈與臨斯壇時聞講述頓開心識誠人天未有之盛今古獨見之事聞聲者猶當仰慕親炙者曷勝奮起熹生前略習經書參求師說嘗於古訓有疑不得其義蚤夜紬繹莫解聖人之旨窮年累月至於皓首猶有所慊不得於中

 

今際逢盛會飫受陶鎔乃知聖意自明經義至當以時世遷變兵燹流亡殘佚所由不可勝紀昭者以晦通者以澀強為詁解遂失真意由今思昔內疚良深然儒者自秦漢以降不重親授雖有經師概為著述而傳授之際皆賴於書世既失於師傳學惟藉夫簡冊研求之本即此斷殘之編縱間有通儒別聞古義或視為秘藝不易授人或視為奇說不易傳眾蓋積習難改時尚莫違書本所無師莫敢以為教學者莫肯相從背經非聖之尤賢者不肯戾其律不肖者言之徒為世唾棄耳此數千年承襲以來無有辨其疑似者也

 

經既不可妄疑而其殘缺者祇好強為意釋其不可通者則竟置之是以義之晦者無由而昭文之澀者無由而通雖重出衍見或者注明而大義微言誰復擬斷固亦學者所同病不獨熹一人也熹於經書備習其辭有志考訂以待來者故其注釋編次往往冒昧為之自知未能得聖人之旨於萬一然其說猶是本諸經傳及漢唐先賢所傳其間參以河南程氏之說更擇取而節存之未敢以私見混之也第漢宋二代時移世易學說趨向已相逕庭其合於漢者未盡宜於宋證於今者未盡符於古故人有疑其偏而責其濫此亦熹所不敢辭罪者也

 

經義自歷代諸儒爭相詁釋其說紛陳而河南程氏精研性理之學實為宋代儒學宗師其所釋義非尋常所望蓋深得聖人微言之旨而所差者亦猶升堂未入於室之喻也聖人傳授以大學中庸二篇為最精幾儒教獨有之經非他書可儗言簡意賅文近旨遠堯舜三代之政諸聖人之道盡備於四書前賢以列禮記多未經意而程氏獨挈之以明孔門之傳其得聖人之旨蓋可見其概矣熹師其意而考證其文編次其章句無非欲後世尊重此書珍視其義而習熟玩味以探聖人之心以明儒教之本庶不與禮記他篇等齊觀致使孔門傳授之邗晦而不顯曾孟研習之途茫而無考此則熹之本於程氏之教特為之也

 

大學一書自禮記本外尚有先儒印訂者而皆就原本次第莫能正其脫簡熹初為章句覺其文義時有疑而字句章節時有未當乃分有經易其前後以圖易明故有十章之分及移易之事當時於程氏外無他人可資引證且以熹之學識𩤯陋見聞狹隘故所擬之未盡愜亦深知之而不肯即已者則欲以重孔門傳授啟後人研求或有萬一之裨耳

 

今也幸聞 宣聖之講義諸賢之演述始知蠡測不足以盡海管窺不足以言天慚恧之情未能自已 夫子不罪以為其意可許且當時困於殘缺之書限於時世之習遂乃恕其愚妄而更勉其餘益可見聖人為教之寬大也

 

今大學已經 宣聖親證釋之矣文義已大明字句已大順更無一語之晦一義之澀後之讀者於此以求聖人之旨習儒者之學固非如前之艱難其功倍事半之謂也雖然書經如此證釋良為盡善盡美天下儒士固當悅服稱贊之無已而或有一二泥古之士尚有微詞焉謂聖經不可改而古義不可易寧讀其澀者晦者殘者缺者而不樂其昭者通者全者完者寧隨漢唐諸儒咿唔呫嗶於文字訓詁之間不樂聞聖人親授之微言大義寧為老死牖下不能通一義之儒而不樂理解天人之道以成德成道寧為古人墨瀋口沬之役以鳴其家法宗派固執不明而不樂於登峰矚遠𠠬合眾流以成其大者遠者寧為習於雕蟲之技諳於酬對之才口給而辯思偏而邪以惑世罔眾而不樂於致知格物立已立人涵煦萬物位育天地以造於高者精者寧為剽竊外人牙慧竄襲科學皮毛逐物而忘其本徇未而失其方號為智能夸其強力以貽誤天下後世且禍不免於其身家而不樂含道蓄德誠意正心明物之情而順其生知人之生而盡其性用足以治平天下功足以成真天上以為萬世師表以作諸教宗主者是則未可與之言此書尤未可與之言此證釋也

 

蓋天下事無真偽理以衡之道無是非理以判之信理足矣若棄理而辨真偽真宗亦偽矣外理而言是非是亦非矣聖人之先有何教哉有何經哉自聖人作之而後世人從之此由其理之所合而感之化之也茍不衷於理則孔與跖奚辨堯與桀奚分而其勢同其地同其時同其不同者所為也所為不同者不合理與合理之異耳故聖人之教足以折群言聖人之道足以服眾見非他其教孚於理其道本於理也

 

今也大學之證為聖人之靈所成世人不能見聖人以其生晚也不能見聖人之靈以其形隔也然聖人之心萬世可知聖人之學萬世猶傳豈非有其恒在精神常𤨤於天地間乎豈非有其經書以饂其精神乎世人讀其書者接其精神則聖人之靈自見於心聖人之心自證於身豈必皆見其形而後信其教尊其道耶

 

蓋經之言微於聖人固非常人可儗也經義合於理固非聖人不能也由此證之則經之真是非不容更疑而證釋之真偽是非亦不容更誣也熹也躬以其靈時侍於側請述其事以為是書證釋既竟之跋云耳

 

 新安 朱熹 謹跋

 

跋二

 

宣聖論證各義極為精詳為恐世人未察以為儒教不講修持及敬神事天人神感應善惡因果諸事而與佛道有殊新教類列而論似非儒教本旨以此故不得不將聖經中關於誠感敬信禍福因果及修持明道之教一一指明以釋眾惑而正經文

 

經文言簡意賅若不詳論之則世人猶難盡明乃說者以為聖人素不好辯經中明有予欲無言之文今不憚煩反覆辯論遂疑壇論有他特命將此意釋明以免惑者有所藉口

 

聖人立言原不求多經文類皆舉一概百即當時答門弟子亦皆以舉一反三為例以其時風習不同人易見道而言語尚簡不須辭費諸弟子習於禮教皆有深根略加指導無不明瞭故言之不多而問者無復疑

 

世人以降人心習於詐偽相尚以言不求實踐而邪說盡起左道惑世之徒逞為奇辯為教者以其導引之難而不得不假言語以為啟迪之道於是言語皆趨於繁複實由世道人心所致也故孟子已有好辯之名而公孫龍諸人更創為堅白異同之說教與學均習於口給言之正者則聽者悅從言不得其道者則世非笑之

 

蓋自春秋至於戰國其時尚風習已大變矣自斯以降去古日遠聞道愈難智者騖於奇袤譎者爭為巧辯而世人僅以耳為目以文為道舍本逐末莫知其非有志之士雖欲正之亦舍言無以為功於是論議之書汗牛充棟著作之輩層見嵻出蓋皆以華聲為事以酬對為能而言之不得簡約亦時勢為之已

 

處今日之世教失道亡是非久羼有心者欲以挽之尤非有言不足以使人聳聽而言之不詳者且忽之不切者且易之欲如前日之簡約得乎聖人悲人智之日下世道之日亡思所以牖民而覺世者日夕未遑言之重言之再三言之只求人之能從世道人心之能挽禮教道德之能振起以復於古則雖焦其唇敝其舌亦樂為之而不辭此則言之不覺繁而多也

 

吾願世人聆其言而味之從而習之而施之於行以救乎世道人心之顛危國家天下因之而治斯不負聖人之心矣多言云乎哉

 

救世新教宗主 純陽子呂�� 謹跋

 

 

 

感謝 救世新教台灣道院 發行

 

大學證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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