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년 8월 25일 일요일

명계남략

 明季南略

全書始 卷之一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福王本末

 

福嗣王諱由崧, 神宗之孫光宗之侄思宗之兄也建號宏光乙酉, 南都陷, 北奔浙東魯藩監國, 謚為赧皇帝及閩中唐王立, 遙上尊號為聖安皇帝永明王立, 謚為安宗簡皇帝而我朝則削其年號, 止稱福藩而已王之父諱常洵, 鄭貴妃所出神宗第二子萬曆四十二年, 封藩河南府崇禎十有四年正月, 流賊李自成破河南, 福王遇害, 世子逾城免十七年二月初三日壬戌, 懷慶府夜變同母鄒氏走出東門, 棄母兵間, 狼狽走衛輝府依潞王

 

紀雲:『福藩後奏王寶實系無存蓋為世子時自稱竊以送賊者』。

 

甲乙史:『三月, 崇四王各棄藩南走此初四日也十八日, 寓淮安湖嘴杜光紹園二十九日, 淮上始傳京師陷四月二十七日, 百司公啟迎王於儀真三十日, 南京諸臣見王於舟次』。

 

五月紀

 

初一戊子朔, 王自三山門登陸至孝陵, 乘馬從西門入

 

初二己醜, 諸臣謁王於行宮

 

初三庚寅, 百官朝服, 王行告天禮祝文飄入雲霄, 眾以為異魏國公徐宏基進監國之寶」。

 

初五壬辰, 以張應元為承天總兵

 

初六癸巳, 河北山東府州縣各殺賊所署偽官, 鹹稱起義居庸巡撫何謙自北亡命過德州, 濟王留之共事尋送之南行臨清鋪商留閣部監紀淩駉起義, 舊侍郎張鳳翔亦起義東昌

 

初七甲午, 史可法議防江設水師五萬, 添二鎮將, 畫地分守仍以文臣操江協事衡王殺偽官於青州成國勛衛宋元官浦口渡江, 自言雜擔夫出京來者楊士聰家眷出北城, 門生方大猷以家丁護送大猷, 薊州監事隨吳三桂降大清, 令守通州也)。

 

初八乙未, 江南撫鄭瑄奏報:『江北劉澤清兵連騎數萬, 皆欲渡江三吳百姓呼吸變亂臣駐師於江, 遺書高劉二帥, 不肯止兵請敕操江武臣速援京口』。鳳陽參將戈士凱報:『澤清兵沿途殺劫, 逼攻臨清』;敕禦史祁彪佳等分行安撫楚督袁繼鹹請入覲, 止之起劉宗周左都禦史

 

初九丙申, 瑞王避兵入重慶奏聞

 

初十丁酉, 楚撫何誌堅奏:『鄂嶽恢復, 方國安冒功混報』。又奏:『左良玉復德』。戶科羅萬象劾方孔照屯撫河北, 寇至踉蹌遁歸又蒙面補官

 

十一戊戌, 奠安帝後禦容, 遣太監韓贊周盧九德行禮奠安二祖禦容, 遣魏國公徐宏基安遠侯柳祚冒等行禮尚書張慎言陳十議命趙光遠鎮守四川貴省民何兆仰作亂吳中士民焚掠仕賊官項煜錢位坤宋學顯湯有慶四家群臣三次勸進

 

十二己亥, 史可法請增文武重臣經理招討濟寧鄉官潘士良約回兵入城, 殺偽將偽道兵回楊科奏藩為總河而自為總兵

 

十五壬寅, 王即帝位於武英殿詔以明年為宏光元年仕賊臣項煜自北逃歸, 混入朝班

 

十六癸卯, 故禦史汪承詔自言偽政府點用, 堅拒南奔命馬士英掌兵部, 仍入直佐理史可法自請督師江北, 以避士英

 

十七甲辰, 偽將劉暴隨偽鎮董學禮出撫敕五道送高傑黃得功劉伊盛劉肇基徐大受得功執以聞

 

十八乙巳, 史可法辭朝通政劉士禎請嚴封駁參治之令時行宮前章奏雜投, 禦史朱國昌亦言班制宜肅祭先恭王太妃於行宮進封黃得功左良玉為侯, 高傑劉澤清劉良佐為伯史可法請發銅甲銅鍋倭刀團牌紅衣炮並色絹白布一應軍需詣戶部即給

 

十九丙午, 史可法請以劉肇基於永綬李棲鳳蔔從善金聲桓隨征, 俱隸標下馬士英奏大計四款聖母流離, 可密諭高傑部下將衛迎皇考追尊位號, 遷梓宮南來皇子未生, 即敕慎選淑女諸藩失國, 恐有奸宄挾之, 不利社稷, 宜迎置京師

 

二十丁未, 劉孔昭言:『封疆失守各官, 不在逆案之例吏部毋得混推』。

 

二十一戊申, 禮部請補歷官

 

二十二己酉, 令應天府祈雨

 

二十三庚戌, 早朝畢, 劉孔昭大罵張慎言欲逐去之

 

二十五壬子, 淮撫路振飛頒登極詔書」、「國政二十五款於民間常熟土民焚掠仕賊官時敏家, 三代四棺俱劈毀

 

二十七甲寅, 命部司清查十七年練餉盡數起解明年全免

 

二十八乙卯, 馬士英奏吳三桂之捷, 命封薊國公, 世襲戶部發銀五萬兩米十萬擔, 責令沈廷揚送與之禦史陳良弼言:『科臣李沾薦人調停, 從來誤國宿套』。

 

張慎言上疏求去侍郎賀世壽言:『今日更化善治, 莫若肅紀綱而慎刑賞口頭報國河上擁兵, 恩數已盈功名不立, 人主輕此名器矣至於草澤語難, 實繁有徒未見兵勇殺賊, 但見兵來虐民小民不恨賊而恨兵, 甘心合順而從逆不肖有司, 日刑剝其民而求為保障, 必不可得』!

 

二十九丙辰, 禦史朱國昌論山東督撫邱祖德輕棄地方以陳子壯為禮部尚書, 徐汧吳偉業少詹, 管紹寧詹事, 陳盟右庶子

 

文震亨實錄:『初三日, 傳百官止服青錦繡朝拜百官以監國典禮重大, 俱朝服禮畢, 即以張慎言為吏部尚書, 傳旨會推閣員疏上, 先用史可法進東閣大學士, 兼兵部尚書如故, 高宏圖禮部尚書, 進東閣大學士, 即入閣辦事召工部侍郎周堪賡為戶部尚書馬士英進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右都禦史, 總督鳳陽如故薑曰廣王鐸俱進東閣大學士』。

 

六月紀

 

初一丁巳朔, 大學士高宏圖請暫輟閣務, 督收漕糧江上許之禁訛言匿名揭帖允馬士英言, 淮揚增兵三萬上大行皇帝尊謚曰烈皇帝, 廟號思宗皇後尊謚曰烈皇後

 

初二戊午, 命鑄金璽代玉前巡撫王永祚遵旨就逮, 下刑部

 

初三己未, 舊大學士蔣德璟北歸, 奏賀尚書張國維在途, 入賀德安王僑居廣陵

 

初四庚申, 夏允彜餘颺嚴錫命文德翼補吏部郎

 

初五辛酉, 馬士英奏北信誅偽功, 命加黎玉田兵部尚書盧世漼太僕卿舊輔謝升上柱國時訛傳謝陛為謝升也)。

 

初六壬戌, 起錢謙益為禮部尚書協理詹事, 杜宏域提督大教場, 楊振宗安慶總兵馬士英薦案逆阮大鋮, 命來京陛見

 

初七癸亥, 趙光遠提督川工科李清疏請謚陶安方孝孺及蔣欽李應升等從之

 

初八甲子, 史可法奏:『揚州悍民慘殺鄉紳鄭元勛』。吉王子慈煃報:『吉王播遷而薨』。命護送潞王於杭州工部尚書程註致仕命逮治從逆諸臣光時亨周鐘等

 

初九乙醜, 劉澤清高傑等公舉陳淇範仍以原官駐瓜州泰興原任侍郎吳履中自理惠王寓於肇慶

 

初十丙寅, 張慎言致仕侍郎張有譽到任禮部請立中官詔以國讎未報, 不許馬士英薦起張捷

 

十三己巳, 魯王泊舟京口, 請附京簡僻地方安頓顧錫疇言:『大祀莫如郊社, 合祀分祀後先互異但儀禮於今, 物力告匱, 當刪繁就簡, 稟從高皇合祀之制為便』。

 

十四庚午, 禦史朱國昌劾在逃巡撫郭景昌泊舟清涼門外欺飾辯疏, 且論撫楚撫晉種種惡孽命禦史驅逐釋高墻罪宗前唐王聿鍵等七十五案, 凡三百四十一人

 

十五辛未, 蜀王告急戶科羅萬象奏驚見內員催征」。先是, 命太監王肇基督催閩浙金花銀肇基名坤, 即崇禎時肆惡於淮揚者高宏圖以方爭阮大鋮事, 不便執奏, 請身往督催因過肇基言之, 肇基悟, 即上疏辭止

 

十六壬申, 詹事管紹寧請遴內閣誥敕房官, 各以貲納授

 

十七癸酉, 呂大器引疾去顧錫疇署吏部印詹兆恒進欽定逆案」。

 

十八甲戌, 蔣德璟疏辭內召

 

十九乙亥, 舊兵部侍郎徐人龍自請除用

 

二十一丁醜, 左懋第疏請北行

 

二十三己卯, 趙之龍糾高宏圖議思宗廟號之失, 請改正詔仍舊黃澍奏:『王聚奎棄數千裏之地逃回至省, 惟日催贓罰』。

 

二十五辛巳, 詔迎母後鄒氏

 

二十六壬午, 史可法奏報揚州已安特獎慰之何楷戶右侍郎程世昌僉都, 撫應天呂大器辭朝奏謝, 諭以挑激二字勿言通政使劉士楨參監生陸浚源為兄奏辨, 詞牽國本三案祁彪佳請留漕米十萬擔貯鎮江巡按禦史王燮奏皇太子定王永王俱遇害即以燮為都察院右僉都, 巡撫山東

 

二十九乙酉, 給募兵禦史陳藎字牌

 

七月紀

 

初一丙戌, 選郎倪嘉慶改戶科命魯王暫駐處州崇王處臺州命選凈身男子

 

初二丁亥, 起張采儀制主事陳龍正祠祭員外郎舊輔孔貞運卒

 

初三戊子, 追尊皇考福恭王為恭皇帝妣姚氏為皇太後

 

初五庚寅, 命考選科道中行評博推知各減俸行取知縣楊文驄自薦邊材馬士英甥婿也)。左懋第經理河北關東軍務馬紹瑜為太常寺少卿, 加陳洪範太子太保, 齎白金十萬兩金千萬緞絹萬匹偕使大清

 

初六辛卯, 蔣德璟獻中興三策」;上嘉納之疏辭召用, 加恩禮予歸高宏圖薑曰廣奉旨迎太後

 

初七壬辰, 桂二王駐廣西, 崇四王駐浙東

 

初八癸巳, 劉子渤僉都, 撫四川範礦僉都, 撫貴州禦史米壽圖按四川禮部尚書顧錫疇請謚文震孟姚希孟羅喻義呂維祺, 又請削溫體仁謚從之

 

初九甲午, 發十萬米給山東撫鎮定從逆諸臣六等罪

 

十三戊戌, 撫寧侯朱國弼以不預會推塚臣, 疏爭非制上諭;『出何會典』?

 

十四己亥, 魏國公徐宏基撫寧侯朱國弼安遠侯柳祚昌靈璧侯湯國祚忭城伯趙之龍東寧伯焦夢熊南和伯方一元誠意伯劉孔昭成安伯郭祚永各進彩緞恭賀上命該衙門察收

 

十五庚子, 上誕日, 百官朝賀駕出內官監, 服黃袍, 十六校尉擡棕轎, 進坐武英殿文武朝見慶賀畢, 仍回內官監以開封推官陳潛夫為禦史, 巡按河南改黔督為撫設川黔雲廣總督, 鎮荊

 

十六辛醜, 吏部尚書徐石麟到任朱國弼劉孔昭條陳新政吏部用人, 必勛臣商確各部行政, 必勛臣面定呈上圖治, 必勛臣召對兵科陳子龍糾莊應會督漕狼籍

 

二十乙巳, 用禦史鄭友元言, 削奪溫體仁周延儒薛國觀官銜蔭子, 以為作奸不忠之戒

 

二十三戊申, 朱國弼劉孔昭各請增設家丁營將, 祈戶部給糧

 

二十四己酉, 劉孔昭薦舉循良卓異內有馮大任, 即戶科所參贓私狼戾者

 

二十六辛亥, 盡釋高墻罪宗為庶人命經筵擇吉, 錢謙益管紹寧陳監充講官蘇按周一敬請表故舉人張世偉顧雲鴻學行以風世詔可

 

是月, 黃元吉奏大清兵南征

 

八月紀

 

初一丙辰朔, 日有食之命錦衣馮可宗遣役緝事

 

初二丁巳, 親祀孔子

 

初三戊午, 以楊鶚為兵侍郎, 總督貴州湖廣廣西易應昌協院副都禦史, 王延坦管紹寧禮部左右侍郎

 

初四己未, 賀世壽總督倉場

 

初五庚申, 史部尚書徐石麒推舉朱大典王永吉有旨永吉身任督師, 致北都淪陷朱大典贓私狼籍, 先帝嚴追未給何得朦朧推舉』?士英以賄不至, 故擬旨切責尋賄至, 而擢用無礙

 

初六辛酉, 加翼戴新恩史可法少保, 馬士英太子少師, 高宏圖薑曰廣王鐸太子少保起丁魁楚兵部侍郎僉都, 巡撫承

 

初八癸亥, 諭戶兵部:『向差內官催省直軍餉並內庫錢糧, 因輔臣高宏圖科臣羅萬象諫止今需用甚急, 該部再嚴催, 限八月全完』。

 

初九甲子, 李遽加職方司銜沈胤培太常少卿徐一範鴻臚卿張獻忠陷成都, 蜀王遇害

 

初十乙醜, 侍郎管紹寧疏請遣使告先帝後梓宮訪問東宮二王消息

 

十一丙寅, 長安街遍粘匿名謗帖, 指謗吳甡劉宗周皆李沾所為

 

十三戊辰, 太後至自河南, 自儀鳳門入遣靈璧侯湯國祚告於南郊

 

十六辛未, 袁樞郭正申為兗東西道兵備

 

十七壬申, 越其傑巡撫河南其傑罷閑家金陵, 以馬士英妹夫起朱之臣刑部練國事兵部劉士楨工部各侍郎, 文安之詹事, 樊一衡總督川, 淩駉東昌兵備

 

十九甲戌, 周王準於蘇州城外寄居劉孔昭請操營額餉, 著常州府解

 

二十乙亥, 太監孫象賢自北來歸, 溫旨留用命吏部察廢員及舉貢監生才品堪用願效力危疆者, 考選二三十名, 咨發督輔軍前, 以補地方缺官

 

二十一丙子, 內批張捷補吏部左侍郎由勛臣薦下項煜於獄, 逮周鑣陳以謙等贈吳三桂父勷遼國公

 

 

二十三戊寅, 進士王曰俞請褒諸生許琰, 長州人)。

 

二十四己卯, 贈李邦華少保, 蔭子高宏圖何應瑞合詞請王永吉允之

 

二十五庚辰, 王心一工部右侍郎高倬刑部左侍郎王榮右通政馬兆羲禮部成勇福建道通政使劉士禎因病求去太監盧九德請營制錢糧命選淑女及內員廷臣交章諫, 不聽

 

二十六辛巳, 賜北京殉節大學士範景文戶部尚書倪元璐左都禦史李邦華等二十二人贈謚祭葬有差

 

二十七壬午, 姚思孝大理少卿吏科章正宸言:『內批用張捷非制』;有旨:『前解學龍薦葉廷秀亦經批升, 何以寂無一言』?

 

二十八癸未, 故輔王應熊改兵部尚書, 總督雲湖軍務賜蟒申紹芳督餉侍郎, 王志道沈猶龍戶兵右侍郎, 郭維經右僉都封鄭芝龍為南安伯命停文武官薦舉, 禁非言官而上疏者

 

二十九甲申, 禮科袁彭年言:『偽吏政侍郎喻上猷將荊州紳衿開薦, 江陵舉人陳萬策李開先在所薦中不受偽檄, 萬策自經開先觸墻死』。考選推知胡時享吳適等擬授科道部屬等官

 

三十日乙酉, 中旨以阮大鋮為兵部右侍郎, 巡閱江防劉宗周劾奏, 不聽大清遣將楊萬興下濟寧

 

九月紀

 

九月丙戌朔, 馮起綸福建布政使孫朝讓按察使瞿式耜應天府丞蕭士瑋光祿少卿命王楊基李乾德各帶罪往王應熊軍前理餉追理桃紅壩功, 奪張倫優償加田仰兵部尚書, 錦衣指揮世蔭禮科張希夏請停薦舉幸門太監蘇養性請自往催金花逋欠太監李承芳催發年例公費

 

初二丁亥, 內批蔣鳴士梁應奇補科, 鄭瑜秦鏞補道黃得功趨揚州, 高傑以兵襲儀征諭史可法:『清在河北賊在河南, 大兵繼渡, 或亦未便宿之師直抵汴, 禦寇防河尚可兼顧海寧歸德, 去寇尚遠大兵前行, 當抵何處兵由楚, 餉就江, 則勢分道遠東事如急, 能否四應詳酌緩急, 以為進取』。

 

初三戊子, 高宏圖請開館修史賜北京殉難文臣二十一人勛臣二人戚臣一人謚, 先後補予開國諸臣謚建文死難諸臣謚正德朝死諫諸臣謚天啟朝死璫難諸臣謚廣西巡撫方震孺言:『狼兵善火器藥弩, 以副將朱之胤統千人入衛』。

 

初四己醜, 內旨授福建副使郭之司為詹事馬士英奏補張成禮都督僉事山東河北總兵高傑請瓜州泰興邵伯鹽稅助軍纂修玉牒」。

 

初五庚寅, 諭通政司:『凡故官子孫陳乞, 不許封進』。

 

初六辛卯, 上始禦經筵, 柳祚冒乞侍經筵命驅逐黃正賓命撰起居註」。

 

初七壬辰, 高宏圖請設起居註補蔭故侍郎沈子才一人入監責左光先濫薦多人, 必賄囑著從重議處裁各省右布政使

 

初八癸巳, 劉若金通政司參議史可法請督餉萬元吉專駐揚州逮禦史黃澍, 不至命修思宗實錄」。

 

初九甲午, 輔臣薑曰廣致仕回籍侍郎練國事阮大鋮見朝徐之坦補禦史餘颺文選主事左都禦史劉宗周罷

 

初十乙未, 鄖陽守臣朱翊辨自稱孤城抗賊, 其子嘗洪捐生命優敘總兵黃斌卿駐九江鄭鴻逵駐鎮江黃蜚駐采石

 

十一丙申, 淮安生員談正逢自陳守淮功求敘, 不許予故輔何如寵謚文端」。

 

十二丁酉, 考功郎梁羽明自言昔日雒邸冊封, 著準其優敘王之綱為蕩寇將軍河南總兵官

 

十四己亥, 柯楷戶部左侍郎

 

十六辛醜, 內閣題補中書多人王溁右僉都, 巡撫登萊江東太監袁升請催各鈔關稅銀遣行人洪維幹催督錢糧牟文綬總兵荊州移黃得功駐廬州高傑駐徐州

 

 

十七壬寅, 葉重華廣西按察使陸朗復訐塚臣說謊

 

十八癸卯, 吏部章正宸大理丞錄梅殷後一人為散騎召降賊劉僑, 補錦衣命劉泌宣諭西蜀, 即留王應熊軍前贊畫越其傑奏□□給楚藩朱華渫空名劄一百令王允成鎮嶽州

 

十九甲辰, 曹勛詹事程正揆右諭德黃道周禮部尚書協理詹事, 陳盟謝德溥並侍郎詹事馬士英奏張亮永城戰功劉澤清薦張鳳翔李棲鳳可預重兵之選馬士英奏童生輸銀, 免府縣試

 

二十乙巳, 命鄉官與監生齊民較田多寡, 一體當差, 不得擅立官戶

 

二十一丙午, 萬元吉還冏寺命黃得功劉良佐合兵駐鳳

 

 

二十二丁未, 宗敦一張鼎廷左右通政, 周汝璣福建左布政加何騰蛟兼撫湖北, 催範礦楊鶚越其傑赴任奉化布衣方翼明直言政祈克終」;著送刑部問罪稱皇考福恭王陵曰熙陵開佐工事例

 

二十三戊申, 命鴻臚官宣諭高宏圖入直楊文驄京口監軍加左良玉太子太傅鄭鴻逵黃蜚黃斌卿各請戰船月餉

 

二十四己酉, 懷遠侯常延齡予一子文蔭入監撫寧侯朱國弼進爵保國公張鳳翔添設兵部右侍郎給越其傑餉銀十萬兩

 

二十五庚戌, 議恭皇帝建特廟再賞定策功, 加李沾左都禦史沾因奏呂大器當日沮難, 革職逮問

 

二十六辛亥, 太監穀國珍奏要知府總兵而下悉行屬禮停宗室換授

 

二十七壬子, 都督黃友義領黃河水師, 金聲桓改豫楚援剿以李成棟鎮守徐州再命刑部逮問黃澍, 亦不至

 

二十八癸醜, 起葛寅亮太常卿諭北京舊官南來吏兵部報名量用劉安行僉都, 提督浙江直市舶屯田劉若金提督閔廣屯舶, 兼珠池海防

 

二十九甲寅, 給駙馬齊贊元千金張捷條陳數事上獎之禦史黃耳鼎初奉差陜西巡撫, 不肯到任因馬士英見朝復班, 自言無路入秦已而例轉, 遂疏:『昔之按秦, 陳演陷臣不測今之外轉, 徐石麒朋謀暗害』。又奏:『劉宗周妄議從逆』;有旨:『宗周持論孟浪, 著察明』!

 

十月紀

 

大清世祖章皇帝順治元年, 定鼎燕京

 

十月乙卯朔, 吏部尚書徐石麒罷馬士英欲用張捷, 使陸朗黃耳鼎連疏詆之, 遂致仕去捷因署部事周延儒子奕封乞恩免贓, 馬士英擬旨:『奕封赦免罪輔贓賄, 系親弟正儀指騙正儀既故, 未完贓六萬著於汪曙名下追入』。曙系徽商, 最富士英先年假貸不應, 故恨之也

 

初二丙辰, 禁諸臣酬接宴會馬士英阮大鋮劉孔昭朱國弼仍每夕醵飲為常起梁雲構添設兵部右侍郎錢元愨太僕少卿百戶魏楝等自言扈衛勞, 各升一級淮漕米納每擔加尖一鬥二升

 

初三丁巳, 命鑄宏光錢」。

 

初四戊午, 應天府尹禳旱減吳昌時贓銀十之五錦衣馮可宗捕得江陰知縣行賄王李沽者馬士英為之請, 詔勿問馬士英欲起用蔡奕琛楊維垣, 恐物論不容, 乃趨一大僚薦之薦詞有魁壘男子奕琛不善, 颺言於朝曰:『我自宜錄用, 何藉某之薦牘誚我』。聞者鄙笑之

 

初五己未, 張孫振補四川道禦史

 

初七辛酉, 遣內官孫元德往浙閩三處催金花緞價一應年額商關稅銀兩浙鹽儲隨解賜北京死節太監王承恩等九人贈謚祭葬予蔭有差命於杭州選淑女

 

初八壬戌, 劉澤清舉用文臣黃國琦

 

初十甲子, 楚撫何騰蛟加兵部右侍郎抄沒朱一馮家私鳳陽地震(丙寅再震)

 

十一乙醜, 戶科陸朗論徐石麒貪邪, 即王思任為趙之龍所薦何得擅置察中

 

十三丁卯, 張捷選授中書多人, 又題監紀通判推官多人張有譽言禦用需迫, 請差內員各處催征

 

十四戊辰, 令崇王次子爚寓溫州

 

十五己巳, 南和伯方一元概為賊戮諸公侯伯十五人請恤照磨張明弼奏周鑣險惡何楷兼工部左侍郎

 

十六庚午, 職方楊文驄請宏佛教, 以扶王化監生蔣佐上累朝實錄」。

 

十七辛未, 戴英補兵科給事中張采精繕員外郎刑科梁某奏周仲漣卑汙無恥, 命提問禦史鄭泰李喬素著清能, 復官蓋仲漣於賊入京時削髮潛遁, 不受偽辱而喬則在疆棄城, 嚴逮逃匿者

 

十八壬申, 張捷升吏部尚書, 彭遇颽改禦史遇颽敢為大言, 謂馬士英曰:『嶽飛言大誤文官若不愛錢, 高爵厚祿何以勸人武臣必惜死養其身, 以有待』。

 

十九癸酉, 丁魁楚總督兩廣管紹寧請予行人謝於宣祭葬蓋被賊追贓夾死者

 

二十一乙亥, 張秉貞巡撫浙江勒王永吉駐徐州戚臣李誠臣奏要典始末

 

二十二丙子, 停冬至郊祀頒戶部印單給州縣實填贖鍰

 

二十三丁醜, 解學龍刑部尚書陳盟吏部左侍郎楊維垣通政使阮大鋮奏雷縯祚不忠不孝下法司嚴訊河南勸農尚書丁啟睿罷

 

二十四戊寅, 禦史霍達巡漕命停今年決囚

 

二十五己卯, 張鳳翔復尚書, 管侍郎事

 

二十六庚辰, 復以黃耳鼎為禦史

 

二十七辛巳, 鴻臚寺少卿高夢箕北來復任, 謝恩

 

二十八壬午, 贈故祭酒許士柔詹事士柔常熟人, 與文震孟倪元璐同年友善, 正誼相勖溫體仁惡之, 阻其入閣摘其舊撰高攀龍誥語, 降調之朝論共憤至是, 禮部為請命, 照四品例全給

 

二十九癸未, 諭吏部:『郝明征原非行賄, 準復原官』。

 

三十甲申, 張作楫提督四夷館張孫振追劾吳甡鄭三俊劉宗周祁彪佳

 

十一月紀

 

初一乙酉朔, 予李邦華王章蔭錦衣世官周藩安鄉王居無錫

 

初二丙戌, 蔡奕琛吏部左侍郎

 

初四戊子, 西宮舊園落成, 賜名慈禧殿桂王薨, 謚曰」。著候勘黃澍回籍

 

初五己醜, 鳳陽皇陵災, 松柏俱燼陳僭夫私自回籍, 著按撫察之禦史何綸按淮

 

初六庚寅, 越其傑赴任河南, 有旨慰之行人莊則敬自言曾事福恭王命與考選命文武官俸盡支本色命開屯海中玉環等山太監韓贊周請西洋大炮命唐庶人聿鍵居廣西平樂

 

初七辛卯, 常應俊薦許定國實心恢復著鑄印給之命生員納銀充貢總兵官邱磊有罪, 下獄死

 

初八壬辰, 吉貞王子慈煃嗣封寄流寓諸生於淮安府學總兵馬進忠鎮荊州

 

初九癸已, 設起居註六員, 輪珥筆以記實事駙馬齊贊元稱頌劉孔昭翼戴有功, 賞不足酬著吏禮部再議王驥為太僕卿居遼王於海寧

 

初十甲午, 改太僕寺署於南都居祁陽王於邵武陸朗言:『徐石麒以巧詐文其貪劉宗周以迂腐托其正, 必有真才真品者如王驥鄭渝, 畀以節鉞, 當無多讓』。左良玉奏承德將士餓死

 

十一乙未, , 端門外火大清兵破海州, 入宿遷山東及豐沛盡降

 

十二丙申, 琉球世子尚賢入貢告襲命鄭鴻逵節制京口至海門

 

十三丁酉, 右僉都郭維經懇辭職內旨責其欺卸應天府祁彪佳罷

 

十四戊戌, 大理卿鄭瑄罷獎高起潛冒險來歸, 忠義可嘉

 

十五己亥, 朱繼祚少詹事劉澤清請安流寓青衿, 以便科舉工科李某為降賊被殺諸臣顧鋐彭琯李逢申請恤鄭芝龍奏黔兵萬裏荷戈, 三月缺餉上切責兵部

 

十六庚子, 升李永茂巡撫南贛屈勛補吏科給事中戶科羅萬象以回奏掩飾, 罰俸一年

 

十七辛醜, 追論江右功, 解學龍世襲錦衣千戶奉先殿上梁沈廷揚加光祿少卿, 宋劼李猶龍太僕少卿周藩臨汝王寓武進孫維城襲懷寧侯, 補鐵券予故舉人歸子慕張世偉顧雲鴻等翰林待詔給浙江總兵王之仁鎮倭將軍

 

 

十八壬寅, 陳潛夫奏張縉彥陵潛南渡著安插河南, 不必入覲

 

十九癸卯, 兵科戴英自辨被謗情由

 

二十甲辰, 曹勛禮部侍郎, 管翰林院沈延嘉劉同升陳之遴劉正宗各轉坊官贈故山東巡按宋學洙大理卿學洙潛家二年始故, 馬士英奏其殉難, 因得恤贈西鄂王寓寧國諭蘇撫大瞿山屯田吏科張某言:『臣鄉來者言賊久踞平陽, 人亡過半』。吏科抄參安遠侯柳祚昌所薦程士逵富豪蠢豎, 非可與舉貢同例

 

二十一乙巳, 魯王移居臺州戒宗室換授

 

二十二丙午, 李沾請分臺員從逆真枉潁州生員盧鴻上七政歷

 

二十三丁未, 長至節, 上受朝賀張鳳翔兵部尚書, 巡撫蘇松四府盧若騰巡撫鳳陽申紹芳言江北需餉急命戶部於附近府州縣措二十萬付之劉洪起加總兵銜淮安地震

 

二十四戊申, 劉孔昭以定策功進封侯爵不受, 特旨獎之獎阮大鋮役民修築敵臺諭吏部:『王孫蕃與李沾定策同事有勞, 一體優敘』。諭兵部:『職方監紀幸濫, 俱不準』。諭禮部:『求恩濫予可厭, 宗室呼籲難憑宜慎辨之』!

 

二十五己酉, 馬士英請榷酒助餉下部行之九江總兵黃斌卿偵知左良玉難制, 請改駐皖從之

 

二十六庚戌, 黃斌卿改駐安慶命許定國鎮守開封, 與王之綱合剿高傑請籍沒周延儒財產不忍」。

 

二十七辛亥, 命王永吉議塞汴口吳希哲補工科魯倜補山東道王國賓光祿卿黃升請牛種興屯楊文驄請金山圌山建城從之

 

 

二十九癸醜, 命馬士英大閱

 

三十甲寅, 起楊公翰太僕卿馬鳴霆湖廣參議汀州分守夏尚絅進萬金助餉有旨:『以道臣而捐萬金, 操守可知玩寇猖獗, 貽禍地方著革職提問』。

 

自五月不雨, 至於是月

 

十二月紀

 

初一己卯朔, 加練國事兵部尚書白貽清太子太保禦史沈向巡撫湖廣命荊王駐九江

 

初二丙辰, 琉球使臣金應元入朝

 

初三丁巳, 馬士英奏劉孔昭實心定策, 劉澤清張文光密議效忠命二劉進侯爵, 文光加宮銜劉澤清奏請禁巡按訪拏奸黨

 

初四戊午, 錄國初功臣馮國用馮勝各世襲指揮

 

初五己未, 加劉承胤右都督馬士英保薦胡國貞等, 悉加總兵銜

 

初六庚申, 淩駉交納偽憑偽契大清兵圍邳州, 凡三日

 

初七辛酉, 淩駉實授禦史命何騰蛟以兵部侍郎總督川廣西召楊鶚回部安遠侯柳祚昌自言定策功高斥之以巢湖民船為保甲

 

初八壬戌, 高傑薦舊臣黃道周黃志道解學龍劉同升趙上春章正宸為眾正, 吳甡鄭三俊為萬世瞻仰, 金光宸熊開元薑采無愧社稷臣, 金聲沈正宗夙儲經濟

 

初九癸亥, 吳國華右諭德刑部奏偏沅撫陳睿謨失守封疆事著助三萬金收贖定勇衛營萬五千人諭太監高起潛:『閣臣已在河上, 爾駐浦口, 無事便於提調有事相機應援』。

 

初十甲子, 命太監盧九德丈量蘆洲升課許桂王妃王氏扶王柩回衡大清兵入河南府, 總兵李際遇降

 

十一乙醜, 齊藩宗長知墭等請換授官不許

 

十二丙寅, 吏科張某奏:『督撫所薦司道推知貢監生員巧詐畢現, 無非騙官』。有旨命嚴覈參處

 

十三丁卯, 馬士英以定策功, 加張文光太常少卿又以尹伸顧光祖添註少卿又奏沽酒之家, 每斤定稅一文

 

十四戊辰, 李希沆添設兵部右侍郎高鬥樞巡撫湖廣獎阮大鋮築鴨磯堡之勞監軍宋劼請采礦銅陵史可法奏請鋯彈三萬筋生鐵十三萬筋銅甲葉五百副命部給之又薦舉人韓詩等

 

 

十五己巳, 通政使楊維垣言三朝要典為黨人所毀命禮部購付史館陳洪範北使還, 左懋第不屈被執, 馬紹瑜留和議不成行稅法顛僧大悲至京, 自稱齊王又稱潞王下鎮撫司鞫訊

 

十六庚午, 丁啟睿加太子太保了魁楚進兵部尚書贈李邦華太保

 

十八壬申, 進馬士英少師義陽王居太倉尚書黃道周太常卿葛寅亮尚寶丞鄒之麟見朝命王永吉防河北張縉彥防河南, 分許定國王之綱信地

 

十九癸酉, 陳燕翼吏科右錢增兵科左舊閣臣錢士升加太子太保, 蔭孫燾中書舍人諭都督牟文綬鼓銳先赴施州

 

二十一乙亥, 允部議, 詔封於謙臨安伯遣太僕主簿陳濟生致祭

 

二十三丁醜, 命治舊順天撫陳祖芑失城之罪開文武職官誥命事例大清兵自孟津渡河, 命高傑進屯歸德以備之

 

二十四戊寅, 張縉彥分諸將王之綱等防河巡撫陳潛夫獲太康偽知縣安中外等副將劉鉉郭從寬等, 殺賊六百餘級擒鄢陵偽知縣王度許州偽巡捕王法唐總兵王之綱斬賊都司虞世傑總兵劉洪起獲汝寧府偽官祝永苞上海偽知縣馮世遇, 斬三百七十級又於襄城斬賊二千二百七十六級, 擒賊二百三十一名總兵許定國獲陳州偽官惠在公等各加級以洪起斬獲獨多, 仍加二級

 

二十五己卯, 念鄖陽孤危固守, 加徐起元兵部侍郎高鬥樞副都禦史朱翊辨京堂缺用唐庶人聿鍵求復王爵不允, 命居廣東之平樂

 

二十六庚辰, 命婦入賀復姚思江王水吉原官, 倪嘉慶刑科右

 

二十七辛巳, 駙馬齊贊元掌宗人

 

二十八壬午, 瞿式耜巡撫廣西馬幹巡撫四川搜取寧波洹課七千兩

 

二十九癸未, 布衣何光顯上書乞誅馬士英劉孔昭詔戮於市, 籍其家

 

三十甲申, 太監孫象賢孫珍世錦衣僉事吏科抄參逆案陳爾翼頌璫, 內外諸臣心璫心之語聶慎行久掛吏議, 內計處分楊屯升亦系察處之人近皆薦起, 抄出議之賈登聯四川總兵禁四六儷文

 

卷之二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正月紀

 

大清順治二年乙酉)、宏光元年正月初一乙酉朔, 上禦殿, 受朝賀

 

初六庚寅, 加史可法太師馬士英少師王鐸少保, 予蔭以士英掌文淵閣印, 充首輔辦事可法辭太師, 許之

 

初八壬辰, 流星入紫微垣方允元楊兆升為吏兵科, 馮誌京張茂梧袁宏勛周昌晉補禦史, 餘颺為稽勛員外郎史可法奏薦贊畫劉湘客又奏擇將守邳馬士英奏撰張捷盧九德敕又奏除禖官九十五員阮大鋮報治江築堡, 上嘉之又請黃蜚杜宏域聯絡水路劉澤清請添水兵制丹陽陸路視良鄉例, 給郵符

 

初九癸巳, 監軍衛胤文奏已冒雪抵徐吏侍郎陳盟奏川事潰裂貴撫李若星奏川賊勢甚猖獗贛撫李永茂奏寇擾汀州鐘鬥添註太常少卿, 郭如闇方士亮補戶刑科進麗江土知府木增太僕卿總兵劉洪起擊賊於襄城, 俘斬五百餘人馬士英請賜陸獻明撫黔功予蔭, 子入監禦史沈某請舉郊祀命俟之命黃得功劉良佐進屯潁受命不行高傑提兵直抵關, 進據虎牢運司解銀萬兩渡江, 為鎮江都督鄭彩截留詔諭彩勿擅

 

初十甲午, 修奉先殿及午門左右掖門鄒之麟為應天府丞四川參議耿庭錄改遵義監軍禦史淩駉巡按河南, 給吏部空劄三十張兵部空劄一百, 以待矢義南歸者戶部尚書張有譽奏江北各藩新舊兵餉額本有定, 今所增萬不能支令督輔議察工部請裁禦前料價以供楚餉上不許侍郎何楷定各鎮鼓鑄太監高起潛言邊將不宜內轉又請銀市馬, 命給太僕寺銀五萬兩

 

十一乙未, 馬士英奏楊禦蕃五載戰功著進左都督及馬進忠王允成並加太子太保晉眾臣迎駕之勞, 補指揮千戶等官命各府推官稽察官役冒工料允刑科鐘某言, 凡監紀等官猾棍白丁借題募府騙錢者, 悉行驅逐許定國誘殺興平伯高傑於睢州

 

十二丙申, 高允滋補禦史安撫黃某薦廢籍官李喬等禦史遊有倫極言朝臣鎮將背公植黨部院劇震, 分請馬士英飲酒刑部尚書解學龍奏從逆六案以登極初, 停刑

 

十三(丁酉), 戶科陸某請覈學田輸穀裕國從之河南副將郭從寬縛長葛縣偽令來獻

 

十四戊戌, 葉廷秀添註光祿少卿戶部尚書張有譽言舊制錢糧各處必解部, 派發於外, 宜著為令從之禁宗室入京朝見太監高起潛請佃丹陽練湖, 可歲得五萬金從之又奏浦口增建墩臺著工部估價鳩工太監韓贊周告退與其定策大功, 不允辭田仰奏敘效勞將領淩駉請早定恢復大計命專畀劉澤清王永吉太監孫某劾奏鹽臣李挺欠銀二十六萬不許其報竣

 

十五己亥, 劉澤清報年終措餉給兵溫旨獎其忠義, 又允行間事不中制蔡秋卿廣東海北道楊振宗奏皖兵缺餉

 

十六庚子, 錢增為刑科松江知府陳亨為四府兵道張有譽酌定白糧每石折價一兩三錢

 

十七辛醜, 吏部侍郎蔡奕琛兼東閣大學士, 入閣辦事

 

十八壬寅, 左良玉請留撫臣何騰蛟有旨:『五省總督之設, 不惟恢復荊, 且以接應巴蜀騰蛟俟高鬥樞到任, 方行移鎮』。

 

十九癸卯, 劉孔昭請革內地監紀, 並汰武弁又言:『未嘗到王孫蕃榻前商量定策, 孫蕃前奏欺妄, 大為無恥劉憲章聞變逋逃, 自當與餘日新同議』。貢生韓詩予職方主事工科李清辨其祖思誠誤入魏黨逆案」;命下部議申紹芳為祖特行陳當年回護宮闈舊情有旨慰勉真人張應京入朝史可程自北庭南奔

 

二十甲辰, 馬思理添註左通政張時暢尚寶司丞主事李爾育奉旨宣諭劉洪起李際遇二人, 俱無見遇張縉彥, 即至睢陽而回命刪定三朝要典」。朱國弼張孫振劾解學龍

 

二十一乙巳, 蔭故山東巡撫陳應元子入監郎中趙明鐸為雲南提學黎永慶為貴州提學賜侍郎阮大鋮蟒服雪推官周之夔罪諭吏部:『鄒之麟清修自守, 著起用』。諭刑部:『朱一馮身為大臣, 多藏厚亡, 大喪縉紳之體其入官七萬外, 田宅所值幾何九千六百畝之外有無餘產察明』!奪解學龍職

 

二十二丙午, 起唐世濟左都禦史, 管右都事葛寅亮為大理卿戴英為兵科左蔭故輔丁紹軾子入監吏侍郎陳盟辭任太平推官胡爾愷辨罪有旨:『壬午南闈關節濫行, 縉紳子弟幾幹半榜公議沸騰, 何止周正儀一人爾愷已經薄處, 姑不究』。

 

二十三丁未, 劉孔昭請汰多官尚寶丞耿奉光辨父如杞勤王之禍上念其首倡可憐, 下部察

 

二十四戊申, 安遠侯柳祚昌蔭子入監尚書黃道周侍郎梁雲構到任兵科王之晉奏南陽為賊所踞, 家鄉難歸

 

二十五己酉, 禦史黃耳鼎兼巡上下江上林監丞賀儒修論管紹寧貪髦陰奸詔不問議修徐州城

 

二十六庚戌, 劉應賓太常卿王夢陽浙江按察使文士昂雲南布政使趙之龍言章服違制上是之令武臣自公侯伯而下, 非賜肩輿, 並遵騎馬坐蟒鬥牛非奉賜, 麒麟白澤非勛爵, 不許借用禦史劉光鬥請鑒別大臣詔衰頹庸鈍者, 自行引退

 

二十七辛亥, 戎政張國維給假歸李希沆代署前參政陳堯言:『嘗任待詔, 侍福恭王有舊勞』;下部寢之, 貴陽楊師孔與陳同侍, 竟得禮部侍郎蓋馬士英戚也加衛胤文兵部左侍郎, 總督興平標下鎮將, 經略開歸防剿事務

 

二十八壬子, 蔭徐大綬子入監吳希哲為工科贈邱禾嘉左副都禦史馮任右都禦史, 各蔭一子入監

 

二月紀

 

初一甲寅朔, 命於嘉興紹興二府選淑女

 

初二乙卯, 時東川侯勛衛胡家奴作橫兵部言:『東川久已革襲又戚畹向無勛衛, 草創濫冒』。命清厘之覈北京錦衣衛官南奔實跡, 不許輕題蔭杜鏘太倉百戶袁繼鹹報鄖鎮重圍刑科梁某奏全蜀已無完土

 

初三丙辰, 王驥右副都禦史, 巡撫湖廣李清添註大理丞徐復陽禦史, 甘惟邢大忠雲南廣東各按察使譚振舉蘇松糧儲道田有年貴州驛傳道嚴究司庫侵欺謚桂王曰」。高起潛請開納銀贖罪之例, 上以納銀免死, 則富豪墨吏何所不至流罪以下或可贖』;下部酌議

 

初四丁巳, 太監王肇基條奏京城購捕方略錢繼登周端豹各添註尚寶少卿, 陸懷玉福建按察使胡世宗自稱越公八世孫, 求附勛衛

 

初五戊午, 蔭故輔未國祚子入監贈許土柔詹事兼侍讀學士, 蔭子入監行人朱統{金類}訐禦史周粲命勿究工科吳某薦起被察官李永昌周文夔安廬撫程某奏:『獲假弁王夢旭, 自稱藩府都司搶掠民商, 辱及關吏又有銅陵縣盜大船, 牌額上寫天子一家」』。

 

初六己未, 阮大鋮升兵部尚書, 協理部事仍管巡閱江防高倬刑部尚書, 吏部陳盟改左侍郎王志道右侍郎吳本泰添註尚寶丞關守箴廣西布政使調浙江巡按彭遇颽於淮揚, 以淮揚按何綸移浙遇颽癸未進士, 避亂南渡, 首附馬士英, 誕說蜂湧, 遂授職方主事, 改禦史身任募兵十萬, 或問餉安出:『搜括可辦也』。才抵任, 即移家入杭, 縱強奴掠市錢撫臣張秉貞以問, 士英以遇颽邊才調用)。有上書言開化德興有雲霧山為先朝封禁, 開之可以助國命太監李國輔會同撫按勘視

 

初七庚申, 贈馮垣登太僕少卿鄒逢吉太僕丞李長春添註太僕少卿太監孫元德覈報蘇州七年欠餉七十四萬兩金花銀七萬兩

 

初八辛酉, 朱國弼核勛臣世系無容幸襲命飭之天啟崇禎之際冒襲最多, 惟有力者得之如王先通以王守仁異毋弟之後劉孔昭之父藎臣系劉尚忠出婢外生之子, 竟自奪嫡, 莫之敢問)。顧元鏡為廣東嶺西道孫時偉浙江驛傳道遣戶科倪嘉慶中書胡承善掣鹽於瓜, 加鹽課每引五分

 

初九壬戌, 杭州機匠疏稱舊撫潘汝楨舊澤難忘, 建逆祠系前任事上以會稿甚明, 不允蓋汝楨事, 久有言其誤者)。

 

初十癸亥, 馬士英以京師水陸各營雜務, 全造小印號色分別高起潛奏分汛築臺事宜點用雲南貴州試差徐復儀林誌遠等

 

十一甲子, 兵科戴英論陳洪範所請敘錄從行員役, 有何勞績濫予非宜上是之太常卿張元始請虔祀社稷陸康稷改文選郎中, 加沈廷揚參議宮繼闌曹燁廣東江西副使葉紹顒太僕卿考選林有本沈應昌張利民韓祖錢源徐方來莊則敬為給事中, 王錫袞劉襄夏維虞郝錦王大捷畢十臣張兆熊王養郭貞一為禦史謚思宗皇太子曰獻湣」、定王曰」、永王曰」。

 

十二乙醜, 上始禦經筵阮大鋮請江上築堡助工命張亮程世昌嚴督州縣經營中書陳爊自陳擁護有勞, 願與考選不許故巡撫蔡懋德之子為父求恤內批:『懋德縱賊渡河, 一死何贖』?不允戶部言兵餉日增有旨:『各督折兵十八萬, 一切舊兵應並銷入數內』。都督楊振宗請裁見糜各餉, 以供鼓鑄太監高起潛請餉著於浙閩增派二十萬孫元德催解軍前餉史可法請用高傑部將李本深為提督不許遣黃道周祭告禹陵張孫振奏劾禮部尚書顧錫疇

 

十三丙寅, 靖江王亨嘉表賀登極, 因奏全連三州皆為土賊所踞, 撫按匿不以聞兵部右侍郎徐人龍罷諭祭兵部尚書張希武命於蘇州織造大婚冠服

 

十四丁卯, :『都督牟文綬久任江上, 大肆騷擾戶部所欠之餉, 何不速發坐視流毒即征鹽抵補, 催兵起行』。禦史鄭瑜劾前總督朱大典侵贓百萬上謂大典創立軍府, 所養士馬豈容枵腹歲餉幾何, 不必妄計』!命衰劣在京諸臣俱著自陳賜罪誅內官劉元斌王裕茂祭葬, 蔭子錦衣衛指揮使舊府廚役各授百戶姚思孝沈胤培大理左右少卿蔭方孝孺裔孫樹節五經博士撤高傑部兵回遣太監高起潛安撫興平營將士駐揚州

 

十五戊辰, 史可法奏擒賊臣程維孔又奏左懋第抗節

 

十六己巳, 諭部:『捐助原聽民樂輸, 抄沒乃朝廷偶行豈刁民獻媚報仇之事宗藩勛戚武臣須敬禮士夫, 與地方相安不得聽奸人撥置, 非法罔利』!李嗣京禦史

 

十七庚午, 諭吏部:『吏貪民困, 全由撫按婪賄林摯李仲熊互訐事情, 延擱已經十月, 虛實應與立剖何必復行外勘, 以滋延卸』!予罪譴尚書劉榮嗣昭雪予蘇松殉節王鐘彥宋文顯施溥祭葬太常卿張元始請改皇考謚號

 

十八辛未, 馬士英請免朱一馮籍產。「逆案楊維垣起用, 補通政使獎盧九德營糧就緒

 

十九壬申, 蔡奕琛進尚書文淵閣起朱大典吳光義易應昌戶工部各左侍郎, 陳洪謚太僕少卿侍郎錢謙益請即家開局修史不允獎劉廷元保全慈孝有功, 特予優恤王驥驚聞滇信, 辭任不許

 

二十癸酉, 令劉良佐駐歸德馬士英請褫中書唐允甲李維樾為兵科存問大學士錢士升兵部侍郎練國事罷張亮請立鹽稅局於皖城不允

 

二十一甲戌, 改謚先帝毅宗烈皇帝」。王鐸六請告歸

 

二十二乙亥, 諭阮大鋮:『江上奸人出沒亂兵縱橫, 以致商旅梗塞不可不嚴備』。太監孫元德搜覈常州府欠金花銀九萬五千積欠三餉至三十三萬命勒限嚴征

 

二十三丙子, 衛胤文奏:『柳城土寨金高自築土城集勇壯, 不受偽官乞授何錢式命葛舍馨考功郎, 陳瑞大理寺副。□以副總兵職, 以六筋四兩為準』。

 

二十四丁醜, 張承誌襲惠安伯來方煒添註太僕少卿吳適兵科右吏科馬嘉植轉嶺西道禦史沈荃蘇松兵備道禦史高允茲湖南道文選主事餘颺廣東水利道戶科熊維典奏:『四府逋欠三年內三百三十一萬八千五百, 皆屬應徵又已征不解九十五萬六千有奇』。又奏:『正項輒借支贖鍰侵那弊藪, 至批詳才下提差已至, 撫按身先不法等語又戶部王某奏:『守令失職, 賦額不清飛派朦朧, 火耗太虐』。袁宏勛疏攻袁繼鹹, 左良玉救之, 並言要典宜焚諭解之

 

二十五戊寅, 貴督李若星奏以兵勤王, 諭止如已到常德, 即留隸何騰蛟戶科熊維典察覈嘉定漕折胥吏侵匿至五萬兩管紹寧於寓所失去部印李自成走承天

 

二十六己卯, 奉安禦容於武英殿吏部恭報剪除群賊, 加馬士英太保王鐸少傅

 

二十七庚辰, 朱國弼請治郭維經庇逆盧九德等九員加級

 

二十八辛巳, 大興伯鄒存義請加提舉公署

 

二十九壬午, 馬士英殉管紹寧之私, 請更鑄各衙門印, 南京其舊印悉令繳入進都督趙民懷太子太保, 蔭子世錦衣百戶陸朗吳希哲為戶工科左劉孔昭請益操江書役俸糧吳希哲奏都城五方雜處, 假宗冒戚偽勛奸弁橫行不道, 虐民戾商有旨嚴編

 

三十癸未, 起熊化太僕少卿水佳胤尚寶司丞, 皆添註僧大悲伏誅李向中嘉湖道鴻臚少卿高夢箕密奏先帝皇太子自北來遣內臣蹤跡之

 

三月紀

 

初一甲申朔, 上受朝賀, 始禦日講命高起潛安撫揚州禦史徐復陽訐吏部以文德翼夏元彜匿表升補上功責之刑部郎中申繼揆請嚴責左光先抗題內臣自杭州送北來太子至京, 駐興善寺夜移至錦衣衛都督同知馮可京邸, □□□大學士王鐸叱為假, 嚴究主使自供王之明, 旋下中城兵馬司獄

 

初二乙酉, 禦史袁某請起罪廢諸人諭史{範土}陳啟新張文鬱不準福府舊役乞恩者百餘人吏科張希夏升太常少卿

 

初三丙戌, 錢謙益進宮保兼翰林學士, 陳燕翼楊兆升為禮工科右

 

初四丁亥, 吏部尚書張捷奏故輔溫體仁清忠謹恪, 當復文忠之謚顧錫疇以私憾, 議削文震孟宜改謚上命溫允復文免議

 

初五戊子, 命太監喬上總理兩淮鹽課, 嚴察兵馬糧餉李自成逼承天府, 左良玉遣使告急命督臣何騰蛟等禦之大清兵取郾城, 又取西平

 

初八辛卯, 劉澤清自陳棄家南奔, 予註鴻臚卿右都唐世濟到大清兵取上蔡

 

初九壬辰, 馬士英自剖誅盜程繼孔之功又奏李天培等各錦衣指揮世襲耿廷籙巡撫四川朱之臣添註兵部左侍郎劉應賓通政使吳希哲吏科都汝寧鎮將劉洪起以無餉, 撤兵還楚工科楊兆升奏江南有司既征本色在倉, 不肯還民又征漕折命百官會審王之明高夢箕穆虎於午門外藩邸元妃童氏在河南自東, 劉良佐送至京上怒, 目為妖婦, 下錦衣衛獄李自成兵寇潛江

 

初十癸巳, 禮部請恤甲申殉難諸臣有旨:『閣部大臣謀國無能, 致茲顛覆雖殉節堪憐, 贈恤已渥先帝斬焉不永, 諸臣延世加恩, 臣誼何安通著另議』。劉理順成德準蔭子入監戶部尚書張有譽請於文武廩祿外, 各加公費不許加鄭芝龍太子太保其弟及將士二千人各升授禦史郝某奏各鎮分隊於村落打糧, 劉澤清尤狠, 掃蕩民舍幾盡又奏官買私賂, 量出剩餘助公, 以佐民急時買官者, 大縣多至二十餘家, 少亦有數家然止兩殿中書及改貢各有事例, 其職方待詔監納追蔭起廢皆向權門投納, 故郝言之錦衣衛請添旗役遙祭諸陵

 

十一甲午, 李守貞蔭都督同知停八九品官移封及援納待詔等官

 

十二乙未, 史可法自劾師久無功馬士英請蔭內官三人各錦衣千戶世襲阮大鋮薦馬錫充總兵, 仍蒞京營錫即士英長子, 以白衣徑仕左懋第抗節死左僉都郭維經告病去, 江中遭寇甚慘人皆惜之或雲阮大鋮密遣兵劫之也)。

 

十三丙申, 廬撫張亮飛報闖賊分股南來, 求解職放歸賀世壽曹勛回籍

 

十四丁酉, 起罪廢陳於鼎掌翰林院張捷奏嘉靖間侍郎瞿景淳補蔭李若星加一品服李乾德加一級於元煒八人紀錄李希沆兵部左侍郎戶部張有譽奏鄖兵三千, 先解五萬兩, 運至九江, 交袁繼鹹送去又奏浙省銀十二萬閩省銀八萬解至高起潛軍前開銷

 

十五戊戌, 復會審太子

 

十六己亥, 徙崇王居福州命黃得功移鎮廬州, 與劉良佐合力防禦

 

十九壬寅, 思宗忌辰, 上於宮中舉哀百官於太平門外設壇遙祭

 

二十癸卯, 命三法司覆審太子, 毀黃得功疏以絕奸謀

 

二十一甲辰, 封黃九鼎雒中伯其弟金鼎都督同知許定國前哨抵歸德, 王之綱屯宿州

 

二十二乙巳, 黔將包琳為其下所殺黃希憲以擅棄封疆, 逮戍大清豫王從河南下, 是日取歸德巡按禦史淩駉及其子潤生死之

 

二十三丙午, 朱大典尚書, 提督江上兵科戴英訟故罪輔薛國觀之冤, 株累葉有聲林棟諸臣上是之, 下部議覆許定國降大清, 封平南侯張天福請於史可法, 回揚安頓家口留防之兵, 遂離象山, 幾至瓦解罷安慶巡撫

 

二十四丁未, 方國安佩鎮南將軍張有譽酌議賣官贖罪納銀事例

 

二十五戊申, 左良玉舉兵, 以奉太子密旨誅奸臣馬士英為名焚武昌東下

 

二十六己酉, 劉良佐奏荊州失陷錢維登僉都禦史, 總理兩淮鹽法贈故興平伯高傑太子太保, 蔭一子錦衣百戶

 

二十七庚戌, 登萊巡撫王溁繳納印敕大清兵向徐州, 總兵李成棟登舟南遁

 

 

二十八辛亥, 贈故輔李標少傅王國賓太常少卿, 提督四夷館

 

二十九壬子, 進李本深太子少保左都督蔭左良玉世錦衣指揮使大清兵取潁州太和, 劉良佐檄各路兵防壽州

 

四月紀

 

初一癸醜朔, 頒各官新印王永吉報大清兵已過河, 自歸德以達象山共八百裏, 無一兵防, 徐勢同鼎沸命史可法馳扼徐黔兵殺掠徽境, 徽人汪爵率眾禦之, 殺其凶者數人, 詔擒爵抵罪禦史黃耳鼎請赦, 不允詹有桓混入宮門穢言辱罵著杖一百

 

初二甲寅, 罷練河屯兵太監高起潛湖撫何騰蛟請解任不允

 

初三乙卯, 馬士英告退慰留之

 

初四丙辰, 遣內官守十三門, 禁各官家眷不許出京城徐元爵嗣魏公惠安伯張養誌論選郎陸康稷貪汙詔勿問禦史畢十臣言:『孟夏享太廟, 文武班陪祀寥寥』;命戒其後左良玉兵陷九江府, 尋死, 其子夢庚自稱留後」;命阮大鋮劉孔昭率師出禦

 

初五丁巳, 左夢庚兵陷建德追恤三案諸臣劉廷元等二十人, 並復原官, 仍各蔭贈有差

 

初六戊午, 左夢庚兵陷彭澤梁雲構李喬皆兵部左侍郎逮前巡撫陳潛夫於家

 

初七己未, 左夢庚兵陷東流, 京師戒嚴以公侯分守長安等門及都城十三門, 征靖南廣昌東平鎮兵入衛, 命史可法至江北調度祁逢吉總督倉場侍郎王驥加侍郎, 仍巡撫周宗文光祿少卿劉呈瑞禦史兵科錢某奏警報日至, 劉澤清劉良佐退兵近郊鎮兵避大清南遷, 占奪民房民物

 

初八庚申, 馬士英自出五十金, 委黃金種招募健卒即以同知補用馬士英薦白衣李毓新知兵, 即補職方主事衛胤文以緊急辭任

 

初九辛酉, 決從逆賊臣光時亨周鐘武愫於市, 周鑣雷演祥勒令自盡餘盡革職放還路振飛自明守淮有功, 朱國弼復論之有旨慰國弼責振飛王時敏起太常少卿李沾請聽民搬運柴米入京大清兵自歸德分道一趨亳州一趨碭山徐州總兵李成棟奔揚州

 

初十壬戌, 禦史何某請禁四六文章坊間社草封常澄為襄王, 命居汀州都督黃斌等與左兵戰於銅陵之灰河敗之, 明日復沈其船三千艘命勞諸將銀幣

 

十一癸亥, 馬士英奏大清兵與西寇並急, 請征皖餉戶部奏催各府兵練餉

 

十二甲子, 戶部請催徽寧等府預征來年之銀劉澤清陳文武考察舊例不許借題羅織, 驅除異己皇親黃九鼎言皇親滿街作橫, 請查核之

 

十三乙醜, 左夢庚陷安慶大清兵取泗州

 

十四丙寅, 大清兵渡淮, 史可法退保揚州劉良佐提兵入衛

 

十五丁卯, 太監屈尚忠奏催大禮措辦著部火速那借馬士英言開洋之船, 每只或二百三百金, 設太監給批放行於崇明等處起稅, 如臨清關例選淑女於元暉殿潞王在杭州, 上書請僻靜一郡

 

十八庚午, 王永吉改總河兼督淮, 錢繼登兼撫揚州, 田仰撤回另用, 衛胤文事定再定議浙按柯倫束裝赴任, 著門軍放行太僕丞張如惠丁憂, 著留其攜貲充餉左夢庚兵至池州詔暴良玉罪狀

 

十九辛未, 大清兵圍揚州範鳳翌光祿少卿黃國琦試兵科禦史劉某奏緝奸嚴密, 丁役四出擾害命申紹芳親至浙直催餉德清縣大荒之後, 一縣民逃亡殆盡實征三萬三千兩, 著有司那借

 

二十壬申, 命參政馬鳴霆駐江陰副使印司奇往京楊文驄專監鎮軍凡逃軍南渡, 用炮打回, 不許過江一步王永吉奏棄徐萬分可惜, 乞敕劉澤清固守淮安, 勿托勤王移鎮命差風力科臣督催江南賦役全書」。令廩生輸銀準貢高起潛言闖賊尾後我兵擊前, 左黨窮蹙, 自當授首, 不煩過慮前山東提學翁鴻業之子求父褒恤下部察議國亡後鴻業尚存, 逾年乃歿)。

 

二十一癸酉, 劉澤清大掠淮安, 席卷輜重西奔

 

二十二甲戌, 劉澤清南奔, 大清兵渡淮

 

二十五丁醜, 大清兵攻陷揚州, 督師史可法死之知府任民育知縣周誌畏等不屈死, 總兵劉肇基戰死, 原任兵部侍郎張伯鯨都督兵部右侍郎衛胤文監紀主事何剛先後殉難

 

五月紀

 

初一壬午朔, 進封黃得功為靖國公, 世襲諸將升蔭有差李彬為僉都禦史, 巡撫河南

 

初二癸未, 移惠王於嘉興遣京營兵二百迎黃得功移守板子磯得功擊左兵於板子磯, 敗之大清兵駐瓜州

 

初五丙戌, 百官進賀, 上不視朝以串戲無暇也

 

初六丁亥, 午後, 馬士英入大內, 與韓贊周盧九德二監商議, 傳令各門下閘, 辰開申閉劉澤清率兵至浦口分蘇鎮為二巡撫楊文驄僉都禦史, 巡撫常鎮二府兼轄揚州沿海等處軍務

 

初七戊子, 集百官清議堂議事, 預坐者十六人馬士英王鐸蔡奕琛陳於鼎張捷陳盟張有譽錢謙益李喬李沾唐世濟楊維垣秦鑣張孫振錢增趙之龍各竊竊偶語, 百官皆不與聞臨散, 李喬唐世濟相和曰:『便降誌奪身, 也說不得了』。後有叩諸大僚者, 皆雲:『大清信雖急, 如今不妨了』(蓋密議藉之龍納款於大清也)。是日晝晦, 大風猛雨, 人心洶洶

 

初九庚寅, 大清豫王渡江, 援師悉潰楊文驄走蘇州鄭鴻逵走福建

 

初十辛卯, 閉京師各城門二鼓後, 上奉太後一妃與內官四五十人從通濟門走出劉孔昭斬關遁上如黃得功營旋如蕪湖, 命揚州府同知李繼晟巡撫安慶, 命阮大鋮朱大典督師

 

十一壬辰, 馬士英奔浙京城潰亂, 兵民擁立王之明

卷之三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議立福藩

 

四月初三日庚申, 時潞周藩泊淮上者, 各以宮眷隨獨福王孑然, 與常應俊等數人流離飄泊鳳陽總督馬士英陰使人導之, 借淮撫路振飛舟南行

 

十四日辛未, 有內官至南京, 府部科道等官始知北京被陷確信, 上殉社稷大小驚惶史可法張慎言等集高宏圖寓, 議所尊奉時潞王福王並在淮上, 薑曰廣屬意在福王史可法曰:『在藩不忠不孝, 恐難以主天下』。逡巡而散二十一日戊寅, 時新主未定, 人望皆在潞王高傑劉澤清移書路振飛, 問所奉振飛雲:『議賢則亂議親則一, 現在惟有福王有勸某隨去南京扶立者, 此時某一動, 則淮揚不守, 天下事去矣此功自讓與開國元勛居之, 必待南部議定不然, 我奉王入而彼不納, 必且互爭, 自不待闖賊至而自相殘敗事矣』!南京文武大臣齊集中軍都督魏國公徐宏基第, 議推戴討賊時惠王桂王道遠難至, 潞王福王周世孫各避賊舟次淮安馬士英獨念福王昏庸, 可利為之內賄劉孔昭外賄劉澤清, 同心推戴, 必欲立之移書史可法及禮部侍郎呂大器, :『以序以賢, 無如福王已傳諭將士奉為三軍主, 請奉為帝』;且責史可法當主其議可法大器持不可二十二日己卯, 可法治兵於浦口二十六日癸未, 高宏圖薑曰廣李沾郭維經誠意伯劉孔昭司禮太監韓贊周等復捱次進見, 對勛臣慟哭素衣角帶, 群臣行禮, 皆以手扶, 待茶款話, 極其溫和言及迎立, 即力辭封疆大計, 惟仗眾先生主持』。五月戊子朔辰刻, 福王自三山門登陸由城外至孝陵, 乘馬入西門享殿祭告, 以東門內禦路也拜謁罷, 問懿文太子寢園遂詣瞻拜既畢, 從臣集朝內會議獨大器後至時以潞王倫次稍疏, 福王有在邸不類事, 莫之敢決李沾奮袂厲聲曰:『今日有異議者, 以死殉之』!劉孔昭韓贊周力持之孔昭又面罵大器不得出言搖惑議遂定, 乃以福王告廟因先修武英殿, 是日即具公啟迎王而可法督師江上猶未回

 

四月二十七日甲申, 南京禮部司務齎百司公啟迎福王於儀真, 王得啟即行二十八日乙酉, 徐宏基等迎王於浦口二十九日丙戌, 午刻, 王舟泊燕子磯三十日丁亥, 南京諸臣見王於舟次王角巾葛衣, 坐寢榻上舊枕敝衾, 孑影空囊從行田成諸人, 布袍葛履, 不勝其困王答兵部書謂:『國母尚無消息, 宮眷未攜一人初意欲避難浙東僻地, 迎立決不敢當等語從正陽門進城至東華門, 步行過皇極殿, 謁奉先殿, 出西華門以內守備府為行宮, 駐蹕焉文武進見, 王惶赧欲避史可法言殿下宜正受』;遂行四拜禮王傳上殿, 商戰守之策劉孔昭暨諸勛侯甚有德色可法奏對良久, 魏國公徐宏基內守備各有奏群臣乃退是日, 王輦所至, 都民聚觀生員及在籍官, 沿途皆有拱迎者有雲先一日, 兩大星夾日本日五色雲見

 

大星夾日五色雲見, 似為南都之祥而後事如此, 是時攝政王初入燕, 星雲殆大清朝之瑞乎

 

福王登極

 

五月初二日己醜, 南京諸臣謁福王於行宮靈璧侯湯國祚以戶部措餉不發為言, 其詞憤怒太監韓贊周叱之起呂大器呵言:『此非對君禮』!禦史祁彪佳言:『綱紀法度, 為立國之本』。吏科李沾言:『朝班宜肅』!彪佳又言宜早頒大號敬天法祖諸事王皆允之群臣退, 俱會議於內守備家議監國登極, 鹹以先行監國為便張慎言曰:『國虛無人, 可遂即位』。可法密曰:『太子存亡未蔔, 倘北將挾以來, 奈何』?劉孔昭曰:『今日既定, 誰敢更移請正位』!可法曰:『緩幾日無妨』。彪佳曰:『監國名正蓋愈推讓, 益彰王之賢德且總師討賊, 申復國恥, 示海內無因以自利之心而江北諸大將使共預推戴, 則將士亦歡欣然後擇吉登大寶, 布告天下』。呂大器徐宏基皆然之遂定監國, 以金鑄監國之寶」。

 

是日, 諸大臣面奏勸進, 王公百官升殿議王辭讓愈堅, 人生以忠孝為本今大仇未報, 是不能事君父遭慘死, 母無消息, 是不能事親斷無登位之理』。言訖涕泣又言:『東宮及永定二王見在賊中, 或可致之且桂瑞三王皆本王之叔, 聽諸先生擇賢迎立』。科道官奏迎立之意, 彪佳以人心天意為言王遜謝如前, 令百官退止留兵部及內守備進內議事少頃, 再入班, 上勸進第一箋, 呂大器跪奏王傳旨:『暫領監國』。百官退少頃, 又進第二箋王命傳進, 乃手書批答:『仍領監國, 餘所請不敢當』。

 

初三日庚寅, 百官朝服, 王行告天禮其祝文焚時, 飄入雲霄眾以為異王升殿, 百官行四拜禮, 魏國公徐宏基跪進監國之寶」;王既受訖, 再行四拜禮, 乃退早間, 有傳得後日即登極者史可法以人言搖搖, 亦欲再勸進祁彪佳力爭, 監國不兩日即登極, 何以服人心』!乃止(「編年」、「遺聞俱載初四日監國甲乙史日記又載初三日進監國寶, 姑從之)。

 

十一日戊戌, 群臣第三次勸進王令旨:『這所啟, 予屢諭甚明, 何又連章勸進先生等惓惓忠愛, 無非從宗社起見予不忍固違, 勉從所請候擇吉舉行該部知道』。十五日壬寅辰時, 福王即帝位於武英殿詔以明年為宏光元年」。

 

 

附記:『時予入城, 或問曰:『聞新皇帝止有八個月天下, 信乎』?予曰:『未知也』。及明年五月帝遁, 甫一載而豫王率師南下, 則春月也天命所歸, 實止八月耳』。傳為無錫費國瑄語瑄頗通天文, 順治乙醜進士, 今選餘杭令

 

宏光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國家受天鴻祚, 弈世滋昌保大定功, 重熙累洽自高皇帝龍飛奠鼎, 而已蔔無疆之歷矣朕嗣守藩服, 播遷江群臣百姓共推繼序, 跋涉來迎, 請正位號予暫允監國, 攝理萬幾乃累箋勸進, 拒辭弗獲謹於五月十五日祗告天地宗廟社稷, 即皇位於南都猥以藐躬, 荷茲神器惟我大行皇帝英明振古, 勤儉造邦殫宵旰以經營, 希蕩平之績效乃潢池盜弄, 鐘虡震驚燕畿掃地以蒙塵, 龍馭賓天而上涉三靈共憤, 萬姓同仇朕涼德弗勝, 遺弓抱痛敢辭薪膽之瘁, 誓圖俘馘之功尚賴親賢僇力劻勷, 助予敵愾其以明年為宏光元年, 與民更始, 大赦天下所有合行事宜, 開示於後

 

 

國政二十五款

 

在京文武各官, 俱照原官加一級無級可加者, 晉勛階一級, 給與新銜誥命在外督撫監司守令, 俱照新銜給與應得誥命, 有礙於典制封典不得自遂者, 準請明移封

 

前朝文武大臣, 有勞績可紀品行可師而幽光未闡謚蔭未全者, 該部即類題補

 

在籍閣臣暨六卿之長, 年六十以上者存問其有遣配及閑住者, 俱復原職該撫按奏明存亡, 三品以下先行豁罪其中創艾日久情可矜原者, 著吏部行文撫按從公采訪, 列名報聞, 分別酌用該部亦發訪單, 確行察覈公論僉同, 據實奏聞報用不得藉端燃灰, 致滋幸濫

 

諸藩有流寓失所者, 行各撫按善為安置除南直不列藩封外, 如浙之臺州處州閩之邵武汀州廣之南雄韶州等郡, 酌議來說

 

宗室在南京者, 名糧宜按時給發其管理約束有年, 準加敕優獎

 

公侯伯共五十餘人, 北都淪陷, 亡者甚多今現在不過十餘人所有應得常祿, 往日本折三七關支或本折中半兼支者, 俱於折色中各給本色一半, 每石折銀七錢, 以示厚意

 

累朝及現在公王所出子孫, 各蔭一子入監讀書如無當蔭者, 準於原蔭武職上量加一級, 兵部即與題復

 

七十以上年高有德者, 府縣申報撫按已冠帶者, 仍作旌異未冠帶者, 給與冠帶其細民, 於元年量給膳米, 以稱朕養老至意但不得因而徇濫, 因而詐擾

 

忠義殉難者, 該撫按確察題明, 準與贈恤蔭謚還與建祠有年遠未沾恩者, 照例一體行不得需索留難

 

舉人以字句蒙擯及停科者, 俱準於宏光元年給憑赴部會試其行止有礙無關倫理者, 該撫按奏明, 一體會試

 

各府州縣廩生例得恩貢, 務收真才, 以需後用不拘年例

 

赴京舉貢生監等道途寇阻資斧維艱者, 合行考錄, 以疏淹滯五年則減一年, 舉貢監生仍照舊例行

 

換授保舉副榜特用等項, 以後盡行停止系副榜廩生監生出身或經薦過者, 照舊量用不得過抑, 以塞賢路

 

山林草澤下僚賤吏, 有真正奇才異能堪以匡時禦亂者, 除前諭已頒撫按行各屬從公察報外, 今仍著在京科道閣部等衙門一體從公保舉, 確定人數, 以憑拔用如徇情賄囑, 事後發覺及試驗罔效者, 舉主連坐

 

北直山東河南山西陜西遼東等處文武官生, 義不從賊在南者, 除文官現任廢籍聽吏部察明推升赴用外, 其生員流寓無歸進取無路者, 俱赴禮部報名仍取鄉官印結及各生互相保結, 照各省直地方廩附名色分寄應天府學, 學臣一體考試作養, 以示優恤士子之意其武弁指揮千百戶等, 如有真正襲替號紙腳色, 許赴本部察驗明確, 準附在京各衛寄俸, 勿令失所

 

陷賊各官, 本當戮竄恐絕其自新, 暫開一面有能返邪歸正者, 寬其前罪有能殺賊自效者, 準以軍功論

 

錢糧屢赦宥, 民未沾恩在民者惟利頑戶, 在官者惟飽奸胥朕甚憫焉今於宏光元年, 不論本色折色, 量蠲一分其本色, 仍改折二分除北直山西陜西全免五年, 山東河南全免三年外, 其江北湖廣蠲十分之五其江西曾蹂躪地方, 撫按察明, 照四川蠲十分之三其遼餉名色盡行蠲免南糧作何歸並該地方官從長計議, 務蘇民用俟大仇既復, 朝廷尚有浩蕩之恩

 

漕糧原系永折地方, 非比暫折災折內有虛糧沙瘠灘江等情當時議折之故, 已經酌處三今後當還改折其有罰兌副米等弊, 盡行厘革

 

新詔寬民間交易, 如買置田產房屋等項, 皆民脂膏先年稅契不過每兩二分三分, 今加至五分, 吏胥索買契尾, 又索加耗且業主屢更, 重復報稅, 不一而足自後準以五年推收十年大造為則, 每兩止取舊額三分如未至期者, 不許奸胥妄報, 指詐害民

 

開墾屯糧, 屢旨激勸, 未見成效皆因新墾未熟, 而催科迫之自後不論軍民人等, 有能墾廢為業不費在官一文一粒者, 即三年成熟後, 據畝升科止照本縣額定升合, 征取一半永減一半, 以示鼓舞招撫, 永著為令

 

內外監追還官入官給主贓物問已成案已經完納者, 依例減等發落其真正犯監追已故家屬代禁財產盡絕者, 開其所犯情罪, 奏請定奪, 系給主贓徑行豁免

 

內外衙門現監囚犯, 有情可矜疑及人命在辜限外者, 覆審是實, 比照熱審例俱免死, 發邊衛充軍軍改徒徒改杖杖釋放

 

小民罪犯各有正律, 除真正強盜人命法不應贖外, 其餘徒笞者折贖, 原不定例近因軍興費繁, 院道府動雲有司設處, 凡一切訟獄, 不論事之大小曲直, 但以犯者身家厚薄為差等, 借題措餉院道府官動罰千金萬金, 州縣官動罰數百石米或百石折銀, 以充軍需究無實濟, 致小民傾家破產, 性命隨之如此虐政, 宜痛革

 

上供柴炭, 該部酌量數目, 專官采辦不許派擾商民其供祀孝陵及諸祀典煎鹽等項柴斤, 仍照洪武二十六年例, 龍江瓦屑二關抽分不得多抽, 以滋商民之害

 

恩赦以登極為準詔到日, 各撫按星速頒行各郡縣, 務令掛榜通知仍刊刻成冊, 裏甲人給一本如官胥猾吏匿隱虛情支飾以圖侵盜, 詔差官同巡按禦史訪明究問

 

於戲宏濟艱難, 用宣九伐平邦之政覃敷闓澤, 並沛三驅解網之仁新綍渙頒, 前徽益懋布告天下, 鹹使聞知

 

崇禎十七年五月

 

先是, 初二日, 諸臣議赦書蠲免史可法曰:『今天下半壞, 正賦有限軍餉繁費, 恐未可盡除』。二十二日, 淮撫路振飛宣登極詔書於民間, 有新舊錢糧赦免之條眾情歡騰

 

會推閣臣塚臣及諸臣升擢

 

五月初二日, 攝吏部史可法邀請諸臣會議閣員及塚臣舊例五府不入班行時恐不和, 乃共商之群推可法及高宏圖薑曰廣為相, 而以塚宰屬張慎言慎言曰:『吾老矣願安於總憲』。徐宏基曰:『張公內閣高公塚宰, 似極相宜』。劉孔昭攘臂欲得內閣, 可法曰:『本朝無勛臣入閣例』。孔昭曰:『即我不可, 馬士英有何不可』!諸臣默然又議起廢, 競推劉宗周徐石麒等孔昭特舉阮大鋮等可法曰:『此先帝欽定逆案, 勿庸再言』!初三日, 馬士英率高傑等擁兵臨江, 稱十萬眾, 欲威劫留都諸臣文武臣會推史可法高宏圖馬土英皆東閣大學士, 張慎言吏部周堪賡戶部各尚書又推詞林薑曰廣王鐸為東閣劉二帥書至, 請可法渡江, 欲其卸權於士英也

 

初六日, 兵侍郎呂大器轉吏部起練國事戶部賀世壽刑部何應瑞工部各侍郎, 劉士禎通政使

 

初八日, 起劉宗周左都禦史張慎言薦起顧錫疇等起倪嘉慶華允誠葉廷秀補吏部司官

 

初九日, 馬士英自請入朝, 拜疏即行

 

初十日, 李沾張元始沈胤培左懋第鐘鬥李清為都給事中, 羅萬象陸朗熊維典張希夏錢增薑應甲馬嘉植王士鑅黃雲師為給事中

 

十三日, 張國維原官協理戎政起徐石麒左都禦史解學龍兵左侍郎張有譽督倉侍郎王廷梅應天府尹郭維經府丞朱之臣太常卿左懋第少卿李沾提督四夷館少卿吏部欲以李沾為操江, 沾故善劉孔昭, 懼分其任, 乃求可法得典屬國維經積勞於扞掫, 都人賴之驟難其代, 令仍攝巡視沾嗾維經劾塚宰有私, 旋知誤引罪而沾憾塚宰不已以其清望, 不敢顯忤, 因加色於少宰呂大器思逐之召王重補稽勛時銓曹乏員, 張慎言以重在金壇可立至, 故推之李沾言:『不可是受我贄四十金者』。

 

 

慎言曰:『仆起家三十年, 所贄十三金而止公安得以四十金贄乎仆老矣, 須舊銓郎乃解事又地近, 其人廉否, 仆自有提衡, 不能混也』!沾益銜之召謫籍科道章正宸楊時化裘愷莊鰲獻熊開元薑采馬兆羲詹爾選李長春張瑄鄭友元李模喬可聘李日輔等原官起用

 

十四日, 起許譽卿光祿卿

 

十五日, 進內官韓贊周秉筆司禮盧九德提督京營

 

十六日, 命士英掌兵部士英未嘗奉召, 自入朝不欲出鎮史可法知其意, 自請督師江北以避之起顧錫疇禮部尚書, 黃道周高倬吏工部各右侍郎, 羅大任祭酒左懋第右僉都, 巡撫應天侯峒曾左通政鄭瑄大理卿

 

十七日, 忻城伯趙之龍提督戎政起田仰撫淮召楚督袁繼鹹陛見

 

十八日, 史可法辭朝, 命文武官郊餞自可法離京, 劉孔昭略無忌憚, 而高張俱不能安其位矣

 

二十日, 可法開薦舉人李遽主事何剛軍前監紀

 

二十四日, 設勇衛營, 太監韓贊周節制之都督徐大受兼總兵, 鄭彩分管水陸舟師

 

二十五日, 加恩翼戴諸臣公徐宏基伯劉孔昭方一元焦夢熊郭祚永, 侯朱國弼柳祚昌湯國祚, 太監韓贊周盧九德各陛賞世蔭

 

二十九日, 以陳子壯為禮部尚書, 徐汧吳偉業少詹, 管紹寧詹事, 陳盟右庶子(「甲乙史」)。

 

遺聞以宗敦一為山東道鄭坤貞山西道黃耳鼎廣西道梁士濟江西道周燦浙江道周一敬福建道潘世奇湖廣道王燮河南道楊仁願雲南道鄧起龍貴州道黃澍四川道為楚監軍)、白抱一陜西道又賀登選陸清原任天成霍達左光先李挺劉達吳文瀛陳丹衷阮正中鄭封劉文渤楊羽化成勇等各點用又調總兵官鄭鴻逵黃蜚鎮守鎮江, 吳誌葵駐防吳淞, 黃斌卿駐防上江敕禦史祁彪佳等分行安撫江

 

馬士英, 字瑤草貴州府貴陽縣人, 崇禎辛未進士本廣西梧州府藤縣人與袁崇煥同裏, 居北門街又同辛卯年生士英本姓李, 五歲時, 為販檳榔客馬姓者螟蛉而去, 故遂從其姓明末, 予邑人有親見馬建坊於藤縣, 尚未就其為人手長智短耳軟眼瞎者

 

王鐸, 字覺斯河南孟津籍, 山西平陽府洪洞縣人

 

張慎言, 字藐姑山西陽城人, 萬曆庚寅進士

 

薑采, 字鄉野山東萊陽人, 崇禎辛未進士初為儀真令

 

張煊, 字葆光山西介休人, 崇禎戊辰進士陜西道禦史

 

白抱一, 字函二北直南和人, 保舉恩貢林縣令

 

喬可聘, 字聖臣南直寶應人, 天啟壬戌進士

 

陳丹衷, 號涉江應天人, 崇禎癸未進士禦史

 

史可法請設四鎮

 

五月十二日庚子, 史可法言:『從來守江南者, 必於江北當酌地利, 急設四藩以淮廬自守, 而以徐六為進取之基兵馬錢糧, 皆聽自行征取而四藩即用黃得功高傑劉澤清劉良佐, 為我藩屏, 固守江北則江南之人情自安黃得功已封伯, 澤清良佐似應封伯左良玉恢復楚疆, 應照得功封侯馬士英合諸鎮之功, 爵賞似難異同盧九德事同一體, 聽司禮監察敘』。十七日甲辰, 可法又奏四不可無」;疏曰:『臣與高宏圖薑曰廣馬士英謹議得新增文臣, 有協理戎政協理操江二員新增武臣, 有京口九江二鎮此外, 則上江撫臣, 現議增設又議得江北與賊接壤, 遂為沖邊, 議設四鎮, 分轄其地有四鎮, 不可無督師督師應屯駐揚州, 居中調遣其四鎮, 則設於淮揚徐泗鳳壽滁和, 各自畫地封總兵官劉澤清東平伯, 轄淮, 駐於淮北以山陽清和桃源宿遷海州沛縣贛榆鹽城安東邳州睢寧十一州縣隸之, 經理山東一帶討招事封總兵官高傑興平伯, 轄徐, 駐於泗水以徐州蕭縣碭山豐縣沛縣泗州盱眙五河虹縣靈璧宿州蒙城亳州懷遠十四州縣隸之, 經理河北河南開歸一帶招討事總兵官劉良佐廣昌伯, 轄鳳, 駐於臨淮以鳳陽臨淮潁上潁州壽州太和定遠六安霍邱九州縣隸之經理河南陳杞一帶招討事晉靖南伯黃得功靖南侯, 轄滁, 駐於廬州以滁州和州全椒來安含山江浦六合合肥巢縣無為州十一縣領之, 經理光固一帶招討事各設監軍一員, 一切軍民皆聽統轄州縣有司皆聽節制營衛原存舊兵皆聽歸並整理所轄各將, 聽督師薦舉題用荒蕪田土, 皆聽開墾山澤有利, 皆聽采開仍許各於境內招商收稅, 以供軍前買馬制器之用每鎮額兵三萬人, 歲供本色米二十萬折色銀四十萬, 悉聽各屬自行征取所取中原城池, 即歸統轄寰宇恢復, 爵為上公與開國元勛同, 世襲賊在河北, 則各鎮合力協防淮賊在河南, 則各鎮協守泗賊在河北河南並犯, 則各鎮嚴兵固守其鳳陽總兵, 應改副將一員計共六百餘萬, 及察每歲所入約米二百四十萬約銀五六百萬, 除各兵支用外, 所存亦自無多也所望諸臣核實兵實餉之中, 為實戰實守之計禦於門庭之外, 以貽堂奧之安則中興大業, 即在於此矣』。

 

此亦寓調於進取之意愚謂即效古藩鎮法, 亦當在大河以北開屯設府豈堂奧之內, 而遽以藩籬視之

 

時高劉等封伯爵, 而黃左晉侯爵, 仍蔭一子錦衣衛正千戶世襲又旨雲:『馬士英保障東南, 膚功更著著加太子太保, 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盧九德功一體, 著司禮監從優議敘』。

 

黃得功

 

黃得功, 字虎山貌偉, 胡髯兩頤倒豎膂力絕倫微時, 驅驢為生計有貴州舉人楊文驄周祚新北上, 於浦口雇其驢初不知為豪傑也道經關山, 突遇響馬六人文驄祚新等亦閑弓馬, 欲與之敵得功大呼曰:『公等勿動, 我往禦之』。時楊家人亦頗材武, 已於驢背躍下, 行李與牲口重數百斤, 得功一手挾驢, 一手提行囊, 突撲響馬, 響馬大驚, 乞止之且曰:『有言相告』。得功不聽, 撲擊如故響馬急齊下馬羅拜, 老兄真英雄, 吾輩願拜下風, 勿失義氣』!得功方止亦拜曰:『我不願為此, 只放吾等過去可也』!響馬請姓氏, 得到堅不與言既而曰:『姓黃, 呼為黃大』。響馬遺以金得功不受, 乃去周兩孝廉見其勇而有誌, 待如兄弟及南回, 告於馬士英士英覓至, 為之婚娶延武士, 教以兵法及蒞任鳳陽, 即用為旗鼓堵截流寇, 建功河北, 升副總戎軍中嘗乘黑驢, 呼為黃大刀, 甚畏之於是廬鳳一帶, 賊不敢久駐

 

附記遺事大學士蔣德璟曰:『掛印總兵爵雖大, 然庭參宰相時, 相不出迎, 居位受拜拜訖, 相始出接, 延入後堂, 乃行賓主之禮時高劉三鎮皆行此, 獨得功來見, 拜入後堂, 仍行跪禮此固忠義之氣, 亦以昔日在吾門下故也』。蓋武臣曾於文臣門下奔走出身者, 後雖貴顯, 必行跪見禮太祖舊制凡宰相閱邊, 雖總兵封侯必戎服庭參, 揖於檻外所以尊相體也宏光時, 史相督師, 四鎮將謁, 私議見禮得功曰:『有舊制在』。劉等曰:『吾輩已封侯伯矣』。得功戎服先入, 劉不得已, 亦戎服繼之於此知得功勇而知義

 

得功貧時, 豢鴨池塘, 其數日減, 久之幾盡得功怒, 將水戽竭, 捕一巨鱔, 長可數尺圍五寸許烹食之體貌倏易, 頃成偉丈夫, 亦不自覺力多也及浴, 手絞巾布, 忽斷裂始知之予叔君衡公昔在儀真, 聞門外喧鬧, 出見所舁鐵鞭, 鞭每重三十斤雙鞭則重六十斤矣此得功在馬上所運者得功有獵犬三十隨馬走, 甚捷在六合時, 每使小卒以金鑼戴額上, 得功射之, 百發百中, 而人不傷眾呼為小由基」。

 

得功善飲細酒和火酒, 可飲五十斤臨陣時, 以紮巾緊縛, 目瞳突出飲半酣, 方入陣, 所向無前揚人雲:『得功駐儀真, 治兵嚴整曾遣四十騎白事於史相, 道經高營被劫得功怒, 卒兵馳揚, 傑與戰時傑兵盛, 得功被圍適弟黃蜚等至, 傑兵始退已復戰, 得功臨陣, 傑部將號黑虎子者最驍勇, 出戰蜚發煙銃, 黑虎子目眩, 得功鞭碎其首而死傑懼收兵適史相至, 傑償得功馬, 始罷兵』。戰場在揚州城外荒地埂子上然埂子街進城即是, 非城外也

 

, 儀真舉人李洪甲宦囊甚厚, 營建壯麗有相者曰:『此屋必出一封侯者居之』。傳至於孫, 適得功蒞鎮, 居其宅凡九閱月而形家之言始驗, 亦異矣得功賤時, 有飯肆老嫗厚遇之得功感其意, 拜為母及貴, 挈至儀真嫗卒, 葬於方山, 四鎮合兵數萬送之旌旗蔽野, 儀衛眩目, 郡邑榮之, 得功在河北, 陣前馬驚幾蹶適一人持之得不墮得功問之, 對曰:『小卒任姓』。問其名, 對曰:『』。得功見其嚴冬尚無褲, 即名之曰有褲」;意欲厚酬之也及得功鎮儀真, 任已為錦衣守備, 駐六合矣未幾, 升參將繼升副總戎, 賜蟒玉

 

劉澤清

 

劉澤清, 字鶴洲白面朱唇, 貌頗美崇禎時, 為總兵官癸未七月, 請於青登諸山開礦煎銀著巡撫設法甲申二月, 移鎮彰德賊警急, 召吳三桂唐通與澤清等將兵入援三桂澤清不奉詔三月, 兵科韓如愈奉差至東昌, 澤清遣兵殺之:『尚能論我主將否也』?為山東總兵, 虛報捷, 賞銀五十兩又詭言墮馬被傷, 復賞藥資四十兩命即扼真定, 澤清不從即於是日大掠臨清統兵南下, 所至焚劫一空三月十六日上泣, 魏二相請對封清為安東伯, 上不應五月十二日, 澤清以數百人大掠瓜州淮安自路振飛王燮同心戮力, 頗成鞏固振飛去後, 澤清突來盤踞, 散遣義士, 桀驁者藉之部下, 搶劫村落一空與淮撫田仰, 日肆歡飲北兵南下, 有問其如何禦者澤清曰:『吾擁立福王而來, 以此供我休息萬一有事, 吾自擇江南一郡去耳』。八月, 澤清大興土木, 造宅淮安, 極其壯麗四時之寶俱備, 僭擬皇居休卒淮上, 無意北往田仰猶屢為請餉宏光以東南餉額不滿五百萬, 江北已給三百六十萬, 豈能以有限之財供無已之求命仰與澤清通融措辨

 

澤清曾殺其叔副總兵劉孔和孔和, 故大學士鴻訓子澤清初為其狎客, 及後勢盛, 反抑孔和屬役之一日, 以所作詩示和曰:『好否』?孔和戲曰:『不作尤好』。澤清色變無何, 遣孔和以二千人渡河忽檄召至, 斬之所部二千人, 洶洶不服令別將擊斬之, 無一人存者其凶暴如此

 

昔霍去病雲:『匈奴未滅, 無以家為』!李西平雲:『天子何在, 敢言家乎』?宜其立大功成天下大名也澤清當乾坤顛覆大敵在前之時, 即臥薪嘗膽, 猶懼不濟乃大興土木, 真處堂燕雀耳愚昧若此, 堪為將乎他事抑勿論矣

 

劉良佐

 

劉良左, 字明輔大同左衛人初與高傑同居李自成麾下, 傑護內營良左護外營後傑降, 良左亦有歸朝意未幾, 崇禎十四年, 曾破賊袁時中數萬眾, 歷官至總戎素乘花馬, 故世號花馬劉

 

先君子雲:『昔劉良佐未顯時, 居督撫朱大典部下忽為所知, 加以殊恩, 屢以軍功薦拔, 遂至總戎亦一遇也』。

 

甲申六月六日壬戌, 劉良佐開鎮臨淮, 士民張羽明等不服, 臨淮士民戈尚友等亦奏叛鎮環攻命撫按調和之

 

高傑

 

高傑, 字英吾米脂人初為李自成先鋒後與自成後妻邢氏通, 懼誅, 遂偕以歸降, 隸秦將賀人龍麾下孫傳庭督秦中, 令傑與白廣恩為前鋒二將各不相下, 遂潰潼關不守

 

甲申春, 調赴李建泰軍前未至, 聞建泰兵潰, 遂搶河東一帶, 由山西河北率兵南下, 大肆劫掠抵揚, 欲入城, 揚人畏懼, 為罷市, 登陴死守傑攻之, 多殺掠四月二十八日乙酉, 傑圍揚州困之五月初五日壬辰, 傑兵大掠江北, 聲言欲送家眷安頓江南約劉澤清刻日南渡史可法議發戶部一萬兩, 遣職方郎萬元吉前諭各鎮, 分別犒賞初六日癸已, 太僕少卿萬元吉言:『揚州臨淮六合, 所在兵民相角在兵素少紀律, 在民近更乖張遂致一城之隔, 民以兵為賊, 死守不容兵以民為叛, 環攻弗釋猝有寇至, 民必至於驚竄, 真今日莫大之憂也江北郡邑接連山東河南, 賊騎處處可到, 勢必需兵堵剿臣等雖有愛民之心, 無銷兵之術就中調停, 惟是官兵經過駐劄地方, 使城外居民盡移城內, 空下房屋, 聽各將領派兵住宿, 嚴禁毀傷其蔬菜等項, 仍諭城內居民盡出城外有無貿遷, 有司會同各將領共相防護, 嚴禁搶掠如此立法, 自然民不苦兵兵不恨民臣前監軍楚蜀時, 行之甚效其在今, 何獨不然雲雲

 

萬疏, 大事記載六月二十四日而此則從甲乙史予聞史督輔行師時, 亦令賢能將領預往歇宿去處, 將房屋料定, 安置兵將若幹分貼標明, 某營某將宿此」。到則認標而止, 無有搶攘此良法也

 

五月七日甲午, 揚州士紳王傅龍奏:『東省附逆, 河北悉為賊有, 揚人自為守不意賊警未至, 而高兵先亂自傑渡河掠徐, 至泗至揚, 四廂之民何啻百萬殺人則積屍盈野汙淫則辱及幼女新舊城環圍, 絕糧已經月餘何不恢已失之州邑而殺自有之良民也』!十六日癸卯, 傑屯兵揚州城下淮撫黃家瑞漫無主張, 守道馬鳴騄晝夜督民守城, 集眾議事進士鄭元勛與傑善, 親詣高營解紛遂入城, 勸家瑞放高兵入城, 便可帖然謂傑有福王劄, 命駐揚州宜善禦之, 毋攖其暴亂士民嘩曰:『城下殺人如是, 元勛不見耶』?元勛強為傑辨, 眾怒指為傑黨且曰:『不殺元勛, 城不可守』。遂寸斬之城樓鳴騄疾走泰州傑恨攻益力史可法以義喻解之, 始移駐瓜州及設四鎮, 傑卒駐揚澤清駐淮, 良佐駐鳳, 黃得功駐廬得功心薄之, 因提兵爭淮, 與傑戰不勝朝廷聞之, 升萬元吉太僕少卿, 監江北軍解之, 始各罷兵隸傑於史可法標下, 為前部總兵官

 

甲乙史五月十八日乙巳, 萬元吉言:『臣奉命犒師, 沿途兵言構禍, 寸步皆阻揚州民尤甚, 閉城登陴已十餘日乃兵與民相殺, 民又與兵相殺成何紀律頃接水營將張士儀言:「寇奔清河, 官兵擊燒賊舡殆盡若高黃將潛師以濟, 一鼓殲之, 即可稱中興第一功也」』。, 黃得功分地揚州, 高傑劉澤清以繁富爭之縱兵淫掠, 揚人大哄得功兵至天長, 澤清欲拒又值李棲鳳高文昌兵至, 眾心洶洶元吉移得功書, 期共戮力王室得功自明無他, 欲聯絡各鎮鼓勇殺賊元吉以得功書馳示傑等, 始肯相戢然傑部悍, 終不自制

 

二十三日庚戌, 高傑疏言:『奉旨分防, 揚儀人登陴罷市, 撫道不出偽將董學禮又入宿遷臣進退無所, 乞賜應住何地』?

 

六月初二日戊午, 揚州難民盛運開奏揚民橫遭焚劫上諭以百姓當仰體朝廷不得已之意該鎮忠勇名帥, 督輔既到自妥』。

 

初六日壬戌, 史可法以高傑悍不可制, 身入其營諭之見留不能出, 盡奪其兵, 仆從多散自是, 章奏俱經邀閱, 權遂不振

 

大事記六月初八日, 史可法奏悍民慘殺鄉紳疏:『鎮臣高傑之率兵南下也, 揚人實未預知初到之時, 不無騷擾及鎮臣既至, 取犯兵斬以徇, 日不下數十人, 地方官可以諒矣乃撫臣黃家瑞漫無主張道臣馬鳴騄一味偏徇, 聽城中百姓日守河邊草際, 取零兵而殺之用是結釁愈深, 竟不可解鄉紳鄭元勛親到高營, 所以為百姓之心無所不至而百姓反謂通同播害, 乘元勛一言之誤, 當撫臣坐次操戈而群殺之, 至於碎其身首撫臣之威令謂何至於道臣始則乖張復又畏縮, 今避於泰州矣罵兵殺兵以為愛民, 而不知適以害民臣於二臣, 不能無憾伏乞敕下處分, 以諭三軍以諭百姓一面察其首惡, 一重創之, 庶幾綱常不至盡壞』。上諭:『該部議處』。

 

馬二公為地方受過, 父老詣闕保任上優詔恕之已復亂臣正法, 黃公為元勛懇恤尤見厚道

 

二十六日壬午, 史可法奏兵民兩便書:『鎮臣高傑之兵, 奉旨駐揚, 而揚人堅不肯納蓋從前既有仇隙, 則向後不無提防雖嚴令驅之, 不能動也臣前急於渡江, 原欲了當此事, 即當討賊西行不意兵民扞格, 竟不能解揚人惟利兵去, 各兵惟願駐揚而好事者遂造為不根之言如鎮臣黃得功到儀真, 本為安插家眷而謂之曰:『此乃與爾兵為難者』!於是高兵移紮於野以待之及臣至則又謂之曰:『此來非真心為爾』!以致兵疑臣將疑臣, 即鎮臣傑亦似疑臣臣惟處之以坦待之以誠數日之間, 鎮臣傑亦似諒臣心事矣昨與臣面議, 將兵盡駐城外, 止鎮臣家眷入城, 攜二三百人自護臣以為可行矣而城內之人終不允臣正躊躕無計, 適有為移駐瓜州之說者瓜州距揚州僅四十裏, 即江都縣所轄也駐瓜州, 猶之駐揚州且有城有水可以自衛, 而資給日用較之揚州尤便焉惟時為鎮臣劉澤清標下官兵所駐, 必劉兵移住淮上, 而後高兵可來臣商之鎮臣, 鎮臣遂諾蓋深感皇上恩遇之厚, 不欲以家口之故, 致成兵民水火之形耽誤練兵剿賊之事也鎮臣用意如此, 臣甚重之鎮臣在瓜州臣在揚, 調停於兵民之間, 漸為釋其猜嫌, 同歸於好, 未必揚州之必不可居也』。

 

鄭元勛, 字超宗南直歙縣人, 籍揚州天啟甲子, 鄉魁崇禎癸未, 進士第三人旋假歸高傑至揚, 揚人閉門拒守傑怒, 將攻城公單騎往謁, 陳說大義傑掣兵於五裏外, 以待犒賞後行越日, 暫啟兩門乃好事者復取城外遊兵翦之, 以利其橐傑益怒, 積不可解公請迎原任薊督王永吉至郡, 往為糾紛傑以揚民先殺起釁為辭, 且請與中丞約曲在兵者, 鎮斬之若曲在民者, 撫斬之永吉以傑言傳覆公二十五日, 公登城南, 與撫道議事, 萬眾俱集公謂如高傑言先殺啟釁, 誠當禁懲否則, 構禍且不測眾以高兵殺人, 罪不容逭公曰:『亦有楊誠戕賊者, 豈盡由高鎮耶』?言未畢, 渠魁張自強王柱萬陳嘗等大呼:『鄭宦通賊, 曲為解寬吾儕若不下手, 勢必盡遭屠滅』!於是利刃攢集, 遂遇害義仆殷報以身護主, 同被創死蓋營將有楊誠者, 標兵多不法, 往往殺越人於貨, 故指及之而眾誤認楊誠揚城, 公遂及於難先五日, 南都授公兵部職方主事, 竟未及拜官雲史可法疏參越數日, 撫臣斬前三渠魁於市, 並杖其黨斃之自後, 揚人常夜見公於城上, 峨冠緋袍指揮而過, 若天神然詩畫妙天下, 所著有讀史論贊」、「英雄令終錄」、「英雄恨」、「左國類函」、「文娛初二集行世

 

附記傑得城內百姓則殺之, 若居城外者截右耳, 殺人甚眾米物騰貴, 民不聊生揚之屬邑泰興, 故撫朱一馮家在焉傑兵入, 啟地三層, 得藏金八十萬而去朱以是貧困, 將所居宅廬悉鬻於同邑紳士李寓庸雲

 

劉宗周論時事

 

甲申六月, 起劉宗周都察院左都禦史初十日丙寅, 宗周三抗疏論時事, 止稱草莽孤臣, 不署銜首言大鋮進退, 關系江左興亡又言:『討賊之法有四一曰據形勝以規進取江左非偏安之業, 請進而圖江北今淮安鳳陽安慶襄陽等處雖各立重鎮, 尤當重在鳳陽而駐以陛下親征之師中都固天下之樞也, 東扼淮, 北控豫州, 西顧荊, 而南去金陵亦不遠以此漸恢漸進, 齊當必響應兼開一面之網, 聽其殺賊自效, 賊勢益孤賊黨日盡矣一曰重屏藩以資彈壓地方之見賊而逃也, 總由督撫非才, 不能彈壓遠不具論, 即如淮揚數百裏之間, 兩節鉞不能禦亂賊之南下, 致淮北一塊土拱手而授之賊尤可恨者, 路振飛坐守淮城, 以家眷浮舟於遠地是倡之逃也於是鎮臣劉澤清高傑遂相率有家屬寄江南之說, 尤而效之又何誅焉按軍法臨陣脫逃者斬臣謂一撫二鎮皆可斬也一曰慎爵賞以肅軍情今天下兵事不競極矣, 將悍兵驕已非一日今請陛下親征所至, 亟問士卒甘苦而身與共之, 乃得漸資騰飽徐張撻伐一面分別各帥之封賞, 孰應孰濫輕則量收侯爵重則並奪伯爵軍功既核, 軍法益伸左之右之, 無不用命夫以左帥恢復焉而封, 劉敗逃也而亦封又誰為不封者武臣既濫, 文臣隨之外廷既濫, 中璫從之臣恐天下聞而解體也一曰覈舊官以立臣紀燕京既破, 有受偽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在使命而逃者, 於法皆在不赦急宜分別定罪至於偽命南下, 徘徊於順逆之間者, 實繁有徒尤當顯示誅絕行此數者, 於討賊復仇之法亦略俱是矣若夫邦本之計, 貪官當逮酷吏當誅循良卓異, 當破格旌異, 則有安撫之使在而臣更有不忍言者, 當此國破君亡之際, 普天臣子皆當致死幸而不死, 反膺升級, 能無增天譴除濫典不宜概行外, 此後一切大小銓除, 仍請暫稱行在, 少存臣子負罪引慝之誠』!又疏言:『賊兵入秦逾晉, 直逼京師大江以南, 固晏然無恙也而二三督撫曾不聞遣一人一騎北進, 以壯聲援賊遂得長驅犯闕, 坐視君父危亡而不之救則封疆諸臣之宜誅者一既而大行之凶問確矣, 敷天痛憤奮戈而起, 決一戰以贖前愆, 又當不俟朝食方且仰聲息於南中, 爭言固圉之事卸兵權於閫外, 首圖定策之功督撫諸臣仍復安坐地方, 不移一步則封疆諸臣之宜誅者二然猶或曰事無稟承迨新朝既立, 自應立遣北伐之師不然, 而亟馳一介, 使齎蠟丸間道北進, 或檄燕中父老共激仇恥, 哭九廟之靈, 奉安梓宮兼訪諸皇子的耗, 茍效包胥之義, 雖逆賊未始無良心而諸臣計不出此也又不然, 亟起閩帥鄭芝龍, 以海師直搗燕都令九邊督鎮卷甲銜枚, 出其不意, 事或可幾而諸臣又不出此紛紛制作, 盡屬體面天假之靈, 僅令吳鎮諸臣一奏燕京之捷, 將置我南中面目於何地則舉朝謀國不忠之宜誅者三而更有難解者, 先帝升遐, 頒行喪詔, 何等大典而遲滯日久, 距今月餘, 未至臣鄉在浙如此, 遠省可知時移事換, 舛謬錯出即成服祗成名邑, 是先帝終無服於天下也則今日典禮諸臣之宜誅者四至罪廢諸臣量從昭雪, 自應援先帝遺詔而及之乃一概竟用新恩, 即光帝誅璫鐵案, 前後詔書蒙混, 勢必彪虎之類盡從平反而後已, 一也;「三年無改之謂何嗟乎已矣先帝十七年之憂勤, 念念可以對皇天泣後土一旦身殉社稷, 罹古今未有之慘, 而食報於臣工乃如此之薄仰惟陛下再發哀痛之詔立興問罪之師, 請自中外諸臣之不職者始』。

 

七月十一日丙午, 劉澤清高傑劾奏劉宗周:『勸上親征, 以動搖帝祚奪諸將封, 以激變軍心不仁不智, 獲罪名教』!又三十日已卯, 劉良佐劉澤清各疏參劉宗周勸主上親征, 為有逆謀八月初二日丁已, 高傑等公疏, 請加宗周重僇, 謂疏自稱草莽孤臣為不臣既上, 澤清以稿示傑傑驚曰:『吾輩武人, 乃預朝中事乎』!疏列黃得功名, 得功又疏辨實不預聞馬士英陰尼之, 不得上士英仍擬旨雲:『憲臣平日原以議論取重』;蓋刺之也廷議欲譴高劉而莫可誰何, 欲罪宗周而難違清議史可法因疏, 兩解之曰:『廷臣論是非憲臣論功罪, 各不相礙』。二十日乙亥, 劉澤清復捏四鎮公疏糾薑曰廣劉宗周謀危社稷九月初十日乙未, 宗周致仕次日, 戶科陸朗內批留用先是, 陸朗與禦史黃耳鼎以例外轉兵備僉事, 計無所出乃疏攻宗周, 因而復職尚書徐石麒言:『朗贓私應劣轉交通內臣, 傳留非法』。朗即劾石麒結黨欺君, 把持朝政, 無人臣禮』。宗周於七月十九日甲辰到任, 至九月初十日致任凡任都察院左都禦史四十九日

 

劉孔昭陵侮張慎言

 

劉孔昭, 號復陽, 浙江人襲誠意伯, 官操江孔昭弒其祖母胡氏胡為劉尚忠繼妻, 生萊臣而孔昭父藎臣, 為出婢莫氏巧雲所生劉尚忠沒, 萊臣應襲嫡嗣以幼, 為藎臣僭襲藎臣沒, 孔昭又冒襲之, 遂贈莫氏為伯夫人及官操江, 遂捕萊臣斃之獄惡胡氏出揭, 並縊殺之真大逆不道者哉

 

至甲申五月, 議起廢, 孔昭故善阮大鋮, 特舉之史可法不從及十八日乙已可法離京, 二十二日乙酉馬士英入直, 孔昭必欲起大鋮自詔有逆黨不得輕議之語, 而張慎言秉政持正, 孔昭度難破例, 置酒酌諸侯伯廷論之, 必欲廷論逐去塚臣, 而後可惟我所欲為靈璧侯忻城伯皆諾之時慎言條議:『北來諸臣雖屈膝靦顏, 事或脅從, 情非委順如能自拔南來, 酌定用之之法』。因薦原任督師大學士吳甡吏部尚書鄭三俊有旨:『赦甡罪, 陛見三俊俟另議』。二十三日庚戌, 早朝畢, 孔昭挈湯國祚趙之龍諸勛臣呼大小九卿科道於廷, 大罵慎言, 欲逐之去雪恥除凶防江防河, 舉朝臣子, 全副精神宜註於此乃今日講推官明日講升官, 排忽武臣專選文臣, 結黨行私所薦吳甡, 有悖成憲真奸臣也』!慎言立班不辨大學士高宏圖言塚臣自有本末, 何遽殿爭』!上諭:『文武官各和衷, 勿偏競』!孔昭袖中取出小刃, 逐慎言於班泣陳醜詈, 必欲手刃之太監韓贊周叱之, 言曰:『從古無此朝規』!乃止禦史王孫蕃曰:『先帝裁文操江歸武操江, 亦未見作何事業且吏部職司用人, 除推官升官外, 別無職掌』。喧爭殿上慎言即引疾乞休孔昭退, :『慎言推補幸濫, 舉薦吳甡鄭三俊更為可異慎言原有二心, 告廟定策, 阻難奸辨, 不可不誅乞大奮幹斷, 收回吳甡陛見之命, 重處慎言欺君誤國之戒』。二十四日辛亥, 高宏圖奏言:『文武各官有職掌, 毋得侵犯即文臣中各部不得奪吏部之權今用人乃慎言事, 孔昭一手握定非其所私, 即謂之奸, 臣等皆屬贅員矣慎言薦甡, 勛臣知為不可, 臣不能知票擬實出臣手又三俊清剛, 系五朝人望, 臣終以為不可不用是臣罪不減慎言竊念朝廷之尊, 尊於李勉天子之貴, 貴以叔孫臣忝輔弼, 坐視宸陛幾若訟庭, 愧死無地請賜罷斥』!薑曰廣引疾求去上遣鴻臚官各諭留

 

二十六日癸醜, 上召輔臣高宏圖薑曰廣馬士英於行宮上謂宏圖曰:『國家多故, 倚賴良多先生何言去也』?對曰:『臣非敢輕去第用人一事, 臣謂可勛臣則謂不可, 是非淆亂, 臣何能在位』。上曰:『朕於行政用人未習, 卿等所言無一不從, 勿疑有他』。宏圖曰:『塚臣張慎言清正有品, 吏部以用人為職, 無一日不用人, 是無一日不修職也如推劉宗周黃道周, 使勛臣處之, 亦必藉重何獨以為罪吳甡前任撫按, 俱有聲名清望, 先帝簡在內閣督師稍緩致譴, 先帝殺延儒不殺甡, 即可知其人假先帝在今日, 亦必用之何勛臣以此罪塚臣也』!宏圖又言近臣貪黷狀上曰:『朕固聞之諸臣通賂出之袖中, 誠可嗤也』!時屢召對, 先後無虛日, 或一日再召上亦有意為明主至馬士英當國, 直高拱聽之, 不復知外邊事矣

 

二十七日甲寅, 張慎言請亟求罷斥, 以服世臣之心李沾言:『勛臣憤激有因當中府聚會, 馬士英手劄移呂大器迎立皇上, 贊周孔昭無不允協黎明集議, 大器綰禮兵二部, 紆回不前臣等十九人以名帖延之, 從容後至議至日中不決, 孔昭怒形於色臣與郭經維陳良弼周元泰朱國昌歷階而上, 面折大器贊周雲:「快取筆來」;因得俛首就盟清晨迎駕, 大器尚欲停待而贊周已登舟矣, 偕行者徐宏基陳良弼朱國昌也孔昭擁戴有功, 文臣啟事屢登武臣封爵未定, 所以有殿上之爭』。二十八日乙卯, 慎言具疏求去雲:『臣按河南時, 曾劾布政馮明盛倡逃其子馮銓作相, 嗾其門生曹欽程參周宗建李應升黃尊素以及臣三臣皆死獄, 而臣戍肅州先帝召升刑部侍郎, 以擬獄不當, 閑住十餘年而復起今待罪銓曹二十日, 遂為孔昭所指止有一去而已吳甡鄭三俊閣臣薦於前, 科臣薦於後兩人者行己有恥, 臣能保之孔昭指為小人, 亦硜硜小人, 非反覆之小人也偽官至陽城, 臣子履旋投崖而死, 孤孫尚幼國難家變, 慟無生理臣當與緇黃為侶矣』。

 

六月初二日戊午, 上命吏部司官敦促慎言視事

 

初六日壬戌, 史可法言:『先帝用人原無成心, 傅宗龍孫傳廷起自累囚, 張鳳翔袁繼鹹馬士英起自戍藉當吳甡奉命南征, 以候唐通兵不至, 遲則過之所可原者, 國難之作, 勛臣之殉國者誰孔昭何不思之慎言以七旬塚宰, 一舉吳甡, 便以為罪不益輕朝廷而長禍亂耶』?初八日甲子, 獎諭劉孔昭功在社稷」。

 

初十日丙寅, 張慎言致仕上諭曰:『晉疆不復, 卿已無家可歸沿途僑寓需召』。慎言遂止於寧國孤孫間關來侍, 慎言曰:『祖孫相聚足矣』!國亡後, 慎言鬱鬱卒孫扶櫬反葬故裏

 

甚矣劉孔昭之狂悖小人也始也, 弒叔弒祖母, 固已絕滅人理矣既乃以武操江, 欲手刃銓部於朝其無忌憚若此, 將置南國君臣於何地猶賴王孫蕃韓贊周等正言折之耳然孔昭之敢於有此舉, 亦由馬士英為之助耳

 

路振飛王燮鎮撫淮安

 

甲申春, 山西逃兵南下, 江北震恐淮撫路振飛遣金聲桓等十七將率兵分道防河及守徐州三月十三日, 淮徐道何騰蛟整頓徐方有功, 今升楚撫有同知範鳴珂可補缺』。

 

二十七日乙卯, 路振飛令淮安七十二坊各集義兵, 每家或三或五, 刀杖俱自備每坊一生員為社長一為副自為操演, 貴持久戒作輟日則團練, 夜則魚貫巡邏, 以備非常是日大閱, 舉人湯調鼎等鹹易戎服

 

二十九日丁巳, 淮上始傳京城陷振飛分設壯丁守城, 拈分守門官日則各守一門, 夜宿城樓四月戊午, 淮城義士到軍門過堂, 振飛賞以花紅每人銀一兩人人踴躍, 耀武於河上適有北來逃兵騷擾, 見之辟易避去

 

初九日丙寅, 振飛集淮城紳士議事至則出塘報於袖中, 京城已陷, 代我者即至將縛我出迎乎抑勉力一守乎』?言畢淚下, 眾皆泣散漕糧四千石於民, 擒偽官胡來賀宋自誠李魁春, 沈之於河斬叛將趙洪禎等, 又擒癸未進士偽防禦使武愫, 解京偽制將軍董學禮襲據宿遷, 振飛遣監城王守備率兵擊破之獲學禮及從者十三人, 悉斬之乃與按臣王燮同心固守

 

燮字雷臣, 順天宛平籍, 湖廣王陂人崇禎庚午舉人丁醜進士三代錦衣衛指揮同知春秋, 夏允彜常稱其有經緯大才初任河南祥符令, 三守危城, 才識膽力無不超絕甲申三月初九日蒞任淮安, 與振飛並著勞績有偽選淮安知府鞏克順行牌至淮上, 永昌元年二月二十二日給」;燮碎其牌, 捆責其人, 逐之淮口擒克順, 斬以徇眾燮自任守河, 托振飛守城, 士民恃以屹然

 

三月二十一日, 劉澤清兵頓宿遷高傑兵頓徐州, 各聲言南侵淮民大怒燮自謂與澤清有識, 輕身詣之, 勸其遷轅北上澤清不肯, 大聲雲:『即不擾貴治, 請假道赴揚州』!燮不可, :『即不得已, 迂道從天長六合, 則非我所知也』。澤清允之, 淮城得免塗炭

 

四月初三日庚申, 偽防禦使呂弼周遣牌至淮代振飛, 燮捆責其人弼周者, 原任河南驛傳道, 為燮座師也十五日壬申, 弼以師生視燮, 攜偽參將王富赴任遊擊駱舉知燮本意, 乃迎之於中途火猝縛之燮叱使跪, 弼周罵曰:『人也不認』?燮曰:『亂臣賊之, 我認得誰』!令左右截其耳細鞫其賊事, 並問以聖上東宮, 弼周一字不答解至撫院, 振飛命留驛亭, 懸示四門, 令善射者競集振飛舉觴勞駱舉, 簪花旁立縛呂弼周王富於柱, 射者二十步外, 五人為耦, 人發一矢不中者退, 中者報名賞銀牌一射者盡, 乃命剮之眾悅, 詣肆快飲

 

五月初五日, 淮坊義士擒兵三十餘人, 振飛不敢問縱之十三日, 馬士英官兵由淮赴江達南京, 共一千二百船王燮駐清江浦, 令淮坊義士排立兩涯, 不許一舟停泊一人登岸, 凡三日而畢二十二日午刻, 太監盧九德引兵一千欲進城中, 士民大震振飛再三求免

 

二十三日, 劉澤清奉旨駐淮安未至, 士民皆懼二十四日, 澤清駐兵盱眙撫按集議, 振飛燮不行

 

二十五日, 偽官武愫解至撫院, 振飛於愫有舊, 不忍遽殺乃下之獄

 

二十九日, 振飛大享士於淮安府學中, 敘向來有功文武官八十餘員振飛與燮親安席, 觀者鼓舞

 

已而振飛為馬士英所論, 得旨提合, 閣城不平尋以士民公疏, 得免旋丁艱去王燮又為禦史陳丹衷薦, 升巡撫山東士民奪氣劉澤清遂營窟於淮城中, 田仰與之貓鼠山東又不可往, 王燮逡巡於河上而已田仰, 士英之私人五月十七日, 起撫淮揚, 以阮大鋮力薦堪任節鉞也

 

史可法奏淮人忠義疏」:『闖賊自入關以後, 聲勢逼人, 假借安民, 煽動海內偽官一到, 爭思奉迎甚至督撫手握兵權, 不能碎一偽牌斬一偽使人心之壞, 至此極矣惟有淮安官民固守, 偽牌到則碎之偽使到則斬之賊騎逼河上, 則邀擊敗退之賊將如董學禮白邦政等, 皆躑躅而不敢前民間義兵集至一二十萬, 聲勢之壯, 猶若長城頃又報恢復宿遷, 偽官遁走, 維持疆事, 江南乃安其有功於國家甚大然淮人之敢於此者, 實地方官鼓舞之力也撫按諸臣親在河幹, 與民共守碎牌斬使, 斷而行之密遣各兵多所斬獲, 故能振將卒同仇之愾堅民間死守之心東南奠安, 實賴此舉伏乞敕下該部院, 將按臣王燮優擢示勸撫臣路振飛已經解任, 另候優議其餘地方官鄉紳士民及行間有功將士, 並行按臣察確具題, 特為旌敘庶忠義之士感奮, 而他處投賊避賊偷生茍免者皆知所愧恥矣』。

 

偽淮揚防禦使武愫至宿遷, 偽將董學禮偽漕儲方允昌偽督餉白邦政等俱置酒晏之, 遂留連數日借董兵千人, 所過地方騷擾不堪偽示傳至徐州, 舉人閻爾梅大罵, 碎其牒武愫拘之, 下獄爾梅賦詩曰:『死國非輕死逆輕, 鴻毛敢與泰山爭楚衰未必無三戶, 夏復由來起一成日月有時經晦蝕, 乾坤何旦不皇明寵新豈是承恩者, 空自將身買賊名』!遣人馳示武愫, 愫大怒, 密欲令人斬之

 

路文貞公傳」:公諱振飛, 字見白, 號皓月廣平曲周人天啟乙醜進士, 授涇陽知縣不建逆奄祠, 多惠政縣人皆繪圖祀之崇禎辛未, 召入為四川道禦史疏劾宜興烏程巴縣三相國湖州塚宰及山東二撫臣, 舉朝憚之

卷之四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馬士英特舉阮大鋮

 

阮大鋮, 字集之, 號圓海懷寧人天啟時, 為太常少卿以魏黨, 思廟欽定逆案禁錮大鋮本士英之房師既被廢, 寄居金陵, 與孔昭士英及太監李承芳交密士英撫宣大, 以總監王坤論罪及周延儒再相, 大鋮士英同饋萬金求復官, 奪於物議, 僅起士英兵部左侍郎, 提督鳳陽此崇禎壬午四月也至是, 士英思所以酬之孔昭殿爭, 因士英而發也

 

六月初六日壬戌, 士英奏:『冒罪特舉知兵之阮大鋮, 當赦其往罪, 即補臣部右侍郎』;許之時士英乘高宏圖督漕未入, 即自擬旨:『賜冠帶陛見』。舉朝大駭

 

初八日甲子, 高宏圖曰:『大鋮可用, 必須九卿會議』。士英曰:『會議, 則大鋮必得用』。宏圖曰:『臣非阻大鋮舊制京堂必會議, 乃於大鋮更光明』。士英曰:『臣非受其賄, 何所不光明』?宏圖曰:『何必受賄一付廷議, 國人皆曰賢, 然後用之耳』。宏圖出, 即乞休薑曰廣辭歸疏:『臣前見文武紛競, 既慚無術調和近見逆案掀翻, 又愧無能豫寢遂使先帝十七年之定力, 頓付逝波陛下數日前之明詔, 竟同覆雨梓宮未冷, 增龍馭之淒涼制墨未幹, 駭四方之聽聞惜哉維新遂有此舉臣所惜者, 朝廷之典禮所畏者, 千秋之清議而已』!

 

初九日乙醜, 士英為大鋮奏辯魏忠賢之逆之非闖賊可比』。且力攻宏圖曰廣呂大器諸人護持局面於所愛而登之天者, 即曰先皇帝原無成心也於所忌而錮之淵者, 即曰先皇帝定案不可翻也其妄莫甚』!

 

十一日丁卯, 給事中羅萬象奏曰:『輔臣薦用大鋮, 或以愧世無知兵者然而大鋮實未知兵, 燕子箋」、「春燈謎即枕上之陰符而袖中之黃石也伏望許其陛見, 以成輔臣吐握之意禁其復用, 以杜邪人覬覦之端』。禦史詹兆恒奏曰:『欽案諸人久圖翻局, 幸先帝神明內斷, 確不可移陛下蹕駐龍江, 痛心先帝異變, 與諸臣抱頭痛哭百姓遂莫不灑血捶胸, 願思一報近聞燕齊之間, 士紳皆白衣冠, 籲先帝而呼天驅殺偽守, 各守關隘此誠先帝德澤在人國憤非常有以激發其忠義耳今梓宮夜雨, 一壞未幹太子諸王, 六尺安在國仇未復, 而忽召見大鋮, 還以冠帶豈不上傷在天之靈下短忠臣之氣』?

 

十三日己已, 呂大器奏曰:『先帝血肉未寒, 爰書凜若日星而士英悍然不顧, 請用大鋮不惟視吏部如芻狗, 抑且視陛下為弁髦』。又言:『近年溫周擅權, 老成雕謝一時庸奸僨事, 中原陸沈皇上中興, 一時雲蒸霞起乃不意馬士英濁亂朝政夫士英, 非以賄敗問遣借途知兵而為鳳督哉乃挾重兵入朝, 靦顏政地南國從來藹藹, 一唆撥而殿陛喑啞叱吒, 藐主尊為贅旒矣。「逆案一書, 先帝定為亂賊大防而士英拉大鋮於尊前, 徑授司馬, 布列私人越其傑楊文驄等有何勞績, 倏而尚書宮保內閣倏而金吾世蔭也』?郭維經奏:『「逆案成先帝之手, 實錄將修, 若將此案抹殺不書, 則赫赫英靈, 恐有餘恫, 非陛下所以待先帝若書之, 而與起用大鋮對照, 則顯顯今古未免少愆, 並非輔臣所以愛陛下也惟願陛下愛祖宗之法, 因愛先帝, 並愛先帝絲綸』!

 

十四日庚午, 兵部郎中尹民興言:『熹廟時崔魏煽逆, 士大夫喪恥忘君, 幾成苞孽之固遂至先帝末載天子下席, 諸臣或匍伏而拜爵或獻策以梯榮, 皆忠孝不明之流禍也申罪討逆, 司馬職也今抗顏堂上者, 逆案之阮大鋮即行檄四方, 何以消跋扈將軍之氛古者破格求才, 惟曰使貪使詐, 不曰使逆。「逆案可翻, 魏亦可恤, 鐘諸逆皆可使才宥過矣』!

 

十七日癸酉, 禦史左光先言:『阮大鋮線索逆黨野子傅應星, 殺臣兄光鬥及魏大中楊璉士英冒罪特舉, 明知無復有罪之者皇上不改先帝之政, 臣忍忘不共之仇耶』?

 

十八日甲戌, 詹兆恒進魏黨欽案原本, 禦史陳良弼諫阻勿翻逆案」。時懷遠侯常廷齡太僕少卿萬元吉禦史王孫蕃等各言逆案不可翻大鋮不可用俱不聽馬士英自辯在兵言兵上慰士英, 切責科道

 

甲乙史:『阮大鋮於六月初八日入見, 備陳見枉之由』。「編年:『大鋮召對, 具聯絡控扼進取接應四策, 又陳長江兩合三要十四隙, 俱稱旨竟用為江防兵部尚書』。

 

九月初一日, 柳祚昌催補阮大鋮官, 即命添註兵部右侍郎仍禁朝臣不得把持阻諫劉宗周雲雲, 上切責之

 

黃澍笏擊馬士英背

 

黃澍, 字仲霖徽州人丙子舉浙闈, 丁醜登進士授河南開封推官以固守功, 擢禦史, 巡按湖廣監左良玉軍

 

甲申宏光立, 六月二十日丙子, 澍同承天守備太監何誌孔入朝, 求召對既入見, 澍面糾馬士英權奸誤國, 淚隨語下上大感動, 顧高宏圖曰:『黃澍言言有理, 卿識之』!召入禦座前, 澍益數其罪士英不能辯一語誌孔復前佐澍, 言士英無上諸事秉筆太監韓贊周叱誌孔退, :『禦史言事是其職內臣操議, 殊傷國體』。士英亦跪求處分適跪澍前, 澍以笏擊其背曰:『願與奸臣同死』!士英號呼曰:『陛下視之』!上搖首不言良久, 謂澍曰:『卿且出』!贊周命執誌孔上私諭贊周雲:『馬閣老宜自退避』!士英遂稱疾, 盡移直廬器具以出以金幣分饋福邸舊閹田成張執中兩人, 向上泣曰:『皇上非馬公不得立若逐馬公, 天下皆議皇上背恩矣且馬公在閣, 諸事不煩皇上可以優閑自在馬公一去, 誰復有念皇上者』?上默然田成即諭士英疾趨入直隨有旨:『何誌孔本當重處, 首輔亟為求寬, 具見雅度姑饒他為民』。謠曰:『要縱奸, 須種田欲裝啞, 莫問馬』!

 

黃澍論馬士英十大罪

 

奸督有十可斬之罪, 謹詳列以求聖斷以質公論事

 

痛自亂賊猖狂, 宗社失守幸皇上應運中興, 大張撻伐臣小臣也, 緘口茍容, 豈不自保祿位顧臣受國厚恩, 稟性剛烈, 不顧利害, 致捋虎須臣今日言亦死, 不言亦死言則馬士英必殺臣, 不言而茍且偷生, 臣不死於賊必死於兵均之死也, 臣敢冒死言之奸督自任數年以來, 有功無罪, 臣謂可斬之罪有十焉

 

鳳陵一壞土, 國家發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 自宜生死以之巧卸重擔, 居然本兵萬世而下, 貽皇上以輕棄祖宗之名是謂不忠不忠者, 可斬也

 

國難初定, 人辦必死之志, 為先帝復仇士英總督兩年, 居肥擁厚, 有何勞苦明聖之前, 動雲勞苦多年是謂驕蹇驕蹇者, 可斬也

 

奉命討獻, 而足未嘗跨出蘄黃一步奉命討闖, 而足未嘗跨出壽春一步耽延歲月, 以致賊勢猖狂, 不可收拾是謂誤封疆誤封疆者, 可斬也

 

獻賊兵部尚書周文江引賊破楚省, 教獻下江南及左鎮恢復蘄黃之後, 周文江金朝以入而參將之薦夕以上朦朧先帝, 禍地方是謂通賊通賊者, 可斬也

 

市棍黃鼎無以報德, 用其參謀馮應庚私鑄闖賊銀印一顆, 上篆果毅將軍印, 托言奪自賊手, 飛報先帝士英蒙厚賞, 黃鼎等俱加副將今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來之謠是謂欺君欺君者, 可斬也

 

皇上中興, 人歸天與士英施然以為非我莫能為」;始而居功, 後必蔑上其目中無朝廷久矣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 除非殺了馬士英之謠是謂失眾亡等失眾亡等者, 可斬也

 

生平至汙至貪, 清議不齒幸以手足圓滑, 偶脫名於逆案」。其精神滿腹, 無日忘之一朝得志, 遂特薦同心逆黨阮大鋮大鋮居朝為逆賊居家為匪類, 三尺之童見其過市, 必唾罵之士英首登啟事, 對人雲:『我要操朝權, 必先自用大鋮始』。魏黨貽禍, 至今為烈敢於蔑侮前朝, 矯誣先帝跡其所為, 恨不起逆黨於地下而與之同謀是謂造叛造叛者, 可斬也

 

減克兵糧, 家肥兵瘦平素不能行恩, 臨事豈能用武一旦有急, 挾君父而要之借皇上之名, 為請罪之夤緣在各鎮忠義自奮, 人人願報明主皇上念民間勞苦, 破格殊恩士英動雲:『都是我在皇上面前奏的』。「善則歸君, 其義謂何是謂招搖騙詐招搖騙詐者, 可斬也

 

宸居寥落, 長江浩浩士英不聞嚴禦警蹕, 緊防江流而馬疋兵械劄營私居, 以防不測以保金帛何其智以守陵園何其怯以壯甲第何其橫是謂不道不道者, 可斬也

 

上得罪於二祖列宗, 下得罪於兆民百姓舉國欲殺, 犬彘棄餘以奸邪濟跋扈之私, 以要君為賣國之漸十可斬也

 

士英有此十大罪, 皇上即念其新功待以不死, 當削去職銜, 責之速赴原任, 廣聯聲援庶可以慰祖宗在天之靈謝億兆人之口而奸狡日深巧言狂逞, 此豈一日可容於堯舜之世哉伏乞大奮乾綱, 下臣言於五府六部九卿科道從公參議如臣一言涉欺, 皇上即誅臣以為嫉功害能衊誣大臣之戒如臣言不謬, 亦乞立誅士英以為奸邪誤國大逆不忠者之戒抑臣更有說焉臣昨赴都, 見吏部侍郎呂大器曾疏參士英, 臣尚未見全抄要之, 大器亦非無罪人也悻戾自用, 反覆陰陽臣曩在都門, 與臺臣王燮曾交章參之臣到九江, 甚鄙其為人昨士英指臣有黨, 今必以臣黨大器為題故為明白拈破臣言官也, 明知害之所在, 與死為鄰職掌所關, 不敢不爭士英即旦夕殺臣, 臣甘之如飴矣因補疏直陳顛末, 字稍逾格惟皇上幹斷施行

 

七月初二日丁亥, 著黃澍星回地方料理恢復承時澍連上十疏, 內多糾士英者宏光不得已, 屢諭其赴楚乃去總覽前後諸疏, 逼真古名臣奏議, 有膽有識, 落筆妙天下者也然其侃侃而談, 無少顧忌者, 挾良玉以為重也而士英之不敢遽斥澍者, 亦畏良玉耳不然, 呂大器一參士英, 即有旨予告去, 或刑部逮問矣亦何愛乎澍何憚乎澍而縱之之楚耶

 

黃澍辯疏

 

七月二十二日丁未, 黃澍辯馬士英見誣疏雲:『麻城劣生周文江為獻賊兵部尚書, 引獻賊破省有錦衣遣戍劉僑托文江進美妾玉杯古玩數萬金於獻, 即用僑為錦衣大堂比左良玉恢復蘄, 僑削髮私遁尋送赤金三千兩女樂十二人於士英今年四月, 士英委黃鼎署印麻城, 麻城洶洶幾亂鄉紳請臣彈壓, 僑獻銀三千兩助軍臣批雲:「正苦無糧, 真可愧挾資以媚賊者仰即收貯」!臣言隱而諷矣既還武昌, 黃鼎代為解銀一千兩玉帶二圍殊冠一頂臣又批雲:「軍中無婦人, 何用珠冠大功未成, 不須玉帶仰即變價濟餉』。臣巡方衙門收支, 皆有司存士英以僑私書為言, 試命將臣原書呈覽, 則清濁立見矣』。

 

九月二十六日辛亥, 楚宗朱盛濃疏誣黃澍毀制辱宗貪賄激變士英喜, 擢盛濃池州府推官內批:『逮澍刑部提問』。澍不至

 

十月初八日壬戌, 黃澍奏辯內皆:『朱盛濃害非剝膚, 何至千裏叩閽』?

 

逮澍而澍不至, 士英之權勢不能行於南楚之臣矣次年良玉舉兵之事, 已兆於此

 

附記乙酉大兵下徽州, 閩相黃道周拒於徽州之高堰橋自晨至暮, 斬獲頗多澍以本部邑人習知橋下水深淺不齊, 密引大清騎三十由淺渚渡, 突去閩兵後驟見駭甚, 遂潰徽人無不唾罵澍者後官於閩, 謀搗鄭成功家屬以致邊患, 遂罷

 

朱統{金類}誣詆薑曰廣

 

七月二十六日辛亥, 南昌建安王府鎮國中尉吏部候考朱統{金類}上書, 誣詆大學士薑曰廣穢跡, 定策時顯有異志詞連史可法張慎言呂大器等蓋馬士英欲擠可法以獨居定策之功劉孔昭欲去可法以專任田仰, 為一網打盡之計阮大鋮屬草, 授統{金類}上之疏入, 高宏圖票擬究治』。上坐內殿, 召輔臣入上厲聲曰:『{金類}吾一家, 何重擬也』!且責宏圖疏召可法還朝為非是宏圖抗辯, 士英獨默上每語必左顧田成, 明有指授者

 

二十九日, 朱統{金類}參薑曰廣謀逆高宏圖薑曰廣皆引疾杜門禮科給事袁彭年駁奏曰:『祖制中尉奏請, 必先具啟親王參詳可否, 然後給批齎奏若候吏部, 則與外吏等應從通政司封進今何徑何竇, 直達禦前微刺顯攻, 捕風捉影陛下宜加禁戢, 禮垣也, 事涉宗藩, 皆得執奏』。不問通政司劉士禎言:『曰廣勁骨戇性, 守正不阿居鄉立朝, 皆有公論{金類}何人揚波噴血掩耳盜鈴, 飛章越奏, 不由職司此真奸險之尤者, 豈可容於聖世』!皆不聽

 

劉澤清捏四鎮公疏糾薑曰廣劉宗周謀危社稷朱統{金類}復訐奏薑曰廣雷演祚周鑣, 其疏仍出阮大鋮草馬士英擬旨:『逮演祚鑣等』。時演祚居憂, 僑金陵鑣為大鋮最恨人有自比於孔昭者, 顯示辣手於同邑大僚, 一時陰擠而士英借是以迫宏圖曰廣之去耳

 

陸朗黃耳鼎疏攻薑曰廣徐石麒劉宗周結黨欺君把持朝政, 無人臣禮曰廣石麒宗周尋各予告而去戶科吳適疏言:『曰廣宗周歷事五朝, 貞心亮節, 久而彌勁應亟賜留』。不聽

 

熊汝霖論異同恩怨

 

吏科熊汝霖言:『臣觀目前大勢, 即偏安亦未可穩。「兵餉戰守四字, 改為異同恩怨四字朝端之上, 元黃交戰即一二人之用舍, 而始以勛臣, 繼以方鎮固圉恢境之術, 全然不講惟舌鋒筆鍔之是務, 真可笑也且以匿帖而逐舊臣矣, 俄又以疏藩而參宰輔矣, 繼又喧傳復廠衛人心皇皇矣輔臣曰廣忠誠正直, 海內共欽乃麽麽小臣, 為誰驅除聽誰主使且聞上章不由通政, 結納當在何途內外交通, 飛章告密墨敕斜封, 端自此始事不嚴行詰究, 用杜將來, 必至廠衛之害橫者借以樹威黠者用以牟利, 人人可為叛逆事事可作營求縉紳慘禍, 所不必言小民雞犬, 亦無寧曰此尚可為國乎先帝十七年憂勤, 曾無失德而一旦受此奇慘, 止有廠衛一節, 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締造之初, 如育嬰孩, 調護為難豈可便行摧折陛下試思先朝之何以失, 即知今日之何以得始先帝篤念宗藩, 而聞寇先逃, 誰死社稷保舉換授, 盡是殃民則今何以使躍冶不萌而維城有賴先帝隆重武臣, 而死綏敵愾十無一二, 叛降跋扈肩背相踵則今何以使賞罰必當而惠威易行先帝委任勛臣, 而官舍選練一任飽颺, 京營銳卒徒為寇籍則今何以使父書有用, 客氛是屏先帝簡任內臣, 而小忠小信原無足用, 開門延敵且噪傳門則今何以使柄無旁操而恩有餘地先帝擢用文臣, 而邊才督撫誰為捍禦, 超遷宰執羅拜賊廷則今何以使用者必賢而賢者必用』?疏入, 士英票旨雲:『這廝指朕為何如主重處姑罰俸三月』。

 

九月初九日, 薑曰廣致仕回籍十月二十日, 予統{金類}京官, 尋補行人以疏逐曰廣也{金類}:『須還我總憲』!

 

吳適陳維新五事

 

吳適上言維新五事:『一曰信詔旨朝廷之有絲綸, 所以彰示臣民, 俾知遵守邇因事變錯出, 前後懸殊用人之途, 始慎而繼以雜誅逆之典, 初嚴而終以寬禁陳乞矣, 而矜功誦冤者章日上重爵賞矣, 而請蔭乞封者望日奢鎮帥屢責進取, 而逡巡不前軍需頻督轉輸, 而庚癸如故欲斯畫一, 宜重王言今後凡奉明旨, 務俾上作而臣下盡遵, 毋致遊移一曰核人才人才為治道所從出, 將為其終先謹其始頃者, 典籍無稽, 錢神有徑, 人思躍冶初仕輒冀清華, 官多借題行間每增監紀, 膻逐之謀愈切卸擔之術偏工起廢而薰蕕並進, 懸缺則暮夜是求以致薦牘日廣啟事日勤今後求才務寬用人務覈, 寧重嚴於姑進, 毋進恨於僨轅一曰儲邊才將帥之略, 豈必盡出武途如唐之節度, 文武兼用而內外互遷, 蓋儲之者素耳請飭中外蓬蓽之彥, 非韜鈐之略勿講辟舉之選, 非軍旅之才勿登技勇騎射日日請求, 共激同仇, 以振積懦一曰伸國法陷北諸臣已有定案, 但恐此輩輦金求翻既以寬其不死者, 昭皇上之浩蕩尤當以繼其覬用者, 明臣子之大防一曰明言責祖宗設立六垣, 與六部相表裏是故糾彈之外, 復有抄參補闕拾遺, 務期殫慮倘掖垣僅取充位, 則白簡止貴空懸則抄發本章, 一胥吏事豈先王設官意哉望陛下亟進讜言, 見諸施行毋致批答徒勤, 而實效罔著, 所裨非淺』。疏入, 不省

 

馬嘉植陳立國本

 

吏科馬嘉植陳立國本事:『改葬梓宮迎養國母訪求東宮二王祭告燕山陵寢在君父力自貶損, 尊養原非樂受在臣子痛加悔艾, 富貴豈所相期茅茨雖陋, 可勿翦也有以勞人費財導者, 勿聽經武以外, 亦可概節也有以處優晏衍進者, 勿聽』。

 

賀世奇言慎行賞

 

刑部侍郎賀世奇上言刑賞宜慎:『如吳三桂奮勇血戰, 郭同功, 拜爵方無愧色若夫口頭報國, 豈其遂是幹城河上擁兵, 曷不以之敵愾恩數已盈, 勛名不立, 冒濫莫甚』!疏上, 俱報聞而已(「遺聞載賀世壽)。

 

李謨奏明臣誼

 

國子監典籍李謨奏曰:『今日諸臣能刻刻認先帝之罪臣, 方能紀常勒卣, 蔚為陛下之功臣日者廟廷之爭, 幾成哄市恐傳聞遐邇, 不免開輕視朝廷之意原擁立之事, 皇上不以得位為利, 諸臣何敢以定策為名而甚至輕加鎮將, 於義未安鎮將事先帝, 未聞收桑榆之效事陛下, 未聞彰汗馬之績按其實, 亦在戴罪之科而予之定策, 其何以安倘謂勸進有章, 足當夾輔抑以勖勉敵愾, 無嫌溢稱然而名實之辨, 何容輕假夫建武之鄧禹, 猶懸受任無功唐肅宗之郭子儀, 尚自詣闕請貶願陛下敕諭諸大臣立志以倡率中外, 力圖贖罪必大慰先帝殉國之靈, 庶堪膺陛下延世之賞至一概勛爵, 俱應辭免, 以明臣誼至於絲綸有體, 勿因大僚而過繁拜下宜嚴, 勿因泰交而稍越繁纓可惜, 勿因近侍而稍寬然後綱維不墮而威福日隆也』。

 

陳子龍請廣忠益慎名器用賢勿二

 

兵科給事中陳子龍疏請廣忠益:『當黃道周觸忌權佞, 構陷至深先帝震怒, 禍將不測群工百官相戒結舌, 獨塗仲吉以孤童擔囊走萬裏外, 上書北闕予杖下獄獄吏希迎, 拷掠荼酷至死不屈, 以明道周之冤此雖王調貫械以訟李固杜仲殺身以救李雲, 亦不過是幸先帝聖明, 得以俱免憲臣劉宗周昔以廷諍去國, 孝廉祝淵毅然請留先帝已輕議罰迨後奸臣挑激, 復征檻軍雖與仲吉得禍輕重有殊, 然為國惜賢, 舍生取義, 其揆一也當仲吉赴戍之時祝淵征逮之日, 臣皆得與接對仲吉凝靜深遠, 絕不以立名自喜祝淵謙抑溫恭, 惟出位引咎間有投贈, 錙銖不納若置之臺諫之班, 必有以上補袞職下剔奸邪』。

 

遺聞:『以兵部侍郎解學龍疏薦, 內批:「升原任戶部主事葉廷秀為都察院堂上官, 監生塗仲吉生員諸永明為翰林院待詔」。蓋廷秀仲吉永明者皆俠節士, 先帝時申救道周下獄杖戍者也』。「甲乙史:『七月二十六日辛亥, 仲吉永明並授待詔』。

 

子龍又疏請慎名器:『陛下間關南返, 從官幾何衛士奄尹寥寥無幾今大位既登, 來者何眾不遏其流, 何所底止必將人誇翼贊之功, 家切從龍之念傷體害政, 非國之福夫勸功誘善, 惟在爵賞一為輕濫, 後將無極豐沛故人文墨小吏, 自昔為嫌朱紫盈門貂蟒滿座, 尤乖國典立政之始, 惟願陛下慎持之嗣後果系服勞有功, 但當賞之金帛不應授以爵位, 以貽曹風」「不稱之譏大易」「負乘之戒』!

 

又疏請用賢勿二爵人宜公」:『一在憲臣之宜召也憲臣老成清直, 海內盡知今入國門, 寄居蕭寺, 不得一望天顏在陛下以方諭大臣和衷共濟, 恐憲臣戇直, 奏對之際, 復生異同然臣以陛下疑畏君子之機, 從此而生, 恐君子有攜手同歸之志黃道周之流, 皆躑躅而不前矣陛下誰與共濟天下哉一為計臣之特用也計臣清端敏練, 百僚所服但古制爵人於朝, 與眾共之墨敕斜封, 覆轍可鑒萬一異日有奸邪乘間左右先容, 銓司不及議宰輔不及知, 而竟以內降出之臣等不爭, 則幸門日開臣等爭之, 則已有前例立國之始, 臣願陛下慎持之也』。

 

疏入, 俱不聽

 

疏內憲臣疑指劉宗周, 計臣則指江陰張有譽也。「甲乙史:『七月二十五日庚戌, 戶部尚書周堪賡久不到仕, 中旨傳升吏部侍郎張有譽為戶部尚書大學士高宏圖以不經會推繳命得旨:「特用出自朕裁」。蓋有譽清慎, 為人所稱馬士英借以開傳升之幸門, 為阮大鋮地也吏部給事中章正宸封還中旨, 力爭不聽故薑曰廣陳子龍諸君子俱極論之學

 

薑曰廣論中旨

 

祖宗會推之典, 立法萬世無弊斜封墨敕, 覆轍俱在臣觀先帝之善政雖多, 而以堅持逆案為盛美先帝之害政亦間出, 而以頻出中旨為亂階用閣臣內傳矣, 用部臣勛臣內傳矣, 選大將言官亦內傳矣他無足數, 論其尤者其所得閣臣, 則逢君殃民奸儉刻毒之周延儒溫體仁楊嗣昌偷生從賊之魏藻德等也其所得部臣, 則陰邪貪猾之陳新甲等也其所得勛臣, 則力阻南遷盡撤守禦之李國楨也其所得大將, 則紈絝支離之王樸倪寵輩也其所得言官, 則貪婪無賴之史{範土}陳啟新也凡此, 皆力排眾議, 簡自中旨者也乃其後效亦可睹矣且陛下亦知內傳之故乎總由鄙夫熱心仕進, 一見擯於公論, 遂乞哀於內廷線索關通, 中自有竅門戶摧折, 巧為之詞內廷但見其可憐之狀聽其一面之詞, 遂不能無聳動間以其事密聞於上, 又得上之意旨轉而授之於是平臺召對, 片語投機, 立談取官, 有若登場之戲臣昔痛心此弊, 亦於講藝敷陳但以未及暢語, 至今隱恨先帝既誤, 陛下豈堪再誤哉

 

天威在上, 密勿深嚴臣安得事事而爭之但願陛下深宮有暇, 溫習經書, 間取大學衍義」、「資治通鑒視之如周宣漢光之何以竟恢遠烈晉元宋高之何以終狃偏安武侯之出師南蠻, 何惓惓以親君子必遠小人為說李綱之受命禦敵, 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問小人為言茍能思維, 必能發明聖性陛下與其用臣之身, 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 是猶獸畜之以供人力俎也

 

 

吳適請憂勤節愛

 

戶科吳適疏請憂勤節愛」。:『國恥未雪, 陵寢成墟豫東之收復無期, 蜀之摧殘彌甚舊部草創, 一事未舉萬孔千瘡, 憂危叢集又況畿南各省, 到處旱災兼之臣鄰消長多虞將帥元黃構釁伏惟陛下始終競惕, 兼仿祖制晚三朝勤禦經筵而諮時政親近儒臣, 朝期無更傳免而又躬崇儉約, 尚茅茨而省工作嚴爵賞而重名器錙銖必恤, 俾佐軍興諸凡無藝之征, 一概報罷被災之地, 確覈酌緩墨吏必懲, 蠹胥必殛根本之計, 孰大於此』!

 

沈胤培請立中宮舉經筵定朝儀

 

禮科沈胤培疏請立中宮舉經筵定朝儀:『今永巷無脫簪之儆, 崆峒鮮問道之謨瀕笑或假借於從龍, 而簾遠堂高之義不著是非或混淆於市虎, 而陰陽消長之關可虞陛下誠思此身為祖宗付托之身, 先帝之大仇一日未復, 即九廟之神靈一日怨恫而正朝廷以正百官正萬民, 先自宮闈始則選立中宮為第一義經筵業奉明旨, 尤祈汲汲舉行或召詞臣詢經史或召部臣考政治, 而時令臺諫之臣陳得失宮中萬幾之暇, 披覽資治通鑒及本朝寶訓等書, 以知前代興亡之跡祖宗致治之由至於朝儀多闕, 大典未光如朝門不應奏樂而奏樂, 各衙門應奏事而不奏事凡若此類, 並宜申飭』。

 

章正宸論銓政

 

吏科章正宸指陳銓政:『名器宜慎定策者既懋厥賞, 其餘人自請敘, 則十倍增官輦金不供刻印, 寧免瓜果之誚職掌宜專用人獨歸吏部今有咨送者有薦拔者有徑自奏討者, 塚臣所職幾何封疆宜肅文武共寄封疆, 不斬誤國之臣, 不激報國之氣廢臣宜飭爵重則人乃勸, 法守則士知恩累累起廢, 不自靜聽豈不聞律有罷吏不入國門』(「甲乙史」)?

 

宋劼疏略

 

 

監軍僉事宋劼上言:『臣民茍安江界, 恐非所以保江界諸臣茍存富貴, 恐非所以保富貴也』。又言:『人生止有此時日人身止有此精神古賢惜分陰, 運甓舞雞, 皆勞筋骨於有用』。

 

 

祁彪佳請革三弊政

 

禦史祁彪佳疏論時政謂:『洪武初, 官民有犯, 或收系錦衣衛高皇帝因有非法淩虐, 二十年遂焚其刑具, 移送刑部審理是祖制原無詔獄也後乃以鍛煉為功以羅織為事, 雖曰朝廷之爪牙, 實為權奸之鷹狗口詞從迫勒而來, 罪案聽指揮而定即舉朝盡知其枉, 而法司誰雪其寬酷慘等於來, 平反從無徐此詔獄之弊也洪武十五年, 改鑾儀司為錦衣衛, 專掌直駕侍衛等事未嘗有緝事也迨後東廠設立, 始有告密之端用銀而打事件得賄而鬻刑章飛誣多及善良, 赤棍立成巨萬招承皆出於吊拷, 怨憤充塞於京畿欲絕苞苴, 而苞苴托之愈盛欲究奸宄, 而奸宄未能稍清此緝事之弊也若夫刑不加大夫, 原祖宗忠厚立國之本乃夫逆瑾用事, 始有去衣受杖者刑章不歸司政, 撲責多及直臣本無可殺之罪, 乃致必殺之刑況乎朝廷徒受拒諫之名, 天下反歸忠義之譽蓋當血濺玉階肉飛金陛, 班行削色, 氣短神搖即恤錄隨頒, 已魂驚骨削矣是豈明盛之休風, 大失君臣之分誼此廷杖之弊也伏乞陛下嚴行禁革』!

 

袁彭年請革廠衛

 

八月初七日, 禮科袁彭年疏言:『高皇帝時, 不聞有廠相傳文皇帝十八年始立東廠, 命內官主之此不見正史惟大學士萬安行之, 亦不聞特以緝事著嗣後一盛於成化然西廠汪直逾年輒罷東廠尚銘, 有罪輒斥當時不得稱純治矣再盛於正德邱聚穀大用等相繼用事, 皆倚逆瑾煽虐釀十六年之禍, 天下騷然一盛於天啟逆魏之禍, 幾危社稷近事之明鑒也自此而外, 列聖無聞夫即廠衛之興廢, 而世運之治亂因之頃先帝朝亦嘗任廠衛訪緝矣, 乃當世決無不營而得之官, 中外亦有不脛而走之賄故逃網之方, 即從密網之地而布作奸之事, 又資發奸之人以行始猶帕儀交際, 為人情所有之常後乃贓賄萬千, 成極重莫返之勢豈非以奧援之途愈秘而專, 傳送之關愈曲而費乎究竟刁風所煽, 官長不能行法於胥吏徒隸可以迫脅其尊上, 不可不革』。疏入, 上責其狂悖沽名降三級, 外調浙江按察司照磨

 

陳子龍疏略

 

十八日, 兵科陳子龍言:『中興之主, 莫不身先士卒, 故能光復舊物陛下入國門再旬矣, 人情泄遝, 無異升平之時清歌漏舟之中痛飲焚屋之下臣誠不知所終矣其始皆起於姑息一二武臣, 以至凡百政令, 皆因循遵養臣甚為之寒心也』!

 

史可法請行征辟

 

史可法請行征辟之法, 以通銓政之窮疏曰:『國家設四藩於江北, 非為江左偏安計也將欲立定根基, 養成氣力北則為恢復神京之計西則為澄清關陜之圖, 一舉而遂歸全盛耳聖明在上, 忠義在人君父之仇恥特深, 海宇之群心競奮在師武臣, 無不以滅賊復仇為念者乘時大舉, 掃蕩可期特所慮者, 兵戈擾攘之中, 不復有百姓耳無百姓, 何利於有疆土故此時擇吏不緩於擇將, 而救亂莫先於救民所謂得一賢守, 如得勝兵萬人得一賢令, 如得勝兵三千人正今日之謂也然而今日之守令難言雖以前北都未陷, 求牧方殷, 非不有破格之升除, 何曾收得人之實效地有難易缺有炎冷, 無所不用其營避而兵荒破殘之區, 卒舉而授之庸人, 此豈白面書生所能勝任目今人才告乏資格為拘, 東南缺員正自不少, 安能復填西北之缺, 使無致嘆於晨星則銓選法窮, 不得不改為徵辟往時保舉多系慕膻, 故捷足蠅營, 真才裹足今西北則危地也, 危則人人思避而真從君父起念, 誓圖除凶雪恥垂功名於千載, 乃始投袂而相從請纓而奮起臣以為宜仿保舉之法, 通行省直撫按司道及在京九卿科道官, 果有才膽過人堪極危亂者, 不拘資格, 各舉一人, 起送到京資以路費, 赴臣軍前效用, 酌補守令缺員二年考滿, 平升善地三年考選, 優擢京曹有靖亂恢疆功能殊異者, 立以節鉞京堂, 用示酬勸如各官避嫌不舉, 即聽該科指參, 重行罰治若有壞才思逞, 赴臣軍前者, 驗其真才, 一體錄用再如江北山東河南一帶, 有能保護一方為民推服者, 即系桑梓之邦, 亦可權宜徑用總求天恩破格, 假臣便宜決不敢濫用匪人, 自誤進取聞逆賊所至, 常帶多人, 得一州, 即設一州官得一縣, 即設一縣官小人不識順逆, 為所用者恒多況際國祚重新, 賊寇垂盡則必有桓桓德心之士, 輻輳而翼中興臣拭目望之矣』!

 

千古良法, 所慮奉行非人, 雜之以私, 旋舉而旋廢耳

 

李清奏國用不支

 

工科李清言:『天下秦晉屬賊, 代屬清, 豫已成甌脫, 廣解京無幾寧力殫於安蕪二撫, 鎮用竭於京口二鎮養兵上供者, 僅蘇且昔以天下供天下, 不足今以一隅供天下, 有餘乎營建儀器事事增出, 其何支也』!

 

張捷論民心國運

 

十月十五日, 張捷言:『先帝末造, 民心兵心士子之心將吏之心, 無一不壞要皆在廷諸臣之先壞, 而種種因之重賄所歸, 使人不知有法紀以科場為壟斷, 以文字為糾連舉貪官汙吏之所漁獵豪紳悍士之所誑逼憤帥驕兵之所淫掠, 聚毒於民民心既去, 國運隨之而慘禍及於先帝矣』!

 

按捷疏甚得當日情景而立朝後, 惟阿黨是徇, 毒更甚焉古人所以致慨於目睫也

 

吏科奏計典

 

二十六日庚辰, 吏部張某奏:『近時位署無常挨舉疊進, 輦金覓穴, 營求不止如往歲之計典可翻, 明歲之計可以不設矣』。

 

吳適陳日講午朝二事

 

補遺十月朔, 戶科吳適疏陳昭事之實」:『一曰日講宜行請敕定期, 俾博聞有道之臣, 朝夕左右稽詢經史, 虛衷延納更取祖訓」、「大誥諸書, 時時省覽, 以為蓍鑒一曰午朝宜舉俾閣部大臣以及臺垣散秩, 鹹得躬膺清問即於披對之餘, 采疾苦以疏民隱覈功罪以勸疆臣明是非以黜邪佞』。疏入, 不省

 

遊有倫奏國事淆亂

 

十一月初二日丙戌, 禦史遊有倫奏:『今日國事淆亂, 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明知君子進退不茍, 故以含沙之口, 激之速去甚至有常人所不忍道者, 瀆於君父之前其視皇上何如主乎臺省中微有糾劾, 則指為比黨相戒結舌, 真所謂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

 

是時黃耳鼎陸朗朱統{金類}疏攻薑曰廣徐石麒劉宗周等, 各予告去故有倫奏此, 可謂抗疏矣不知句尤罵得馬奸一班小人好

 

錢增請浚劉家河

 

戶科錢增疏請備水利:『湖七郡之水, 以太湖為腹, 以大海為尾閭, 以三江入海為血脈蓋自吳淞淹塞東江微細, 獨存婁江一派而婁江之委七十裏曰劉家河, 乃婁江入海之道東南諸水全恃此以歸墟, 不至橫溢泛濫者, 則帶水靈長之利也元時, 劉河最深, 運艘市舶走集於此近口漲沙淤塞, 於是東流之水, 逆而向西涓滴不入, 灌溉無資兼之歲歲旱魃, 平疇龜坼, 人牛立槁雖復桔橰如林, 何從乞靈海若然此就旱暵言耳萬一大浸嵇天, 七郡洪流傾河倒峽, 震澤不能受散漫橫潰, 勢必以七郡之田廬為壑, 而城郭人民益不可問東南數百萬財賦盡委逝波, 其如國計何哉』?

 

 

蘇松巡按周元泰亦言劉家河急宜開浚, 工部主事葉國華又疏請浚吳淞俱下旨:『該部察議』(遺編」)。

 

史可法奏官多無益

 

史可法言:『今日江北有四藩有督師有撫按有屯撫有總督, 不為不多矣敵寇並至, 曾何益毫末哉臣近至揚州, 一時集於城內者, 有總督有提督有鹽科, 酬應繁雜, 府縣皆病今又添監督, 人人可以剝商, 商本盡虧新征不已, 利歸豪猾不足之害, 朝廷實自受之』。

 

吳適論雲霧山

 

乙酉二月初六日, 太監李國輔請往雲霧山開采命馳驛去給事中吳適疏言:『雲霧山, 即名封禁山縱橫數百裏, 北通徽, 南連八閩, 東抵衢, 西界信州宋以來, 每為盜藪其間深穀窮淵, 虎狼接述險阻極目, 無徑可攀且地接祖陵龍脈, 為神京右臂歷朝禁止樵牧, 封禁所由名也英宗初年, 遣官采木於是地方訛棍在相煽惑, 而狐假之輩因之攘奪小民, 招引匪類, 共肆劫掠兼多內外官屬供億之費, 數邑坐困, 民不聊生近山良民, 遂鳥獸散大盜鄧茂七等聚眾數萬, 藉以為窟, 攻城殺令合四省兵力以討之, 十四年乃戡定, 奉旨照舊封禁」:往禍蓋可鑒也臣竊以界通四省, 境地相岐, 內阻峻嶺外多絕穀, 綿延重疊, 篳路崎嶇封禁既久, 開鑿維艱不便一林莽高深, 重嶂疊峰毒蛇猛獸, 生育繁滋一旦開伐, 奔突狂噬, 傷人必多不便二邃深幽奧, 迥絕恒區水不通舟陸難移運縱使輸垂再出, 疇令神輸不便三乘傳驛騷, 有司困於供億, 誰籌正賦且吏胥假公行私, 何所不至而力田小民棄本逐末, 消磨歲月土田有荒蕪之慮, 力役多死亡之憂不便四興朝舉動, 天下仰望以蔔安危今以無益有害之事, 而特遣重臣, 搖動人心, 傾危四省垂之青史, 貽譏後世不便五遠邇傳聞, 必且蜂屯蟻聚, 競營巢穴居奇召禍, 約束無力是使盜賊復生而殺戮再見不便六況臣訊之老父, 僉雲此山地連陵寢, 自正統初開伐, 致傷地脈, 遂釀土木之難, 泄山川靈氣不便七舉此數端, 有害無利伏惟陛下采擇』!國輔亦疏請中撤, 俱不許馳視如適言, 報罷

 

國輔系大司禮韓贊周養子贊周閹寺中正人也, 傷心時事, 杜門休沐國輔時在宮中, 每有所匡救時人以張永目之, 馬士英則視為眼中之釘因屬所私, 以開采事誑國輔, 具疏請往其實, 士英竟不在開采也國輔提督勇衛營操練禁旅, 及奉命往浙, 士英竟奪營篆, 授其子馬錫以乳臭兒綰兵柄, 時事可知矣適疏出, 士英遂切恨之

 

直言無諱, 雖以此忤權相, 身輕似葉而名重如山矣

 

萬元吉疆事疏

 

太僕少卿萬元吉奏疆事不堪再壞疏曰:『臣待罪方郎, 荷蒙簡命監軍江北今陛辭前往, 一得之愚, 不敢不為皇上陳之竊惟主術無過寬嚴, 道在兼濟官常無過任議, 義貴相資先皇帝初蒞海宇, 懲逆黨用事, 劉削元氣委任臣工, 力行寬大諸臣狃之, 爭意見之元黃略綢繆之桑土大患當前, 束手無策先帝震怒, 一時宵壬遂乘間抵隙, 中以用嚴之說凡告密廷杖加派抽練, 新法備行使在朝者不暇救過, 在野者無復聊生然後號稱振作, 乃中外不寧, 國家多故十餘年小人用嚴之效, 彰彰如是先帝悔之, 於是更崇寬大, 悉反前規天下以為太平可致諸臣復思競賄賂恣欺蒙, 每趨愈下再攖聖怒, 誅殺方興, 宗社繼沒蓋諸臣之孽, 每乘於先帝之寬而先帝之嚴, 亦每激於諸臣之玩則以寬嚴之用偶偏也昨歲孫傳庭擁兵關中, 識者以為不宜輕出, 出則必敗然已有逗撓議之者矣賊既渡河, 臣即與閣臣史可法薑曰廣雲:「急撤關寧吳三桂, 俾隨路迎擊, 可以一勝」;先帝召對, 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議之者矣乃賊勢薰灼, 廷臣勸南遷勸出儲監國南都, 語不擇音, 亦權宜應爾然已有邪妄議之者矣由事後而觀, 鹹追恨違者之誤國設事幸不敗, 必共服議者之守經天下事無全害亦無全利, 大率類是當局者心怵無全利之害, 誰敢違眾獨行旁觀者偏見無全害之利, 必欲強人從我年來督撫更置, 專視苞苴封疆功罪, 悉從意見禦寇實著, 概乎未講國事因之大壞莫救, 則以任議之途大畸也臣敢直究前事之失, 以為後事之鑒伏祈皇上, 留神省覽』!

 

禦寇全疏

 

萬元吉奏曰:『賊今被創入秦, 挑精選銳, 垂涎東南轉盼秋深, 若出漢, 則徑抵襄城出豫, 則直窺江北兩處兵民, 積怨深怒於斯時民必爭迎賊以報兵, 兵更退疑民而進畏賊恐將士之在上遊者卻而趨下, 在北岸者急而渡南金陵重地, 武備單弱, 何以當此臣入都將近十日, 竊窺人情皆積薪厝火, 安寢其上居功者思為史冊之矯誣, 見才者不顧公論之註射, 舌戰徒紛, 實備不講一旦有急, 不識諸臣置陛下於何地得毋令三桂等竊笑江左人物, 功非功而才非才乎從來戰勝首稱廟堂, 若使在廷無公忠共濟之雅, 斷未有能立功於外者伏乞皇上申諭中外大小臣工, 宜洗前習, 猛勵後圖毋急不可居之功名, 毋冒不可違之清議捐去成心, 收集人望務萃眾誌, 以報大仇集群謀以制大勝, 社稷身名並受其福矣』!

 

累朝闕典未行疏

 

萬元吉奏曰:『皇上前者恭謁孝陵, 徐問懿文園陵所在, 親為展拜臣隨諸臣後, 莫不手額斯舉實為三百年來未有盛事也先臣楊守陳嘗議修建文實錄有雲:「國可廢, 史不可廢」。卓哉兩語, 可稱要言不煩宏治中, 布衣繆恭伏闕上書, 請復建文時故號, 爵其後裔奉祀時系恭獄, 以聞於上敬皇帝詔勿罪夫滅曲直不載, 不若直陳往事而示之以無可增加也削廟號弗隆, 不若引景帝故事, 還懿文當日追尊故號, 祀之園寢, 而配以建文君也二事並系大典, 伏乞皇上敕下廷臣集議:「建文實錄作何開局纂修懿文故號祀典作何厘正若此舉告成, 千秋萬世之下必傳為美談抑臣更有請者靖難死事諸臣, 歷蒙恩詔褒錄乃謚蔭諸典, 尚闕有待美遜國之君臣何厚, 愧此時之節義多虧良由高皇帝首褒餘闕而斥危素, 風勵備至靖難以後, 正氣漸就損削故釀為今日獪猾賣國之徒, 屈膝拜偽靦顏見人也請將靖難死事諸臣及北京各省直陷城殉節諸臣, 敕下有司細歸采錄編成一事分別二等, 酌予謚蔭廟祀仍頒行學宮, 廣示激勸庶於晚近人心補救匪淺也』。

 

請恤死節諸臣疏

 

萬元吉奏曰:『臣前護軍四川, 追剿獻操二賊, 總兵猛如虎參將劉士傑遊擊郭關守備猛光捷等聽臣催督, 從蘆州至開縣為程凡二千餘裏, 日夜靡寧, 遇賊即殺無奈先時故輔不聽臣言, 早扼歸路, 致令我兵深入, 劉士傑與郭關猛光捷俱死之此臣所目擊最悉者後臣丁艱回籍, 猛如虎守南陽, 闖賊用大炮攻城甚急如虎以計破之, 傷賊精兵數千人既聞他門失守, 如虎始下城, 猶持短刀斫殺多人至唐府國門, 望北拜稱負恩, 被賊剸刃此臣所訪問最真者如虎等陣亡數載, 褒錄未沾伏乞皇上敕下兵部速議旌恤, 以風示江北顛將惟時同臣監軍關內道副使曹心明調護秦兵, 備嘗艱險, 屢奏俘馘竟以積勞, 盡瘁棉州使得半通褒綸, 榮其身後, 差令不同腐草耳薊遼舊督趙光抃赴召於突騎之沖受事於破口之後, 驟令烏合身先被創, 竟與誤國督師駢首西市迄今文武貴賤, 莫不抱冤並望皇上下部議復』。

卷之五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目錄

南都公檄

四月戊午朔, 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戶部尚書高宏圖工部尚書程註都察院禦史張慎言兵部侍郎呂大器翰林院詹事兼侍讀學士薑曰廣太常寺卿何應瑞應天府府尹劉士禎鴻臚寺卿朱之臣太常寺寺丞姚思孝吏科給事中李沾戶科給事中羅萬象河南道禦史郭維經山東道禦史陳良弼廣東道禦史周元泰山西道禦史米壽圖陜西道禦史加升一級王孫蕃四川道禦史朱國昌誓告天地, 號召天下臣民起義勤王捐貲急事

 

維崇禎十七年四月溯, 南京參贊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等謹以宗廟危情生民至計, 布告普天臣子嘗被今天子十七年之鴻庥托高皇帝三百祀之陰騭其言曰竊聞遭時有道, 類多以文事之盛而絀武功遘會非常, 正可以國恩之洪而征臣節故天寶亂而常山睢陽之事著, 靖康靡而宗澤李綱之氣烈彼皆慝從上作, 釁可預知然且俠骨錚錚, 與長嶽之峰而並厲義風烈烈, 撥霓裳之奏以爭鳴況休命篤於上天明德光於良史, 有若本朝者乎力掃凶氛, 二祖之廓清號同盤古治從寬簡, 累朝之熙洽象擬華胥迺至今土特興, 宏謨益備孝廟之溫恭儼在, 世祖之祖武重光常沖齡而掃恭顯之氛, 立清宮府於召對而發龔黃之嘆, 總為編氓以寇起而用兵, 是虐民者寇也, 而兵非得已以兵興而派餉, 是糜餉者兵也, 而餉非自私顧猶詔旨勤頒, 再累吾民之語每遇天災修省, 一時自逸之心蔬膳布袍, 真能以天下之肥而忘己之瘦蠲逋宥罪, 不難以一人之過以就臣之名是宜大業之宏昌, 何意諸艱之駢集理誠莫解, 事有可陳思為蒼生而得人, 上之張羅者誠廣責以赤心而報主, 下之自矢者難言家家有半閑之堂, 事事同小兒之戲果能功名比曹武惠, 詎妨好官之得錢竟無肝膽似漢淮陰, 曾念一人之推食成俗大都爾爾, 賢者亦並悠悠壅蔽實繁, 擔當何狀圖之不早, 病已成於養癰局尚可為, 涉必窮於滅頂悲夫悲夫邊塵未殄, 寇焰旋騰血濺天潢, 烽傳陵寢秦稱天府, 誰能封以一丸晉有霸圖, 無復追其三駕迺者介馬橫馳夫畿輔, 羽書不絕於殿廷南北之耗莫通, 河山之險盡失天威不測, 極知漢天子自有神靈兵勢無常, 豈得謝太傅但憑歌嘯留都系四方之率, 司馬有九伐之經義不共天, 行將指日克襄大舉, 實賴同仇請無分宦遊無分家食, 或世貴如王謝或最勝若金張, 或子虛之以貲起或挽輅之以談興乃至射策孝廉明經文學, 亦往往名斑國士橐為裏雄合無各抒狀謀各團義旅, 仗不需於武庫, 糗無壅於郇廚飛附大軍, 力爭一決但群策直承黃鉞, 豈賊運得有白頭醜類立殲, 普天大脯此則萬代之所瞻仰, 雖九廟亦為之鑒臨者也倘策未暇於即戎, 必義且先於助餉多或抵小國之賦, 少則割中人之家幸濟危機, 何弦高之牛足惜即非長物, 亦曹洪之馬是求各付有司, 轉輸留討此則事彌從便, 氣易為豪至登壟巨商聯田富室, 若與縉紳並舉, 亦自分誼攸殊然使平準法行, 即楊翟之雄豈得舉其奇貨又如手實令在, 將處士之號未可保其素封凡稱多筭之有餘, 總賴聖恩之無外欲與其為義士, 多方亦賴同盟偶值佳緣, 毋忘善誘譬以同舟之誼, 但凡在千八百國, 疇非王臣揆諸恤緯之心, 決不至二十四城, 遂無男子嗚呼親郊乃雍容之事, 唐莊尚有崇韜出塞本僥幸之圖, 漢武乃逢蔔式矧茲何日, 敢曰無徒不惟社稷之憂, 即是身家之筭始賊之巧於為餌, 時亦有優孟之仁迨我之既入其樊, 莫不嬰地獄之罰齊薑宋子, 相率而入平康珠戶綺窗, 所過便成甌脫來俊臣之刑具, 則公卿之被拷者痛嘗鄭監門之畫圖, 與老弱之受害者酷肖是皆難民所說, 足令聽者寒心夫連歲報陷, 如西安太原武昌等處, 皆行省也其中金穴何止一家若一時之牛酒不乏, 雖八公之草木可驅只坐一慳, 遂成胥溺, 豈不冤哉欲圖穩著, 須問前車誠清夜而念上恩, 雖何曾之萬錢有難下咽更援古以籌得策, 豈王衍之三窟便可藏身同舟即是一家, 破巢必無完卵可不思之思之又重思之哉法等智不足以效謀, 憤何辭於即死實切報殳之顧, 輒通托缽之呼人理尚存, 我求必應如纏情阿堵絕念封疆, 睢陽之援竟停, 則霽雲抽誓言之矢荊州之粟獨擁, 則溫嶠有回指之旗封章尚達於北辰, 奪筆敢駕於南史是為過計, 亦屬癡衷見起君親, 約昭天日法等無任斫地呼天捶心瀝血之至

 

在籍兵部侍郎徐人龍主事雷演祚移檄遠近, 浙江臺紹道傅雲龍與臺州知州關繼縉通判楊體元並推官張明弼知縣宋騰熊在籍陳函輝等亦誓師, 臨川曾益吳群諸生王聖風徐珩等各有檄文

 

臨海陳函輝討賊檄

嗚呼故老有未經之變, 禾黍傷心普天同不共之仇, 戈矛指發壯士白衣冠, 易水精通虹日相君素車馬, 錢塘怒擊江濤嗚呼三月望後之報, 此後盤古而蝕日月者也昔我太祖高皇帝手挽三辰之軸, 一掃腥膻身鐘二曜之英, 雙驅誠歷年二百八紀, 何人不沐皇恩傳世一十五朝, 寰海盡行統歷迨我皇上崇禎禦宇, 十有七年於茲矣始政誅璫, 獨勵震霆作鼓頻年禦敵, 鹹持宵旰為衣九邊寒暑, 幾警呼庚呼癸之嗟萬姓啼號, 時切己溺己饑之痛雖舉朝肉食之多鄙, 而一人辰極之未遷遽至覆甌, 有何失序嗚呼即爾紛然造逆之輩, 疇無累世沐養之恩乃者焰逼神京, 九廟不獲安其主腥流宮寢, 先帝不得正其終罪極海山, 貫知已滿慘深天地, 誓豈共生嗚呼誰秉國成詎無封事門戶膏肓, 河北賊置之不問藩籬破壞, 大將軍竟苦罔聞開門納叛, 皆觀軍容使者之流賣主投降, 盡宏文館學士之輩乞歸便雲有恥, 徒死即系忠臣此則劫運真遭陽九百六之爻, 而凡民並值柱折維裂之會矣安祿山以番將代漢將, 帳中豬早抽刀李希烈自汴州奔蔡州, 丸內鴆先進毒鳳既斬於京口, 剖屍之僇安逃景亦斃於舟中, 跛足之凶終盡無強不折, 有逆必誅又況漢德猶存, 周歷未過赤眉銅馬, 適開先武之中興夷羿逄蒙, 難免少康之並僇臣子心存報主, 春秋義大復仇業賴社稷之靈, 九人已推重耳誠憤漢賊之並, 六軍必出祁山嗚呼金人, 亦下銅盤之淚隨斑舞馬, 猶嘶玉陛之魂矧具須眉, 丘叨簪紱身家非吾有, 總屬君恩寢食豈能安, 務伸國恥握拳透爪, 氣吞一路鼓鼙嚙齒穿齗, 聲斷五更鼓角共灑申包胥之淚, 誓焚百裏視之舟所幸澤綱張翼宋之旗, 協恭在位願如恂禹挾興漢之鉞, 磨厲以須二三子何患無君, 金陵鹹尊正朔千八國不期大會, 江左賴有夷吾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各請敵王所愾豈曰同袍豈曰同澤, 鹹歌與子同仇」。聚神州赤縣之心, 直窮巢穴抒孝子忠臣之憤, 殲厥渠魁斑馬葉乎北風, 旗常紀於南極以赤手而挾神鼎, 事在人為即白衣而效前籌, 君不我負一洗欃槍晦蝕, 日月重光再開帶礪山河, 朝廷不小海內共扶正氣, 神明鑒此血誠謹檄

 

 

陳璧論賊必滅有八

戶部司務陳璧奏曰:『闖逆據秦越晉, 破都逼帝望風訛傳者, 非謂其智深勇沈將卒超越, 必謂其假仁仗義, 百姓樂歸以臣所睹闖賊所為並賊將賊兵之情形決之, 賊之必滅, 斷斷無疑也賊之來也, 所過郡縣, 絕無戰功惟用奸細廣布流言, 輒雲大兵百萬戰將千員, 順者秋毫無犯逆者屠戮全城致荒殘愚民被其煽惑, 或望風逃竄或俛首迎降賊未至境, 城市一空及賊壓境, 奸淫擄掠, 殆無噍類民恨其詐, 更受其酷, 心切同仇知其必滅者一也逆賊進京, 毫無大志止張偽示, 鉤通長班抄沒勛戚, 鎖押百官追銀兩, 或千金或萬金, 晝夜夾打, 慘酷萬狀文官有錢者, 不問才品止看肥長, 仍舊收用流毒如此用人如此知其必滅者二也賊兵沿門擄掠, 搶財物淫婦女, 反復殆盡仍各移據一家, 責供狼餐道路行人, 短褐茍完, 即縛拷夾滿城百姓, 如在湯火, 片刻難存知其必滅者三也賊將所號頭目數人, 各相雄長, 目無賊主闖逆屢欲僭位, 其下每相對偶語雲:「以響馬拜響馬, 誰甘屈膝」?又言:「我輩汗血殺來天下, 不是他的本事」。時聚族殿上, 謔浪笑傲, 穢褻不堪知其必滅者四也逆賊所追官民財物, 下將十取二三以解上將, 上將又十取二三以解闖逆又有此將押追, 彼將攘奪吏政選用將府拘囚, 上下爭利, 文武爭權知其必滅者五也賊兵擄括, 腰纏多者千餘金, 少者亦不下三百四百金人人有富足何卿之心無勇往赴戰之氣臨敵必至怯亡, 平日漸將潰散知其必滅者六也燕京所積米麥有限, 今賊兵人馬作踐, 指日必盡東南絕運, 西北奇荒破城不滿二十日, 米價已騰貴三倍, 嗷嗷怨恨半年之內, 燕京內外必至絕粒知其必滅者七也賊來道經西魯, 與之市馬, 仍奪其金西人痛恨, 鉤連清兵同總兵吳三桂連兵入討, 賊出兵一萬, 一陣盡沒, 僅存七人賊又絡續發兵, 兵眾怨嘆闖逆不及篡位, 四月十二日親統賊兵應敵若四方義兵與清兵首尾夾擊, 知其必滅者八也更以逆賊所據之勢言之, 其所據北直陜西山西河南諸處, 土地雖廣, 荒蕪不治人民鮮少, 饑困難生財賄無所出稅賦無所收, 此賊勢之必窮於內者矣且逆賊三面距魯, 魯知逆賊劫聚甚多, 無一日忘賊之心賊若南下, 魯必出大眾以搗其巢賊若守邊, 我又可出銳師擊其後賊若分頭應敵, 則兵餉單匱, 北制南牽, 又賊勢之必窮於外者矣此皆臣身親目擊, 段段實境實情夫賊情如此賊勢如彼, 殄滅可期恢復可』。

 

論列賊之情勢, 無一語不確雖托空言, 要皆實事故錄而存之

 

張獻忠雜誌

甲申六月初一日, 左良玉陳恢復多城疏:『臣於去年八月初復武昌, 旋以江省為憂, 約彼撫按備糧, 擬即發兵往護而撫按二臣嚴文力拒臣兵, 不使得前賊因入袁州, 禍中江西, 非臣之過也臣隨選副將吳學禮於十月十三日恢復□□, 因糧絕兵回迨賊復返, 臣乃遣馬進忠統騎兵陸走江西十一月二十七日, 再復袁州而江西省曾無顆粒寸草以勞軍也又於本月十三日恢復平鄉, 十二月初二日恢復萬載, 初五日恢復湖廣澧陵, 二十日恢復長沙湘潭湘陰湖南一帶城池, 獲各城偽守等官蘇民等, 現在九江營監禁遣副將馬士秀等統步兵由水趨湖廣, 因於十二月二十四日恢復臨湘, 即於月有恢復嶽州之大捷又於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恢復監利, 二十二日恢復石首, 二月十一日恢復公安先是, 臣又調副將惠登相率兵由均東下會師, 於十七年正月二十四日同副將毛顯文恢復惠安, 又於二十六日乘勝直搗隨州未滿三月, 恢復府州縣一十四處屢次捷功, 俱經臣與監軍職方司主事李猶龍先後馳報近檄袁嶽水陸兵馬合進江追賊, 而逆獻始踉蹌竄蜀, 江右湖南盡為寧宇今圖乘隙進復陵寢, 方愜臣之本願督呂大器駐兵江西省城, 從不出一步, 乃有恢復吉安之報顧不思獻賊未到吉安, 何事恢復反疏左兵無心剿賊, 皆足為地方之患等語

 

湖按黃澍疏曰:『正月初三日, 據鄖標右營副將賈一選塘報獻逆於十二月十五日自荊河口搭浮橋渡河, 十二月二十四日入荊, 及老𤞑𤞑合營先是, 荊為闖逆部賊任孟二賊所據, 老𤞑𤞑曾與之爭自獻逆渡河, 而任孟杳遁, 為分為合, 似未可知』。

 

𤞑在荊, 闖逆據承德楚中入川入豫要路, 我往則寸寸皆□、彼來則處處皆通今我取得前者, 惟青徐一線, 歸數武而已

 

六月十三日, 張獻忠陷涪州, 再陷瀘州二十二日, 獻忠沖佛圖關, 遂圍重慶四日城中力不支, 乃破獻忠屠之一城老幼無孑遺者取壯丁去耳鼻兩臂, 驅至各州縣兵至而不下者視此但殺王府官府紳封籍以待, 則秋毫無犯矣』。由是所至, 官民自亂, 無不破竹下者巡撫陳士奇時交代未至, 與重慶推官王行儉俱死瑞王避難在渝, 闔門遇害總兵趙光遠降賊士英猶請降敕獎之八月初五日, 獻忠圍成都初九日, 獻忠陷成都蜀王闔宮遇害, 撫臣龍文光暨道府皆死三十日, 貴撫範礦奏蜀猖獗

 

九月十四日, 禦史徐養心言:『闖賊使孟長庚築江陵城, 逆獻復有荊州之檄萬一順流而東, 潯陽蕪湖單弱, 樞輔尚屬築舍, 不幾以金陵為孤註耶總督死者止熊文燦耳, 其地一味欺飾, 失律之罪為何?』十二月十九日, 四川僉事張一甲言:『川事裂之甚, 東則張賊直沖夔門, 由忠萬而上, 勢如破竹北則李賊漸逼閬中, 廣元昭化以南久已降賊, 巴一帶日為搖黃土賊西掠六月二十一日, 張賊陷重慶, 瑞王遇害, 舊撫陳士奇拷死, 將弁傷殲兵民斫去一手者萬計八月初五日, 張賊圍省城初九日, 大炮崩城, 官兵盡潰士民慘死, 擁屍塞流蜀王撫按總鎮三, 俱無下落而李賊又於七日招安保寧, 士民投順川北無兵, 膽氣已為搖黃折盡自涪渝繼陷, 各兵死手放歸, 見者寒心』。二十日, 川督王應熊上言:『重慶成都二府, 凡川民敲骨吸髓, 所供殆七八十萬, 悉為賊有』。

 

李自成雜誌

甲申七月十三日, 李賊出關道雒陽, 攻密縣李際遇小寨十八日, 行牌至東昌雲:『發兵三十萬, 由曹縣至金鄉繳』。十九日, 參將夏有光報探至臺兒莊, 知闖賊見在平陽整兵, 太原潞安鄉紳富戶盡徙西安二十日, 李賊偽將宋朝臣兵至杜勝集, 舊兵部職方主事郭獻珂微服村居, 召標將張成初與戰於桃園, 賊兵潰, 追獲朝臣斬之(「遺聞郜獻珂」)。八月二十八日, 蕪湖主事陳道暉奏榷關銀被賊入, 皆掠盡十月二十一日, 李賊出潼關, 三營向歸德三營上裕州二營踞郟縣十二月初六日, 陳潛夫報李賊下河南

 

偽官

甲申六月初七日, 原任河南勸農兵部尚書丁啟睿奏:『弟啟光分守睢陽, 命副將盛時隆申吉白維屏遊擊黃承國都司李定國馬國貞等密會歸德知府桑開第, 舉人丁魁南郭爌餘正紳等計擒各縣偽官, 俱於五月十六日一齊擒拿, 獲得歸德府偽登河同知陳奇商邱偽知縣賈士俊父子仆三人柘城偽知縣郭經邦鹿邑偽知縣孫澄寧陵偽知縣許承蔭考城偽知縣範倩夏邑偽知縣尚國雋並各偽契一顆今將所獲各賊解京郭經邦以天暑病死, 舁屍浦口俟驗』。時濟寧都司李允和殺偽官劉浚尹宗衡張問行傅龍等九人, 囚原任兗西道副使叛官王世英解京獻俘又開封府推官陳潛夫寨勇李建知劉洪起等各殺偽官南往, 青州府衡藩率諸生驅殺偽官請徒內地四川巡按禦史劉之渤奏報合江仁懷擒殺賊楊騰鳳張見騭等改潛夫江西道禦史, 巡按河南啟睿以原官為河南安撫賜遇知洪起總兵官, 敕之渤下部紀錄

 

初十日, 馬士英疏曰:『為請申大逆之誅, 以泄神人之憤事縉紳之貪橫無恥, 至先帝末年而已極結黨營私招權納賄以致國事敗壞, 禍及宗社闖賊入都之日, 死忠者寥寥降賊者強半侍從之班清華之選素號正人君子之流, 皆稽首賊廷如科臣光時亨力阻南遷之議, 而身先迎賊龔鼎孳降賊後, 每見人則曰:「我本要死, 小妾不肯」。其他逆臣, 不可枚舉臺省不糾彈司寇不行法, 巨竊疑焉更有大逆之尤者, 如庶吉士周鐘勸進未已, 復上書勸賊早定江南又差人寄其子, 稱賊為新主, 盛誇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 以搖惑東南親友見者, 無不憤恨恨不立毀其家昨臣病中, 東鎮劉澤清來見, 誦其勸進表聯雲:「比堯舜而多武功, 邁湯武而無慚德」。又聞其過先帝梓宮之前, 揚揚得意, 竟不下馬臣聞之, 不勝發指其伯父周應秋周維持, 皆魏忠賢門下走狗本犯又為闖賊之臣梟獍萃於一門, 逆惡種於前世臣按律謀危社稷, 謂之謀反大逆不道, 宜加赤族之誅, 以為臣民之戒今其胞兄周銓尚廁衣冠之列, 其親堂弟周鑣儼餘寅清之署均當連坐, 以清逆黨伏乞皇上大奮幹斷, 敕下法司先將本犯家屬並周鑣周銓等嚴行提問, 依律正法其餘從賊茍免諸臣, 分別定罪庶國法伸而人心傲, 政不無小補矣』。

 

十二日, 通政使劉士楨請令北面大小文武職官, 俱著歸原籍, 靜聽朝廷處分, 不得紛然奏辨上從之

 

十五日, 敘東省擒殺偽官功, 以李元和為首

 

七月初二日, 令敘山東擒偽功

 

初八日, 諭北京從逆諸臣效六等定罪

 

二十五日, 劉孔昭薦錢位坤位坤曾經吳三桂收用, 忠實可信長安所刻國變錄, 為奸徒借題害人, 不止龔彜受屈請亟收用位坤』。

 

八月初三日, 原任□□撫何謙自北逃歸

 

初四日, 朱國昌言:『往者賊入都城, 自閣部以至庶僚, 無一不青衣小帽叩首賊廷者乎至賊眾已去, 又思藏頭換面, 駕言不屈潛蹤覓線, 冀燃死灰知梁兆暘何瑞征等, 萬口唾罵至若劉大鞏等, 恥心蕩然當與周鐘輩並行正法者也』。

 

初八日, 諭刑部:『所擬從逆之臣, 如領兵獻策, 即在庶僚豈可末減督撫總兵降賊, 情罪極重, 豈可列二等京堂科道翰林受賊偽令, 豈可止於絞封疆大吏聞變倡逃, 豈止於流獻女獻婢, 豈止於徒諸臣負恩辱國至此, 須有定案昭示天下』。

 

初九日, 逮故大同知府張璘然戶侍郎黨崇雅祭酒薛所蘊

 

二十日, 偽太常丞項煜逮到

 

二十七日, 禦史王孫蕃方以智自虧臣節, 復撰偽書以亂是非命逮以智

 

九月初一日, 下部議王先通恤褒先通, 非王守仁後人, 冒襲降賊勸進, 為賊聲罪所誅

 

十六日, 浙撫任天成劾浙屬鄉宦金汝礪繆沅身汙偽命, 張璘然方允昌為賊親, 一歸一未歸李綱徐家林俱受偽職, 庶吉士魯□、王自超吳爾塤魏學濂為賊所留, 止學濂痛憤自縊諸人猶戀身家, 臣誼安容』。

 

十八日, 田仰拿解光時亨至

 

二十一日, 高傑為匍匐南歸之臣, 請從末減

 

十月初五日, 降賊故尚書張縉彥自言在河北收義勇誅偽官大學士王鐸保之命以原官, 總督北直山西河南軍務文武委用, 給空名劄二百

 

十二日, 禦史胡時亨言:『近來章奏文武升授, 皆出勛臣之口至從逆偽官, 借口軍前, 蒙面求進武臣不效命, 謂文臣掣其肘今不又武臣掣文臣之肘乎?』又言:『黃國琦施鳳儀補用, 臣實駭然黃則偽吏部掌朱封者施則管儀仗時, 語賊不可用亡國之器, 願自賠十金造者此何人而辱班行乎!』

 

十五日, 兵科王奏李祖述朱元臣偷生負主, 有愧諸勛下部議

 

十九日, 諭兵部:『臨淮侯李祖述奉命守門, 城陷君亡, 偷生南竄該部嚴議』。命北歸庶吉士史可程督輔私寓候議劉澤清招禁商船為水營, 薦黃國琦為監軍

 

二十日史可法薦北歸諭德衛允文兼兵科, 命監高傑軍

 

十一月初五日, 丁啟睿丁魁楚合奏有偽侍郎金之俊保舉二人偽撫, 遣人持檄文至, 為劉良佐所獲二丁合辭待罪

 

二十五日, 禦史沈宸銓劾張縉彥王永吉何謙邱祖德黃希憲魯化龍命縉彥永吉勿問, 何謙等法司提究

 

二十七日, 劉澤清薦時敏海外興屯令蘇京駐廟灣防海

 

十二月初五日, 春坊韓四維自言未經賊辱, 棄家南奔令復官四維實願施銀一萬求賊司業, 而賊降為修撰者

 

十一日, 光時亨辨罪不允

 

二十日, 受偽命李逢甲贈太僕少卿

 

二十一日, 劉澤清薦受偽命時敏仍以兵科開屯大瞿山刑部尚書解學龍請寬貶節偷生諸臣如何瑞征張若麒楊觀光黨崇雅熊文舉二十二人, 應候三年定奪

 

二十三日, 解學龍上從逆諸臣六等罪一等應磔, 宋企郊等十一人二等應斬擬長系秋決, 光時亨等四人三等應絞擬贖, 陳名夏等七人四等應戍擬贖, 王孫蕙等十五人五等應徒擬贖, 宋學顯沈文然等十人六等應杖擬贖, 潘同春等八人有疑另擬, 翁元益等二十八人保國公朱國弼等合疏糾刑官六失禦史張孫振亦言從逆一案, 明諭法宜從重大司寇操此三尺, 推諉半年, 八人出脫北人諸人乃賊棄之而來, 非棄賊而來解學龍賣法舞文, 乞敕公鞫!』革學龍職以高倬為刑部尚書

 

乙酉正月初十日, 韓四維逃歸, 托言前使岷府, 不汙賊塵上謂遣封在四月中, 可未及受事, 何得欺飾姑著調用!』工科錢:『科場大開賄賂, 何瑞征項煜公然市買』。

 

二十三日, 蘇松按周元奏楊枝起宋學顯楊汝成宋之繩曹穀朱積翁元益既受偽官, 豈容幸漏令法司提問

 

誅周鍾等

四月初九辛酉, 殺從逆光時亨周鍾武愫, 又殺原任武德道僉事雷演祚禮部主事周鑣鑣與鍾, 從兄弟也, 負時譽, 與阮大鋮有隙士英參鍾從逆, 謂鑣當坐照磨張明弼奏鑣險惡, 朱統{金類}摭鑣他事論劾提問演祚與大鋮有怨, 劉澤清疏攻呂大器及演祚, 大鋮復奏演祚不忠不孝吏科林有本繼之有旨:『從逆各犯及演祚二案, 著法司速行訊結』。光時亨者, 與李明睿不同聲氣, 阻駕南遷者故與四人同死

 

周鍾遁居嘉興項仲展家, 時遣無錫武舉鄒浩之往逮鍾見鄒, 謂之曰:『汝非有年誼乎?』鄒曰:『』。因偽雲:『老年翁此去, 亦不如不去晚生妻子已下獄矣』。鍾與千金, 鄒不受鍾曰:『去終是死, 亦避不得矣!』遂行至南京, 殺於大中橋臨刑, 謂眾曰:『今殺我, 天下遂太平乎?』時年四十四, 萬曆壬寅生也

 

邊鎮諸將

甲申六月十三日(己巳), 以總兵吳志葵鎮守吳淞先是, 江北諸鎮兵不戢, 眈眈思渡誌葵時為遊擊, 隨撫臣鄭瑄鎮京口誌葵悉心守禦之, 晝夜靡懈, 江上以安故有是擢

 

十八日甲戌, 劉澤清請誅呂大器, 指其起用王重掌選又指其比雷演祚, 演祚為吳甡走狗, 殺周延儒以媚東林』。澤清又薦張捷鄒之麟張孫振劉光鬥及逃撫郭景昌王永吉

 

十一日(丁醜), 塘報陜西全陷馬士英請亟獎趙光遠, 給以空劄一百時光遠已降賊矣

 

十三日(己卯), 濟寧回子兵朱繼宗傷殺所署副將楊樸一家, 而自為總兵與李元和共事

 

十八日甲申, 北將於永綬等領馬兵千人, 駐劄鎮江浙江都司賈之奎領步兵至, 止其地及京口營兵與各路零卒分劄西門外與教場等處類聚繁雜, 平日與市鋪交易, 未免爭較錙銖, 遂各懷嫌忿復因馬兵以賤值攫小兒瓜, 相持不讓, 兵傷兒額道路不平, 攢毆之, 縛而擲之江馬兵攘臂, 欲得首事者甘心焉問之, 則浙兵居多, 深以為恨呼黨攻鬥, 忿然馳馬來路遇浙營守備李大開, 呵之不下大開怒, 抽矢射之, 中數人馬兵謂浙營兵將皆欺我, 群起攻殺大開中矢, 傷重即斃時浙兵於道上有竄隱民家者, 馬兵借端挾索, 恣其淫掠焚東門外居民數十裏馬兵有雲:『四鎮以殺搶封伯, 吾輩何憚不為!』仇殺不解, 幾成大亂祁撫軍擐甲馳往壓彈, 地方以安而馬兵旋為史閣部調去儀真安插, 其事得解事聞, 上以於永綬等四將馳千餘兵紀律不彰, 仇殺駭聽, 宜速處其首釁者令赴史可法軍前核治可法下令總鎮官, 處分起事兵丁一二名而已其後兵將調集, 悉聽本處撫臣節制, 著為令命總兵黃斌卿防禦京口邱磊鎮守山東

 

七月初三日戊子, 命四鎮各率兵由六合馳赴督輔調用皆不奉詔

 

初五日庚寅, 祁彪佳黃斌卿總兵鎮江, 命金聲桓駐防淮

 

初六日(辛卯), 張鳳翔手書移邱磊, 言北兵甚迫, 義不可往已率義勇鄉紳離東昌而來

 

初九日, 加李際遇劉洪起總兵, 防禦河南

 

初十日, 定京營之制悉照北京以杜宏域楊禦蕃牟文綬補三大營各總兵, 各統一營至五營卞啟光竇國寧胡文若補三大營各總兵, 各統六營至十營詹世勛等各補正副號順先是, 牟文綬協防鳳陵, 見賊勢縱橫, 捐貲募練義勇數千, 以資戰守至是, 有京營之命即與劉良佐議原兵願留鳳者不願留者, 各聽自便於是不願留者, 即令原領兵官王先聲袁大仁等統率, 並騎甲器炮俱赴劉鎮交什外, 其餘挈妻子先南走, 期以隨綬暫駐江浦四千餘人兵將不忍相離, 綬奏該督神機巡邏二營名雖一萬六千, 實不及一半倘隸此四千人於二營, 可壯京營守禦』。上下其章於所司詔各鎮舉用大帥劉澤清薦水陸大將馬化豹柏永馥, 俱聽史可法題用疏入, 上嘉其得體, 故有是命禦史陳藎募兵雲南, 先攜三萬金備餉

 

二十六日, 杜文煥提督巡捕營

 

八月初二日丁巳, 蘇撫祁彪佳言:『鎮臣黃斌卿躬提一旅至京口, 正值亂兵肆劫, 才得布置鄭鴻逵欲以上江調換他處, 那借之錢糧如何銷算?』

 

初七日, 命左良玉開藩武昌左夢庚惠登相並都督僉事

 

初九日甲子, 王應熊開藩遵義

 

十五日, 劉良玉移鎮壽春馬士英薦汪碩德兄弟招募水師造船

 

二十八日, 劉澤清上言進取之計」:『募數十萬之兵, 儲數十萬之餉, 備十餘萬之馬匹器械, 須整頓一二年, 乃可渡河今惟恐薑曰廣劉宗周不得黨勝為怏怏, 臣不能隨輔臣急於一渡也已入臨清, 會兵南下賊已道雒陽, 攻密縣如此光景, 寇不至江清不至河不止也』。

 

二十九日甲申, 封福建總兵鄭芝龍南安伯都司同知陳謙奉命往閩, 請乞召對, 面陳軍政機宜並祈臣工盡滌積習, 忘爾我門戶之私文武協和中外交應, 以贊中興之業謙鎮粵時, 曾與鄭芝龍盟於羊城, 矢心報國近因寇患, 陳追剿三策部議謂其切於時務, 可佐前籌且與閩帥交善, 令齎敕諭金帛往閩獎賚芝龍, 兼調其兵六千入防, 即與鄭鴻逵統領共兄一萬之數俟謙差旋淮浦, 以旌賢勞

 

顧錫疇請謚

甲申七月初八日, 禮部尚書顧錫疇疏稱:『文震孟正性直節, 望重朝野當熹廟初, 勤政講學一疏, 直褫逆璫之魄以致削奪, 幾陷危禍復蒙先帝賜環, 勞深講幄, 特荷拔置政府竟為同列溫體仁所抑速去, 未至大用, 齎誌以歿奉先帝贈恤之旨, 而美謚未膺, 公論惋惜羅喻義正氣孤標, 著述多先儒所未發之旨為南大司成, 擒倡建逆璫之祠者置之法風毅肅然後以日講不附會溫體仁進呈講章, 遂致告朝野重之姚希孟學問誌行, 淵純剛果少以風節自勵一入仕途, 遂為小人側目, 璫禍幸留碩果後直先帝講幄最久, 啟沃功深又為溫體仁所不容, 抑鬱以死先帝恤之, 已有贈蔭, 而謚典未舉呂維祺生平忠孝, 捐助急公雒陽陷日, 烈烈以死, 全大臣不辱之節已經贈恤, 未與易名之典四臣立朝殉難本末, 近在數年內人人能道之者也乃應得謚恤而久懸不補, 則未免為盛朝之缺事矣並請削體仁濫邀非分之謚, 以正褒誅大義』。上以事關激勸, 從之

 

遺聞允顧錫疇議, 削溫體仁文忠尋復之予大學士文震孟謚文肅」、劉一璟謚文端」、賀逢聖謚文忠」、禮部侍郎羅喻義謚文介」、詹事姚希孟謚文肅」、兵部尚書呂維祺謚忠節」、山西巡撫蔡懋德謚忠襄」、隨州知州王壽一謚忠湣」;懋德謚尋奪之

 

甲乙史錫疇請謚在六月初十日, 十一日予一璟逢聖謚及六月二十七日, 諭禮部溫體仁貽毒深遠, 著削去謚, 以明公道』。

 

北京殉難諸臣謚

九月初三日戊子, 賜北京殉難文臣二十一人勛臣二人戚臣一人祭葬贈蔭祠謚有差閣臣範景文謚文貞, 戶部尚書倪元璐謚文正」、左都禦史李邦華謚忠文, 兵部侍郎王家彥謚忠端, 刑部侍郎孟兆祥謚忠貞, 右都禦史施邦曜謚忠介, 大理寺卿淩義渠謚忠清, 太常少卿吳麟征謚忠節, 左春坊庶子周鳳翔謚文節, 左諭德馬世奇謚文忠, 左中允劉理順謚文正, 檢討汪偉謚文烈, 太僕寺丞申佳胤謚節湣, 戶科給事中吳甘來謚忠節, 禦史陳良謨謚恭湣, 禦史陳純德謚恭節, 禦史王章謚忠烈, 吏部員外許直謐忠節, 兵部郎中成德謚忠毅, 兵部主事金鉉謚忠節, 觀政進士孟章明謚節湣, 惠安伯張慶臻謚忠武, 襄城伯李國楨謚貞武, 駙馬都尉鞏永固謚貞湣, 立祠南京, 賜名旌忠」。又贈死節諸生許琰官翰林院五經博士, 從祀忠臣廟中

 

遺聞贈劉理順妻萬氏妾李氏成德母張氏淑人, 金鉉母章氏妾王氏汪偉妻耿氏恭人, 馬世奇妾朱氏季氏陳良謨妾時氏孺人建坊旌表

 

予勛戚新樂侯劉文炳謚忠壯」、左都督劉文耀謚忠果」、太監王承恩王之心謚忠湣」、李鳳翔謚恭壯」(鳳翔以降賊被殺者)、大同巡撫衛景瑗謚忠毅」、宣府巡撫朱之馮謚忠壯」;總兵官吳襄謚忠壯, 特贈遼國公周遇吉謚忠武」。工部主事王鐘彥經歷施溥中書舍人宋天顯各予祭葬, 贈刑部郎中李逢甲太寺少卿布衣湯瓊中書舍人

 

甲乙史王章汪偉謚在七月初一日, 張慶臻李國楨鞏永固謚在九月十六日又十月初十日, 賜王承恩謚, 立祠以降賊夾死王之心蕁七人附祀, 各蔭錦衣官

 

開國諸臣謚

先後補予開國諸臣謚郢國公馮國用謚武翼, 濟國公丁德興謚武襄, 德慶侯廖永忠謚武勇, 定遠侯王弼謚武威, 長興侯耿炳文謚武壯, 永義侯桑世傑謚忠烈, 河間王俞廷玉謚武烈, 東勝侯汪興祖謚武湣, □□侯茅成謚武烈, 濟陽侯丁普郎謚武簡, 高陽郡侯韓成謚忠壯, 東邱郡侯花雲謚忠毅, 丹陽縣男孫炎謚忠湣, 當塗縣子王愷謚壯湣, 高陽郡侯許瑗謚忠節, 縉雲伯胡深謚襄節, 禦史中丞章溢謚莊敏, 晉府長史桂彥良謚敬裕, 詹事唐鐸謚敬安」、祭酒劉崧謚恭介」、東莞伯何真謚恭清」、平遙訓導葉居升謚忠湣」;姑孰郡公陶安學士詹俱謚文獻」。

 

甲乙史丁德興馮國用廖永忠王弼耿文炳謚在七月十五日, 傅友德馮勝章溢桂彥良謚在七月十九日, 唐鐸劉崧何真葉居升謚在七月二十一日, 桑世傑俞廷玉汪興祖茅成丁普郎韓成花雲謚在八月二十二日, 陶安詹同孫炎王愷許瑗胡深謚在九月十八日

 

建文朝死難諸臣謚

補予建文朝死難諸臣謚文學博士方孝孺謚文正」、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寺卿黃子澄刑部侍郎張昺太常寺少卿盧原質給事中葉福俱謚節湣, 禮部尚書陳迪禦史大夫景清大理少卿胡閏俱謚忠烈」、兵部尚書鐵鉉謚忠襄, 修撰王叔英謚文忠, 禮部侍郎黃觀謚文貞, 戶部侍郎卓敬禦史大夫練子寧俱謚忠貞, 衡府紀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俱謚貞毅, 編修王艮太常少卿廖升俱謚文節」、刑部尚書畢昭左贊善連樞俱謚剛烈, 都禦史茅大方禦史高翔教授陳思賢燕府伴讀俞逢辰俱謚忠湣, 給事黃鉞謚忠獻, 禦史曾鳳詔參軍斷事高巍俱謚忠毅」、左拾遺戴德彜禦史魏冕俱謚毅直」、知府姚善知縣顏伯瑺俱謚忠惠」、大理寺丞鄒瑾兵部侍郎譚翌俱謚忠湣, 都禦史陳性善謚忠節, 燕府長史葛誠謚果湣, 刑部侍郎胡子昭謚介湣, 穀府長史劉璟謚剛節, 禦史林英謚毅節, 魏國公徐輝祖謚忠貞, 越雋侯俞通淵都指揮瞿能俱謚襄烈」、衛卒儲福謚貞義, 都指揮謝貴莊得俱謚勇湣, 馬宣謚貞莊」、朱鑒謚壯烈」;皆允給事中李清請也

 

甲乙史載雲十二月二十八日, 允建文諸臣謚方孝孺等七十一人俞通海等十七人瞿能平陽伯謝貴英山伯王得分水伯馬宜全椒伯朱鑒含山伯

 

正德朝死諫諸臣謚

補予正德朝死諫諸臣謚禦史蔣欽謚忠烈, 刑部員外陸震謚忠定, 工部主事何遵謚忠節, 刑部主事劉較謚孝毅, 大理評事林公黼謚忠恪, 行人孟陽謚忠介, 李紹賢謚忠端, 俞廷纘謚忠湣, 李翰臣謚忠毅」、詹軾謚忠潔」、劉平甫謚忠質, 給事中周璽謚忠湣」、指揮張英謚忠壯」。

 

甲乙史諸臣謚在九月二十日內更有詹寅一人謚忠憲」。

 

天啟朝死諫難諸臣謚

補予天啟朝死璫難諸臣謚副都禦史左光鬥給事中周朝瑞禦史周宗建袁化中李應升俱謚忠毅, 黃尊素謚忠端, 工部主事萬燝謚忠貞, 副使顧大章謚忠湣」、蘇松巡撫周起元謚忠襄」。

 

甲乙史諸臣謚在九月二十日, 內更有繆昌期一人俱從部請也

 

先後補謚

先後補予右都禦史沈子木謚恭靖」、工部尚書沈儆炌謚褒敏, 副都禦史張瑋謚清惠」、禮部尚書董其昌謚文敏」、大學士何如寵謚文端, 孫承宗謚文忠, 太常少卿鹿善繼謚忠節, 大學士孔貞運謚文忠, 薊遼總督吳阿衡謚忠毅, 簡討胡守恒謚文節」。貞運以國變痛哭不食死, 守恒阿衡皆死難者又予修撰沈懋學謚文節」。諭德焦竑謚文端」、祭酒陳仁錫謚文莊, 禮部侍郎張邦紀謚文懿」。仁錫初以忤璫削奪, 尋得賜環典較掄才, 橫經造士, 生平究心錢穀邊屯河漕律歷等書, 著述幾千卷, 皆千秋金鏡子濟生, 官太僕主簿命主祭故兵部尚書於謙為臨安伯謙奠安宗社, 有大功為奸邪構禍禮部以恤不酬冤, 為之請恤復左都禦史陳於庭原官, 贈少保

 

甲乙史載雲何如寵謚在九月十二日, 張瑋董其昌謚在九月十三日, 沈子木沈儆炌謚在九月十六日, 陳仁錫張邦紀謚在十月初八日, 沈懋學焦竑謚在十一月初三日, 吳阿衡謚在十一月十二日, 胡守恒謚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守恒, 崇禎戊辰進士, 為湖州推官, 入翰林與無錫紳胡之竑通譜癸未流寇破城, 闔門被難

 

七月初二日, 予故總督盧象昇謚忠烈」。二十五日, 予故巡按湖廣劉熙祚謚忠毅」。「遺聞乙酉春, 予吏部侍郎顧起元謚文莊」、都督劉源清謚武節」。

 

禦史張孫振劾在告禮部尚書顧錫疇險邪, 有玷秩宗以其請削體仁謚而謚文震孟也命錫疇致仕去, 震孟體仁確議

 

甲申九月二十一日, 賜降賊被殺內臣李鳳翔謚恭壯」。謚法之濫如此

 

吳適參駁

十二月十三日丁卯, 戶科吳適糾亂政監司:『一為陳之伸以袞東少參聞警潛逃, 革職逮問捏稱部覆, 朦補僉憲一為夏萬亨中書被察, 題補勸農知縣, 加副使銜棄地南奔, 遂營齎詔之役, 稱副使又借題迎護, 升江西布政以邑令半載而登兵牧一為郭正中以舉人罪加責戍, 蒙選知州, 避兵不赴, 借名修歷入京, 奉旨驅逐今又借危疆躐得僉憲內此而捐, 則從賊拔用之黃國琦應得晝錦矣』。

 

編章吳適抄參忭城伯趙之龍薦用人才疏:『陳爾翼頌逆有據, 且薦崔呈秀為本兵不可復用』。之龍再疏爭之適特疏言:『祖制惟科臣專封駁之權, 未聞勛爵而參駁正之司勛臣黨邪求勝, 將部科俱可不設不幾背明旨而蔑祖制乎?』是時, 張捷秉銓, 部務皆阮大鋮一手握定, 而選郎以貪黷濟之, 吏道龐雜惟適辦事垣中, 抄駁侃侃, 不憚權貴若安遠侯柳祚昌薦授程士達督理京營適抄參士達非科貢正途, 勛臣乃提督大漢, 非有標營之責, 何得侵樞戎職掌以奪銓部權勢?』懷慶知府郭儀鳳疏言掛冠勤王, 且誣巡撫方震孺貪狀適駁參郡守無勤王之例, 掛冠非入援之名儀鳳不侯憲檄非奉明綸, 擅離職守, 飾詞妄瀆察撫臣清執有素, 儀鳳穢跡著聞, 必懼題參, 先行反噬自應嚴究, 以杜刁風』。光祿署丞張星疏求考選適駁參張星以縣令躁進降處, 又掛察典不惟望斷清華之夢, 亦已身絕仕進之階乃無端幻想, 僥幸上賞, 欺君孰甚若一為點破, 則闔門大典, 不幾為燃灰之地向躍之門耶?』保定侯勛衛梁世烈請襲祖爵適參國難以來, 雖王侯戚裏鹹餵虎狼, 華胄重臣悉羅鋒刃而其間脫身圖存埋名混俗者固亦不乏該勛何以逆料其家之必殲, 而以子嗣乎萬一本宗匹馬來歸, 將奪諸該勛以授乎抑姑仍之而封乎恐無此法紀也該勛世受國恩, 誠恢復有誌, 何難倡諸勛舊破家從軍, 自當直搗燕雲, 上為先帝復仇次為諸勛雪恥爾時訪問本支有無存否, 然後請諸朝令, 光復祖爵, 不亦休乎昔李晟收復長安, 下令軍中曰:「五日內無得輒通家信」。今長安未復, 殊非諸臣問家之日也』。遂安伯勛衛陳浚請襲適參自都邑變遷, 山河阻絕世次無憑, 單詞莫信, 業奉明旨嚴覈該勛一請再請, 若不能待直視五等之封, 祗同土塊之乞亦與菜傭都督一醉告身為可以棄時拾芥而攘取乎況遂安勛衛今或遯跡閭閻或從容歸國, 安可懸坐鬼錄使後來鞍馬遺裔, 執途人而可稱攀髯孤忠, 裂本支而他續也!』中書舍人張鐘齡請給部銜適參職方何官監軍何事妄行陳請若果報國有心, 何官不可自效而藉口贊畫, 輒請高銜躁進尤甚!』他若革職司務朱濟之計處吏部聶慎行副使曾應瑞等躐躋營升, 或疏劾或抄參, 不少假借無奈人心日競啟事日雜, 雖經封駁, 銓部竟置高閣旋駁旋用, 使職掌掃地而宵小盈廷矣

 

吳適, 字幼洪, 號靜齋蘇之長洲人崇禎丙子舉人, 丁醜進士祖諱之佳, 庚辰進士以抗言國本為民, 贈太僕少卿然則吳黃門殆忠諫世傳乎語雲:『鷙鳥累百, 不如一鶚』。信然

 

公與舅氏有年誼, 當行取時, 來謁南昌時先君子在署中, 見其年甚少, 美豐儀, 朱唇, 其言明朗若金石聲每語不肖, 極賞之今讀其諸參, 益嘆先君子之藻鑒也復憶昔侍內父杭濟之先生, 先生最喜其專稿是公之文章政事人物家風, 俱有大勝於人者

 

熊汝霖奏獻闖二賊

吏科熊汝霖言:『獻賊已至重慶闖賊直至成都, 破渝不守, 意在順流東下北使臣所恃以為緩兵之要著也, 左懋第請兵請餉, 望眼尚懸王燮敕申未頒馬價未給為籲此何時, 而尚容姑待乎皇上既以阮大鋮為知兵, 即當置之有用之地若但優遊司馬, 樞輔已饒為之, 何須忝此!』

 

起劉同升等

補遺以易應昌為都察院副都禦史郭維經為僉都禦史起葛寅亮太常寺卿成勇福建道禦史文安之詹事府詹事劉同升翰林院侍講趙上春翰林院編修寅亮安之清望素著勇以諫言護罪, 直聲振天下同升上春忠孝世傳皆以劾楊嗣昌奪情, 與黃道周昌言去國者也升賀世壽戶部督倉尚書, 起王志道吏部侍郎申紹芳督餉侍郎志道佐憲, 以監視內臣越俎參官, 廷諍, 革職紹芳居官清慎, 因溫體仁欲傾文震孟許譽卿文致遣戍至是雪之

 

考選科道

考選遊有倫朱統銓趙進美沈宸荃沈應旦吳春枝吳鑄吳適林沖霄劉天鬥左光明蔣明玉湯來賀李日池胡時亨為科道部屬官, 起補張采禮部儀制司主事熊汝霖戶科給事中章正宸吏科給事中(「補遺」)。

 

高宏圖乞歸

十月初六日庚申, 大學士高宏圖四疏乞歸, 允之先是, 章正宸爭中旨升張有譽, 朱統{金類}糾薑曰廣及爭起用阮大鋮, 諸票擬俱不稱旨, 發改票, 再擬再改宏圖力爭, 不聽至是, 具疏請乞, 遂予請告去, 宏圖家甚富山東遭亂後, 纖屑無存惟一幼子自隨, 欲僑居常熟, 不果寄棲吳門僧寺, 幼子附讀村館已遷之會稽

 

鬮差

十一月初三日丁亥, 禦史王化澄按廣東, 胡時忠視南京屯田臺規鐵板序差時有廣屯四差, 時忠首應差化澄名次第六, 尚未應差巧拜士英為門生, 串謀總憲李沾掌道張孫振疏創鬮差, 上下其手時有舊河南道喬可聘夢與時忠空院奕碁雲:『塞翁失馬, 未必非福』。後得因差歸裏養親, 莫非數也

 

時忠, 予舅氏也初名時亨, 恥與光逆同名, 遂疏改今名為禦史時, 屢言時政得失, 京師號曰沖鋒」。時泰靖兩邑突張沙, 爭殺不已出巡, 立牌分界乃定民歌思之, 不僅遺愛江右也後當按閩, 不果隱居養母, 康熙庚戌春卒

 

許都餘黨復亂

甲申八月十九日, 浙撫左光先報士賊勾連逃兵, 義烏東陽許都餘黨復亂二十日, 批浙撫黃鳴俊奏:『左光先誘殺許都, 不行善政, 以致煽動著鳴俊即相機剿撫』。二十三日, 諭兵科:『許都初降終殺激變遺殃事情, 著在朝浙臣直奏』。二十六日, 兵科陳子龍言:『東陽再亂, 全因縣官誅求激變』。九月初三日, 吏部奏:『姚孫矩貪酷, 激變東陽』。命逮訊之二十五日, 上諭:『姚孫矩貪橫激變許都, 尚敢搜賣賊產, 日事誅求, 激成大禍, 罪不容誅左光先力庇貪令, 毒流東越著革職拿問』。

 

編年罷浙江巡撫黃鳴俊, 降巡按任天成以許都餘黨復叛處分未定也先是, 許都變起東陽, 兩浙洶洶前任巡按左光先授計紹興推官陳子龍誘擒斬之光先為光鬥弟, 故與阮大鋮有仇隙又首劾大鋮馬士英, 故借誘降激變並議光先之罪而陷之, 朝右無敢直言者蘇松巡撫祁彪佳獨言許都之變突發, 東陽義烏浦江皆無堅城, 光先事竣出境, 聞變遄返, 一切調兵措餉, 皆其拮據不一月而元凶授首, 復安乃今奉旨推求夫弄兵揭竿, 至於破城據邑其罪豈不當死當日兵威所迫, 賊已窮蹙而後乞命, 與陣擒無異, 非誘降也設誅鋤不力, 養虎遺患, 後來國難方張, 又不知作何舉動矣豈可反以激變罪之乎?』於是大鋮等並切齒彪佳而禦史張孫振論劾彪佳貪奸, 且所定策有異議詞連吳甡鄭三俊劉宗周等彪佳因罷去史載孫振追劾彪佳在十月三日, 而彪佳之罷則十一月十三日也

 

甚矣史之難信也由前說觀之, 則光先隱孫矩激變之罪, 不為無過由後說觀之, 則光先授計子龍誘擒之事, 不為無功夫以吳越聯壤, 復躬當其時, 猶言人人殊如此況今古異時四方異地, 而欲憑臆以斷誌之, 其為誣可勝道也

 

馬士英請納銀

八月十八日癸卯, 馬士英請免各府州縣童生應試, 上戶納銀六兩中戶四兩下戶三兩, 竟送學院收考時溧陽知縣李思謨不令童生納銀, 待降五級李降, 乙酉正月二十一日事)。又詔行納貢例廩生納銀三百兩增六百兩附七百兩至明年正月十一日, 廩生加納通判又立開納助工例武英殿中書納銀九百兩文華中書一千五百兩內閣中書二千兩待詔三千兩拔貢一千兩推知銜二千兩監紀職方, 萬千不等皆以助軍興也時為之語曰:『中書隨地有, 都督滿街走監紀多如羊, 職方賤如狗蔭起千年塵, 拔貢一呈首掃盡江南錢, 填塞馬家口』。至乙酉二月, 輸納富人授翰林待詔等官故更雲翰林滿街走

 

是時, 士英賣官鬻爵, 鄉邑哄傳予在書齋, 今日聞某挾貲赴京做官矣, 明日又聞某鬻產買官矣一時賣菜兒, 莫不腰纏走白下或雲把總銜矣或遊擊銜矣, 且將赴某地矣嗚乎此何時也, 而小人猶爾夢夢欲不亡得乎

 

五陵註略

十二月二十二日丙子, 禁書坊不許行五陵註略」。楊士聰曰:『「五陵註略, 許生重熙之所撰也, 持論頗異如葉福清之謚似謬方德清之謚似觀, 朝論韙之至書劉伯溫渡江勛舊襲封出鄉, 人人推戴, 前人已有言之孔昭一見, 大怒適溫相忌倪元, 恐其入閣孔昭遂以倪錮妻事, 與許□□作疏, 意重在許, 欲開大獄上不允, 親票旨放歸許之書遂播行』。

 

新殿推恩

乙酉正月十九日, 殿宇鼎新推恩輔臣馬士英王鐸王應熊史可法尚書何應瑞侍郎高倬劉士禎科道李維樾遊有倫周元泰主事朱日爃秦祖襄各賜金幣內官韓贊周廬九德劉文忠屈尚忠張執中田成王肇基高起潛孫象賢車天祥喬尚穀國珍何誌孔趙興邦李燦蘇養性孫珍諸進朝銀幣外, 各蔭子錦衣指揮李國輔錦衣千戶

 

三月二十二日乙巳, 殿工落成加恩史可法馬士英王鐸高宏圖薑曰廣管紹寧朱之臣高倬劉士楨何應瑞陳盟曹勛葛寅亮各加官, 惟顧錫疇不許敘二十三日, 敘內臣殿工功加韓贊周盧九德等三十五人賞賚有差

 

朝政濁亂昏淫

時上深居禁中, 惟漁幼女飲火酒伶官演戲為樂修興寧宮建慈禧殿, 大工繁費, 宴賞皆不以節, 國用匱乏佃練湖, 放洋船瓜, 掣鹽蘆州升課, 甚至沽酒之家每筋定稅錢一文利之所在, 搜括殆盡蓋馬士英當國, 與劉孔昭比, 濁亂國是內則韓, 外則張, 一唱群和兼有東平興平遙制內帳, 忻城撫寧侵撓吏事邊警日逼而主不知, 小人棄時射利, 識者已知不堪旦夕矣

 

韓贊周盧九德張執中田成張捷李沾楊維垣阮大鋮劉澤清高傑趙之龍朱國弼

 

一月二十九日, 上不豫, 幾殆輔臣入候, 群閹竊竊, 有所指畫良久乃退時上崇飲好內, 權在群閹, 田成為最大臣皆因之固寵, 致以賄成時語雲:『金刀莫試割, 長弓早上弦求田方得錄, 買馬即□□(?)。』

 

時有自京中來雲:『閹人張執中年僅十九, 上最嬖之甚恣諸臣欲見不得, 即偶見, 亦甚驕倨惟馬士英登門乃見, 或留一清茶士英已覺榮甚』。

 

除夕, 上在興寧宮, 色忽不怡韓贊周言:『新宮宜歡』。上曰:『梨園殊少佳者!』贊周泣曰:『臣以陛下令節或思皇考或念先帝乃作此想耶!』

 

贊周泣對, 有汲黯魏征之風宏光此相, 酷似東昏後主一輩。「甲乙史此為二十四戊寅予按令節, 似除夕為真故從之

 

正月十二日丙申, 傳旨天財庫, 召內豎五十三人進宮演戲飲酒上醉後, 淫死童女二人乃舊院雛妓, 阮選進者擡出北安門, 付鴇兒葬之嗣後屢有此事由是曲中少女幾盡, 久亦不復擡出而馬阮搜覓六院, 亦無遺矣二十四日甲辰, 復召內豎進宮演戲

 

故事宮中有大變, 門夜半鳴鐘一夕, 大內鐘鳴, 外廷聞之大駭, 謂有非常須臾, 內豎啟門而出, 素鬼面頭子數十欲演戲耳可笑如此, 安得不亡時表弟胡鴻儀在屯田署中, 親所聞見者

 

蘇州有醫者鄭三山, 日以春方進上, 多鄙褻上寵之

卷之六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先帝謚號

 

六月初六日壬戌, 謚大行皇帝曰思宗烈皇帝」、皇後曰孝節皇後」。

 

大事紀六月二十三日, 禦定先帝廟號思宗」。先是, 閣臣高宏圖奉旨擬已經點用, 及考據典則, 備極徽隆, 不必再改下部久矣:『著即頒詔行』。至七月初七日, 遣各官頒行追尊謚號詔於天下甲乙史六月二十一日, 忻誠伯趙之龍奏辯先帝不當廟號曰」;「字非美』。蓋之龍實不識一丁, 李沾嗾使排高宏圖也復改毅宗」。左良玉雲:『思宗改謚, 明示先帝不足」;為馬士英第一罪』。永歷謚為威宗」。大清朝謚為懷宗」。

 

追尊帝後

 

六月初六日, 尊福恭王為恭皇帝」、正妃曰孝誠皇後」、生母鄒氏曰仁壽皇太後」、神廟貴妃鄭氏曰孝寧太皇太後」、上元妃曰孝哲皇後」。

 

六月十九日己亥, 追復懿文太子興宗孝康皇帝, 追崇建文為惠宗讓皇帝」、景皇帝號代宗」。

 

封常應俊

 

六月二十三日, 封福府千戶常應俊為襄衛伯, 補青浦知縣陳爊為中書舍人, 予王鐸弟鏞子無黨世襲錦衣指揮使蓋應俊本革工, 值宏光出亡, 應俊負之行雪中數十裏, 脫於難與鏞無黨俱扈從有功者也

 

甲乙史六月初四日庚申, 以常自俊為左都督。「編年」、「遺聞大事記諸書俱載應俊, 則誌自俊或誤

 

太後至自河南

 

七月初六日辛卯寅刻, 閣臣高宏圖薑曰廣奉旨出郭迎聖母皇太後先是, 馬士英奏曰:『雒陽變後, 聖母寓河南郭家寨有常守義者知之甚確工臣程註亦向臣言之, 當急圖迎養但事須機密, 若興大兵往迎, 恐有阻滯鎮臣高傑言有參將王之綱者, 曾在河南招撫李際遇, 得其歡心又有兵部王真卿奉命聯絡河南各山寨, 頗有頭緒宜密諭督臣史可法遣王之綱王真卿等與親近內員同往李際遇處, 密諭其具舟於河, 撥兵護送沿途而東, 地方文武具儀衛迎於徐州, 庶為妥便』。從之至是, 上命二輔出迎

 

八月十三日戊辰, 太後至自河南, 從儀鳳門入辰刻, 上迎於午門十四日, 諭戶工三部:『太後光臨, 限三日內搜括萬金以備賜賞』。十六日, 禦用監諸進朝請給工科錢糧龍鳳床座及床頂架一應器物並宮殿陳設金玉等項約數十萬兩工部尚書何應瑞侍郎高倬苦點金無術, 懇祈崇儉工科李清亦疏請節省不聽十七日, 高倬言:『臣在署辦事, 光祿寺開器皿計一萬五千七百餘件該費六千八百六十餘兩, 廚役衣帽工料銀九百四十餘兩今日寇勢方張, 而賞賜銀動以千萬計, 將何支望皇上一熟籌也』!十九日, 諭工部:『行宮湫隘, 亟修西宮之園, 刻期告成, 以居皇太後』。

 

二十日, 聖母南臨加恩士英可法少傅少保二十三日, 獎鄒存儀力勸聖母有勞, 封大興伯九月初九日, 諭迎聖母有勞劉孔昭等六員蔭子錦衣千戶十月初一, 太後從人王鏞王無黨授世指揮

 

太子一案

 

乙酉三月甲申朔, 皇太子至自金華, 從石城門入, 送止興善寺蓋東宮舊豎李繼周密奉禦劄, 禮迎之至也先是, 吳三桂擁太子離永平, 檄中外臣民將奉入京即位至榆河, 陰逸之民間, 使人導入皇姑寺太監高起潛奔西山, 太子自詣之遂同至天津, 浮海而南八月, 抵淮上聞定王之沈, 懼弗敢留, 前至揚州起潛訪的中朝之旨, 欲加弒害其侄鴻臚序班夢箕義不可, 挾之渡江, 因棲於蘇, 復轉於杭太子不堪羈旅, 漸露貴倨之色於元夕觀燈浩嘆, 遂為路人所竊指夢箕懼禍及己, 乃赴京密奏, 並密啟於士英於是遣內豎李繼周持禦劄召之繼周至杭, 聞已詣金華, 即往覓之乃跪曰:『奴婢叩小爺頭』。太子雲:『我認得汝, 但遺忘姓氏』。繼周以告且雲:『奉新皇爺旨, 迎接小爺進京』。太子雲:『迎我進京, 讓皇帝與我做否』?繼周雲:『此事奴婢不知』。遂呈禦劄時金華諸臣聞之, 俱朝見饋禮越二日, 開舟至杭撫臣張秉貞來朝, 與文武百官導之而過繼周進京, 先白士英, 隨奏宏光時太子止石城門外, 上復使北京張王兩內豎覘之且迎之入城, 權居興善寺二豎一見太子, 即抱足大慟見天寒衣薄, 各解衣以進上聞之, 大怒曰:『真假未辨, 何得便爾太子即真, 讓位與否, 尚須吾意這廝敢如此』!遂掠二豎俱死, 繼周亦賜酖死都人初聞青宮至, 踴躍趨謁文武官投職名帖者絡繹不絕最後, 督營太監盧九德至正視, 一時難辨太子呵之曰:『盧九德汝何不叩首』?盧不覺叩頭曰:『奴婢無禮』。太子曰:『汝隔幾時, 肥胖至此可見在南京受用』。盧復叩頭曰:『小爺保重』!觳觫辭出與眾曰:『我未嘗伏侍東宮, 如何裏此看來有些相像, 卻認不真』。隨戒營兵曰:『吾等好好守視真太子自應護衛即假者, 亦非小小神棍, 須防逸去』!尋有旨諭文武官, 不許私謁自此, 眾不得見中夜, 移太子於大內

 

三月初三日丙戌, 阮大鋮自江北馳密書於士英士英密奏, 請以太子及從行二人俱下中城兵馬遂捕高成穆虎, 夜更餘肩輿太子入中城獄時已大醉, 獄中有大圈椅, 坐其上即睡去黎明, 太子甫醒, 見副兵馬侍側, 問何人以官對太子曰:『汝去, 我睡未足』。良久, 問兵馬曰:『汝何以不去』?兵馬曰:『應在此伺候』。又問:『此何地』?:『公所』。又問:『紛紛者何』?:『行路人』。:『何故皆藍縷』?兵馬未及答, 太子曰:『我知之矣』!兵馬以錢一串置幾上, :『恐爺要用』。太子命徹去兵馬曰:『恐要買物』。太子頷之, 令撩之壁間:『你自去』!方出, 頃之, 校尉四人至前, 叩頭曰:『校尉伏侍爺的』。太子指壁間錢曰:『持去買香燭來餘錢可四人分之』。香燭至, 太子即燃火間南北向再拜, 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復再叩首, 號泣數聲, 拭淚就坐, 飲泣不已滿獄為之淒然

 

楊瑞甫, 無錫人時為校尉, 監視太子於獄中太子語之曰:『昔賊破北京, 予趨出欲南走, 時賊恐上南行, 俱嚴兵堵截, 無些子隙處北二面亦然獨正西一路為賊巢窟, 賊之來處兵眾稍疏, 予遂西走, 終日不得食, 晚宿野舍開浴堂家及明, 復走自北七日不食, 轉而南, 遂止於高夢箕家』(邑人口述)。

 

初五日戊子, 兵科戴英奏:『王之明假冒太子, 請多官會審』。先是, 楊維垣颺言於眾曰:『駙馬王昺侄孫王之明之貌, 甚類太子』。莫即襲其言入奏初六日己醜, 會審太子於大明門外上先召中允劉正宗李景濂入武英殿, 諭之曰:『太子若真, 將何容朕卿等舊講官, 宜細認的』。正宗曰:『恐太子未能來此, 臣當以說窮之, 使無遁辭』。上悅群臣先後至識所, 太子東向踞坐, 人尚不敢以囚禮待之一官置禁城圖於前, 問之:『此北京宮殿也』。指承華宮曰:『此我所居』;指坤寧宮曰:『此我娘娘所居』。一官前問曰:『公主今何在』?:『不知, 想必死矣』!一官問:『公主同宮女叩周國舅門』。太子曰:『同宮女叩周國舅門者, 即我也』。劉正宗前曰:『我是講官, 汝識否』?太子一視, 不答問以講所:『文華殿』。問仿何書:『詩句』。問寫幾行:『寫十行』。問講讀先後:『忘之矣』。正宗更多其詞以折之, 太子笑而不應:『汝以為偽, 即偽可耳我原不想與皇伯奪做皇帝』。諸臣無如何, 仍以肩輿送入獄中正宗遂奏:『眉目全不相似所言講所仿書悉誤』。時諸內侍皆謂非妄, 特劫於上威, 莫敢相剖主以柄臣和以講幄如出一口, 中外悲之兵科戴英奏:『王之明假冒太子, 質以先帝曾攜之中左門而不答, 問以嘉定伯姓名不答其偽無疑然稚年何能辦此, 必有大奸人挾為奇貨務在根究, 宜敕法司嚴訊』。

 

遺聞:『昔先帝攜太子在中左門鞫吳昌時, 故戴英問曰;『先帝親鞫吳昌時於廷, 東宮立何地』?對曰:『誰吳昌時』?英乃詰之曰:『汝是詐冒以實告, 當救汝』!即跪請救命授以紙筆, 供稱:『高陽人王之明, 系駙馬王昺之侄孫家破南奔, 遇高夢箕家人穆虎, 教以詐冒東宮』。王鐸等面奏狀, 宏光流涕曰:『朕未有子, 東宮若真, 即東宮矣』!至初八日, 集文武百官舉監生員耆老於午門外鞫之, 夢箕穆虎具服如之明言下之明刑部獄而京師士民謬以太子為非偽也』。此與他書所載大異據此, 則太子的系假冒矣自供既明, 即當如大悲棄市何須屢次再審, 獄久不決也此非信史可知

 

初七日庚寅, 有內官以密疏勸上曰:『東宮足骱異於常形, 每骱則雙莫之能誣』。上令盧九德持至馬士英寓商之士英答疏雲:『臣病在寓, 皇上以豎臣密疏示臣, 臣細閱之, 其言雖是而疑處甚多既為東宮, 幸脫虎口, 不即到官說明, 卻走紹興可疑一也東宮厚質凝重, 此人機變百出可疑二也公主現在周奎家, 而雲已死可疑三也左懋第在北, 北亦有假太子事懋第密書貽蔡奕琛, 今奕琛抄騰進覽是太子不死於賊, 即死於清矣原日講官方拱幹在刑部獄, 密諭來廷辨之如其假冒, 當付法司, 與臣民共見而棄之如其東宮, 則祈取入深宮, 留養別院不可分封於外, 以啟奸人之心』。刑部嚴訊穆虎高成, 五毒備至, 誓死不承假冒穆虎雲:『我家主是忠臣, 直言奏聞, 一字非謬我等何得畏死背義』!法司氣奪夢箕復上書自明並逮治之

 

初八日辛卯, 復會審太子於午門呼拱幹在刑部獄是晨張捷坐刑部尚書高倬家, 以名帖召之至捷曰:『先生恭喜此番不惟釋罪, 且可以不次超擢, 全在先生一言耳』。拱幹唯唯既謁門, 百官集定各役喝太子跪, 太子仍前面西蹲倨眾擁拱幹前, 王鐸指示太子曰:『此何人』?太子一見, 即雲方先生在』。拱幹懼, 即退入人後, 不敢復前, 亦不敢言真偽張孫振曰:『汝是王之明』!太子曰:『我南來, 從不曾自己說是太子你等不認罷了, 何必改易姓名』?又曰:『李繼周持皇伯諭帖來招我, 非我自來者』。又曰:『你等不嚐立皇考之朝乎何一旦蒙面至此』?眾官竊竊, 有赧者有恨者, 莫之敢決最後, 王鐸前曰:『千假萬假, 總是一假是我一人承任, 不必再審』!叱送還獄應天府官蔡某自朝審出, 人問雲何蔡雲:『即非真太子, 亦是久熟朝內事者』。旁一官雲:『汝此言, 明日即棄官矣』!自後朝臣不復有敢稱太子者京中謠曰:『若辨太子詐, 射人先射馬若要太子強, 擒賊先擒王』(一雲審時太子雲:『我南來, 從不曾說自已東宮你不認罷了, 何必改易姓名』?刑部尚書高倬給事戴英齊聲皆雲:『既認王之明, 何須再問亦不必動刑回奏便了』)。

 

穆虎真義士, 王輩不如僕隸遠矣

 

看太子語, 原未嘗自認王之明乃高戴齊聲做作上去, 眾耳眾目何在, 而有掩盜鼠狗之說小人真可笑也至王鐸身為大臣, 敢雲承任」;真鄙夫妄人也哉

 

初九日壬辰, 中允李景濂奏雲:『太子的系假冒, 閣臣王鐸再加質問, 使之供吐姓名』。都察院粘示通衢:『王之明假冒太子』。

 

十四日丁酉, 諭刑部:『穆虎若非奸人, 豈敢挾王之明冒認東宮正月二月, 所成何局往閩往楚, 欲幹何事豈高夢箕一人所辦主使附逆, 實繁有徒著法司窮究』!蓋士英意在薑廣輩, 故嚴旨究問黃得功上言:『東宮未必假冒, 各官逢迎, 不知的系何人辨明何人, 定為奸偽先帝之子, 即陛下之子未有不明不白, 付之刑獄混然雷同, 將人臣之義謂何恐在廷諸臣諂徇者多抗顏者少, 即明白認識, 亦誰敢出頭取禍乎』!有旨:『王之明假冒系親口供吐, 有何逢迎不必懸揣過慮』!

 

十五日戊戌, 復會審太子於朝左都李沾先令校尉私戒太子, 必須直言某及審時, 沾呼王之明」;不應喝問何不應太子曰:『何不呼明之王』!沾喝上拶, 太子號呼皇天上帝, 聲徹於內士英傳催放拶沾復好言問之太子曰:『汝令校尉囑我, 校尉自能言之何必我言前日追者何處, 追者自知何必問我』!高倬見其言急切, 令扶出將出朝, 舊東宮伴讀邱致中捧持大慟上聞, 即令擒下, 發鎮撫司嚴訊有題詩於皇城曰:『百神護蹕賊中來, 會見前星閉後開海上扶蘇原未死, 獄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關宗社, 忠義何曾到鼎臺烈烈大行何處遇, 普天空向棘圜哀』!馮可宗即訊高夢箕, 夢箕列自北來來歷甚詳, 假冒欺隱至死不承爰書故久未定禦史陳以瑞奏:『愚民觀聽易惑, 故道路籍籍, 皆以諸臣有意傾先帝之血胤』。有旨:『將王之明好生護養, 勿驟加刑, 以招民謗俟正告天下, 愚夫愚婦皆已明白, 然後申法』。

 

李沾喝拶, 與禽獸何異夢箕至死不認, 烈丈夫也陳以瑞一疏, 可雲婉而直

 

三月二十三日丙午, 劉良佐疏言:『王之明童氏兩案, 未協輿論懇求曲全兩朝彜倫, 毋貽天下後世口實』!有旨:『童氏妖婦, 冒認結髮據供, 系某陵王宮人, 尚未悉真偽王之明系駙馬王昺之侄孫, 避難南來, 與夢箕家人穆虎沿途狎眤, 冒認東宮, 妄圖不軌, 正在嚴究朕與先帝素無嫌怨, 不得已從群臣之請, 勉承重奇豈有利天下之心, 毒害其血胤舉朝文武, 誰非先帝舊臣誰不如卿, 肯昧心至此法司官即將兩案刊布, 以息群疑』。

 

二十八日辛亥, 左良玉具疏, 請保全東宮, 以安臣民之心東宮之來, 吳三桂實有符驗, 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此豈大臣之道滿朝諸臣, 但知逢君, 不惜大體前者李賊逆亂, 尚錫王封, 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 反視為仇明知窮究並無別情, 必欲輾轉誅求, 遂使皇上忘屋烏之德臣下絕委裘之義普天同怨, 皇上獨與二三奸臣保守天下, 無是理也親親而仁民, 願皇上省之』!有旨:『東宮果真, 當不失王封但王之明被穆虎使冒太子, 正在根究奸黨其吳三桂史可法等語, 必系訛傳法司將審明節略, 宣諭該藩』。

 

四月初一日癸醜, 工部侍郎何楷奏:『鎮臣疏東宮甚明』。有旨:『此疏豈可流傳, 必非鎮臣之意, 令提塘官立行追毀敢有鼓煽者, 兵部立擒正法』!

 

初二日甲寅, 湖廣巡撫何騰蛟疏言:『太子到南, 何人奏聞何人物色既召至京, 馬士英何以獨知其偽既是王昺之侄孫, 何人舉發內官公侯多北來之人, 何無一人確認, 而泛雲自供夢箕前後二疏, 何以不發抄傳明旨愈宣, 則臣下愈惑此事關天下萬世是非, 不可不慎』!有旨:『王之明自供甚明, 百官士民萬目昭然, 不日即將口詞章疏刊行何騰蛟不必滋擾』!

 

十三日乙醜, 禦史張兆熊奏:『偽太子一案, 謗議遍處沸騰』。上命即將口詞章疏連夜速刻, 即付詔使逐郡宣布

 

十六日戊辰, 袁繼鹹奏:『良玉舉兵東下, 請赦太子以遏止之』!有旨:『王之明的系假冒, 如果先帝遺體, 朕豈無慈愛人臣何即稱兵犯闕繼鹹身為大臣兼擁兵眾, 如何說不能堵止』!編年:『江督袁繼鹹疏言:「太子居移氣養, 必非外間兒童所能假襲王昺原系富族, 且高陽未聞屠害, 豈無父兄群從, 何事只身流轉到南既走紹興, 於朝廷有何關系, 遣人蹤跡召來詐冒從何而起望陛下勿信偏詞, 使一人免向隅之悲, 則宇宙亨蕩平之福矣」。有旨:「王之明不刑自認, 高夢箕穆虎合口輸情諸臣無端過疑, 何視朕太薄視廷臣太淺繼鹹身為大臣, 不得過聽訛言, 別生臆揣」』!

 

十七日己巳, 史可法恭請召見, 面言東宮處分, 以息群□。有旨:『西警方急, 卿專心料理待奏凱後見』。可法嘆曰:『「奏凱二字, 談何容易誠如上所言, 面君不知何日矣』!

 

不要史公回京, 其事便有可疑

 

北太子一案

 

先帝共三子, 太子年十六, 永二王皆十三歲闖入京時大索, 惟永王不知所在自成東出, 人見太子馬銜尾隨後, 不見定王或曰已先日隨闖出京, 過通州, 馬上失一履有人拾而進, 王伸足與著因問軍乎民乎』?人以民對王曰:『軍則食我家飯者民方受征稅之苦, 有何好事到汝』?其人泣, 王亦泣謝之自成戰敗西還, 不見太子隨後人傳太子歸吳三桂軍中矣

 

十月, 有男子自詣周中書家求見公主相抱持大哭, 滯留不去周仆逐之, 遂為街道所奏明日, 殿中勘之, 言宮中事頗合以訊內官, 莫敢認者一說嘉定伯周奎家)。

 

有一楊姓內監在旁太子曰:『此楊某, 曾侍我』。楊即詐曰:『奴婢姓張, 先服侍者非我也』!又呼舊侍衛錦衣卒十人訊之, 鹹曰:『是永王』。有晉王者, 山西從闖來, 因留京師獨言其偽於是言真者, 皆下獄刑曹郎錢鳳覽詳訊, 遂以真皇子報命晉王抵覽, 覽勃然語侵晉王復廷訊之, 內閣謝升執以為偽太子曰:『某事, 先生憶之否』?升默然, 一揖退鳳覽面叱升不臣正陽門商民數人具疏救皇子, 詈謝升禽獸無道具疏人亦下獄乙酉正月初十日, 攝政王謂廷臣曰:『太子真偽無傷, 但晉王明朝宗室謝升明朝大臣, 鳳覽呵晉王百姓罵謝升, 皆亂民也』。命繫獄者盡殺謝升早朝, 見鳳覽與拱手, 頸忽漸垂時時自語曰:『錢先生饒我』!腫潰即死四月初六日, 鳳陽民張三聚眾誓救皇子, 以楊生員為謀主, 生員孫三應之俱擒殺初十日, 太子遂死

 

錢鳳覽, 字子端, 號蘭臺會稽人, 相國麟武公之孫以祖蔭, 入中書烈皇帝授刑部主事宏光時, 以東宮事, 北京廷臣俱斥為假鳳覽獨疏爭之, 其略曰:『太子危地, 死生之權, 一在朝廷據其供詞, 保者驗者確有憑證在部五日, 悲懼言動, 絕無裝飾今責其身大音宏為非真耶人幼而渺小, 至十六而頓長且大, 比比也責以不能書寫為非真耶東宮素無能書之名若責以不能盡悉宮中事耶播遷流竄, 魂魄未安, 人於富貴時多不經意, 試問各官朝賀跪拜惟聽鴻臚傳呼而已, 能於倉猝中悉其禮數否太子在宮中, 未寒而衣未饑而食, 隨侍者眾, 安能呼姓名試問各官書吏皂役等, 幾何人能一一悉其姓名面貌否當時二王在劉宗敏家, 人心止有二王, 不知有太子今詰問時, 不能明對者貴處東宮, 何堪挫辱自不可以民犯同觀也總之, 大臣不認, 則小臣瞻顧內員不認, 則外員亦箝口然天地祖宗, 不可欺滅敢以死爭之』!疏上, 下獄法吏諷之曰:『茍易汝言, 則生』。鳳覽毅然曰:『我身早辦一死耳, 言不可易』。竟坐誅死事聞於南, 贈以太僕寺卿, 忠毅」。

 

三皇子一案

 

大清順治八年冬月, 有人首三皇子在民間, 擒捉至馬提督府審問皇子自書供雲:『雲庵, 系崇禎第三子, 名慈煥年二十歲兄慈烺, 即東宮同為周後所生弟名慈燦, 田妃生煥居景仁宮, 乳母鄧八歲就外傅, 講讀官傅賊犯都時, 先帝托予張近侍及指揮黃貴送周皇親家, 不納潛藏民間, 為賊搜出隨營到山海關闖敗, 攜至潼關, 隨營至荊, 遇左良玉戰, 賊敗散, 即隨左營, 改姓黃, 稱為黃貴叔左兵為黃得功所敗, 黃蜚擄左兵船, 殺貴張近侍以實告, 蜚秘其事明年五月, 得功亡, 蜚攜走太湖遇江西樂安王, 蜚托之王攜往孝豐, 遇瑞昌王樂安往閩, 以予托瑞昌轉藏九月, 詣於潛鄉官餘文淵家, 假稱宋座師公子有湖廣人陳砥流, 時相親密砥流改名李王臺, 算命浪跡, 得太平府鄉友夏名卿重義, 即與名卿同至於潛來接予在陳監生家, 監生與文淵說知而別予改姓孫, 名卿以女字之四年十二月, 餘文淵與知縣不和, 前事遂露行文太平, 查不獲五年五月朔, 予削髮為僧, 號雲庵或稱一鑒或稱起雲砥流無定名, 隨口應人浪跡江北各庵砥流訪知寧國府秀才沈辰伯好義, 六年七月同予往訪, 遇於船中一老秀才呂飛六善詩文, 辰伯即托飛六留家讀書八年閏二月, 辭別沈呂二人, 與砥流復到夏家三月完姻因夏貧苦, 自租鄉村空屋一間居住, 渡日維艱四月, 與砥流議往蕪湖借銀二十兩, 買細茶同徽商汪禮仙往蘇州賣禮仙與常州楊秀甫吳中虎邱相識, 茶賣畢, 同到常州秀甫言鄒介之是好人, 到其家住幾日介之又言路邁是好人, 即往謁路邁臨行時, 送吳中詩扇一具銀五錢在路邁家住幾日, 將因夏家, 不意吳中私作假劄賈利不遂, 因出首於撫院撫院差官先往寧國沈呂二家跟尋, 至蕪湖即獲砥流予挺身出, 隨撫院差官起行於途遇江寧趙同知當塗某知縣帶到太平, 隨到江寧也』。

 

太子雜誌

 

甲申六月十八日, 劉澤清奏:『有典史顧元齡, 系浙江錢塘人五月初二日出北京, 傳言皇太子卒於亂軍, 其定王永王俱於賊走之日遇害於王府二條巷吳總兵宅內』。

 

七月十七日, 大事記載王燮塘報

 

八月二十九日, 召北來太監高起潛陛見起潛實奉太子浮海至南, 朝論諱之

 

九月丙戌朔, 朱國弼趙之龍上太子及定永二王謚時太子南來, 欲斷之也

 

二十五日庚戌, , 袁妃公主受上刃不死, 帶傷出宮, 依老中書周元振家永王久潛民間, 至是自出, 求見妃主, 抱持大慟元振懼, 奏聞大清朝使內院謝升驗視, 執言其偽下之獄

 

十月二十七日辛已, 鴻臚寺少卿高夢箕北來復任, 謝恩

 

十一月乙酉朔, 太子潛居興教寺, 高起潛私聞於馬士英, 遣人殺之及至, 而太子已先一日渡江南遁矣

 

十二月二十四日戊寅, 管紹寧言東宮確遇害命於明年二月為東宮制服至乙酉二月十一日甲子, 紹寧請謚皇太子曰獻湣」、永王曰」、定王曰」。時定王已沈於海, 皇太子方遁紹興, 上密令內使召之管紹寧先定謚以絕之也

 

東村老人曰國變後, 皇子凡三見北京則自詣周中書家南京則自內使召來太平則有人出首者, 人皆以為偽愚謂不然在北京, 一以為永王一以為太子若是太子, 則南京信偽矣, 馬士英已言之然據士英疏雲:『既為東宮, 幸脫虎口, 不即到官, 卻走紹興』。即其言覈之, 既非東宮, 彼自走紹興, 於朝廷何關利害而遣人追之來不可解也初到時安置僧寺, 百官遞帖旋諭禁止多兵雜遝於街, 似護似防遂取入官, 越日付之獄何多周旋也多官會審不決, 王鐸一人定假, 李沾始喝用刑, 確然偽矣又不加之縲紲, 仍以肩輿付獄, 一對板前導不可解也我不能隨人雷同, 且存當日之實案耳

 

又曰三皇子, 定王也有可疑者既依良玉, 當左兵東下, 必喜得王, 何故隱名迨黃蜚一帆到海, 尋依李監奉義陽王何故舍皇子而戴宗室事固有不可度者, 存疑可耳

 

童妃一案

 

乙酉三月十三日丙申, 有童氏自稱舊妃, 自越其傑所解至上命付錦衣衛監候, 上為郡王, 娶妃黃氏, 早逝既為世子, 又娶李氏洛陽遭變, 又亡嗣王之歲, 初封童氏為妃, 曾生一子, 不育已而遭亂播遷, 各不相顧又棄藩南奔, 太妃與妃各依人自活太妃至南, 陳潛夫奏妃故在, 上弗召至是自詣其傑所其傑不聽隱, 解至南上弗善也, 系之獄妃在獄, 細書入宮日月相離情事甚悉求馮可宗上達, 上棄去弗視至四月初六日, 諭襄衛伯常應俊:『朕藩邸事, 宜卿所詳童氏生育皇嗣, 絕無影響馮可宗辭審童氏, 著太監屈尚忠會同嚴審』。初七日已未, 以童氏獄詞所連於史可法營中逮庶吉士吳爾塤及中軍孫秀

 

遺聞童氏本周府宮人, 逃亂至尉氏縣, 遇上於旅邸, 相依生一子, 已六歲已而賊破京師, 播遷流離, 遂相失雲劉良左言童氏非假冒馬士英亦言茍非至情所關, 誰敢與陛下稱敵體宜迎歸內密諭河南巡撫迎致皇子, 以尉臣民之望以消奸宄之心』。上命屈尚忠嚴刑酷拷, 童氏號呼詛罵尋死獄中

 

野史:『馬士英語阮大鋮曰:『童氏系舊妃, 上不肯認如何』?大鋮曰:『吾輩只觀上意上既不認, 應置之死』。張捷曰:『太重』!大鋮曰:『真則真假則假, 惻隱之心, 豈今日作用乎』!士英曰:『真假未辨, 從容再處』。

 

童氏系河南人, 知書與馮可宗雲:『吾在尉氏縣遇上, 即至店中叩首上手扶起, 攜置懷中且雲:「我伴無人, 李妃不知所在汝貌好, 在此事我」!從之居四十日, 聞流寇寖近, 上挈我南走至許州, 遇太妃, 悲喜交集州官聞之, 給公館及廩餼居八月, 養一子, 彌月即死時已有內相隨侍矣及李賊破京, 地方難容, 上又走中途遇土賊折散』。童氏述至此, 呼天大哭又雲:『時同太妃流散甚苦後聞上為帝, 大喜誰知他負心, 止接太妃進宮, 不來接我至此又不肯認, 天乎這短命人, 少不得死我眼前汝為錦衣官, 求汝代言將字與他, 視如何答我』!可宗見所陳本末甚詳, 入奏上見童氏書, 面赤, 擲地曰:『吾不認得妖婦, 速速嚴訊』!可宗不敢再奏次日, 呼毛牢子, 傳諭童氏雲雲童氏大哭, 且咒且詈飲食不進, 遂染重疾可宗密奏, 竟不批發人詹自植闖入武英門坐禦幄, 妄語又有瘋癲白應元闖入禦殿, 肆罵俱奉旨杖死牢子等懼, 遂不飲食童氏, 餓死獄中

 

遺聞:『生子六歲, 士英疏迎致皇子』;編年」、「甲乙史童妃口詞, 則雲生而不育, 彌月即死, 似為近之嗚呼宏光薄行甚矣

 

甲乙史」:『四月初一日, 詹有恒混入宮門, 穢言辱罵著打一百』。則是有恒, 非自植也二字或相似而誤

 

附錄童妃續記」:崇禎十四年, 張獻忠破福藩, 王遇害世子只身逃出, 潛內城腳之廁室有府皂劉正學者負一危病之母意擬跳城世子浼之劉見世子雖青年, 體實肥重躍出, 安能逃命世子曰:『爾母老頹, 賊見之必不害爾能救我出城, 後自還爾富貴吾乃福王嫡子也』!劉為籌之於鄰近染坊中見有舊黃絹傘並衣服等, 室皆無(?);又取為世子包襯頭面與上身, 外以傘裏之又用繩緊縛, 擇城斜垣處滾下劉再安置其母, 復躍出解之, 幸不傷寸膚乃與間道趨野外約行五十餘裏, 世子困不能前劉解所衣紗裙一襲易舊破椅, 兩人舁之又前往二十裏, 借宿荒村, 流賊之氛遠矣劉誡勿露王府字, 但雲是教書先生劉歸覓母, 果無恙移母居於鄉, 再來訪世子眾皆謂東渡東河始安相與步行二百裏, 渡河至曹州界之新店, 見有酒標居其店之空室店無男主, 孀嫗當爐, 有一弱子與長女童氏, 家頗裕劉浼之, 使世子安其身, 因教其子讀小書劉復歸過冬再訪, 世子已遷入內室, 則盡其鄰之蒙童而就學矣劉見其隔內外之木板有隙二三寸, 若內外相視然已疑及其家之長女然世子之身已得所, 劉遂歸再閱月, 李闖又破懷慶府時親王之暫棲此城者, 為周崇三王逃出流離, 復各匯集, 從水道由曹州南下時為崇禎十七年二月, 又逢京變, 挽泊世子所寓近處世子又會其女之夫家有構釁情, 乃趨入舟邊, 訴履歷於三王又有福藩舊內侍田成應進二人在內, 識故主, 遂同舟下淮安

 

時三王俱有宮眷, 惟福世子葛巾布袍而已四月初一日, 入儀真北都三月十九日之信已確, 留京諸公會議擁立, 史可法高宏圖程註張慎言薑曰廣李沾郭維經何應瑞等皆屬意於潞王馬士英時在鳳陽, 不欲徇留京諸公意內賄勛臣劉孔昭外賄鎮臣劉澤清, 先陰使人導福世子借漕撫路振飛船在儀真載之過江, 即挾諸大僚見之舟次士英首薦房師阮大鋮, 亟用此人, 方可議中興之事』。時有應天府生員何光顯亦於舟次上揭, 正國體, 以正人心隱制大鋮一黨應起用也阮甚恨之福世子五月十六日正位, 大赦改明年為宏光太後亦自衛輝來年同世子逃出而失散者一皮匠護藏之, 至是封伯何光顯知宏光在曹州有童姓女事, 密奏前迎即遣儀真所來{舟周}, 彩畫龍鳳, 差內官田成等迎接來京七月二十日到水西門, 二十一日擬進大內合城小民結彩供香, 皆謂聖後進朝而馬士英秉政, 一憑大鋮主裁, 以為後之來也, 自何光顯, 後立而光顯內助之力巨矣亟尼之以敗乃事鸞輿已進朝門, 忽傳太後懿旨:『在藩原配已經死難, 並未再婚今突聞有童氏擅自入京, 必系假偽奸棍引誘著三法勘問』!時阮大鋮職總憲事, 舉朝承風旨, 竟加刑訊問各刑曹今官日上拶明日上夾童氏有隨來族兄, 亦潛逃全命荒村野居之孤女, 權貴以冒認二字加之, 大內又不出一旨, 何從分辨九月初一日, 河南劉正學踉蹌而來先知護太後者已封伯, 謂己之功不在皮匠下乃一入城, 便知訊質童女事倡言其事之真, 謂朝官不宜如此誣國, 已大觸時忌阮聞之, 深嫉其人疏入, 留中見朝, 不許後竟直闖朝堂, 攘臂乞陳宏光但雲候旨』;童女亦置於獄明年五月城破, 童女不知隨何人而去, 劉正學亦逃出城阮大鋮為亂兵索金銀, 活釘入棺埋之地下馬士英逃至浙江紹興府, 亦為亂兵所殺按此紀與各書所載不合, 不知何所援引姑存之)。

 

大悲僧假稱楚王

 

甲申十二月, 南京水西門外小民王二至西城兵馬司, 報一和尚自言當今之親王, 速往報, 使彼前迎兵馬司申文巡城禦史入奏, 宏光批:『著中軍都督蔡忠去拿』。忠率營兵四十家丁二人馳往, 見和尚坐草廳忠入, 問曰:『汝何人, 敢稱親王恐得罪』!和尚曰:『汝何人敢問我』!左右曰:『都督蔡爺』。和尚曰:『既是官兒, 亦宜行禮我亦不較且問汝來何故得毋拏我否』?忠曰:『奉聖旨, 請汝進去』。和尚即行忠授馬乘之, 入城有旨:『委戎政趙之龍錦衣掌堂馮可宗在都督府會蔡忠勘問』。是十二月十七日事和尚供:『我是定王, 為國變出家, 法名大悲今潞王賢明, 應為天子欲宏光讓位』。又牽出錢申二大臣, 言語支吾趙之龍和顏授以紙筆, 命彼自供奏聞, 宏光命刑部鞫訊, 系是齊庶宗詐冒定王復批九卿科道俱在城隍廟會審, 端是詐偽合詞上奏, 即斬首西市

 

此野史也, 他書載乙酉正月事

 

詔選淑女

 

八月初二日丁己, 科臣陳子龍奏:『有中使四出搜采, 凡有女子之家, 黃紙貼額, 持之而去閭井騷然明旨未經有司, 中使私自搜求, 殊非法紀又前見收選內員, 慮市井無籍自宮希進昨聞果有父子同奄者先朝若瑾若賢, 皆壯而自宮者也』。又禦史朱國昌言:『有北城士民呈稱歷選宮嬪, 必巡司州縣定地開報今未見官示, 忽有棍徒哨凶擅入人家, 不拘長幼, 概雲擡去」;但雲大者選侍宮幃, 小者教習戲曲」。街坊緘口, 不敢一言』。二十二日, 群奄肆擾收女陳子龍言之, 命禁訛傳, 棍徒不許借端詐騙

 

二十六日, 傳皇太後遴選中宮

 

九月初九日, 選淑女黃氏郭氏戴氏送內命再選

 

十八日, 韓贊周請大婚禮物著光祿寺辦二十一日, 諭工部:『大婚應用珠冠等如數解進』。二十四日, 工科李維樾言:『日來道途鼎沸, 不擇配而過門皆雲王田兩中貴強取民女, 以備宮衛有方士營楊寡婦少女自刎, 母亦投井亦大不成舉動矣』。

 

十月初八月, 韓贊周奏淑女齊集十二日, 贊周請選淑女於杭州十四日, 諭管紹寧:『京城淑女, 著博訪細選』。又諭內官田成李國輔分路速選淑女十七日, 諭贊周挨門嚴訪淑女富室官家隱匿者, 鄰人連坐

 

十一月十二日, 限中宮禮冠三萬金常冠一萬金, 下戶部措辦

 

二月十五月, 韓贊周再進淑女六名二十三日, 命禮部廣選淑女一日, 士英雲選妃內臣田成有本來報, 杭州選淑女程氏』。上見一人, 大不樂已而批旨雲:『選婚大典, 地方官漫不經心, 且以醜惡充數, 殊為有罪責成撫按道官於嘉興府加意遴選, 務要端淑如仍前玩忽, 一並治罪』。阮大鋮曰:『定額三名不可少』。浙江巡撫張秉貞內官田成得旨, 出示嘉興, 合城大懼晝夜嫁娶, 貧富良賤妍醜老少俱錯合城若狂, 行路擠塞蘇州聞之亦然錯配不可勝紀, 民間編為笑歌所選程氏, 寄養母家, 每日廩給三兩, 仰仁和錢塘兩縣各為護衛皂快五名, 在程門伺候田成復至嘉興, 從者百人, 坐察院恣甚凡選二十餘日, 選中兩名一王氏一李氏, 俱小姓女, 共程氏淑女三人乃還南京

 

四月初九日, 錢謙益奏選到淑女著於十五日進元輝殿京選七十人中選阮姓一人田成浙選五十人中選王姓一人周書辦自獻女二人, 俱進皇城內

 

至五月初十日辛卯, 傳旨:『三淑女在經廠者放還母家』。時以大清兵至, 是夕將出狩也

 

野史士英語遣選妃內臣往浙, 俱雲田壯國編年」、「甲乙史諸書則載田成

 

三案要典逆案重翻

 

先是, 甲申十二月二十二日丙子, 張捷抄出楊維垣所題, :『韓爌之再相也, 舉國皆推之, 獨臣不肯附和己巳東變, 有一非爌所召者乎只造一本不公之逆案, 阮大鋮及臣皆不附楊左而入乞皇上重復審定有劉廷元徐紹言霍維華呂純如徐大化賈繼春徐揚先嶽駿聲雪之而恤之, 周昌晉徐復陽虞廷陛郭如闇李寓庸陳以瑞曹穀雪之而用之王永光唐世濟章光嶽許鼎臣楊兆升袁宏勛徐卿伯水佳胤發憤此案者, 亦宜恤之』!

 

乙酉正月二十日甲辰, 編修吳孔嘉言:『「三朝要典須備列當日奏議, 以存其實刪去崔呈秀附和』。命下所司

 

二十一日乙巳, 總督袁繼鹹言要典不必重翻有旨:『皇祖妣皇考無妄之誣, 豈可不雪事關青史, 非存宿憾群臣當體朕意』。

 

二十三日丁未, 楊維垣又請重頒三朝要典」;言張差瘋顛, 強坐為剌客者, 王之采也李可灼紅丸, 謂之行鴆者, 孫慎行也李選侍移宮, 造以垂簾之謗者, 楊漣也劉鴻訓文震孟只快驅除異己, 不顧誣謗君父要典一事重頒天下, 必不容緩也』。

 

二月初四日, 楊維垣請恤三案被罪諸臣初五日, 昭雪璫案編修吳孔嘉十七日, 予逆案徐景濂恤典二十二日, 禦史袁洪勛追論梃擊紅丸移宮三案及焚要典諸臣罪因摘吳甡鄭三俊並言管紹寧不亟搜要典」、袁繼鹹公然忤逆, 宜急行究治』。詔勿問十五日, 予逆案徐大化恤典二十八日辛巳, 劉孔昭言逆案盡翻似濫左良玉言:『「要典治亂所關, 勿聽邪言, 致興大獄』。有旨:『此朕家事, 不必疑揣』!三月初一日, 逆案楊所修子為父雪罪允之

 

初三日, 升楊維垣都察院副都禦史升阮大鋮兵部尚書, 賜蟒服十九日, 設壇太平門外, 百官素服望祭先帝獨阮大鋮後至, 哭呼先帝而來曰:『致先帝殉社稷者, 東林諸臣也不殺盡東林, 不足以謝先帝今陳名夏徐汧等俱北走矣』!士英急止之曰:『徐九一現有人在』。大鋮日與楊維垣謀, 必欲盡殺東林復社之人大獄將興, 尋以上遊告警始緩

 

四月初五日, 吏部尚書張捷奏請表章附鄭戚諸臣允之於是劉廷元呂純如王德完黃克纘王永光楊所修章光嶽徐大化範濟世各予謚蔭祭葬, 徐揚先劉廷宣許鼎臣嶽駿聲徐卿伯薑麟各贈官予祭葬, 王紹徽徐兆魁喬應甲陸澄原各復原官而唐世濟水佳胤楊兆升吳孔嘉郭如闇周昌晉袁宏勛徐揚陳以瑞等先後起用

 

初七日, 禦史袁宏勛請究追三朝要典諸臣得罪孝寧太後先莊妃者監生陸浚源又借題三案, 疏詆光祿少卿許譽卿譽卿疏言:『當日諸臣以翊戴光廟為正今日諸臣以翊戴陛下為正, 俱從倫序起見耳光宗母子無間, 先帝身殉社稷, 何嫌何疑而小人無端播弄, 假手浚源先帝久任體仁, 養寇釀禍使得生榮死寵, 竊謚文忠」。陛下追削, 萬口稱快浚源滿口頌其平章之功, 何若輩之敢於黨奸欺上也』!

 

史載譽卿疏在甲申八月十七日, 遺聞則列於乙酉年

 

重提三案, 欲傷宮幃骨肉之倫構清流危亡之禍, 此乾坤何等時, 而謀殺正人若非告警, 禍正有不可測者

 

先是, 楊維垣言要典為黨人所毀夫小人自為黨, 而反目君子為黨此從來一網打盡之計當時被其禍者三十餘年, 而國亦與之終始矣

 

災異

 

十月十一日乙醜, 淮督田仰奏鳳陽地震十五日己已, 鳳陽祖陵一日三震, 有聲如吼太監穀國珍以聞

 

二十九日癸未, 長庚星見東方, 較昔大異光芒閃鑠, 有四角或五角, 中有刀劍旗幟馬影似哄鬥象, 且倏大倏小忽長忽縮

 

十一月初五日己醜, 太監穀國珍奏鳳陽災

 

十一日乙未, 端門西旁舍火

 

自秋至冬, 烈日如夏, 在在赤地。「遺聞:『廟門告災, 鳳陽祖陵疊火』。

 

乙酉元旦為乙酉日, 天文家雲:『太歲值事, 不利』。是日, 日有蝕之

 

中書舍人林翹疏稱:『正月初六日雷聲自北至西, 占在趙晉之野有兵日在庚寅, 主口角妖言』。, 江浦人善星術馬士英在戍日, 蔔其大用至是, 士英神其術, 因薦授中書尋躐一品武銜, 蟒玉趨事未幾, 獲妖僧大悲, 僧系齊庶宗詐冒定王, 下法司會審, 棄市

 

初八日壬辰立春, 流星入紫薇宮

 

初九日, 大雷電, 雨雹

 

張縉彥奏:『十一日乙未午刻, 河南開封府榮澤縣村郭忽現大城, 堞門畢具二時方隱』。天官家雲:『「廣莫之氣成城郭」;今河南茫無人煙故也』。

 

二月二十日癸酉, 欽天監正楊邦慶奏:『近來日月色甚赤』。上雲:『是何分野何無占候其訪術者舉用』。

 

三月初二日(乙酉), 楊維垣升左副都禦史時語曰:『, 國勢速亡』。

 

七月十三日乙酉, 太白經天是日, 予往四河口候內父, 遇秦先生適姚生至, 雲甫見日旁一星甚朗夫金星晝見, 變之大者而諸書不載, 何歟秦之神, 無錫華藏人, 性至孝曾於元旦夜夢西城縣一牌, 大書雲:『天下已屬之清』。時江南猶無事, 與眾言之未信然秦素誠篤, 館於舅氏, 予聞而異焉是春, 南京有驢忽作人言雲:『造什麽橋修什麽路五月幹戈亂, 人人路上跑』。既而不語又是春江南督學朱國昌駐江陰歲試, 有奔牛王生赴試, 寓中夜觀天象次日歸, 不與試眾怪問之, 王生曰:『昨晚旌頭星已現, 大清人不日至矣』!眾未之信未幾而南京陷江陰琉璜鄉亦多異鳥, 有一鳥身如鵓鴣, 口中吐舌長寸許又一鳥花色可觀, 頭有兩角, 頗似鹿角行於地上, 見人輒飛張森之見而問予, 予憶古書有鷊鳥, 大如觀鵒頭似雉, 有時吐物長數寸』;鵵鳥, 有毛角』;此非常鳥, 天下將亂鳥能得氣之先, 此之謂矣鷊音逆, 鵵音屠)。

 

, 崇禎十三年, 一五臺僧詣蘇州元墓山訪道友, 語人雲:『天馬星下界, 新天子已降生矣不久, 當有易代事』。時共妄之不五載, 大清果入

 

乙酉元旦, 微雨夜風初二日下午, 初三日, 初四日, 初六日, 終日雪初九夜, 大雪然吾鄉元旦陰雨而南京則日蝕, 初六日終日雪而南京有雷聲初九日大雪而他處大雷震, 陰陽災異, 所在不同如此

 

吳適下獄

 

四月二十一日癸酉, 給事中吳適疏參方國安牟文綬疏言:『文綬本無寸功, 驟列大帥乃復縱兵嘩掠, 致摧陷建德東流, 大屬非法國安受國厚恩, 乃銅陵西關及南陵城外聚兵攻擊赤子何辜, 遭茲塗炭, 益之以深熱, 其與叛逆何異陛下宜加禁戢』!蔡奕琛等票旨, 切責之雲:『左良玉稱兵犯順, 連破九江安慶, 文綬實久在南康國安現在剿逆吳適訛言亂政, 巧為逆臣出脫, 是何肺腸』?明日, 奕琛具疏特糾, 吳適下獄蓋先是, 左光先按浙會鞫奕琛一案, 適時為衢州司理官, 與紹興司理陳子龍共成是獄及奕琛入相, 乃與阮大鋮同心排擠光先以至褫逮, 並及於適實借題以快其夙憾, 而國事封疆俱置不問禦史張孫振又有疏糾參適為東林嫡派復社渠魁, 宜速正兩觀之誅』。

 

東林正人之藪復社名士之林, 以此論罪, 榮於華袞矣

 

遷都召對

 

四月二十六日戊寅, 上視朝畢, 問群臣遷都計時禮部錢謙益力言不可, 乃退自左兵檄至大清兵信急洶洶, 上日怨士英強之稱帝, 因謀所以自全士英請召黔兵入衛, 辦走貴陽工科吳希哲等力陳, 乃止是日, 召黔兵一千二百人入城, 駐雞鳴山, 踐踏僧房殆遍每夜撥二百名守私宅二十八日庚辰, 上下寂無一言良久, 上雲:『外人皆言朕欲出去』。王鐸雲:『此語從何得來』?上指一小奄, 正色語鐸曰:『外間話, 不可傳的』!鐸因請講期上曰:『且過端午』。馬士英發黔兵六百赴楊文驄軍是時大清兵渡江甚急, 王鐸身為大臣, 而無一言死守京城, 以待緩兵至計及第請講期, 豈欲賦詩退敵耶抑欲戎服講老子這都是不知死活人, 國家用若輩為輔臣, 不亡何待然鐸意已辦歸大清一著為善後策, 故發如此淡話耳宏光雲且過端午, 此語頗冷, 使鐸多少沒趨君雖庸憒, 亦密知大清兵將至矣

 

馬士英笞驛報

 

四月二十七日己卯, 龍潭驛探馬至, 報清兵編木為筏, 乘風而下又一報雲:『江中一炮, 京口城去四垛』。最後楊文驄令箭至, 江中有四筏, 疑清兵因架炮於城下, 火從後發, 震倒頹城大半垛連發三炮, 江筏俱粉碎矣』。士英將前報二人捆打, 而重賞楊使自是, 警報寂然

 

馬士英奔浙

 

五月十六日黎明, 錢謙益肩輿過馬士英家, 門庭紛然良久, 士英出, 小帽快鞋上馬衣, 向錢一拱手雲:『詫異詫異我有老母, 不得隨君殉國矣』!即上馬去後隨婦女多人, 皆上馬妝束家丁百餘人出城至孝陵, 詭裝其母為太後, 召守陵黔兵自衛黔兵亦半逃平旦, 百姓見宮門不守宮女亂奔, 始知君相俱逃去, 驚惶無措遂亂擁入內宮搶掠, 禦用物件遺落滿街一時文武逃遁隱竄, 各不相顧, 洗去門上封示, 男女泉湧出城有出而復返少頃, 忻城伯趙之龍出示安民, 此土已致大清國大帥之語, 閉各城門以待大兵黔兵在城者, 百姓盡搜殺之以先受其害也

 

附記士英衛卒三百人從通濟門出, 門者不放欲兵之, 乃出私衙元寶三廳, 立刻搶盡有一圍屏, 瑪瑙及諸寶所成, 其價無算, 乃西洋貢入者百姓擊碎之, 各取一小塊即值百餘金多藏厚亡, 信哉

 

黔兵自江上隨尹帥還雞鳴山者, 先至二百九十人, 隨士英出後至六十人, 無歸, 劫行城中司城方勇巡警竟夜, 乃不敢肆有潛藏者有逃出城者, 民盡殺之, 無一人存城內柵門盤詰, 護馬士英中軍八人送戎政趙之龍斬之

 

馬士英寓在西華門其子馬錫寓北門橋都督公署, 在雞鵝巷百姓焚毀一空次掠及阮大鋮楊維垣陳盟家, 惟大鋮家最富, 歌姬甚盛一時星散

 

趙監生立太子

 

五月十一日午刻, 有趙監生率百姓千餘人擒王鐸到中城獄, 群毆之使認太子鐸呼曰:『非幹我事, 皆馬士英所使』。眾笞鐸, 須發俱盡太子亟止之, 命禁中城獄百姓擁太子上馬入西華門, 至武英殿又擁至西宮, 尚未櫛沐時倉卒無備, 取戲箱中翊善冠戴首, 於武英殿登座, 群呼萬歲兩日天氣陰霾愴慘, 月色罕見是日天晴日朗, 眾心開悅各部寺署官見者俱行四拜禮, 大僚亦間有至者太子粘示皇城, 略雲:『先皇帝丕承大鼎, 惟茲臣庶同其甘苦胡天不佑, 慘罹奇禍凡有血氣, 裂眥痛恥泣予小子, 分宜殉國以君父大仇不共戴天皇祖基業汗血非易, 忍垢匿避, 圖雪國恥幸文武先生迎立福藩, 予惟先帝之哀, 奔投南都, 實欲哭陳大義不意巨奸障蔽, 至攖桎梏予雖幽獄, 無日不痛絕也今福王聞兵遠遁, 先為民望其如高皇帝之陵寢何泣予小子, 父老人民圍抱出獄, 擁入皇宮予自負重冤, 豈稱尊南面之日乎謹此布告在京勛舊文武先生士庶人等, 念此痛懷, 勿惜會議, 共抒皇猷勿以前日有不識予之嫌, 惜爾經綸之教也』。左都李沾肩輿微服詣趙之龍家求庇, 之龍以令箭護送出城吏部尚書張捷微行至雞鳴寺, 以佛幡帶自縊左副都禦史楊維垣自蹙二妾朱氏孔氏死買三棺, 旁置二妾, 中題楊某之柩, 並埋中堂身挈一仆夜遁至秣陵, 為怨家所擊殺數日, 仆復跡之, 屍為犬食半

 

十三日, 太子令釋王鐸, 仍為大學士又召方拱幹高夢箕於獄, 並為禮部侍郎東閣大學士二人出獄即逃趙之龍召勇衛營兵入城, 城中乘間出者甚眾柵禁稍寬, 店肆頗有開張者文武諸僚集中府會議, 齒及太子, 皆有難色曰:『前日幾番雲雲, 恐有蹈呂張之禍者不然, 宏光帝復來, 將奈何』?趙之龍曰:『此中復立新王, 款使北歸, 其何辭以善後』!眾皆然之, 哄然而散各衙門出示安民城守, 並不及立新王之事太子敕封中城獄神為王, 差官捧敕二人行至獄中開讀, 敕文稱崇禎十八年」;兵馬司素服迎之監生徐瑜蕭某謁趙之龍, 勸其早奉太子即位之龍立叱斬之差官自北軍中回, 之龍即入西宮, 勸太子避位馮可宗陳監王心一皆棄官逃高倬張有譽初傳死, 後亦逃李沾既去, 李喬自為總憲

 

王鐸不認太子, 罪可斬矣而太子止其毆釋其獄, 仍以為相, 其度必有太過人者惜乎全軀保妻子之臣之眾也使鐸清夜自思, 其知愧否

 

宋蕙湘題壁

 

宋蕙湘, 金陵人宏光宮女, 年十四歲為兵掠去, 題詩汲縣壁雲:『風動江空羯鼓催, 降旗飄颭鳳城開將軍戰死君王系, 薄命紅顏馬上來』。『廣陌黃塵暗鬢雅, 北風吹面落鉛華可憐夜月箜篌引, 幾度穹廬伴暮笳』!

卷之七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目錄

高傑論保江南

高傑疏言:『目今大勢, 守江北以保江南, 人人言之然從曹單渡, 則黃河無險自潁歸入, 則鳳泗可虞猶或曰有長江天塹在耳若何而據上遊若何而防海道豈止瓜采為江南門戶已乎伏乞和盤打算, 定斷速行中興大業, 庶有可觀』。傑發總兵李朝雲赴泗州, 又發參將蔣應雄許占魁郭茂榮李玉赴徐州防守

 

時寧南侯左良玉報稱:『副將蘇薦遊擊朱國強斬賊四百餘級』。獲偽官江一洪, 獻俘京師

 

陳子龍疏募練水師

六月十九日, 陳子龍疏言:『一介草茅, 四載抱牘, 蒙昇南京吏部文選司主事, 便道還裏因臣祖母高氏老病危篤, 而臣以孑身獨子, 循例乞恩, 拜疏終養風塵阻塞, 未達中途, 蒙先帝擢署省掖時寇破恒, 漸逼京師臣妄意聯絡海舟直達, 可資應援因與長樂知縣夏允彝中書舍人宋徵璧等捐貲召募忽聞神京淪陷, 先帝昇遐飲血崩心, 呼號無地臣伏思君父之仇, 不可不報中原之地, 不可不復然必保固江, 以為中興之根本守江之策, 莫急水師海舟之議, 更不容緩幸松江知府陳亨志切同袍氣雄擊楫, 多方措置, 以求成旅適接兵部尚書史可法職方司郎中萬元吉手書, 江上守禦方殷, 望此一軍, 共為犄角不妨動支正供, 以俟銷算總之, 以朝廷之糧養朝廷之兵, 無分彼此也」。臣等推職方司主事何剛忠勇性成清介絕俗, 專司募練而佐以山陰知縣錢世貴舉人徐孚遠李素廩生張密已買沙船二十五隻, 募材官水卒共一千餘名, 多堪守戰之士其制造器甲修船練藥等事, 則試中書舍人董庭都司李時舉生員唐侯等分頭經理一月之內, 可以就緒夫千人在長江, 如雙鳧乘雁, 不足為重輕然使江南諸郡各為門戶之計, 則萬人亦不難致臣等亦聊盡精衛之心, 倡怒蛙之氣而已』(大事記」)。

 

張亮奏邊防

六月二十九日, 安廬巡撫張亮奏南北止隔一河疏:『賊若從山東來, 則淮徐據黃河之險, 我能守之若從河南來, 則我無險可據, 必擯河地方防守縝密盤詰嚴謹, 不容一人一船私自暗渡而不知大謬不然者臣衙門承差程之兗前撫臣董配元差往北齎奏身陷賊中, 四月初九日始得脫出詢之兗從何處渡河, 彼雲止聞清江浦有防守, 彼從宿遷覓船, 於白洋河過渡, 同行二千人鄉民間有問者, 答雲南邊逃難人, 輒不為怪也再詢路上有行人否彼雲:『途間遇有車推夏布茶等物, 皆自南而北, 赴彼交易』。臣聞之不覺駭然夫南北止隔衣帶水, 果能一葦不渡, 猶慮取道中州及今何時也, 而去來自若, 茫無稽察, 致使茶布箱得飽載而往, 於賊巢行壟斷之計哉從來賊用奸細, 即以本地之人行之程之兗系安慶人, 又系臣衙門差出, 幸而真也假令人人如此不疑, 且如此可渡, 即賊之奸細已不知有若幹散匿於大江南北矣濱河者所司何事而疏玩若此哉夫遷宿既有偽官, 彼已受賊之職, 自不禁人之渡乃河南守土者漫不加意, 此何以故乞飭濱河州縣嚴加盤詰, 若真正思漢歸南者, 有何憑據, 務得的確而後許之若販賣北送者, 仍治以通賊之罪其於封疆之計非小補也』。

 

章正宸論時事

七月初二日丁亥, 吏科給事中章正宸上言:『兩月以來, 聞大吏錫鞶矣, 不聞獻俘武臣私鬥矣, 不聞公戰老成引遯矣, 不聞敵愾諸生卷堂矣, 不聞請纓如此而曰興朝氣象, 臣雖愚知其未也計惟有進取為第一義進取不銳, 則守禦不堅比者河北山左忠義響應, 各結營塞多殺偽官, 為朝廷效死力不及今電掣星馳, 倡義申討, 是劘天下之氣而坐失事機也宜亟檄江北四鎮, 分渡河, 聯絡諸路齊心協力, 互為聲援使兩京血脈通而後塞井涇絕孟津據武關以攻隴右, 恐賊不難旦夕殄也陛下宜縞素, 親率六師於淮上但陛下親征, 豈必冒矢石履行陣哉聲靈所震, 人切同仇虎豹貔貅, 勇憤百倍也今都門部院寺司各署不稱行在, 而工作儀文陛下赫然欲為中興令主, 宜嚴敕諸大臣速簡爾車徒, 某舊額某新增, 水幾何陸幾何速備爾芻糗, 幾何本幾何折, 主幾費客幾費選爾將帥, 某堪監纛某堪分閫審爾形勢, 某地建鎮某地設堡, 某處埋伏某處出奇修爾幹戈, 繕爾城塹進寸則寸進尺則尺, 阨險處要, 大勢已得天下大矣, 不患無人臣未見張劉之傑不應運而出也』。

 

洞時事如觀火, 談兵械如列眉而歸重親征, 尤為大義

 

熊汝霖論封四鎮

戶科熊汝霖言:『四鎮以搶殺封侯, 百姓頭頸何辜而為此輩功名之地乎今儼然佐命矣, 收拾恢復為中興名將, 豈不更快況一鎮之餉多至六十萬, 勢必不供何不仿古藩鎮法, 在大河以北開屯設府, 永盟帶礪, 而逼處堂奧也萬元吉雲:「城外之屋應讓於兵」;誰非民業, 而拱手讓乎近聞輦金求進者, 實繁有徒當事諸臣, 亦宜猛省前事倍滌肺腸也』!

 

蔣芬請勤王

廣西巡撫方震孺松江知府陳亨給事中李維樾與兄僉都禦史李光泰先後各措餉募兵入衛而建陽知縣蔣芬捐俸資造火器, 募勇士朱千斤劉鐵臂等, 三請勤王其詞曰:『幸而邀天之幸, 迅掃狂氛, 指日奏凱, 社稷之福否則, 惟有斷脰決腹, 一瞑而萬世不視以明國家三百年養士之報, 亦無負職三十年讀書之志』。識者壯之

 

甲乙史」:『七月初二日丁亥, 建寧知縣蔣芬自請勤王, 具進所造火器按臣陸清原奏聞』。

 

王孫蕃論東南形勢

禦史王孫蕃奏曰:『審天下之勢者, 貴因乎時而制一時之宜者, 先扼其要今日定恢復規模, 或以區區在東南守備然必防守固而後可以議攻討, 乃為策之善也夫大江以南獨稱安土者, 恃此一襟帶水耳於此時, 當以屯江為萬裏長城茲彭澤京口已增二鎮, 可謂識扼險之宜矣然彭澤有道臣有督臣, 層層彈壓節節關通, 上流衝要或無他慮京口負山枕江, 控扼三關襟帶百越, 並鎮矣而不議設監軍道, 何以重彈壓乎常鎮道鞭長不及, 則道臣所宜專設者也說者謂京口並鎮, 不如孟河雖近海口, 鹽道出沒, 是一隅之險, 而非合籌東南大勢也孟河舊以把總部之, 沙唬船二十二隻水陸官兵止九百四十三員名, 實存見兵少水軍戰艦增設若幹, 仍於京口並鎮為長也夫金山東連大海西接神京, 去三江會口僅隔一江昔韓世忠屯兵扼金人於此, 江防考所載額設官兵三千八百員名戰船百艘今存見兵六百名戰船十餘只, 即支持綠林之充斥且不足, 何暇鞏固皇都而稱鎖鑰重地耶是亦不可不早計者』。

 

李向中陳楚省安危

兵部員外李向中言:『臣鄉湖廣, 窮民散亂軍旅空虛, 萬一逆賊競武昌, 則江南豈得安堵臣謂荊襄兩處宜速設重鎮, 募大兵以據其上遊, 與淮鳳諸處相與犄角使賊騎不得馳驟漢, 庶可保障江南且襄陽而下漢黃而上, 為承天陵寢重地按其昭穆迄今僅四世耳, 當不忍使祖宗血食為賊出沒之區, 乞早為整頓至左鎮駐劄武昌, 自隱有虎據在上之勢而撫臣何騰蛟一腔忠義, 千裏幹城小民依之若嬰兒之求慈母將士信之若手足之應腹心, 亦可謂上下相安而軍民各得者矣近聞有升遷別省之說, 乞皇上仍令何騰蛟照舊和衷撫楚臣思保江南不在逼處江幹, 而在扼其要領則臣省荊襄為急矣而安臣省者, 拒賊猶後而馭兵為先則知撫臣其不可更矣伏乞聖明速賜施行』(大事記」)。

 

王應熊請節制楚

 

四川督輔王應熊上言:『蜀境西北接鄖, 東抵夷陵, 西南由建昌通雲南, 東南由遵義通貴州今寇踞成都, 蜀人殆無孑遺議者謂李賊在陝, 獻忠必不北向然李賊自七月入蜀, 虛喝保寧順慶之吏民而制之一且為獻忠所驅, 則獻忠之無顧畏可見矣川陝總督宜提兵復保寧, 牽賊北顧臣得合滇黔之力, 以搗其空賊若不南不北, 則仍趨正東, 未可料也廣西鄖陽許臣節制, 則緩急可以呼應臣名總督四省, 而兵止於黔餉止於滇, 不幾輕視巨寇乎』?有旨:『命楚廣悉聽督輔節制』。

 

黃耳鼎劾解學龍張縉彥

 

禦史黃耳鼎言:『解學龍執法大臣, 受賄黨逆, 如光時亨周鍾方允昌項煜陳名夏議緩議贖, 豈古人三宥八議之道進於此者張縉彥俛首賊吏, 延喘偷生皇上重以節鉞, 優遊數月, 不恢復寸土高傑之變, 單騎逃避乞付法司治以誤國之罪』!詔勿問

 

朱國弼劾路振飛

保國公朱國弼劾舊淮撫路振飛:『賊信日逼, 先縱獄囚天潢洊至, 兵拒河上皇上扁舟不納入城, 且雲鳳陽有天子氣偽官武愫系進學門生, 代為夤緣乞敕法司逮治』!章下部院

 

左良玉參馬士英八罪

四月初四日丙辰, 甯南侯左良玉舉兵東下, 馳疏至雲:『竊見逆賊馬士英出自苗種, 性本凶頑臣身在行間, 無日不聞其罪狀無人不聞其奸邪先帝皇太子至京, 道路洶傳陛下屢發矜慈, 士英以真為假, 必欲置之死而後快其謀臣前兩疏, 望陛下從容審處冀士英夜氣稍存, 亦當剔腸悔過以存先帝一脈不意奸謀日甚一日, 臣自此義不與奸賊共天日矣臣已提師在途, 將士眥目指髮, 皆欲食其肉臣恐百萬之眾發而難收, 震驚宮闕且聲其罪狀, 正告陛下仰祈剛斷, 與天下共棄之自先帝之變, 人人號泣士英利災擅權, 事事與先帝為仇。「欽案, 先帝手定者, 士英首翻之;「要典, 先帝手焚者, 士英復修之思宗改諡毅宗, 明示先帝不足, 以絕天下報仇雪恥之心罪不容於死者一也國家提衡文武, 全恃名器鼓舞人心自賊臣竊柄以來, 賣官鬻爵, 殆無虛刻都門有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之謠如越其傑以貪罪遣戍, 不一年而立升部堂;□□□以貪汙絞犯, 不數日而夤緣僕少□□與張道浚皆詔獄論罪者也, 借起廢徑復原官如楊文驄劉泌王燧以及趙書辦等皆行同犬彘或罪等叛逆, 皆用之於當路凡此之類, 直以千計, 罄竹難書罪不容於死者二也閣臣司票擬政事歸六部, 至於兵柄尤不容兼握士英已為首輔, 猶復掌樞是弁髦太祖法度又引腹心阮大鋮為添設尚書, 以濟其篡弑之階兩子梟獍, 各操重兵以為呼應, 司馬昭復生於今曰罪不容於死者三也陛下選立中宮, 典禮攸關士英居為奇貨, 先擇其尤者以充下陳, 罪通於天而又私買歌女寄養阮大鋮家, 希圖進選, 計亂中宮, 陰謀叵測罪不容於死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 恭儉神明士英百計誑惑, 進優童豔女, 損傷盛德每對人言, 惡則歸君罪不容於死者五也國家遭此大難, 須寬仁慈愛以收人心士英自引阮大鋮以來, 睚眥殺人, 如雷演祚周鑣等鍛煉周納, 株連蔓引尤其甚者, 借題三案, 深埋陷阱將生平不快意之人一網打盡, 令天下士民重足解體罪不容於死者六也九重秘密, 豈臣子所敢言士英遍佈私人, 凡陛下一言一動, 無不窺視又募死士竄伏皇城, 詭名禁軍, 以觀陛下動靜, 廢立由我」:罪不容於死者七也率土碎心痛號者, 先帝殉難, 皇子倖存前此定王之事, 四海至今傳疑未已況今皇太子授受不明, 士英乃與阮大鋮一手拏定, 抹殺的確認識之方拱幹而信串通朋謀之劉正宗, 不畏天道神明不畏二祖列宗不畏天下公議不畏萬古綱常, 忍以先帝已立七年之嗣君為四海謳歌訟獄所歸者, 付之幽囚天昏地慘, 神人共憤凡有血氣者, 皆欲寸磔士英大鋮等以謝先帝此非臣之私言, 諸將士之言也非獨臣標將之言, 天下忠臣義士愚夫愚婦之公言也伏乞陛下立將士英等肆諸市朝, 傳首四方, 用抒公憤臣等束兵計刻以待, 不禁大聲疾呼, 激切以聞』。

 

數列八罪, 使人摭辨不得躲閃不得足褫奸雄之魄矣

 

又討馬士英檄

蓋聞大義之垂, 炳於星日無禮之逐, 嚴於鷹鸇天地有至公, 臣民不可罔也奸臣馬士英根原赤身, 種類藍面昔冒九死之罪, 業已僑妾作奴屠髮為僧重荷三代之恩, 徒爾孤窟白門狼吞泗上會當國家多難之日, 侈言擁戴勸進之功以今上歷數之歸, 為私家攜贈之物竊弄威福, 煬蔽聰明持兵力以脅人, 致天子閉目拱手張偽旨以讋俗, 俾臣民重足寒心本為報仇而立君, 乃事事與先帝為仇, 不止矯誣聖德初因民願而擇主, 乃事事拂兆民之願, 何由奠麗民生幻蜃蔽天, 妖蟆障日賣官必先姻婭, 試看七十老囚三木敗類, 居然節鉞監軍漁色罔識君親, 托言六宮備選二八紅顏, 變為桑間濮上, 橫徵之使肆行檇李會稽, 妙選之音日下江南無夜安之枕, 言馬家便爾殺人北鬥有朝彗之星, 謂英君實應圖讖除誥命贈廕之餘無朝政, 自私怨舊仇而外無功能類此之為, 何其亟也而乃冰山發焰, 鱷水興波群小充斥於朝端, 賢良竄逐於崖穀同己者性侔豺虎行列豬猳如阮大鋮張孫振李宏勳等數十巨憝, 皆引之為羽翼, 以張殺人媚人之赤幟異己者德並蘇黃才媲房杜如劉宗周薑曰廣高宏圖等數十大賢, 皆誣之為朋黨, 以快如虺如蛇之狠心道路有口, 空憐職方如狗都督滿街之謠神明難欺, 最痛立君由我」、「殺人何妨之句嗚呼江漢長流瀟湘盡竹, 罄此之罪, 豈有極歟若鮑魚蓄而日膻, 若火木重而愈烈放崔魏之瘈狗, 遽敢滅倫收闖獻之獮猴, 教以昇木用腹心出鎮, 太尉朱泚之故智, 幾幾殆有甚焉募死士入宮, 宇文化及之所為, 人人而知之矣是誠河山為之削色, 日月倏兮無光又況皇嗣幽囚, 列祖怨恫海內懷忠之士, 誰不願食其肉敵國向風之士, 鹹思操盾其家

 

本藩先帝舊臣招討重任頻年痛心疾首, 願為鼎邊雞犬以無從此日履地戴天, 誓與君側豺狼而並命在昔陶八州靖石頭之難, 大義於今炳然迄乎韓蘄王除苗氏之奸, 臣職如斯乃盡是用礪兵秣馬, 討罪興師當鄭畋討賊之軍, 意裴度蔽邪之語謂朝中奸黨盡去, 則諸賊不討自平倘左右凶惡未除, 則河北雖平無用三軍之士, 戮力同仇申明仁義之聲聞, 首嚴焚戮之隱禍不敢妄殺一人以傷天心, 不敢荒忽一日以忘王室義旗所指, 正明為人臣子不忘君父之心天意中興, 必有間世英靈天翼皇明之運

 

泣告先帝, 揭此心肝願斬賊臣之首, 以復九京還收阮奴之黨, 以報四望倘惑於邪說詿誤流言, 或受奸臣之指揮或樹義兵之仇敵, 本藩一腔熱血, 鬱為輪囷離奇勢必百萬雄兵, 化作蛟螭妖孽玉石俱焚之禍近在現時, 水火無情之時追維痛心敬告苦衷, 願言共事嗚呼朝無直臣, 誰斥李林甫之奸邪國有同心, 尚懷鄭虎臣之素志我祖宗三百年養士之德, 豈其決裂於僉壬大明朝十五國忠義之心, 正宜暴白於魂魄速張殪虎之機, 勿作逋猿之藪燃董卓之腹, 膏溢三旬籍元載之廚, 椒盈八百國人儘快, 中外甘心

 

謹檄

 

又檄

左良玉反兵東下, 請除君側之惡移檄遠近, 以討馬士英其略雲:『馬士英蠻獠無知, 貪狠悖義挾異人為奇貨, 私嫪毒以種奸欺蝦蟆之不聞, 恣鹿馬以任意不難屠滅皇宗, 遂敢刑戮太子效胡濚之名訪邋遢, 既不使之遯於荒野踵錢寧之即訊大千, 又不容其斃於深宮群小羅織, 比燕啄而已深中犴幽囚, 視雀探而更慘李沾威拷, 何如崔季舒拳毆王鐸喝招, 有甚朱友恭塞謗豈先帝不足復留種, 既沈其弟, 又滅其兄將小朝自有一番人, 既削其臣, 並翦其主嗟乎安金藏之不作, 丙定侯之已亡附會成羣, 誰敢曰吾君之子」?依違欲了, 鹹稱曰的系他人」。臨江之當亂虎, 是可忍也孑輿之遇蟒毒, 尚何言哉良玉受恩故主, 爵忝通侯寧無食蕊之思, 詎忘結草之報願共義士, 共討天仇嚴虎豹之亟驅, 風雲氣憤矢鷹鸇之必逐, 日月光明郿塢豐盈, 應有然臍之禍漸臺高擁, 難逃切舌之災』!檄下遠近傳播, 惟京中噤口

 

前檄出遺聞, 在初四日丙辰此檄出甲乙史編年, 載初三日乙卯

 

左兵東下

四月初五日丁巳, 左兵入九江安慶至於建德, 順流東下初七日己未, 左兵入東流良玉沿途遍張告示, 本藩奉太子密旨, 率師赴救』。士英等大懼, 京師戒嚴士英專理部事, 不入直江督袁繼鹹請赦太子以遏止之宏光切責士英調黃得功劉良佐離汛, 邀劉孔昭阮大鋮方國安朱大典禦左兵昇大典兵部尚書, 國安掛鎮南將軍印十四日丙寅, 黃得功兵至江上著於荻港三山暫駐, 有警進前十五日丁卯, 馬士英言水陸諸軍必直抵湖口, 與九江安慶呼吸相通乃知上遊消息, 即催阮大鋮朱大典督諸軍前發, 不得稽延十七日己巳, 馬士英奏上大捷, 賞劉孔昭朱大典黃得功阮大鋮黃斌卿黃蜚鄭彩方國安趙民懷鄭鴻逵蔔從善杜宏域張鵬翼楊振宗銀幣五月初一日, 張捷率百官進賀捷表時維揚信絕, 左兵停留不下阮大鋮劉孔昭虛報捷音, 以愚都人耳目初五日丙戌, 黃得功與左兵屢戰, 身中二矢捷聞, 詔封靖國公遣太監王肇基勞之並進阮大鋮朱大典並太子太保, 總兵張傑馬得功鄭彩黃蜚並加三級, 副將而下各進一級, 仍予錦衣世襲

 

遺聞:『良玉舉兵不數日, 即病死子夢庚東下至採石, 為黃得功方國安所敗尋聞大清兵緊急, 遂引還』。

 

高傑遺大清肅王書

逆闖犯闕, 危及君父, 痛憤於心大仇未復, 山州俱蒙羞色, 豈獨臣子義不共天關東大兵能復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 前有朝使謹齎金幣, 稍抒微忱獨念區區一介, 未足答高厚萬一茲逆成跳梁西晉, 未及授首凡系臣子及一時豪傑忠義之士, 無不西望泣血, 欲食其肉而寢其皮晝夜臥薪嘗膽, 惟以殺闖逆報國仇為亟貴國原有莫大之恩, 銘佩不暇豈敢苟萌異念, 自幹負義之愆

 

傑猥以菲劣, 奉旨堵河不揣綿力, 急欲會合勁旅, 分道入秦, 殲逆成之首, 哭奠先帝則傑之忠血已盡能事已畢, 便當披髮入山, 不與世間事, 一意額祝復我大仇者茲咫尺光耀, 可勝忻仰一腔積懷, 無由而質若傑本念千言萬語, 總欲會師剿闖, 以成貴國恤鄰之名且逆成凶悖, 貴國所惡也本朝抵死欲報大仇, 貴國念其忠義, 所必許也本朝列聖相承, 原無失德正朔承統, 天意有在三百年豢養士民, 淪肌浹髓, 忠君報國, 未盡泯滅亦祈貴國之垂鑒也

 

肅王報書

肅王致書高大將軍欽差官遠來, 知有投誠之意, 正首建功之日也果能棄暗投明, 擇主而事, 決意躬來過河面會, 將軍功名不在尋常中矣若第欲合兵剿闖, 其事不與予言或差官北來, 予令人引奏我皇上, 予不自主此復

 

先是, 大清副將唐起龍其父唐虞時致書傑, 勸其早斷速行大者王小者侯, 不失如帶如礪世世茅土傑皆不聽身先士卒, 沿河築牆, 專力備禦

 

許定國殺高傑

許定國, 河南歸德府睢州人膂力千斤, 高傑為李自成將時, 嘗劫定國村, 殺其全家老幼, 惟定國逃免至是同為列將, 定國銜之秘而不言, 陽與傑好時傑冒雪防河, 疏請重兵駐歸德, 東西兼顧, 聯絡河南總兵許定國以奠中原定國在睢, 聞傑將至, 遣人致書雲:『睢州城池完固器械精良, 願讓公駐兵』。傑信而不疑十二月二十七日, 傑在歸德, 貽定國千金幣百匹正月初九日, 定國約傑會於睢州初十日, 傑抵睢州, 定國來見傑即回謁, 各敘思慕意十二日, 定國招傑飲傑即與張縉彥監軍李昇偕部將八人及親兵數十人坦然赴之定國設專席於內以宴傑, 布列席於外以宴諸將從兵, 酒醪悉盛酣飲竟日, 繼之以燭傑醉, 定國伏兵於內, 飾美妓薦寢先竊去傑之甲兵夜半, 帳外伏兵四起, 大聲連呼高傑」。傑夢寐間聞之, 大驚曰:『誰敢呼我名』!急起覓槍甲, 已不得定國持槍直入, 剌傑傑雖短小而勇悍絕人, 連折二槍定國持短刀殺之, 剖其腹以祭先靈張縉彥李昇走免時八將猶飲於外, 聞內變大駭, 推倒筵案, 逾垣狂走親兵被殺者三十餘人, 餘趨出城去定國持傑首, 招撫士卒士卒以失主將, 遇中州人即殺, 謂其合謀也城中如沸, 竟夜走空定國遂以渡河降大清, 封為平南侯既而引大兵入儀封

 

聞定國殺高傑有授旨者

 

二月初五日, 史可法請優恤高傑十二月, 傑妻邢氏率子元爵請恤, 可法請以傑部將李本深為提督有旨:『興平有子, 朕豈以兵馬信地遽授他人加監軍衛胤文兵部侍郎, 總督傑軍所部將士, 仍聽邢氏統轄』。既而, 再請加李本深太子太保左都督, 提督本鎮, 赴歸德中權總兵楊承祖赴夏邑, 副將唐應虎赴虞城, 苗順甫赴碭山, 後勁總兵李翔雲赴雙溝右協總兵胡茂貞左翼總兵郭虎赴泗州駐防十四日, 黃得功嘗與傑爭揚州而哄, 至是聞傑被害, 欲向揚州泄忿史可法馳歸鎮撫之請旨, 上諭曰:『大臣當先國事而後私憾, 得功若向揚州, 致高營兵棄河東顧, 設清兵乘隙渡河, 罪將誰任諸藩當恪守臣節, 不得任意』!又諭史可法:『卿既歸揚, 解諭黃得功回汛, 何必與孤兒寡婦爭構河上防禦, 責成王永吉衛胤文料理』。十五日, 劉良佐見傑死, 欲並其眾疏稱潰兵不宜授本深提督劉澤清黃得功劉良佐又合奏高傑從無寸功, 驕橫淫殺, 上天默除大惡史可法乃欲其子承襲, 又欲李本深為提督, 是何肺腸倘誤聽加恩太重, 臣等實不能相安矣』。甯南侯左良玉有忠胤將同壓卵之疏, 九江總督袁繼鹹亦有興平有可念之勞詔贈太子太保, 許其子襲爵, 再蔭一子錦衣衛百戶, 從優祭葬

 

不能相安一語, 黃輩挾制朝廷, 目中無上久矣

 

張縉彥薦蔔從善

二月, 張縉彥奏:『白二賊流蔓固汝間, 臣委李鼎招安鎮臣王之綱以爭地之故, 激陷王帥, 乃閉門自守, 縱兵殺劫臣以為之綱宜坐鎮內地, 安享溫飽蕪湖蔔從善恩威久著河北, 飛將之號調使恢復, 則督撫有臂指之使』。

 

史可法請餉

九月, 史可法言:『臣皇皇渡江, 豈真調和四鎮哉朝廷之設四鎮, 豈真江北數郡哉四鎮豈以江北數州為子孫業哉高傑言進取開, 直搗關, 其志甚銳臣於六月請糧, 今九月矣, 豈有不食之卒可以殺賊乎』?

 

史可法請恢復

十一月十七日辛醜, 欽命督帥史可法為時事萬難分支, 中興一無勝著密請恢復遠略, 激勵同仇, 以收人心以安天比特事:『痛自三月來, 陵廟荒蕪山河鼎沸大仇在目, 一矢未加臣備員督師, 死不塞責晉之末也, 其君臣日圖中原, 而僅保江左宋之季也, 其君臣盡力楚, 而僅固臨安蓋偏安者, 恢復之退步未有志在偏安, 而遽然自立者也大變之初, 黔黎灑泣紳士悲歌, 痛憤相乘, 猶有朝氣今兵驕餉詘, 文恬武嬉, 頓成暮氣矣屢得北來塘報, 皆言清必南窺水則廣調唬船, 陸則分佈精銳黃河以北, 悉為清有而我河上之防, 百未料理人心不一, 威令不行復仇之師不及於關陝, 討賊之詔不達於北廷一似君父之仇, 置之膜外者近見清示, 公然以僭逆二字加於南是和議斷難成也一旦寇為清並, 必以全力南侵即使寇勢鴟張足以相扼, 必轉與清合, 先犯東南宗社安危, 決於此日我即卑宮菲食嘗膽臥薪, 枕戈待旦破釜沈舟, 尚恐無救於事以臣觀廟堂之作用與百執事之經營, 殊有未盡然者夫將之所以能克敵者, 氣也君之所以能馭將者, 志也廟堂之志不奮, 則行間之氣不鼓夏之少康, 不忘逃出自竇之志漢之光武, 不忘蕪藪爇薪之時臣願皇上之為光武少康, 不願左右暬禦之臣以唐肅宋高之說進也憶前北變初傳, 人心駭震臣等恭迎聖駕臨蒞南都, 億萬之人歡聲動地皇上初見臣等, 言及先帝, 則淚下沾襟次謁孝陵, 贊見高皇帝高皇後, 則淚痕滿襟皇天後土, 實式監臨曾幾何時, 頓忘前事先帝以聖明罹慘禍, 此千古以來所未有之變也先帝待臣以禮馭將以恩且變出非常, 在北諸臣死節者寥寥在南諸臣討賊者寥寥此千古以來所未有之恥也庶民之家, 父兄被殺, 尚思穴胸斷脰得而甘心況在朝廷, 顧可膜置以臣仰窺聖德俯察人情, 似有初而鮮終改德而見怨以清之強若彼而我之弱如此以清之能行仁政若彼而我之漸失人心如此, 臣恐恢復之無期而偏安未可保也今宜速發討賊之詔, 嚴責臣與四鎮悉簡精銳, 直指秦關懸上賞以待有功, 假便宜以責成效絲綸之布, 痛切淋漓庶使海內忠臣義士聞而感激也國家遭此大變, 皇上嗣承大統, 原與前代不同諸臣但罪之當誅, 實無功之足錄臣於登極詔稿, 加恩一款特為刪除不意頒發之時, 仍復開載聞清見此示, 頗笑之今恩外加恩, 紛紛未已武臣腰玉, 直等尋常名器濫觴, 於斯為極以後似宜慎重, 專待真正戰功庶使行間猛將勁兵, 有所激厲也至兵行討賊, 最苦無糧搜括既不可行, 勸輸亦覺難強似宜將內庫一切盡行催解, 湊濟軍需其餘不急之工役可已之繁費, 一切報罷朝夕之宴衎左右之貢獻, 一切謝絕即事關典禮, 萬不容廢, 亦宜概從儉約蓋盜賊一日不滅, 海宇一日不寧即有宮室, 豈能宴處即有玉食, 豈能安享此時一舉一動, 皆人心向背所關鄰國窺伺所在也必皇上念念思祖宗之鴻業刻刻憤先帝之深仇, 振舉朝之精神萃四方之物力, 以並於選將練兵滅寇復仇之一事, 庶乎人心猶可鼓天意猶可回耳臣待罪戎行, 不宜復預朝政然安內實禦外之本, 故敢痛切直陳』。

 

聖旨:『覽卿奏疏, 具徵忠悃朕於皇考先帝深仇, 朝夕未嘗去念誓師北討光復舊業, 豈非至願但外解不至百用匱詘時復亢旱, 催科實難捉衿露肘, 徒煩仰屋西宮大婚等費, 日從省約內庫物料, 正在議折其餘的, 朕知道了卿凡有忠讜, 不妨密切敷陳討賊詔書, 候即頒行該衙門知道』。

 

甲乙史載此疏為十二日奏, 遺聞則雲疏入, 不省』。予讀此疏, 酷似賈生痛哭武侯盡瘁之書閱之而不發憤為雄者, 真下愚之不移也可為三歎

 

大清攝政王致史可法書

甲申九月, 清攝政王遣副將唐起龍致史可法書

 

清攝政王致書於史老先生文幾予向在瀋陽, 即知燕山物望, 鹹推司馬及入關破賊, 得與都人士相接見, 識介弟於清班, 曾托其手勒平安, 權致衷緒, 未審何時得達

 

比聞道路紛紛, 多謂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仇, 不共戴天。「春秋之義, 有賊不討, 則故君不得書葬新君不得書即位所以防亂臣賊子, 法至嚴也闖賊李自成稱兵犯闕, 手毒君親中國臣民, 不聞加遺一矢平西王吳三桂介在東陲, 獨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義, 念累世之夙好棄近日之小嫌, 爰整貔貅, 驅除狗鼠入京之日, 首崇懷宗皇帝後諡號蔔葬山林, 悉如典禮親王將軍以下, 一仍故封, 不加改削勳戚文武諸臣, 鹹在朝列, 恩禮有加耕市不驚, 秋毫無犯方擬秋高氣爽, 遣將西征傳檄江南, 聯兵河朔陳師鞠旅, 戮力同心報爾君父之仇, 彰我朝廷之德豈意南州諸君子苟安旦夕, 不審事幾聊慕虛名, 頓忘實害予甚惑之夫國家之撫定燕都, 乃得之於闖賊, 非取之於明朝也賊毀明朝之廟主辱及先人我國家不憚征繕之勞, 悉索敝賦, 代為雪恥仁人君子, 當何如感恩圖報茲乃乘逆寇稽誅王師暫息, 即欲雄據江南, 坐享漁人之利揆之情理, 豈可謂平將以為天塹不能飛渡投鞭不足斷流耶夫闖賊但為明朝祟耳, 未嘗得罪於我國家也徒以薄海同仇, 特申大義今若擁號稱尊, 便是天有二日, 儼為勁敵予將簡西行之銳, 轉旆東征且擬釋彼重誅, 命為前導夫以中華全力, 受困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國, 勝負之數無待蓍龜矣

 

予聞君子之愛人也以德, 細人則以姑息諸君子果識時知命, 篤念故主厚愛賢王, 宜勸令削號稱藩, 永綏福比特朝廷當待以虞賓, 統承禮物帶礪河山, 位在諸侯王上庶不負朝廷伸義討賊興滅繼絕之初心至於南州群彥翩然來儀, 爾公爾侯列爵分土, 有平西之典例在惟執事實圖維之晚近士大夫好高樹名義而不顧國家之急, 每有大事, 輒同築舍昔宋人議論未定而兵已渡河, 可為殷鑒先生領袖名流, 主持至計必能深維終始, 寧忍隨俗沈浮取捨從違, 應早審定兵行在即, 可東可西南國安危, 在此一舉願諸君子同以討賊為心, 毋貪瞬息之榮, 致令故國有無窮之禍, 為亂臣賊子所笑予實有厚望焉

 

有之:『惟善人能受盡言』。敢布腹心, 佇聞明教江天在望, 延跂為勞書不盡意

 

史可法答書

南中向接好音, 隨遣使訊吳大將軍, 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誼於草莽也, 誠以大夫無私交, 春秋之義今倥傯之際, 忽捧琬瑊之章, 不啻從天而降也諷讀再三, 殷殷致意若以逆賊尚稽天討為貴國憂, 法且感且愧懼左右不察, 謂南中臣民偷安江左, 頓忘君父之仇敬為殿下一詳陳之

 

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愛民, 真堯舜之主也以庸臣誤國, 致有三月十九之變法待罪南樞, 救援無及師次江上, 凶問遂來地坼天崩, 川枯海竭嗟乎人孰無君雖肆法於市朝以為泄泄之戒, 亦奚足慰先帝於地下哉爾時南中臣民哀痛如喪考妣, 無不撫膺切齒, 欲悉東南之甲, 立翦凶仇而二三老成, 國破君亡, 宗社為重, 相與迎立今上, 以系中外人心今上非他, 神宗之孫光宗猶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順, 天與人歸五月朔日, 駕臨南都, 萬姓夾道歡呼, 聲聞數裏群臣勸進, 今上悲不自勝, 讓再讓三, 僅允監國迨臣民伏闕屢請, 始於十五日正比特南都從前鳳集河清, 瑞應非一即告廟之日, 紫氣如蓋, 祝文昇霄, 萬目共瞻, 欣傳盛事大江湧出柟梓數萬, 助修宮殿是豈非天意哉越數日, 即命法視師江北, 刻日西征忽傳我大將軍吳三桂假兵貴國, 破走逆成殿下入都, 為我先皇帝後發喪成禮, 掃清宮闕, 撫戢羣黎, 且罷剃髮之令, 示不忘本朝此等舉動, 振古鑠今凡為大明臣子, 無不是跽北向頂禮加額, 豈但如明諭所雲感恩圖報已乎謹於八月薄治筐篚, 遣使犒師兼欲請命鴻裁, 連兵西討是以王師既發, 復次江乃辱明誨, 春秋大義來相詰責試推言之, 此又為列國君薨, 世子應立有賊未討, 不忍死其君者之說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宮皇子慘變非常, 而猶拘牽不即位之文坐昧大一統之義, 中原鼎沸, 倉卒出師, 將何以維繫人心號召忠義紫陽綱目, 踵事春秋」。其間特書, 如莽移漢鼎, 光武中興丕廢山陽, 昭烈踐祚湣亡國, 晉元嗣基欽蒙塵, 宋高纘統是皆於國讎未翦之日亟正比特號, 綱目未嘗斥為自立, 卒以正統予之甚至如玄宗幸蜀, 太子即位靈武議者疵之, 亦未嘗不許以行權, 幸其光復舊物也本朝傳世十六, 正統相承, 自治冠帶之族繼絕存亡, 仁風遐被貴國昔在先朝, 夙膺封號, 載在盟府後以小人構釁, 致啟兵端先帝深痛疾之, 旋加誅僇此殿下之所知也今痛心本朝之難, 驅除亂逆, 可謂大義復著於春秋若乘我國運中微, 一旦視同割據轉欲移師東下, 而以前導命元凶, 義利兼收恩仇倏忽, 獎亂賊而長寇仇此不惟孤本朝借力復仇之心, 亦甚違殿下仗義扶危之初志矣昔契丹和宋, 止歲輸以金繒回紇助唐, 原不利其土地況貴國篤念世好, 兵以義動萬代瞻仰, 在此一舉若夫手足齊難, 並同秦規此幅員, 為德不卒是以義始而以利終, 貽賊人竊笑也, 貴國豈其然歟

 

往者先帝軫念潢池, 不忍盡戮剿撫互用, 貽誤至今今上天縱英武, 刻刻以復仇為念廟堂之上, 和衷體國介胄之士, 飲泣枕戈忠義民兵, 願為國死竊以天亡逆闖, 當不越於斯時矣語有雲:『樹德務滋, 除惡務盡』。今逆賊未伏天誅, 諜知卷土西秦, 方圖報復此不獨本朝不共戴天之恨, 抑亦貴國除惡未盡之憂伏乞堅同仇之誼全始終之德, 合師進討, 問罪秦中共梟逆成之頭, 以泄敷天之恨則貴國義問炤耀千秋, 本朝圖報惟力是視從此兩國世通盟好, 傳之無窮不亦休乎至於牛耳之盟, 本朝使臣久已在道不日抵燕, 奉盤盂從事矣

 

法北望陵廟, 無涕可隕身陷大戮, 罪應萬死所以不即從先帝於地下者, 實為社稷之故。「:『竭股肱之力, 繼之以忠貞』。法處今日, 鞠躬致命, 克盡臣節而已即日獎帥三軍長驅渡河, 以窮狐鼠之窟, 光復神州, 以報今上及大行皇帝之恩貴國即有他命, 弗敢與聞惟殿下實昭鑒之

 

宏光甲申九月十五日

 

何亮工, 南直桐城人宰相何如寵之孫也亮工少有逸才, 時為史道鄰幕賓此書乃其手筆順治丁酉, 亮工舉孝廉家於南京武定橋

 

史可法奏李際遇降大清

正月初九日癸巳, 史可法上書:『陳潛夫所報清豫王自孟縣渡河, 約五六千騎步卒尚在單, 欲往潼關皆李際遇接引長驅而來, 刻日可至據此, 李際遇降附確然矣況攻邳之日未返濟寧, 豈一刻忘江北哉請命高傑提兵二萬, 與張縉彥直抵開, 據虎牢劉良佐貼防邳宿』。又言:『禦史陳藎往調黔兵五千人, 半載杳然乞催之早到』。上從之, 命給閩銃三十枚又奏:『清兵渡洛陽, 河南撫按俱避於潁』。

 

史可法奏和議不成

十二日丙申, 史可法言:『北使之旋, 和議已無成矣向以全力禦寇而不足, 今復分以禦北矣宋門戶之禍與國始終, 以意氣相激, 化成恩仇有心之士, 方以為危身之場而無識之人, 轉以為快意之計孰有甚於戕我君父覆我邦家者不此之仇而修睚眥之微, 真不知類矣此臣所望於廟堂也先帝之待諸鎮何等厚恩皇上之封諸鎮何等隆遇諸鎮之不能救難, 何等罪過釋此不問而日尋幹戈, 於心忍乎和不成, 惟有戰戰非諸將之事而誰事也閫外視廟堂, 廟堂視皇上尤望深思痛憤, 無然泄遝古人言:「不本人情, 何由恢復」;今之人情, 大可見矣』。至十四日, 可法七請接濟時幕客馳金四出, 以召集為名, 不問所至而可法躬自儉苦, 軍需嘗乏, 人皆惜之

 

和議不成一疏, 編年載於甲申十二月下旬

 

史可法求退

正月二十四日戊申, 史可法上疏求退, :『衛胤文揭為一事權, 謂臣贅疣應去, 欲召臣使還臣討賊未效, 妄冀還朝臣雖至愚, 計不出此遭君父之變膺簡命之隆, 千難萬苦, 臣何自安』!上慰勉之又言:『「春秋即位初年, 必稱元年明人君之用也敬天法祖任賢使能節用愛人勤政講學, 惟皇上力行無斁, 將由元年以至億萬年矣』。

 

史可法論軍資

二月十四日丁卯, 史可法言:『當日建寘四藩, 恢復難期, 而軍資最急在淮揚則有稅可榷, 而廬鳳則否此得功良佐所以有偏枯之嗟也臣每歲餉銀有本折六十萬數, 內五萬養徐州兵一萬五千養泗州兵, 官兵間有犒賞議將淮揚兩關歲徵, 臣與得功良佐三股均分此時北道不通, 每季不過五千若能守住江北, 則稅歸朝廷否則, 地且難存, 何從榷稅』。

 

史可法奏泗州將

三月甲申朔, 史可法上言:『泗州鎮將李世春廉而有威, 一病遽亡其弟遇春隊伍精嚴, 地方相安奉旨用代矣黃得功堅逐浦口將張天福, 部議改張天福於泗州高營各將以泗州為其分地, 天福若來, 恐難相安比伊兄天祿遷家屬至, 總兵蔔從善扼之於泊所奪其馬騾, 家眷驚落水中乞敕部仍用遇春, 其天福另用』。上如其言

 

史可法北征疏

四月癸醜朔, 史可法北征疏:『臣受命督師, 無日不以國事為念而人情難協, 事局紛更睢州大變之後, 又有維揚之構外侮未禦, 內釁方深擁節制之虛名負封疆之大罪, 竊自悲也先是, 提督之命未下, 高營將士洶洶臣不得不容之以鎮靜本月二十三日, 臣議調兵北向, 李本深身患癰未起今臣不得已, 先將鎮臣胡茂貞進發矣』。

卷之八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北事 六月初三日己未, 都督陳洪範請任北使命來京陛見史可法乞選臣齎監國即位二詔及使吳三桂謝升二敕, 抵山東北直曉諭時訛傳謝陛謝陞十五日辛未, 馬士英以大清國攝政王所諭南朝官民示奏聞, 請遣官詔北行士英疏曰:『據東鎮太子太師東平伯劉澤清揭前事內稱:「六月初六日, 據北來難民嚴太沈紹祖潘章張敬山等雲北兵五月初一日追賊至京, 出示雲大清國攝政王令旨, 諭南朝官紳軍民人等知悉曩者, 我國欲爾大明和好, 永享太平, 屢致書不答以致四次深入, 期爾悔悟耳豈意堅執不從今被流賊所滅, 事屬既往, 不必論也且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 有德者居之軍民非一人之軍民, 有德者主之我今居此爲爾朝雪君父之仇, 破釜沉舟, 一賊不滅, 誓不返轍所過州縣地方, 能削發投順開城納款, 即予爵祿, 世守富貴如有抗拒不遵, 大兵一到, 玉石不分, 盡行屠戮有志之士, 正幹功立業之秋如有失信, 爲何以服天下乎特諭」。看此示, 是不知中國已有主矣理合速差文武二臣頒詔北行, 以安中外臣民之心從此南北, 又換一局臣已遣陳洪範向議和款主事馬紹愉往督輔史可法處相機商酌』。十六日壬申, 馬士英舉陳洪範北行十九日乙亥, 僉都左懋第以母死於北京, 願同陳洪範北使二十六日壬午, 進舊輔謝陞上柱國少師盧世漼工部侍郎黎玉田兵部尚書王應華光祿卿, 俱充山陵使, 祭告先帝後祔葬二十七日癸未, 大清兵入德州, 盧世迎降濟王走死, 馬元騄奔南京, 謝陞亦出仕於大清二十九日乙酉, 北歸諸臣南下舟次上閘, 監軍淩駉在舟時李建泰已作大清輔, 駉有撫東之命與署道於連躍出示, 稱順治元年然駉於南京, 亦發疏不絕是日, 傳報濟寧固山額真石等奉攝政王令, 調兵馬巡視山東所到地界, 官民出郭迎接, 違者以抗師治罪大清國平西王吳三桂稱攝政王簡選虎賁數十萬絡繹南下, 牌仰山東德清一帶仰體大清安民德意七月丙戌朔, 有北兵數人持告示至青州, 一爲攝政王一爲平西王吳, 各稱安民又有大清兵部文二角, 索一路清冊惟濟寧未降, 東昌臨清皆服又臨清中軍張顯榮稱攝政王命固山額真石六家總兵駐德州侍郎王鼇永招撫山東八月初二日丁亥, 張鳳翔家眷與楊仕聰同舟遇南京頒詔官, 即同南行, 借臨清兵自衛淩駉預戒兵丁, 言北朝兵無送人南往之禮, 到濟寧即返時馮銓李建泰謝陞俱爲大清國內院大學士初五日庚寅, 進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僉都, 經理河北進郎中馬詔愉太仆少卿陳洪範太子太傅大清已除王鼇永總督山東河南, 以方大猷爲監軍署巡撫事楊汝成張維機從陸至, 大猷遣牌送至濟寧登舟初六日辛卯, 視朝畢, 召廷臣及左懋第陳洪範馬紹瑜議北使遂召對面諭之尚書顧錫疇恭擬祭告陵園文祭告大行皇帝後文吳三桂封爵制書敕命鐵券黎玉田高起潛敕命諭宣北京人民諭, 一一呈覽十四日己亥, 僉都禦史左懋第言:『臣銜以經理河北聯絡關東爲命夫河北, 則山東北直也關東, 則遼東矣遼東久爲清有, 北直爲清現居山東雖殺偽官, 遍地皆土賊臣家人來雲膠州被圍賊至十餘萬, 則不皆向化可知也經理實有封疆之責以封疆重寄之銜而往議金繒歲幣之事, 名實相乖此銜之當議者也馬紹瑜昔年赴清講款, 爲清所折, 奴顏婢膝, 清送之參台臣陸清源糾之其與清交情深淺, 臣誠不知但聞其私許金十萬銀百二十萬, 逢人頌揚, 臣不便與之同行也』。 十六日辛醜, 史可法奏:『邱茂華所稱吳三桂師次慶都, 建大清國順治元年旗號, 迫人削發』。 十八日癸卯, 催陳洪範速行二十一日丙午, 大清國遣遼人四名到沂州索糧戶冊二十三日戊申, 催左懋第陳洪範星馳渡淮, 幣令馬紹瑜隨後護行三十日乙卯, 劉澤清請褒封吳襄, 使三桂銜感劉孔昭奏:『三桂父子效忠, 宜加殊禮』。時舉朝皆知三桂無心本朝, 而奸黨故欲崇之, 已寓賣國之意矣八月初二日丁巳, 光祿少卿沈廷揚奉命海運十萬石餉吳三桂, 道梗不可行, 祈止之上不許二十三日戊寅, 贈吳三桂父襄遼國公淩駉在臨海佯款大清國, 馳奏亟乘機恢複遂令巡撫王燮總兵邱磊速赴任山東改駉巡按山東禦史, 給空劄一百勸功三十日乙酉, 兗東道郭正中奏大清騎下東省九月十四日己亥, 禦史徐養心言人自德州來者, 言山東有大清國巡撫方大猷道臣張安豫牌赴濟上宜敕王燮早行大清國總河楊方興駐濟寧, 傳檄山東州縣, 漸次款服方興, 遼東貢生, 登進士第一尚主, 曆官內院至是來總河, 與濟寧道朱國柱議取江南, 修漕運十六日壬寅, 大清兵入宿遷二十三日戊申, 大清將楊方興收服土寇掃地王等二十五日庚戌, 大清國山東撫方大猷承選豐沛二知縣胡增光欽光到任二人兄弟也, 俱魚台生員二十六日辛亥, 田仰報忻州郯城宿遷烽火逼近十月初三日丁巳, 大清國牌到濟寧, 稱攝政王發大兵十萬南下, 諭州縣預備糧草有臨清總兵進濟寧駐劄初五日己未, 大清國東路兵到沂州西路兵至濮初八日壬戌, 大清國取豐縣, 胡增光入城前知縣劉燧走死十三日丁卯, 馬士英奏賜王永吉一品鬥牛服色, 少隆接待北使之禮劉澤清報:『, 處處皆有大清兵陳洪範左懋第渡河無期, 玉燮邸磊赴任無地徐州爲張成福所守成福送母至淮, 令馬化豹代須今成福還徐化豹回淮, 大清將已在沂必令邱磊渡海先收登宿正當南北通衢, 令修清河廢城, 使馬化豹柏承馥防守如此派定, 以待使臣回日定和戰』。 十六日庚午, 大清兵入海州十七日辛未, 大清兵至宿遷界, 鄉兵羊酒迎之縣民盡逃十一月初四日戊子, 總兵邱磊報青州之變磊於白沙祭海, 裝家眷行李於船, 將下船北發初六日庚寅, 邱磊帶百餘騎至安東, 柏承馥王尊垣召磊進署, 突兵擒之至二十一日乙巳, 王燮爲邱磊引罪初十日甲午, 大清兵破海州, 將獄囚盡放天明, 回兵泗口大清兵馬八萬分路南下, 一向沭陽一向邳州一向宿遷又牌行鄰縣, 催辦糧料十一日乙未, 大清兵攻邳州, 署印推官沈冷之固守待救。「遺聞:『史可法統兵抵白洋河』。十二日, 大清兵入宿遷可法提兵救之, 隨拔營去十三日, 高傑抵徐州先是, 河南巡按陳潛夫探得大清朝於十月二十五日發兵, 一往山東一往徐州一往河南, 豫王將從孟縣過河傑與澤清書:『清朝發一王子, 領兵號二十萬, 實七八千齊駐濟寧近日河南撫鎮接踵告警, 一夕數至開封上下北岸, 俱大兵問渡甚急恐一越渡, 則天塹失恃長江南北, 盡爲戰場時事到此, 令人應接不暇惟有殫心竭力, 直前無二, 於萬難之中求其可濟, 以報國恩而已』。澤清以聞十五日己亥, 劉澤清奏:『清將夏成祖已發濟寧楊方興在宿遷集鐵匠打鐵條, 爲紮筏之用臣今議分汛防河, 三裏一保百步一圈, 空處築牆, 挑濠灌水, 勒令有司興工王燮田仰王永吉自安東至徐, 碭屬督輔, 歸屬越其傑, 各申報竣候左懋第回日另圖也』。 二十日甲辰, 田仰言:『清將已駐沂莒二州, 哨馬至沭遼人趙福星爲宿遷道, 兵五千鎮守』。 十二月乙卯朔, 大清國萬騎下河南初三日丁已, 王永吉總督防河, 高二將聯絡張縉彥王燮分布河北, 王爕移駐淮上, 命黃得功劉良佐移駐近地以援邳宿十五日己巳, 左都督陳洪範南還上言:『, 禮部薦臣, 以臣與吳三桂同裏戚誼, 意大清之破賊, 必三桂爲政其事殊不然九月十六日, 臣至德州, 大清撫方大猷示以攝政王令, 來使不必敬護, 止許百人赴京朝見」。夫曰朝見, 則目無天使矣閣臣主議, 以抗節爲不辱命但知三桂借兵於清, 未知大勢之何如也錦衣駱養性爲之撫, 遣兵相迎二十九日, 司務贊畫王言齎臣名帖送內院, 回言馮銓謝陞等詞色甚薄, 卻帖不收十月十二日, 奉禦書入正陽門臣隨宿鴻臚寺, 關防甚嚴, 水火不通, 饑寒殊苦十四日, 內院剛林偕十餘人來視, 戎服佩刀, 直登寺堂上坐, 指地下氈, 令臣等坐大聲責臣江南不應更立天子, 且曰毋多言, 我將不日下江南」。十五日, 剛林來收銀, 將十萬兩交訖蟒緞餘幣, 尚在後也私計吳三桂不受書, 則萬金可無與, 諸人踴躍搶散明日, 遣兵押行臣等請祭告諸陵及改葬帝後, 皆不許朗誦檄文二十七日, 促行, 防守甚嚴十一月朔, 至天津複運緞絹悉押去疑養性有私於臣, 革職逮問初四日, 過滄州有官來追, 執左懋第回京, 不容敘別十六日, 過濟寧大清兵乃還十一日, 到徐州, 渡河』。洪範入見, 言大清兵萬分緊急, 旦夕必下江南馬士英惡之, :『有四鎮在, 何慮焉』!陳洪範請加恩使北臣, 兵科戴英劾止之洪範出使無功, 正使身陷異域下役群聚晉爵, 天下聞之, 恐哄然竊笑也』! 十八日壬申, 馬士英疏言:『清兵雖屯河北, 然賊勢尚張, 不無後慮豈遂投鞭問渡乎且強弱何常之有, 赤壁三萬淝水八千, 一戰而江左以定況國家全盛, 兵力萬倍於前, 廓清底定痛飲黃龍, 願諸臣刻勵之也』。命王永吉防河北張縉彥防河南, 分許定國王之綱信地。「遺聞:『大學士王鐸疏請視師江北, 以複國仇不允』。時大清兵至夏鎮, 別由濟寧南渡, 攻海州圍邳州史可法高傑劉澤清各請告急不應二十日甲戌, 命史可法會兵援邳州二十四日, 張緒彥分諸將防河寧陵以東至歸德屬王之綱寧陵以西至蘭陽屬許定國祥符以西屬劉洪起河雒委李際遇高傑北征, 發徐州二十九日癸未, 加高傑太子少傅史可法太傅先是, 程繼孔斬木編筏, 勾引北兵渡河, 偽投傑降傑知其詐, 因誘斬之, 收其眾至是, 士英追理其功, 故有是命使臣左懋第殉節 左懋第, 字仲及, 號蘿石登州萊陽人崇禎辛未進士, 出陳文莊之門壬申冬, 授韓城令三年之中, 流寇薄城者三入境者再皆設法擊走之癸酉, 考選戶科給事中尋以吏給事中, 奉敕察核南京燕湖等處兵餉未複命而上崩宏光立, 入見, 陳中興大計命視師江上陞僉都禦史, 巡撫應安等處以母死於天律, 乞守制而朝議遣大臣使北通好, 營先帝山陵並議割地歲幣公自請北行, 因得葬母陞兵部侍郎, 齎國書金幣以行而副之者太子太傅左都督陳洪範及太仆寺少卿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 兵部司務陳用極等從行八月, 行次滄州, 陳洪範遣信先致吳三桂封冊三桂不啟封, 緘奉攝政王九月, 至楊村士人曹遜金鑣孫正疆謁見, 言報國之志公喜, 署爲參謀十月, 進至張家灣聞以四夷館處使臣, 行屬國進見之禮洪範無言, 參謀陳用極曰:『此事所系甚大』。公爭之, 乃改鴻臚寺遣官騎迎入十四日, 內院剛林來, 責以朝見公曰:『敕命先謁陵後通好今未拜先帝梓宮, 不敢見』。剛屈而去明日複來, 言如前, 公終不屈一一抗拒, 聲色俱厲, 持國書金幣去公遣參謀陳用極以謁陵事請, 不得乃陳太牢於寺廳, 率將士哭三日二十七日, 忽數騎遣行, 出永定門十一月初五日, 止滄州裏鋪又數騎追執公及紹愉還, 而獨令洪範南副將張有才楊逢春劉英止滄州公返北都, 拘之太醫院, 不通出入上攝政王啟, 不報, 而時令人說之降公不答洪承疇謁之, 公曰:『鬼也承疇松杏敗死, 先帝賜祭加醮九壇錫廕久矣今日安得更生』!李建泰亦來謁, 公曰:『受先帝寵餞, 不徇國降賊, 又降清何面目見我耶』!漢臣投謁者皆受罵, 亦憚見之乙酉正月, 劉英及曹遜金鑣入訊, 逾垣得見遂發疏, 令金鑣及都司楊文泰赴金陵奏之及至, 而金陵已失守矣曹遜曰:『如何』?公曰:『複何言』!七日不食, 慟哭誓必死閏六月十五日, 以江南即平, 再下薙發令副將艾大選首髡如詔, 公杖大選及傳濬, 大選自經死濬恐, 爲蜚語聞十九日, 捕下刑部公曰:『我自行我法殺我人, 與若何與可速殺我』!以兵脅公薙發, 公大呼不可』。而參謀兵部主事陳用極字明仲, 蘇州崑山人與遊擊王一斌王廷佐張良佐守備劉統亦大呼不可』。遂以公等六人下獄二十日, 攝政王召見, 鐵鎖擁入內朝公麻衣孝巾, 向上長揖, 南面坐於庭下攝政王數以偽立福王勾引土賊不投國書擅殺總兵當庭抗禮五大罪, 而公辯對侃侃, 終不屈, 惟請一死命薙發, 堅不肯攝政王問在廷漢臣雲:『如何』?吏部侍郎陳名夏曰:『爲福王來, 不可饒』。公曰:『若中先朝會元, 今日何面目在此』!兵部侍之郎金俊曰:『先生何不知興廢』!公曰:『汝何不知羞恥我今日祗有一死, 又何多言』!攝政王揮出斬之僉都趙開心將起有言, 同坐掣其裾而止公至宣武門外, 神氣自若南向四拜, 端坐受刑儈子楊某涕泣稽首, 而後行刑公既出, 趙開心始得啟王, 王將從之而已報死矣題絕命詩有曰:『峽坼巢封歸路回, 片雲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將盡, 蕩作寒煙總不磨』!馬紹愉率所從將士, 悉薙發降陳用極王一斌王廷佐張良佐劉統與公同日見殺忽沙風四起, 卷市席棚於雲際, 屋瓦皆飛一時罷市陳用極之門人鹹默, 序其事傳之蓋國朝以奉使死者, 忠文王褘忠節吳雲與公三人而已公與會稽章大理正宸誼最深公死, 大理亦遯荒野公之同鄉薑給諫采, 出其詩以梓於世東村老人曰:『蘿石之死, 比文信公尤烈有一人而可洗中朝三百年之氣, 可見讀聖賢之書者原有人實踐紛紛盜名之輩, 妄言聲氣, 賣降恐後矣』! 左公至北, 陳洪範欲以國書畀禮部公謂館伴:『必以龍亭出迎不然, 敕書必不可與』!故攝政王責公不投國書淩駉自縊於濟館 淩駉, 原名雲翔, 字龍翰徽州歙縣人崇禎癸未進士甲申正月, 授兵部職方司主事督輔軍前贊畫曲沃兵潰, 駉獨走至臨清, 糾合三百人起兵擒偽防禦使王皇極等三人傳檄山東, 其略雲:『跡今逆賊所恃, 無過假義虛聲假義則預免民租, 虛聲則盛稱賊勢以致浮言胥動, 舉國如狂愚愞無知, 開門揖寇及至關城一啟, 即便毒楚交加一宦而征數萬金, 一商而派數千兩非刑拷比, 罔念尊賢縱卒奸淫, 不遺寡幼將軍出令, 先問女人州縣升堂, 但求富戶於是, 山東河北各土寨來歸者甚眾』。 上疏南京, 改浙江道監察禦史, 巡按山東而大清兵日逼, 駉複上疏言:『臣以鉛槧書生, 未諳軍旅先帝過簡, 置之行間遭值危亡, 不能以死殉國乃以萬死餘生, 糾集義師, 討擒偽逆, 誠欲自奮其桑榆之效然不藉尺兵不資鬥粟, 徒以忠義二字激發人心方今賊勢猶張, 東師漸進臣已上書彼國大臣, 反覆懇切, 不啻秦庭之哭矣然使東師獨任其勞而我安享其逸東師克有其土而我坐受其名, 恐無以服彼之心而伸我之論爲今日計, 暫假臣便宜, 權通北好合兵討賊, 名爲西伐, 實作東防俟逆賊既平國勢已立, 然後徐圖處置之方若一與之抗, 不惟兵力不支萬一棄好引仇, 並力南向, 其禍必中於江淮矣若臣之自爲計, 則當不出此臣南人也, 即不肖而有功名之想, 尚可幾幸於南但恐臣一移足而南, 大河之北便非我有故忍苦支撐於此, 以爲他日收拾河北畿南之本夫有山東, 然後有畿南有畿南, 然後有河北臨清者, 畿南河北之樞紐也與其以天下之餉守淮, 不若以兩河之餉守東乞皇上擇一不辱君命之使臣, 聯絡北方, 以弭後患宣慰山東州縣, 以固人心』。時朝廷已遣陳洪範北行, 而竟無一兵救山東者大清兵盡下山東州縣, 駉南走至大名大清國以兵科印劄招駉, 駉懸之陳橋驛中, 遂獨身至南京入對, 複差巡按河南駉受命, 疾馳入歸德, 而大清兵已至城下大帥王之綱引兵南走, 獨駉與士兵數百守城中遊擊趙擢入城說降, 駉斬之以徇次日, 率兵出西門斫營, 而守者已開東北門迎降大清帥傳令必生致駉駉自刎, 爲其麾下所持乃以兩印投井中, 命參將吳國興等齎敕旨並具遺疏入奏即書一官銜帖, 與其從子潤生單騎詣營見大清帥豫王, 長揖不拜豫王雅重駉, 命具酒饌, 親持金爵飲駉, 駉辭以性不飲酒留營中, 另設一幕, 贈大帽一貂裘一革舄一, 駉不受強留之一日, 夜與姪潤生同自縊死遺豫王書曰:『世受國恩, 濟之以死, 臣義盡矣願貴國無負初心, 永敦鄰好大江以南, 不必進窺否則, 揚子江頭淩禦史, 即昔日錢塘江之伍相國也承貴國隆禮, 人臣義無私交, 謹附繳上』。豫王令殯之察院公署, 送銀百兩治喪城中吏民皆大哭駉母年七十歲子四歲, 登第後未得一省雲事聞, 朝廷壯之, 下部議卹會國亡, 不果自宏光初立, 史督輔請分南四鎮, 遂無一人計收山東者使乘大清兵未下之日, 一旅北出與公犄角, 上扼滄, 下蔽徐, 天下事未可知也。 「編年大清兵至範家塞, 總兵王之綱邀巡按淩駉南避駉不聽大清陷睢州, 巡按禦史淩駉被執, 不屈與姪潤生自縊事聞, 贈駉兵部侍郎潤生禦史大清兵剿青州土賊 大清於正月初六日發兵往青口, 又調登州天津海船巡邏平度州望高山有土賊作亂, 燒萊州西關有號許王者, 兵數萬, 屯青州大清兵往剿大清豫王曉諭 四月十七日己巳, 大清國攝政王曉諭江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廣等處文武官員軍民人等知悉爾南方諸臣向佐明朝, 崇禎皇帝有難, 天闕焚毀國破君亡, 不遣一兵不發一矢, 不識流寇一面, 如鼠藏穴其罪一也及我進戰, 流寇西奔爾南方未知京師確信, 又無遺詔, 擅立福王其罪二也流寇爲爾大仇, 不思征討爾諸將各自擁眾, 擾害良民, 自生反側以起兵端其罪三也此乃天下所共憤, 王法所不赦予是以恭承王命, 問罪征討爾文武官員, 速以地方城池投順者, 不論官之大小, 各陞一級抗拒不順者, 自身遭戮妻子受俘如福王改悔前非, 自投軍前, 面釋其罪, 與明朝一體優待福王親信諸臣亦知罪改過歸誠, 亦與祿俸文到之日, 士民不必驚慌逃避, 農夫照前耕種城市秋毫無犯, 鄉村安堵無妨但所用糧草, 預解軍前兵部作速火牌曉諭, 毋得遷延, 以違軍法鹹使聞知議禦北兵 大清兵攻破徐, 又破亳四月初八日庚申, 史可法三報緊急宏光曰:『上遊急則赴上遊北兵急則赴北兵, 自是長策』。可法曰:『上遊不過欲除君側之奸, 原不敢君父爲難若北兵一至, 則宗社可虞不知輔臣何以朦蔽至此』?乃遺書馬士英, 懇其選將添兵大聲疾呼士英惟以左兵爲慮, 不應初九日辛醜, 大清兵至潁州, 南將降者逃者相半梁雲搆請合劉澤清黃得功將兵入衛, 黃斌卿請留駐防初十日壬戌, 邳告急, 令衛胤文李本深督兵駐泗州十四日丙寅, 劉澤清劉良佐各請將兵入衛諭以防邊爲急十五日丁卯, 劉洪起奏:『大清兵乘勢南下, 如同破竹, 無人敢遏恐爲南京之憂』。王永吉奏:『徐鎮孤危援絕, 勢不能存乞敕史可法衛胤文共保徐州, 方可以保全江北』。十七日己巳, 史可法奏:『大清騎分路南下, 鎮將平日擁兵糜餉, 有警一無足恃』!又奏李成棟棄地南奔士英亦不應時塘報洶洶十九日辛未, 宏光召對, 士英力請亟禦良玉, 大理寺卿姚思孝尚寶寺卿李之椿等合詞請備淮工科吳希哲等亦言淮揚最急, 應亟防禦宏光諭士英曰:『左良玉雖不應興兵逼南京, 然看他本上意思, 原不曾反叛如今還該守淮, 不可撤江防兵』!士英厲聲指諸臣, 對曰:『此皆良玉死黨, 爲遊說其言不可聽臣已調得功良佐渡江矣寧可君臣皆死於大清, 不可死於良玉之手』!瞋目大呼:『有議守淮者斬』!宏光默然, 諸臣鹹爲咋舌於是北守愈疏矣禮部尚書錢謙益言:『陳洪範還該收他』。宏光曰:『國家何嘗不收人, 只是收來不得其用耳』!希哲退曰:『賈似道棄淮揚矣』! 先君子述舅氏語曰:『宏光召對時, 群臣俱請禦北兵宏光然之獨士英大聲面斥上曰:『不是這樣講, 寧可失國於大清雲雲宏光不敢言又朱大典含怒入朝堂, :『少不得大家要做一箇大散場了』!眾聞之愕然史可法揚州殉節 四月二十二日甲戌, 大清兵渡淮, 如入無人之境二十四日, 大清兵猝至揚州, 圍攻新城可法力禦之, 薄有斬獲恐益急可法書寸紙, 馳詣兵部代題請救不報二十五日丁醜, 可法開門出戰, 大清兵破城入可法拔劍自刎原任兵部尚書張伯鯨被執不順, 身被數創, 自刎死妻楊氏媳郝氏從之伯鯨標下遊擊龔堯臣被執, 不屈死。 「甲乙史大清兵渡淮, 是曉猝至揚州, 破新城史可法在舊城, 大清檄雲:『若好讓城, 不戮一人也』!可法不爲動丁醜, 大清兵詐稱黃蜚兵到, 可法縋人下城詢之雲蜚兵有三千, 可留二千在外放一千入城可法信之時大清兵在東門, 約以西門入及進, 而反戈擊殺可法立城上見之, 即拔劍自刎左右持救, 乃同總兵劉肇基縋城潛去或雲引四騎出北門南走, 沒於亂軍中或雲大清兵銳攻北門, 可法震大砲擊之, 死者甚眾再震而愈聚, 攻益銳, 已破西門入矣擁可法見豫王, 長揖不屈遂遇害予思甲戌渡淮, 是晚猝至揚州, 未必如此之速則疑丙子爲是至於史公死節, 其說不一然豫王入南京, 五月二十二日癸卯即令建史可法祠, 優恤其家是王之重史公, 必在正言不屈縋城潛去之說非也更聞江北有史公墓康熙初年予在淮揚, 見公生祠謚爲清惠, 父老猶思慕焉憶順治六年仲冬, 予入城應試有浙之嘉興人同舟, 自言久居於揚問以大清兵破城事, 彼雲:『我在城逃出, 稔知顛末, 揚人畏高傑淫掠, 鄉民避入城後水土不服, 欲出城, 江都令不許, 遂居於城四月十九日, 大清豫王自亳州陸路猝至揚州, 兵甚盛, 圍之時史可法居城內, 兵雖有, 能戰者少閉城堅守, 不與戰大清以砲攻城, 鉛彈小者如杯大者如罍堞墮, 即修訖如是數次, 而砲益甚, 不能遽修將黃草大袋盛泥於中, 須臾填起大清或令一二火卒偵伺, 守兵獲之, 則皆歡呼請賞, 可法賜以銀牌殊不知大清兵甚眾可法日夜待黃得功至圍至六日, 乃二十五日丁醜, 忽報曰:『黃爺兵到』。望城外旗幟, 信然可法開門迎入及進城, 猝起殺人, 知爲大清人所紿, 大驚悉棄甲潰走百姓居新城者, 一時嘩叫, 不知所爲皆走出城, 可法不知所終史公短小精悍, 面黑在軍中茹麥粞飯, 食不二味眾共憐之予按宋恭帝時元右丞相阿傑圍揚州日久無成功, 築長圍困之城中食盡, 死者枕籍滿道明太祖將繆大亨克揚州, 止餘民十八家然則宋元迄今, 揚民三罹劫矣豈繁華過盛, 造化亦忌之耶

卷之九  南都甲乙紀 下一卷

宏光出奔 五月初十日, 京師各城閉門午後, 喚集梨園子弟入大內演戲, 上與太監韓贊周屈尚忠田成等雜坐酣飲二鼓後, 上奉太後一妃與內官四五十人跨馬從通濟門出, 文武百官無一人知者遺下宮娥女優五六十人, 雜遝於西華門內外得隨一人拉去爲幸(「編年:『上跨馬從聚寶門出狩』)。 上至太平府, 劉孔昭閉城不納, 傍徨江次乃奔阪子幾就黃得功營得功方出兵與左兵戰聞之, 即歸營, 向泣曰:『陛下死守京城, 臣等猶可借勢作事奈何聽奸人之言輕出, 進退將何所據此陛下自誤, 非臣等誤陛下也臣營弱薄如此, 其何以處陛下哉』!居兩日, 劉良佐奉大清豫王令追至, 且召得功得功怒, 單騎不甲而出, 隔河罵之揮鞭誓死, 我黃將軍志不受屈』!良佐伏弩射中得功喉, 得功歎曰:『吾無能爲矣』!歸營拔劍自刎良佐即入其營, 挾上回南京一雲馬士英撤江北諸軍堵左兵, 惟劉澤清不行亦不北拒, 大清兵遂直下五月十一日, 宏光出奔十二日, 駐太平府二十裏外, 阮大鋮朱大典方國安等來見, 欲避入太平劉孔昭率百姓閉城不納十三日, 往蕪湖水師總兵官黃斌卿先遁, 登中軍翁之琪舟十四日, 因就黃得功居兩日, 將謀往浙劉良佐追及, 得功死之兵未渡浮橋, 鐵索忽斷, 軍士望洋而止上遂蒙塵, 翁之琪投水死)。 五月二十五日, 宏光以無幔小轎入城, 首蒙包頭身衣藍布衣, 以油扇掩面太後及妃, 乘驢隨後夾路百姓唾罵, 有投瓦礫者進南門易馬, 直至內守備府見豫王叩頭, 豫王坐受之命設酒於靈璧侯府, 坐宏光於太子下趙之龍暨禮部八人侍宴, 喚樂戶二十八人歌唱, 飲酒席中豫王向宏光問曰:『汝先帝自有子, 汝不奉遺詔, 擅自稱尊, 何爲』?又曰:『汝既擅立, 不遣一兵討賊, 於義何居』?又曰:『先帝遺體, 止有太子逃難遠來, 汝既不讓位, 又轉輾磨滅之, 何爲』?宏光總不答太子曰:『皇伯手劄召我來, 反不認又改姓名, 極刑加我奸臣所爲, 皇伯不知』!豫王又曰:『我兵尚在揚州, 汝何爲便走自主之耶, 抑人教之耶』?宏光答話支吾, 汗出沾背, 終席俛首席散, 拘於江寧縣, 與太後一妃同處豫王令舊臣往視, 惟安遠侯柳祚昌侍郎何楷視之宏光嘻笑自若, 但問馬士英奸臣何在爾黃得功既死, 得功左協部將田雄負宏光與右協部將馬得功降附大清, 獻於豫王當雄負宏光時, 宏光恨甚, 囓其肩, 遂成人面瘡時在五月後每逢夏五月便發, 痛不可忍每日食肉三斤, 以一臠覆其上, 痛稍止頃之, 複痛又易新肉覆之, 痛乃緩已而複痛, 反覆不得休息如是者十八年至康熙二年五月二十日, 終以此瘡死雄字明宇, 宣府左衛人得功兩目赤, 臨陣大聲呼疾, 故眾號爲馬叫喚」。得功字小山, 遼東廣寧人附記五月初一日, 有書聯於東西長安門柱雲:『福人沉醉未醒, 全憑馬上胡謅幕府凱歌已休, 猶聽阮中曲變』。又雲:『福建告終, 只看盧前馬後崇基盡毀, 何勞東捷西沾先是, 三月下旬夜半, 書馬士英堂中雲;『闖賊無門, 匹馬橫行天下元凶有耳, 一兀直搗中原』。求其人不得。「福人, 指宏光本福王也阮大鋮喜作歌曲, 時爲兵部報捷, 幕府雲雲。「, 太監盧九德也。「西沾, 李沾也。「闖賊無門, 罵士英馬賊也。「元凶有耳, 阮字也豫王渡江入城 五月初八日, 大清兵駐瓜州, 排列江岸, 沿江窺渡惟總兵官鄭鴻逵鄭彩帥水師禦之京口兵船, 則有時到江中而黃斌卿楊文驄兵列南岸, 隔江互發砲聲相應如戲賽者已三日矣初九日晨, 大清兵開閘放行, 蔽江而南二鄭兵見之, 各揚帆東遁江南之師, 一時皆潰, 武弁各卸甲鼠竄巡撫霍達方整導出衙, 未至江邊, 即狼狽返易服雜下役中, 竊逃附小舟, 潛入蘇州鄭鴻逵複入丹陽, 燒劫南走, 雞犬一空黔兵之從楊文驄者, 存二百五十人, 奔還南京傳言大清兵已下江, 京口無備都人大震豫王謀渡江, 夜半乘西北風大順, 令軍中每人具案二張火十把如違, 笞四十棍眾兵掠民間台幾及掃帚, 將帚系縛台足上, 沃油燃火, 昏夜乘風放入江中, 順流而下, 火光徹天南兵見之, 謂大清師濟江, 遂大發砲擊之然風順水急, 愈擊愈下久之砲幾盡王乃從七裏港渡江(「遺聞:『初八日夜, 大清兵編筏張燈由鎮江, 而別由老鸛河渡初九日, 盡抵南岸老鸛河, 即俗稱七裏港』)。 十四日, 豫王兵到都城, 忻城伯趙之龍率禮部尚書管紹寧總憲李喬各遣二官縋城出迎, 跪道旁, 高聲報名將近豫王前, 喝起, 眾人倉皇入報此時大雨淋漓, 無一騎一卒敢跕簷下者二大僚匐匍進, 行四拜禮豫王駐師天壇中附記豫王到城下, 遣四十人入城, 詢問降情真否眾以實對北使乃出, 王令兵退四十裏駐營或雲即紫金山下是也)。, 豫王駐師城外, 趙之龍欲迎入, 百姓不願, 羅拜於地之龍下馬, 諭眾曰:『揚州已破, 若不迎之又不能守, 徒殺百姓耳惟豎了降旗, 方可保全』。眾不得已, 從之趙之龍, 號易庵河南儀封籍, 南直虹縣人太子太保忻城伯十五日, 大開洪武門二大僚統百官獻冊, 行四拜禮趙之龍叩首, 請豫王進城保國公朱國弼鎮遠侯顧鳴郊駙馬齊贊元鹹至, 豫王問勳戚爲太祖爲成祖之龍一一具答豫王喜, 加之龍位興國公, 命立朱國弼上, 賜金鐙銀鞍馬貂裘八寶帽令軍中設牛酒, 席地共坐豫王問太子何在之龍以王之明豫王曰:『逃難之人, 自然改姓名若說姓朱, 你們早殺過了』。朱國弼曰:『太子原不認, 是馬士英所易』。豫王大笑曰:『奸臣奸臣』!曉間, 趙之龍捧太子出城至營, 豫王離席迎之, 坐於己右, 相處不離丈許李喬進城齎告示二道, 一爲大清攝政王曉諭江南文武官民一爲欽命定國大將軍豫王曉諭南京官民大約言福王僭稱尊號, 沈湎酒色, 信任僉壬, 民生日瘁文武弄權, 只知作惡納賄, 惟思假威跋扈上下離心, 遠近仇恨』。時以爲實錄十六日晨, 豫王受百官朝賀, 遞職名到營參謁如蟻趙之龍令百姓家設香案, 黃紙書大清皇帝萬萬歲」;又大書順民二字粘門王鐸詣營投到以其弟王{金磨}在營, 甚禮之查不朝參者, 妻子爲俘差假, 本堂報知注冊每日點名, 大僚俱四更進而午複歸工部尚書何瑞征先於十一日自縊不死, 損左足, 臥家不朝王令縛之瑞征索劍自刎, 其子持之賂官以揭進, 禁官爲之請乃准調理附記是日, 鄭鴻逵兵過石幢予往東觀之, 水陸擁擠疾行, 自北而南, 凡三晝夜或雲六萬人嗚呼雖多亦奚以爲十七日, 禮部引大清官二員從五百騎由洪武門入, 騎謂城上人曰:『勿放砲』。禮部向帝闕四拜, 因淚下大兵問故禮部曰:『我痛惜高皇帝三百年之王業, 一朝廢墜受國厚恩, 豈不痛心』!大兵爲之歎息候正陽門開, 索匙不得禮部引進東長安門盤九庫見銀九萬兩, 即命此官駐皇城內守之總憲李喬獨先薙頭易服, 豫王罵之附記常州知府郭佳胤遁入太湖郭字如仲, 號夔一河南歸德府寧陵縣人崇禎丙子舉人, 丁醜進士初爲無錫知縣, 後即陞常州太守者也時大清已遣使至常州索冊, 府無正官, 留張守備坐堂是日, 無錫放監鋪先是, 南京居民自相禁止, 途次寸步難行至是, 以豫王曉諭, 百姓居行如故十八日, 文武官與坊保進牲醴米面菜果於營, 絡繹塞路趙之龍喚優人十五班進營開宴, 逐套點演正酣悅間, 忽報各鎮兵至, 之龍跪呈豫王, 王不爲意戲畢散席, 發兵三百, 遣將將之, 即行有頃, 擒劉良佐至良佐叩首, 請以擒宏光贖罪豫王允而遣之, 隨撥三百人同行或雲大清將招劉良佐曰:『爾等豪傑, 不知天命乎』?良佐遂請降又內官進鰣魚二大籮, 極其卑禮豫王不受)。 十九日, 趙之龍同大清兵並騎入城分通濟門起, 以大中橋北河爲界, 東爲兵房西爲民舍通濟洪武太平神策金川凡六門, 居大清兵自是東北城民居日夜搬移, 提男抱女, 哀號滿路西南民房一椽, 日值一金豫王斬兵搶物者八人並示前日入內搶掠諸物, 自行交還江寧縣藏匿者梟示』。 附記:「無錫日記:『是日下午, 常州推官伺家駒在無錫殺二人於大市橋二人俱姓華, 興道鄉人兄弟五人在鄉間搶擄, 族叔呈之, 立刻梟首所搶不過西瓜及酒二罈而已, 族叔止欲笞之以時亂, 借以警眾, 遂殺之族叔亦悔而泣焉二十日, 內院學士洪承疇牌諭:『翰林大小官每日入內辦事, 仰掌院陳於鼎造冊送進每日清晨, 點兵』。午後, 令文武將印信劄付盡數交納武英殿換給, 禦史王懩大理丞劉光鬥鴻臚丞黃家鼒等往各府取降順冊二十一日, 大放三日, 婦女出城者萬計趙之龍先薙頭, 魏國安遠永康靈璧臨淮諸爵以漸剃訖文官惟李喬姚孫榘自薙二十二日, 豫王令建史可法祠, 優卹其家二十三日, 豫王進城, 衣紅錦箭衣, 乘馬入洪武門白棍一對前導文武班列道旁, 無一不至者二十四日, 劉良佐以宏光到, 暫停天界寺二十六日, 豫王各城門帖示雲:『薙頭一事, 本國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 薙武不薙文薙兵不薙民爾等毋得不遵法度, 自行薙之前有無恥官員先薙求見, 本國已經唾罵特示』。黃營兵數萬人隨大清官進城, 向豫王求用豫王收其衣甲, 散遣之二十七日, 豫王謁明太祖陵, 行四拜禮四顧嗟歎, 喚靈穀寺住持速行修理黃家鼒至蘇州, 撫臣霍達複歸郡一雲家鼒至蘇州招撫, 被害)。 二十八日, 豫王出南門報恩寺行香, 觀者如堵黃端伯向豫王憤憊大慟, 趙之龍欲殺之, 豫王不許之龍乃執送獄豫王令確報殉節諸臣及民間婦女,各坊共報男女二十八人二十九日, 豫王令調兵八萬下蘇三十日, 豫王以宏光所選淑女配太子數月後,北行太子及宏光隨之,後俱凶問附記劉孔昭自太平掠舟順流而東, 江行入常熟, 詭言起義僉都禦史霍達招之入郡, 不應停攻一縣, 白糧滿載入海附記:「無錫日記:『五月二十七日, 劉光鬥至無錫討冊, 舟泊西門橋光鬥, 武進人天啟乙醜進士崇禎朝, 爲河南道禦史因貪黜罰大清入南京, 遂降附爲官安撫常鎮士民, 討州縣戶口糧役冊, 旗蓋炫耀, 邑中鄉紳拜之者如市望亭巡檢來見, 光鬥曰:「汝好, 該陞一級」。即陞主簿, 掌縣印將糧船俱提常州去先有示雲:「安撫劉批該縣速備船只, 士民不必驚慌」。常鎮道張健批:「本道發令箭一枝, 仰無錫百姓各安生理大兵到處, 秋毫無犯」』。六月初一日, 蘇州巡撫霍達將糧散於百姓常州豎順民, 至丹徒迎大清兵』。『初二日, 無錫選貢士王玉汝等具肉一百擔面一百擔羊三頭, 以迎大清兵傳聞大清兵惡門神, 城中各家洗去大清萬歲於門上按玉汝字元琳, 庶吉士王表裔孫崇禎甲申, 選貢大清兵南下, 時劉光鬥與玉汝善, 移劄曰:「師至而抗者屠, 棄城而乏所供應者火當爲桑梓圖萬全」!玉汝乃與邑民具牛酒公迎已而同邑顧杲擁眾鵝湖, 玉汝單舸往諭, 遂遇害杲掠沙山, 亦爲土人所殺』。 南都殉節諸臣 乙酉五月十二日, 欽天監挈壺官陳於階自經此死節之最早者豫王入京, 刑部尚書高倬戶部郎中劉成治署中自經死十八日, 國子監生吳可箕雞鳴山關帝廟中縊死其死而不知日者, 中書舍人陳爊及子舉人伯俞戶部主事吳嘉胤也不知名者, 投秦淮河中馮小璫與百川橋下乞兒也小璫以色幸, 卒以身殉乞兒題詩橋上有雲:『三百年來養士朝, 如何文武盡皆逃綱常留在卑田院, 乞丐羞存命一條』!又禮部郎中劉萬春主事黃端伯以不朝, 被殺端伯字元之, 江西南昌人深明禪學其絕命詞雲:『問我安身處, 刀山是道場』!補遺:『南京之變, 以死聞者, 尚書何瑞征光祿卿葛征奇戶部郎劉光弼也』。 附記劉萬春, 揚之泰州人大清兵入南部, 萬春降時豫王禁女出城, 萬春有妾在城內, 縋之而出, 爲守者所執入見豫王, 萬春大罵而死此與前載稍異乃泰州邵廷輔口述邵又雲:『吳甡, 揚之興化人崇禎朝大學士大清兵至, 祝發居師姑潭自題句雲:「宰相出家, 師姑潭裏吳和尚」。久之, 無有續其聯者宏光時, 有古史不經見者二事其始立也, 革工常應俊封伯及其失也, 乞兒死難一勳臣與一忠臣異矣然封伯, 遇也, 爲應俊易死難, 義也, 爲乞兒難予思乞兒非常人, 蓋隱君子也欲以一死愧當時大臣之不如乞兒者龔廷祥沈水死 龔廷祥, 字伯興, 號佩潛無錫人幼時, 鄉達陳幼學一見稱異爲諸生, 遊馬文忠世奇門崇禎已卯舉人, 癸未進士不願爲良臣願爲忠臣之語甲申思宗殉社稷, 世奇殉難廷祥設師位, 爲文祭且哭, 如謝翱祭文信國狀乙酉, 補中書居無何, 南都陷廷祥具衣冠, 別文廟登武定橋, 睹秦淮河歎曰:『大丈夫當潔白光明, 置身天壤勿泛若水中鳧, 與波上下』。迺發憤自誓曰:『敢貪生以全軀者, 有如此河』!遂沈水死前一夕, 手書寄子書成, 付家人越日乃逝, 實五月二十三也書曰:『節義之士, 何代無之只是吾節不成節義不成義, 愧赧在心願吾諸兒守父訓誡, 做好人行好事吾雖在地下, 有餘榮矣但目前事, 不得不細言之自吾正月出門, 與吾母執手相別, 欲得一誥命以榮父母四月十八日, 果命下, 准誥封吾事濟矣吾又討差, 可歸定省矣不意五月十一日, 天子播遷吾是時艱苦萬狀, 有欲強吾奉迎一事者吾此心何心, 忍背國恩乎唯有捐軀見志而已但思吾一見老母而不得, 肝腸寸剖血淚滿襟氣數既如是, 汝輩要小心謹慎, 奉事祖母切不可預外事, 切不可得罪於人, 至惹災禍此吾之孝子也吾因生平愚拙, 事事要學古人, 故至於此然不忠不孝, 何以見先人於地下念之愴然, 思之快然』。 附記公幼穎敏, 其父令作破題, 時有燭在案, 即以爲題公作一破雲:『丹心照國, 身盡而心完矣』。父大賞之, 知非凡兒也後竟以爲讖公家貧, 杭濟之先生嘗雲:『公作文迅疾, 有中才』。一日, 應童子試不利, 共走常州晨飲白酒於市即大吐, 俱粉團也蓋貧不舉火, 買團坊問, 因餓勞作嘔耳時會嚴寒, 與先君子同臥外舅氏及晨, 先君子起, 聞公在帷中作衣被聲, 良久不起先君子問之, 公應曰:『汝不解妙法』。及揭帷, 公語先君曰:『吾服尚無棉, 頗覺背冷今以褲下一層反拊背上束之, 豈非妙法乎』?相與一笑其貧苦若此華允誠不跪死 華允誠, 字汝立, 號鳳超常州無錫人天啟壬戌進士癸亥, 選工部都水司主事會魏奄用事, 諸名賢皆放逐公假歸崇禎己巳, 起補營繕司主事尋陞員外郎其冬, 大清兵入塞, 都城戒嚴諸曹郎分守城門, 多以守禦不備, 杖闕下, 有死者而公守德勝門, 獨完調兵部職方員外乞休, 不允公見當時銓閣比周, 舉錯徇私上疏言三大可惜四大可憂」。可憂一條言:『國家罷設丞相, 用人之職, 吏部掌之, 閣臣不得侵焉今次輔塚臣以同邑爲朋比, 惟異己之驅除閣臣兼操吏部之權, 吏部惟阿閣臣之意線索呼吸, 機關首尾庇同鄉, 則逆黨可公然保薦排正類, 則講官可借題逼逐』。又言:『喪師誤國之王化貞宜正罪, 絜己愛民之餘大成有可矜』。疏入, 奉旨切責回話公再疏直糾次輔溫體仁塚臣閔洪學罪狀, 言尤切直體仁洪學疏辨, 幸上明察, 頗得其情, 公僅得罰俸未幾, 以終養歸上尋釋餘大成於獄, 置王化貞於法, 逐唐世濟而罷閔洪學皆用公之言公裏居十餘年, 而有京師之變南京立, 起補吏部驗封司員外郎, 署選司事公見時事日非, 歎曰:『內無李, 外無韓, 欲爲建炎紹興, 亦何可得』!遂謝歸南京陷, 公惟飾巾待盡, 杜門者三年戊子, 潛居鄉間, 偶過其婿家, 會有告其婿未薙者, 下逮, 並執公見巡撫土國寶, 國寶勸公薙發, 不從解至南京, 見巴帥, 不跪時巴著快靴, 踢折公膝複拔公發幾盡公曰:『吾不愛身』!遂見殺從孫尚濂字靜觀, 平日舉動皆效公同日遇害, 年僅十九耳公登第, 出賀文忠逢聖之門而師事高忠憲攀龍嘗師程子靜坐, 終日如泥塑人忠憲臨難, 特書一帖授公曰:『心如公虛, 本無生死』。公遂豁然於生死之際矣詩文不多蓋得力在理學, 文章其餘技也最著者有渡江一律雲:『視死如歸不可招, 孤魂從此赴先朝數莖白發應難沒, 一片丹心豈易消世傑有靈依海岸, 天祥無計挽江潮山河漠漠長留恨, 惟有群鷗伴寂寥』。人共傳之徐汧沈虎邱後溪死 徐汧字九一, 號勿齋長洲人崇禎元年戊辰進士, 改庶吉士授簡討, 累遷右春坊右庶子庚辰, 分考禮闈辛巳, 奉差南歸尋丁憂南京建國, 起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讀學士公知事不可爲, 不之官乙酉閏六月, 大清兵至, 下令薙發公誓不屈辱, :『以此不屈膝不薙發之身見先帝於地下』!遂自沈於虎邱後溪死公自己巳之難, 從都中寄書故人曰:『明天子在上, 知萬萬無虞然事勢危急, 即有不可知, 惟以一死報君父』。甲申之變, 公方裏居, 號慟欲絕是年烈皇聖誕, 感激賦詩四章, 言之血淚自題畫像曰:『汧乎而忘甲申三月十九日事耶而受先皇厚恩, 待以師臣之禮而子枋柯以稚子, 一登賢書一食廩餼, 尺寸皆先皇賜也而不能斷脰納肝以殉國難複不能請纓枕戈以雪國恥, 而偃息在床, 何爲者耶義當寢苫, 罪當席蓆藳存此寢苫蓆藳之心以教誨爾子, 庶幾其勉於大義, 毋若厥父偷惰負恩也』。蓋公忠義出於天性, 捐軀報國, 其志然也公少就學於兄養淳, 養淳爲陳文莊妹婿因得公文, 奇之曰:『吾裏中乃有湯若士』!每向人述文莊言, 有知己之感公長子孝廉枋, 自公沒後, 杜門不入城市聖誕哀感:『灑淚先皇似向隅, 吞聲豈忍憶嵩呼衣冠此日趨南闕, 玉帛何年會冀都聖主哀思應避殿, 微臣隱忍尚全軀亦知佐命悲歡異, 還記今朝令節無』?挽許琰:『禍纏霄極帝星微, 龍馭蒼黃去不歸漢殿衣冠渾欲掃, 燕京鍾簴已全非人輕李萼師誰借王生義庶幾贍拜鼎湖因北首, 朝朝應見素魂飛』。 孫源文哭死 孫源文字南公, 無錫人萬曆甲戌狀元孫繼皋季子性孝友, 博學工詩文凡河漕軍屯錢賦曆律山川星緯之書, 悉窺其奧甲申三月思宗殉社稷, 源文晝夜哭鬻產得金, 倣宋任元受故事, 集緇流刺血爲文, 恭薦帝右, 躃踴幾絕觀者皆泣下遂咯血聲瘖賦詩曰:『少小江南住, 不聞鴻雁哀今宵清枕淚, 和爾舊京來』。悲吟不輟, 疾益甚友人詢以後事, 唯曰:『家受朝廷特恩, 死吾分也』!餘不及遂卒論者謂源文一草莽臣耳, 至悲其君以死, 豈特屈原之於懷王哉嚴紹賢同妾縊死 嚴紹賢字與揚, 無錫人爲吳諸生, 從叔司寇嚴一鵬籍也生而正氣嶽嶽, 周文簡炳謨深器之每以正誼相砥崇禎末, 流寇蠢動紹賢侍司寇, 輒雲烽火照天, 當坐臥臨池一小樓勢亟, 有蹈水死耳』!其蓄志如此甲申思宗殉社稷, 紹賢每慷慨流涕痛不若都城一菜傭, 猶得望梓宮奠杯水也自此憧憧, 若失所依乙酉, 新令下, 知國祚改忽題壁曰:『此何幹坤時, 讀聖賢書, 當守義全歸』。與妾張氏相對就經一女呱呱, 亦死韋布盡節, 方知全軀保妻子者, 不啻霄壤雲馬純仁囊石沈河死 馬純仁字樸公, 號範二南京六合縣人曾祖在田, 巨富而善祖字衷一, 邑庠生父之驥, 字德符, 邑太學生選縣佐二縣丞一母唐氏純仁, 仲子也幼穎慧崇禎八年, 督學金蘭補弟子員, 許以大成乙酉, 薙發令下, 純仁方巾, 兩大袖囊石, 不告妻子, 竟赴龍津浮橋自沈於河, 而屍僵立不移時七月六日也, 年甫二十歲襟間大書曰:『與死乃心, 寧死厥身一時迂事, 千古完人』。先是, 同筆研生汪彙子百穀, 才名並噪國變, 約同赴水, 而彙竟負約是歲, 即舉孝廉己醜, 登進士, 選湖廣承天府景陵知縣未幾, 純仁顯異, 遂卒純仁妻侯氏無所出, 家人欲令改適, 屢欲自經遂不敢逼純仁生平多著作, 赴水前一夕, 盡取文章詩稿焚之益不欲以文傳世雲康熙間, 予在六合, 邑人稱之訪至其家, 弟友仁, 亦庠生, 出見述其事如此純仁既效屈平之節, 生員袁逢盛等具呈在縣以表其事附記六合人語予曰:『當汪彙在湖廣作令時, 一日白晝間適坐公堂, 忽見純仁舁至, 以大義責之曰:『汝不能死, 已負約矣複登新朝進士爲官, 何也』?彙大驚駭, 遜謝不能出一語遂得疾, 未幾死妻年少, 或萌他志純仁輒報夢, 令守節, 後以貞志聞純仁已爲水神, 凡舟子賽福, 禱輒靈應一時異之王域大罵不屈死 王域字元壽, 號兩瞻松江華亭人天啟元年舉人, 以孝友聞除宿州學正流賊犯州, 公固守以全甲申十月, 積官陞建昌知府, 加銜江西按察司副使大清兵陷撫州, 公誓眾固守而城中有內應者, 遂陷益王出走公被執至南昌, 大罵不屈送武昌, 殺之時八月二十日同死者, 江西布政夏萬亨分巡湖東道副使王養正推官劉光浩等與公六人傳首江西, 棄其屍城下武昌人收而葬之沌砦河, 題曰六君子之墓」。公第三子鑰走福京請卹, 未覆閩中陷, 不果夏允彝赴池水死 夏允彝字彝仲, 號緩公松江華亭人嘉善籍尚書」。萬曆四十五年戊午舉人, 崇禎十年丁醜進士宏光立, 爲吏部主事大清兵下松江, 允彝避匿其兄強之謁官, 允彝潛赴池中死同年陳子龍挽詩雲:『志在春秋真不愧, 行成忠孝更何疑』! 眭明永不屈死 睦公諱明永, 字嵩年鎮江丹陽人曾大父燁, 官給事父石, 官太史崇禎壬午舉於鄉, 年六十矣選華亭教諭乙酉八月三日城破, 公書明倫堂曰:『明命其永, 嵩祝何年生黍祖父, 死依聖賢』。遂自經, 不死出投泮水被執, 以不屈而死公子本字允立, 諸生甲午春, 坐同邑賀太仆王盛事, 株連被系一夕死李待問章簡被殺 松江原任中書李待問博羅知縣章簡, 城破被殺顧所受投泮池死 顧所受字性之, 號東吳長洲人六世祖巽巽子曜曜子餘慶, 相繼舉永樂甲辰正統丙辰成化口辰進士故表其坊曰三辰公生而穎異, 邑令江盈科稱爲國士十一歲, 補子弟員崇禎十五年, 流賊破袁州, 犯吉安時龍泉令劉汝諤請公爲幕賓, 畫戰守具甚悉, 賊因去十七年, 賊陷北京, 公絕飲食已而聞許琰死, :『吾今且可以無死, 爲琰傳』。又一年, 南京不守公夜寢, 微聞嗟歎聲明日, 言笑如平常謂子善曰:『吾以老諸生出入文廟者, 五十餘年矣時事至此, 恐委禮器於草莽也, 將往觀焉』。遂與其孫珩俱往既至, 卷堂文以辭宣聖, 且拜且泣出廟門, 令珩先歸遂投泮池死, 屍直立不仆士民吊者千餘人, 邑令遂寧李實爲文祭之言兩日前君儒服手一狀, 閱之則言死節事也聞者矜其志雲徐懌自縊死 徐懌字瞻淇, 常熟諸生家徐市聞縣城陷, 歎曰:吾家世科第,竟無一義士耶!薙發令至, 服布袍別親族題壁曰:不欲立名垂後代, 但求靖節答先朝』。夜半,自縊諸姪守質, 亦諸生家南郭母病不能遷兵至, 母與妹投井守質曰:『吾不辱身』!與兵格鬥死項志寧扼吭死 項志寧, 常熟諸生遁於野方食餅, 聞薙發令, 餅半墮地, 扼吭不食死董元哲痛哭死 常州諸生董元哲, 痛哭死崇禎末, 元哲歲試, 名居第一蓋文行兼優士也石生及賣扇歐姓投池死 常州石生及賣扇歐姓者, 投西廟池中死賣柴鄉民躍入河死 鄉民賣柴入城聞安撫使至, 棄柴船, 躍入文城壩南遊河死蓄鳥叟縊死 五牧有蓄鴉鳥薛叟, 以薙發自縊死賣面人自經死 玄妙觀前賣面人, 夫婦對經死許烈婦支解死 烈婦許氏, 常熟諸生蕭某妻諸生許重光女爲兵所掠至蠡口, 見同掠有受汙者, 許氏大罵曰:『人何得狗彘偶』!兵怒, 縛之桅, 支解之食其心群視曰:『此烈婦也』!潛瘞其一股初亂時, 女子義不受辱者, 不能詳記此其最也張氏賦詩投江死 揚州既陷, 一部將掠張氏至金陵, 以珠玉錦繡羅飾於前張氏弗顧, 悲泣不已既而部將隨豫王北上, 張從之出觀音門將渡江, 密以白綾二方可二尺許, 楷書絕命詞五首於上乘隙投江屍浮於高子港, 爲守汛者所獲其詩跋雲:『廣陵張氏題有黃金二兩, 作葬身之費』。遍體索之, 無有也已而於鞋內得之, 蓋密縫於中者眾以此金易銀, 葬焉康熙四年乙巳六月七日, 予在六合, 得閱其書並其事如此其詩曰:『深閨日日繡鸞凰, 忽被幹戈出畫堂弱質難禁罹虎口, 祗餘魂夢繞家鄉』。『繡鞋脫卻換{革翁}, 女扮男妝實可嗟跨上玉鞍愁不穩, 淚痕多似馬蹄沙』!『江山更局聽蒼天, 粉黛無辜實可憐薄命紅顏千載恨, 一身何惜誤芳年』!『翠翹驚跌久塵埋, 車騎轔轔野塹來離卻故鄉身死後, 花枝移向對園栽』。『吩咐河神仔細收, 碎環祝發付東流已將薄命拚流水, 身伴狼豺不自由』! 遁跡諸臣 補遺南京之變, 遯而不與迎降者尚書張有譽陳盟侍郎王心一少卿張元始光祿丞葛含聲給事蔣鳴玉吳適部屬周之璵黃衷赤主簿陳濟生等二十餘人有譽號靜涵, 江陰人素有品望潛居青暘, 不入城市南京遘變, 五月十八日抵家有問之者, 搖首涕泣而已尚書印重六十兩, 挈歸陳明號雪灘, 蜀人道遠不能歸, 潛居浙之台處間後寓跡嘉秀, 僧服自晦起義諸臣 國家一統, 自成直破京師, 可謂強矣大清兵戰敗之, 其勢爲何如者區區江左, 爲君爲相, 必如勾踐種臥薪嘗膽, 或可稍支歲月即不然, 大清師之下, 禦淮救揚, 死守金陵, 諸鎮犄角, 亦庶幸延旦夕乃大清兵未至, 而君相各遁將士逃降大清之一統, 指日可睹矣至是而一二士子率鄉愚以抗方張之勢, 是以羊肉投虎螳臂當車, 雖烏合百萬亦安用乎然其志則可矜矣, 勿以成敗論可也陳二公守江陰城 江陰以乙酉六月方知縣至, 下薙發令閏六月朔, 諸生許用大言於明倫堂曰:『頭可斷, 發不可薙』!下午, 北門鄉兵奮袂而起, 拘縣官於賓館四城內外應者數萬人, 求發舊藏火藥器械, 典吏陳明遇許之隨執守備陳端之, 搜獲在城奸細以徽商邵康公嫻武事, 眾拜爲將邵亦招兵自衛舊都司周瑞龍船駐江口, 約邵兵出東門, 己從北門協剿遇戰, 軍竟無功大清兵勢日熾, 各鄉盡力攻殺, 每獻一級, 城上給銀四兩徽商程璧入城, 盡出所儲錢與明遇充餉而自往田撫及吳總兵志葵乞援吳不至程亦不返, 遂祝發爲僧是時叛奴乘釁四起, 救死不暇大兵首掠西城, 移至南關邵康公往禦, 不克大兵燒東城, 鄉兵死戰, 有兄弟殺騎將一人者鄉兵高瑞爲大兵所縛, 不屈死周瑞龍船逃去, 明遇遣人請舊典史閻應元爲將鄉兵擁之入城, 率眾協守大兵四散攻剿, 鄉兵遠竄, 無複來援者大兵專意攻城, 城中嚴禦外兵箭如雨, 民以鍋蓋爲蔽以手接箭, 日得三四百枝一人駕雲梯獨上, 內用長鎗拒之將以口納鎗, 奮身躍上一童子力提而起, 旁一人斬首, 屍墮城下又一將周身縛利刃, 以大釘插城而上內用鎚擊, 斃之大清騎日益依君山爲營, 瞰城虛實, 爲砲所中乃移營去居民黃明江素善弩, 火鏃發弩, 中人面目, 號叫而斃陳端之子在獄, 制木銃銃類銀鞘, 從城上投下, 火發銃裂, 內藏鐵鳥菱, 觸人立斃應元複制鐵撾, 用綿繩系擲, 著人即吊進城又制火球火箭之類, 大兵畏之劉良佐降大清爲上將, 設牛皮帳攻城東北角眾索巨石投下, 數百人皆死良佐移營十方庵, 令僧望城跪泣, 陳說利害眾不聽良佐策馬近城諭降, 應元罵曰:『我一典史卑官, 死何足惜汝受朝廷封爵, 今日反來侵逼, 汝心何心』?良佐慚而去明遇日坐臥城上, 與民共甘苦, 戰則當先明遇平心經理, 民瀕死無恨一夕, 風雨怒號, 滿城燈火不燃忽有神光四起, 大兵時見三緋衣在城指揮, 其實無之又見女將執旂指揮, 亦實無之大兵破松江, 貝勒率馬步二十餘萬盡來江上縛吳志葵黃蜚於十方庵, 命作書招降蜚曰:『我與城中無相識, 何書爲』!臨城下, 志葵勸眾早降蜚默然應元叱曰:『汝不能斬將立功, 一朝爲所縛, 自應速死』!志葵大泣拜謝城下大砲日增, 間五六尺地一其彈飛如雹一人立城上, 頭隨彈去而僵立不仆又一人胸背洞穿, 而直立如故有將坐十方庵後, 城上發砲忽轉向營, 立斃八月望, 應元給錢與民賞月, 攜酒登城嘯歌許用作五更曲, 命善謳歌唱城下人悲怒相半, 有激烈感慨者二十一日午時, 祥符寺後城傾, 大兵從煙雨溷中潛渡, 遂入城, 民猶巷戰有韓姓格殺三人, 乃自焚男婦死者井中處處填滿, 孫郎中池及泮池疊屍數層陳明遇閤門投水死, 閻應元投水被縛大罵死明遇浙人, 故長厚循史應元北通州人, 多膽略有治才甲申海寇顧三麻子直抵黃田港, 應元率鄉兵拒戰, 手射三人, 應弦而倒以功加都司銜, 陞廣東簿道阻未去義民陸元同殉訓導馮厚培, 金壇人自經於明倫堂中書戚勳字伯平, 家青暘入城協守知力不支, 大書於壁曰:『戚勳死此勳之妻若女子若媳死此』。闔室自焚許用亦闔室自焚黃明江, 故善彈唱城陷後, 抱胡琴出城, 人莫識爲弩師也續記難民口述崇禎二年己巳, 江陰城鳴時吳鼎泰作令及崇禎十五六年, 有阿鳥在城中哀鳴一月, 聲如小兒啼邑令聞之, 歎曰:『此城將有兵難』!十七年甲申, 五裏亭出一虎, 大如犢, 而勢猛捷千人持械鳴金, 逐至百丈地方欲過河, 跳陷水中, 不得躍起適近漁舟, 漁婦頗有膽, 急持小刀亂斫, 殺之或謂虎屬陰, 兵兆也乙酉五月, 江陰知縣林之驥, 福建莆田人不解江南語, 眾號林木瓜」。時有紅羅頭兵千人過邑賣鹽, 百姓歸啟, 蓋銀與爵也爭市之而兵不知蓋小鹽包乃掠人者, 兵欲劫城, 而帥與林同鄉, 林出謁, 賓主燕語, 遂斂兵去五月二十五日, 林掛冠歸六月二十日, 大清知縣方亨到任方令猶紗帽藍袍, 未改明服年頗少, 不攜家屬, 止有家丁二十人已而耆老八人入見, 方令曰:『各縣獻冊, 江陰何以獨無』?耆老出, 令各圖造獻冊於府府獻南京, 已歸順矣不數日, 常州太守宗灝差四兵至, 居於察院方知縣供奉甚虔閏六月朔, 方行香, 諸生耆老等從至文廟眾問曰:『今江陰已順, 想無事矣』?方曰:『止有薙發耳所差四兵, 爲押薙故也』。眾曰:『發何可發耶』!方曰:『此大清律, 不可違』!遂回衙適府中詔下開讀, 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一語使吏役書示至此, 即投筆於地曰:『就死也罷』!方令欲笞之, 共嘩而出北門少年素好拳勇, 聞之遂起鄉兵各服冊紙, 以錦袍蒙外應者萬人, 俱揚兵行至縣前, 三銃一吶喊至縣後, 亦如之方令見事急, 閉衙不出移書宗太守雲:『江陰已反, 速下大兵來剿』。時城門已詰奸細獲書, 眾大怒, 將使者臠之遂入縣, 以夏手巾系方之頸, 拽之曰:『汝欲生乎死乎』?方曰:『一憑若等』。眾使人守視因曰既已動手, 今察院中有兵四人乃押薙頭者, 不如殺之』。於是千餘人持槍進院四兵發矢, 連傷數人眾懼欲退有壯者持刀擁進, 四兵返走, 一墮廁中一匿廁上一走夾墻一躍屋上, 悉被擒四兵初至時, 偽作滿狀滿語至是, 作蘇語曰:『吾本蘇人, 非北人乞饒性命』!眾磔之入縣, 攜方令與木縣丞出木請曰:『願降爲明官』!遂囚於獄此閏六月初二日事有守備陳端之, 居江陰眾欲推爲主, 端之不遽從甫出, 眾以槍刺之端之躍屋上, 趨出城, 伏於荳內次日上午, 鄉兵縛送城內, 殺之食其心有一妻二子一女一仆, 欲盡殺之其子叩首謝曰:『吾能制軍器, 幸貰我』!乃系獄凡木砲火球火磚, 俱陳子手造木砲長二尺五寸廣數寸, 置藥於中, 狀如銀鞘攻城, 即投下燒之火磚廣二三寸許有黃明江善作弩, 弓長四尺箭長一尺以足踏上弦, 百發百中, 明末兵備曾化龍聞流寇亟, 造見血封喉弩, 藏三間屋又張調鼎字太素, 福建歐寧人亦爲兵備鑄大砲及火藥等至是, 發之徽人程璧字崑玉, 開當城中出金爲餉又徽客邵康公年三十餘, 力敵五十人推爲將宗太守得報, 遣王良率兵三百人大半居民行至湖橋, 遇江陰鄉兵, 被圍俱跪雲獻刀, 悉殺之投屍河中積如木筏, 南流數十裏經石幢, 臭味難聞, 撐出高橋外王良, 本江陰大盜而降者也已而大兵至西門, 江民出戰, 被殺五十人而兵不傷, 遂退入城大清兵又陸續至北門等處時借靖江沙兵二千, 每人犒千錢與大兵戰, 殺傷五百人, 沙兵揚帆去程璧當靖江沙兵敗歸, 恨之劫掠一空方令在獄, 使作書退兵及兵日進, 夜半眾擁入, 赤身擒出, 殺於堂上舊典史閻應元, 善捕盜大兵至, 見林令歸, 挈家出城, 寓祝塘六月十五日, 典史陳明遇遣邑人迎入城爲主應元曰:『若等能聽我則可不然, 不能爲若主也』。眾從之祝塘少年六百送應元入城, 四門俱以張睢陽城隍神坐月台上, 舁之巡城, 儀容甚盛大清兵遙望, 驚疑焉將四門分堡而守如南門堡內人, 即守南門也城門用大木塞斷, 一人守一堞如戰, 則兩人守之, 晝夜輪換十人, 一面小旂一銃百人一面大旂一紅衣砲初間夜兩堞一燈, 繼而五堞一燈初用燭照, 繼用油又以飯和油, 則風不動油不撥每堞上瓦四塊, 磚石一堆大兵攻城, 或以船及棺木與牛皮蔽體而進城內以砲石箭弩雜發, 無不立碎大兵乘城內食時, 架雲梯數十而上凡城堞凹進而兩對直守者見兵至, 即發銃斃之或城下攻, 將長街沿石擲下, 或以旗杆截段列釘於上投之, 或以木砲擲出兵見而異之, 鹹爭奪忽內機發, 反射, 皆死故兵攻一城, 無不流涕閻應元晝夜不寢夜巡城, 見有睡者, 以箭穿耳, 軍令肅然城堞被砲擊墮, 即時修葺外以鐵門固蔽, 內以棺木泥築於中, 又塞以木石城下十堞一廠, 日夕輪換居內安息燒煮公屋無用, 則使瞽者毀拆磚瓦, 傳運不停攻城日急, 城中百計禦之用油與糞各半和煎, 俟沸澆之, 無不燒著閏六月二十四日, 降將劉良佐在東城外, 射進箭書勸降其言曰:『傳諭鄉紳士庶人等知悉照得本府原爲安撫地方, 況南北兩直山陝河南山東等處俱已剃發, 惟爾江陰等處敢抗國令, 何不顧身家性命耶今本府奉旨平定江陰, 大兵一二日即到爾等速薙發投順, 保全身家本府訪得該縣程崑玉若系好人, 爾等百姓即便具保, 本府題敘管爾縣如有武職官員亦具保狀, 仍前題敘, 照舊管事本府不忍殺爾百姓, 爾等系大清朝赤子, 錢糧猶小, 薙發爲大今秋成之時, 爾等在鄉者即便務農, 在城者即便貿易爾等及早投順, 本府斷不動爾一絲一粒也特諭』。二十五日, 江陰通邑公議回書其略曰:『江陰禮樂之邦, 忠義素著止以變革大故, 隨時從俗方謂雖經易代, 尚不改衣冠文物之舊豈意薙發一令, 大拂人心是以城鄉老幼誓死不從, 堅持不二屢次兵臨境上, 勝敗相持, 皆系各鄉鎮勤王義師聞風赴鬥若城中大眾齊心固守, 並未嘗輕敵也今天下大勢所爭, 不在一邑杭一帶俱無定局, 何必戀此一方, 稱兵不解況既爲義舉, 便當愛養百姓, 收拾人心何故屢殺燒燬, 使天怒人怨, 慘目痛心爲今之計, 當速收兵, 靜聽蘇杭大郡行止杭若行, 何有江陰一邑不然, 縱百萬臨城, 江陰死守之志已決, 斷不苟且求生也謹與諸公約, 總以蘇杭爲率從否唯命, 餘無所言』(或傳諸生王華作)。 八月初六日, 大清將服重甲逼身, 系雙刀雙斧及箭手執槍登城毀雉堞, 勢甚勇猛守者以棺木捍禦, 用鎗刺之, 俱折不能傷或曰:『止有面可刺耳』。遂群刺其面, 旁一人用鉤鎗挑其甲, 乃仆棺中又一人斬之, 首重十八斤持以示城下兵, 皆跪求首級將屍擲下, 取去縫合, 掛孝三日, 設醮城下招魂有六人服紅箭衣跪拜, 城上砲發, 悉被傷害劉良佐百計勸降, 城中遣四人出議良佐厚待之, 約曰:『豎了順民, 薙頭數十周行城上, 即退兵矣』。一人先還報三人後去, 各送十金及還白應元竟匿饋銀事次日, 四城立順民忽城下呼曰:『昨先回一相公, 尚未有銀, 特送至此』。城中聞之, 疑三人爲間, 即殺之且內有不願降者, 於是拔順民, 複豎大明, 守之如故攻城日急, 內外殺傷相當然江民晝夜拒戰, 亦甚疲矣平日攻城, 城壞, 夜半修訖城外驚以爲神是時城中益急, 人人有必死之志中秋, 家家暢飲, 如生祭然十九日, 貝勒統兵至, 巡城下者三複登君山望之, 謂左右曰:『此城舟形也, 南首北尾若攻南北, 必不破惟攻其中, 則破矣』。收沿城民家鍋鐵, 鑄彈子重二十斤納大砲中, 用長竹籠盛砲二十日, 鼓吹前導, 砲手披紅限三日內破城在南門側發砲, 石泥俱碎城崩, 遂不可修眾困憊已甚, 計無所出, 待死而已陳明遇不由階級, 從泥堆走上城燃火發砲, 擊死大兵亦眾西南三門堅守, 而北門一堡人獨少貝勒舁大砲君山下, 八月二十日二更後以大砲連擊, 城墮複雨, 遂左右兩路發砲不止, 多置鐵石惟中路一砲止有狼煙, 不納鐵石, 幹響而不傷人煙漫障天, 咫尺不辨守者謂砲聲霹靂, 兵難遽入不知竟由中路黑煙內突入, 躍馬城上大射, 守者潰散, 城遂陷須臾, 大兵俱集恐有伏, 立視半日至午後, 城中大沸, 遂下有少年五百人相謂曰:『總是一死』!搏戰於安利橋, 殺傷甚眾, 力盡而敗河長三十餘丈, 積屍與橋齊殺至夜, 始收兵屍骸滿道, 家無虛井凡三日止十二三歲童子不殺有一四眼井, 死者如市一人趨下, 後有壯者提起謂之曰:『讓我先下』。壯者死而提起者反生, 亦數也觀音寺後華嚴庵即毛公祠, 有三人避於韋馱頭上天花板內兵以鎗刺之而去, 得免有一人趨佛殿隱處, 已有一人在內已而複一人至, 三人同匿至第三日, 餓不可忍, 一人有生米一掬, 出而均分時大雨, 伸手受簷水和米而飲, 得不死有兄弟二人持槍隱衖中曲處, 對立兵不知直入, 兄刺仆之, 弟拽去後兵繼至, 複如前法, 凡殺十六人適一兵繼進, 望見前兵被殺, 走出引十餘人並進遂走屋上, 被執殺之閻應元在南門顧振東家, 自刎有黃爾錫與之善, 見其佩刀一, 右手刺心, 仰死庭中黃欲殮之, 適兵至, 棄而走後稍定, 覓其屍, 失所在矣邑人義之, 爲立廟祠焉大清兵入, 肅然起敬戚勳字石屏, 青暘鄉人閤門自焚題壁曰:『大明中書舍人戚勳閤門殉節處』。大清兵趨進, 見紗幘紅袍仰臥於地, 蓋灰影也覺陰風凜烈, 懼而返走程璧見勢急, 假乞師出城, 故免有一家母子二人, 城破, 其子避於觀音寺大鍾內上以繩懸系, 下踏一橫板及夜走歸, 與母寢未明, 直趨入鍾內如此兩日夜矣至第三夜歸, 對母大哭:『吾今日死矣』!母問故子曰:『前兩夜, 神至寺內點死者姓名, 不及我昨夕已呼我名在內矣, 故知必死』。是夜, 同母宿於家酣寢及覺, 已天明矣踉蹌欲趨寺, 適遇大清兵, 果被殺有一書吏, 與孔縣丞善孔陞湖州爲知縣, 攜吏爲主文在署中, 夢神謂之曰:『汝是六萬七千數內人, 何不速歸』!既覺, 不解所謂請歸, 孔留之複夢亡祖語, 亦然會孔物故, 星馳歸時江陰適起兵, 將閉城矣, 意欲出城其父罵曰:『不孝子, 去我而之外耶』?複欲送母出城, 亦不聽吏以父母家口在城, 不得已而止後閤門遇難, 果符前夢。 「江陰野史:『有明之季, 士林無羞惡之心居高官享重名, 以蒙面乞憐爲得意而封疆大帥, 無不反戈內向獨陳閻二典史, 乃於一城見義向使守京口如是, 則江南不至拱手獻人矣時爲之語曰:「八十日戴發效忠, 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萬人同心死義, 存大明三百裏江山」』。 次年正月朔, 閤城百姓無一人不披麻者, 慘甚及十一月十一日, 江陰複糾眾, 不克而走撫臣土國寶欲屠之, 賴劉知縣不從, 指名擒獲一邑遂安當攻城急時, 鄉民爲奴仆者勾結數百千人, 問本主索文書稍遲則殺之, 焚其室廬凡祝塘琉璜暘祁等處, 莫不皆然人人畏懼暘祁徐亮工, 崇禎庚辰欽賜進士被奴殺死妻與三子諸生, 俱遇害獨季子汝聰遁免未幾事平, 爲主者亦多擒仆甘心焉故令馮士仁, 蜀人, 寓居琉璜鄉兵起, 有張姓以舊時被笞十五板, 至持斧殺之侯峒曾守嘉定城 侯峒曾號廣成, 嘉定人天啟乙醜進士曆官至順天府丞, 未赴而京師陷宏光立, 召爲左通政峒曾見朝事乖謬, 遂不赴閏六月, 邑人起義, 推爲盟主與子元演元潔大治兵食李成棟降大清爲將, 二十二日來爭邑城峒曾約進士黃淳耀共爲死守, 百計禦之攻城者多死, 解而複圍者再死守十二日七月初四日天忽大雨, 平地積數尺城一隅崩, 成棟薄東門上峒曾與二子猶指揮巷戰, 鄉民爭欲扶之去峒曾曰:『吾既與城守, 城亡與亡去何之』?趨拜家廟, 赴池死元演元潔相抱入水成棟恨之, 斬其首題曰:『元凶以徇於城中』。有金生者, 夜竊其首藏篋峒曾之叔入收其屍, 方殮, 有哭聲自外來者, 則金生負篋至也舉人張錫眉龔用圓龔用廣夏雲蛟唐全昌皆死北門有賈朱某者, 悉以家財佐軍城破, 誘家人盡入一舟自沉峒曾弟岐曾坐藏陳子龍, 執至官大罵死二仆亦罵不絕死岐曾大罵難, 二仆亦罵更難非烈丈夫而能如是乎峒曾父子兄弟主仆之際, 誠盛事矣黃淳耀淵耀同守禦嘉定城 黃淳耀字蘊生, 號陶庵崇禎壬午舉人, 癸未進士弟淵耀, 字偉恭淳耀素與僧性如善, 性亦非淳耀不交乙酉閏六月, 大清兵圍嘉定淳耀居城中寺內淵耀宿城堞, 晝夜拒戰七月, 勢益急, 淳耀語淵耀曰:『城破, 馳信於我』。淵耀素文弱, 城未破三日, 兩目忽突出, 青鐵色, 狀如睢陽筋悉隆起堞墮, 實泥大袋中重數百斤, 用長木肩之, 登城修訖眾異焉癸醜城破, 趨報淳耀曰:『吾了紗帽事耳子若何』?淵耀曰:『吾亦完秀才事, 複何言』!淳耀整袍服淵耀亦儒冠, 同縊寺中淳耀題壁曰:『宏光元年六月初四日, 遺臣黃淳耀自裁於西城僧舍嗚呼進不能宣力王朝, 退不能潔身自隱讀書寡益, 學道無成耿耿不昧, 此心而已』。 時避難者悉趨寺中, 大清兵入寺, 俱殺之次及性如, 性如曰:『吾閉關二十年矣』!兵問何人性如告之默然去兵繼至, 問答如前兵索寶, 性如答以無有兵曰:『大施主供養, 豈無寶乎』?性如指地曰:『若此屍橫滿地, 假有寶, 亦逝矣奈何坐守於此』!兵曰:『無寶, 殺矣』。性如曰殺則殺耳, 寶終於無有此亦前世孽, 奈之何哉』!兵問懼否性如曰:『亦安避之』!兵曰:『遍城皆屍, 汝畏乎』?性如曰:『殺尚不畏, 何況屍耶』。兵曰:『倒好吾給一箭於汝, 以懸寺門自此, 無有入之者矣』。乃去兵果不入及初七日, 買二棺殮淳耀淵耀, 俱僵屍, 絕無惡氣眾屍穢腐難聞, 裹以蘆蓆焚之。 「編年」、「遺聞諸書俱載淵耀爲淳耀之兄朱集璜起兵守崑山 朱集璜字以發, 崑山歲貢生素有學行, 爲鄉井所推南京既亡, 邑人議拒守而縣丞閻茂才已遣使投誠, 用爲知縣乙酉六月, 士民起義兵斬茂才, 推舊將王佐才爲兵主, 迎舊令楊永言入城拒守永言, 河南人善騎射抗禦若幹日, 集璜協守甚力七且初五日, 大清兵至城下初六日, 砲擊西城, 潰而入集璜被執, 大罵不屈, 見殺故將王公揚年七十, 奮勇力戰死陶琰者字圭稚, 諸生以理學稱居雞鳴塘, 去城二十餘裏方率鄉兵三百人赴援, 途中聞城破而潰徬徨久之, 乃曰:『以發其死矣, 後之哉』?是夕拒戶自縊而他書則雲自刎也)。原任狼山總兵王佐才爲亂兵殺死, 一家老幼俱殉金聲江天一起兵守績溪 金聲字正希, 休寧人崇禎戊辰進士, 授編修南京陷, 與其門人江天一糾練義勇以閏六月奉太祖高皇帝像, 率士民拜哭, 謀起兵天一曰:『徽州諸邑皆有阻隘, 獨績溪一面當孔道, 其地平迤宜築關隘, 重兵據之』。遂築叢山關, 屯軍其中於是寧國邱祖德涇縣尹民興徽州溫璜貴池吳應箕多應之, 遂拔寧國涇諸縣已而大兵攻績溪, 天一登陴守禦, 出迎戰殺傷相當, 相持累月降將張天祿於間道從新嶺入, 守嶺者先潰九月二十日, 徽故禦史黃澍詐稱援兵入績溪, 聲見其發未薙衣冠如故, 信之城遂陷聲呼曰:『徽民之守, 吾使之第執吾去, 勿殘民』!天一追及之, 同系至南京洪承疇以有年誼, 勸之曰:『多少臣子, 今俱亡歿公宜應天順天, 毋徒自苦』!聲默然諸生江天一大言曰:『流芳百世遺臭萬年, 千古之下, 在此一時不可錯過』!且罵承疇曰:『汝爲天朝大臣, 不能死而反誘人耶』!承疇命左右斷其舌, 天一罵不絕曰遂殺之聲亦罵口:『崇禎是汝君, 今何在父在泉州, 今何有汝無君無父, 與禽獸何異』!承疇曰:『罵我極是, 奈時不得已耳』。豫王亦欲留之聲大罵承疇曰:『使爲僧可乎』?聲曰:『何以稱忠臣』!複戟手大罵承疇曰:『成彼之名』。遂殺之僅截其喉而不斷其頸, 以示全屍一僧收葬, 木客出棺舉族殉義學者稱爲正希先生天一, 字文石天一外同死者, 有陳際遇吳國禎餘元英同起兵者, 歙縣諸生項遠洪士魁副將羅騰蛟閔士英都司汪以玉先後被執, 不屈死附記黟縣休寧, 俱屬徽州府乙酉四月大清兵猶未至, 邑之奴仆結十二寨, 索家主文書稍拂其意, 遂焚殺之皆雲:『皇帝已換, 家主亦應作仆事我輩矣』!主仆俱兄弟相稱時有嫁娶者, 新人皆步行, 竟無一人爲僮仆大約與江陰之變略同, 而黟縣更甚延及休寧, 休寧良家子聞之大懼, 遂立七十二社富貴者寫糧銀, 保護地方知縣歐陽鉉, 江西人邀邑紳飲, 痛哭起義金聲黃賡等亦舉兵, 而僮仆於是不敢動附張天祿襲休寧天祿字桂吾, 陝西榆林人明將, 降大清爲總戎乙酉九月二十二日, 引兵下徽州, 距休寧六十裏邑人聞之, 一夕走空十月朔, 天祿至休寧, 下令薙發知縣歐陽鉉遁去, 邑紳金聲曰:『吾不出, 恐百姓被害』!乃見天祿, 執解南京時隆武相黃道周遣王總戎率兵千六百人至徽州, 義旅從者複數千與天祿戰, 互有勝負後王兵漸傷, 乃去蓋王系杭州絲客, 詣閩中, 用賄得官, 本非將材部下有風雨副將四人, 而鄉兵多市人, 又不習戰, 故敗十二日, 又有鄭兵駐休寧而天祿駐徽州, 於三十日午後率總戎賀某卞某五人引兵萬人疾行七十裏, 至休寧高堰駐營時一鼓矣, 寂然不擾天祿設虎皮椅而坐漏下四鼓, 起馬疾馳百裏晨至黃源小河地方時爲丙戌正月朔, 鄭兵以除夕醉臥, 方起賀歲, 竟不及備, 而大兵已入營矣遂大敗天祿追出嶺, 至徽州及常山等處, 俱降之, 天啟崇禎之際, 徽州方一藻爲陝西撫臣時天祿爲旗牌官至是, 天祿謁方夫人, 遣兵護其家軍令肅然盧象觀謀攻宜興城 盧象觀字幼哲, 宜興人故山西宣大總督象升之弟也崇禎癸未進士, 授金溪知縣未仕, 改中書舍人大兵南下, 象觀與宗室子遇西湖, 相與痛哭入於忠肅祠, 誓同起兵至茅山, 推督部故將陳坦公爲將時大兵已踞宜興城, 而鄉鎮擁眾悉歸象觀, 遂得烏合數萬, 謀破城自率前隊先行, 坦公大軍繼後行三十裏, 至一鎮象觀遣使覘城中, 還報無兵, 信之竟不俟坦公, 身率三十騎疾趨入城不知大兵駐營城外平野, 蓋利於馳突也守卒見象觀至, 登城射矢外營大兵馳入, 象觀遇於曲巷, 被圍坦公引兵半道, 問留兵曰:『盧公安在』?兵曰:『適報城中無兵, 輕騎先入矣』。坦公大驚曰:『書生不曉兵事, 身爲大帥, 輕至此乎』!即選精騎三百赴援見象觀頰中二矢, 危甚殺退大兵, 以己馬授象觀馳出城, 自爲拒後, 鄉兵甚盛, 緣此失勢大兵遂長驅下鄉, 至中途過鎮, 坦公駐橋上大兵騎至, 坦公連殺七人, 不得過橋乃由他道填河而渡, 鄉兵不能禦, 悉潰坦公立橋上, 四面皆大兵, 力戰死大兵臠之象觀之昆季子姪死者, 凡四十五人大兵將搗盧氏故居, 族人謀獻象觀以滅禍聞之, 遂率三百人入湖時舊紳王其陞荊本徹擁眾湖中, 象觀述前事且雲宜興不足爲, 不如取湖州於是王荊率兵陸行, 象觀由水道忽遇大兵, 與戰, 眾寡不敵左右欲退, 已揚帆矣象觀持刀斷索曰:『誓死於此不去』!遂被殺盧象晉, 象觀弟也不薙發, 佯狂已醜七月, 捕置獄中蓋一門忠義雲此宜興人口述, 而象晉則別聞也吳應箕起兵池州 吳應箕字次尾, 號樓山貴池人父某隱者, 家故習儒少則獵冶詩古文詞, 意氣橫厲, 爲複社領袖崇禎壬午鄉試副榜時國事日棘, 應箕好奇計畫策, 門雜進武夫介士, 不複經生自處會世變, 南土陸沈, 忠義者起恢複次尾曰:『吾有以自見矣』!署詩於壁曰:『韓亡子房奮, 秦帝魯連恥』!帥義兒門徒, 糾合拳勇, 與其曹攻郡城不克, 同事者遁已獨募士治眾, 以計複東流建德時歙州金聲首倡義, 奉隆武朔, 擢都禦史, 得承制專拜牒署應箕池州推官, 監紀軍事, 勢始彰而聲先敗, 失援身練卒深山, 飛檄郡治, 語皆醜詆怨家偵間百出, 大兵逼戰, 匿婺源祁門界被獲不屈與官兵偕, 輒踞上坐, 亦敬重之不加害一卒以刀刃之, 叱曰:『吾頭豈汝可斷耶』?乃伸頸, 謂總兵黃某曰:『以此煩公然毋去吾冠, 將以見先朝於地下矣』。其就刑處, 血跡灑之不去頭入國門如生, 曆三日不變人鹹異之黃毓祺起兵行塘 黃毓祺字介子, 江陰人貢生好學, 有盛名其門人徐趨字佩玉, 亦以氣節著江陰城守, 毓祺與趨起兵行塘以應魯監國遙授兵部尚書, 賜敕印城破, 亡命淮南明年冬, 偵城中無備, 率王春等十四人來襲不克趨被獲, 丁亥正月八日殺之捕同謀者, 毓祺遠逸收其二子大湛大紅, 兄弟爭爲死毓祺在泰州, 寄書所善江純一, 猶用故時印純一之客持之純一懼, 遂告變毓祺見執, 入江寧獄成將刑, 門人鄧大臨告之期命取襲衣自斂, 趺坐而逝, 戮其屍大臨號泣, 贖之歸葬變服爲黃冠去大臨字起西毓祺在獄, 自注小遊仙詩」;注畢, 付鄧起西雲其詩雲:『大夢誰分醜與妍, 白楊風起總茫然, 瓠緣無用從人剖, 膏爲能明苦自煎桂折蘭摧誠短景, 蕭敷艾菀豈長年歸途不向虛無覓, 朽骨徒爲蔓草纏』。『爲愁草盛稻苗稀, 日暮徐看荷鍤歸何處先生多好好, 此中居士故非非肥魚不肯憐蛟瘦, 飽鷃偏能笑鶴饑請讀蒙莊齊物論, 橫空白月冷侵衣非非居士, 王姓予嘗贈詩曰:「坐中上客有王生, 問訊居然字子明節度聲名同豹變, 相公事業與槐陰出奇制勝三軍服, 守正推誠萬物平文武只今誰得似, 因君遙見古人情」。朱梁王銕槍彥章趙宋王文正旦皆字子明, 故雲)』。『散發人間汗漫遊, 風吹白日忽西流淘沙慣嚇斜飛燕, 孔雀偏逢抵觸牛鄉裏小兒朝拜相, 江湖暴客夜封侯神仙赤舌如飛電, 開口舒光笑不休拜相者無救時之手封侯者有洗村之軍, 皆小兒暴客也淘沙之於飛燕牯牛之於孔雀, 有何相及而嚇之觸之, 真可付之一笑吸風飲露之神人, 豈爭煙火食采薇行歌之義士, 豈爭巨橋粟哉)』!『腹中書任他人曬, 犢鼻褌從甚處懸惟有丹心堅自愛, 忍能鑿破化爲圖此立秋前一日七夕作也)』!『最無根蒂是人群, 會合真成偶爾文沙際驚鷗常泛泛, 風前落葉自紛紛掉頭東海隨煙霧, 屈指西園散雨雲況複炎涼堪絕倒, 灞陵愁殺故將軍宗門雲:「如蟲齧木, 偶爾成文人生無根蒂, 會合亦如是」。杜工部詩:「巢父掉頭不肯住, 東將入海際煙霧」。風雲散流, 一別如雨此五官中郎將所以有西園賓客之感也)』!『百年世事奕棋枰, 冷眼常觀局屢更烏喙只堪同患難, 龍顏難與共升平遙空自有饑鷹擊, 古路曾無蛟兔橫爲報韓盧並宋鵲, 只今公等因當烹渡江後, 詩皆爲守弁取去止存小遊仙數章海陵獄中, 多索書者友人羅學制請予每章下作一小注注畢, 付門人鄧起西嗟乎!「遊仙詩, 寓言也即注, 亦非的解後世知有黃介子, 庶幾不昧我心)』! 附記介子居江陰月成橋, 素有文學與常熟武舉許彥達善彥達與南通州監生薛繼周第四子稱莫逆薛子亦諸生, 居鄉間湖蕩橋家貲三萬, 受隆武制, 佩浙直軍門印, 得私署官屬偽爲蔔者遊通州, 與彥達主於薛薛生改稱周相公時江陰有徐摩者, 字爾參亦寄食焉毓祺居久之, 凡遊擊參將自海上來見者雖滿裝, 及入謁, 俱青衣垂手, 眾莫之知既而毓祺作一聯, 人頗疑之將起義, 遣徐摩往常熟錢謙益處提銀五千, 用巡撫印摩又與徽州江某善江嗜賭而貪利, 素與大清兵往還知毓祺事, 謂返必挾重貲發之, 可得厚利及至常熟, 錢謙益心知事不密必敗, 遂卻之摩持空函還, 江某詣營告變遂執毓祺及薜生一門, 解於南京部院, 悉殺之錢謙益以答書左袒, 得免然已用賄三十萬矣王謀驅市人起義死 王謀字獻之, 號春台無錫人本杭姓, 濟之先生異母弟也父諱州牧, 高才博學齎志以沒公居三, 幼嗣南門王氏遂因王姓崇禎己卯庚辰之際, 訓蒙洛社, 移家居焉每日晡, 輒至先生齋中, 清談片晌而去性敏而嗜飲, 先生每以爲狂丙戌仲冬, 公將起義時先生居江陰, 又以平日性謹, 故不敢告公索精管輅術, 蔔之不吉再蔔兆益凶, 大怒, 擲課筒於地次日, 遂行率鄉兵萬人, 夜薄郡城, 積葦焚門, 將破蕭太守聞報, 登城望之, 俱白布裹首乃曰:『賊夜至, 必非明兵』。親率師, 啟門出戰有家丁溫台者, 擒一人斬之, 將首級飛擲空中鄉兵本烏合, 俱賣菜兒, 素不知兵猝見首級飛墮, 皆驚, 悉潰走公皮靴步行, 道複滑蕭守馳騎突追, 遂被獲廷見不跪, 蕭太守問何人公曰:『先鋒王謀也』。嚴刑拷問, 公猶自侈其眾大罵不屈蕭守亦異之, 因下獄此十一月十一日事久之, 眾囚越獄, 公獨不走遂見殺嗟乎韋布之中, 非無義士惜乎其子單寒, 不克傳之於世也予思當日驅市人圍郡城, 猶似螳臂當車羊肉投虎其迂戇固不足道所難, 瀕死不屈獄開不脫雖古之烈士, 何以加焉吳易起兵屯長白蕩 吳易字日生, 號朔清吳江人, 崇禎丁醜進士祖邦禎, 嘉靖癸醜進士官太仆宏光立, 見史可法於揚州奇其才, 題授職方主事, 留之監軍乙酉, 奉檄征餉未還而揚州失六月, 大兵徇吳江, 縣丞朱國佐以城降諸生吳鑒欲起兵誅之, 徒手入縣庭, 罵國佐國佐執送蘇州, 殺於胥門學士街易聞而哀之, 率眾擒國佐授鑒父汝延, 令殺以祭鑒遂起兵, 僅得三十人七日, 眾至三百並三十艘, 居長白蕩, 出沒五湖三泖間會松江盜首沈潘有徒千四百人, 劫掠不常諸紳患之, 移書於易易起兵往戰, 以計擒之沈潘降, 並其眾, 獲艘七十居無何, 易拜眾曰:『鎮江諜報大清兵二千某時過此, 願邀之』!遂偽作農船, 每裏伏兵於湖濱, 凡三十裏大清兵夜至, 不疑過半伏發, 以長戈擊之, 應手而墮其地左河右湖, 中岸頗高大清兵止短刀, 無舟不得近大發矢, 眾以平基蔽之河側複以火器夾擊, 遂敗丙戌元夕, 入吳江殺令及新科舉人, 庫藏一空鎮將吳勝兆兵至, 易已入湖, 民盡走大掠二日而還四月, 勝兆複率眾七千入吳江肆掠, 舟重難行勝兆令軍中曰:『敢挈婦人者斬』!有一舟百五十人, 悉沈諸湖甫行, 見岸上白衣四人, 擒之使挽舟問曰:『見羅頭賊否』?:『見之』。問幾何:『三十號』。大清兵恃眾不戒, 呼曰:『蠻子速進』!, 四人拔刀將舟中兵殺盡之後兵見而疾追, 遙望湖中泊舟, 兵至即散, 複返之忽砲發, 飛舸四集, 矢砲突至, 煙火迷天, 咫尺莫辨勝兆勢急, 棄舟走, 兵亦委輜重而潰, 凡斬將數人勝兆大沮渡江以來, 未有此敗』!及還蘇, 慚忿不言恨吳江民不救, 屠之已而率三千人複至吳江, 經長橋, 易用草人裝兵, 大清兵射之易度箭盡, 乃戰, 大敗之撫臣土國寶忿易久爲湖患, 密遣蘇人偽降易, 推城以待忽反兵相向, 易急換舟舟皆連系, 乃入小舟舟重, 三十人盡覆易泅水半裏, 其姪見水面紅快鞋, 謂易已死以追兵急, 不得遽挈, 即系舟後複行半裏, 始舉視之, 尚未死倒傾血水, 酌酒數大觥乃曰:『今追者已退, 吾兵尚有幾何』?左右曰:『百人耳』。易曰:『速返追擊此去必大勝』。果敗之, 奪其輜重而還易有腹心某, 居嘉善六月, 親訪之其家仇人密白縣令, 令遣入猝取之, 解於杭州殺焉附記崇楨末有知一禪師, 道行高邁遊燕都, 士夫悉尊禮之時易候選在京, 聞而往謁, 贈銀二十兩師慨受不辭, 晨夕辨議, 相得甚歡及甲申三月十七八兩日, 賊攻城甚急, 易叩吉凶師曰:『止一路, 無二路公試自思功名是分內帶來, 便可草草若是朝廷所賜, 忠孝二字正在此際分明』。易聞言大悟, 即欲祝發師曰:『公向以貧衲削發被緇, 蒙施多金今日理應回敬』。遂取前銀歸趙, 原封未啟心異之, 乃下拜師曰;『不須如此我與汝從東便門走, 送汝還鄉異日汝必盡忠王國但闖賊非汝對頭, 今決無患』。次日出城, 師送易歸, 竟不知所之至丙戌六月被殺, 果應盡忠之語雲文秉通吳易不辨 文秉, 長洲諸生相國文震孟仲子隱居山中, 有告其與吳易通者執至官, 秉不辨:『不敢辱吾父, 願速死』!遂見殺劉曙就義 劉曙字公旦, 號稚圭長洲人崇禎癸未進士, 授南昌知縣未赴而蘇州破, 避地鄧尉山, 未嘗一至城市南海諸生欽浩通款舟山, 疏吳中忠義士二十三人, 曙爲首遊騎獲其書上之, 乃逮曙曙膝不屈詰曰:『反乎』?:『誠有之愧事未成耳』。然曙實不識欽也下獄八旬, 與顧鹹正夏完淳從容就義死魯之璵韋武韜戰死 蘇州原任遊擊魯之璵韋武韜, 以起兵俱戰死麻三衡七家軍 麻三衡字孟璿, 宣城人布政使溶之孫生有異相, 長好習武事以詩酒自豪既起兵, 與旁近諸生吳太平阮恒阮善長劉鼎甲胡天球馮百家號稱七家軍, 皆諸生也三衡駐兵稽亭, 每戰當先, 舞大刀陷陣人多畏之後以眾寡不敵, 被獲, 殺於江寧七家軍皆死吳福之徐安遠起兵死 常州諸生吳福之起兵, 約任源邃同就李總兵軍, 與之合屢與大兵戰越三月, 兵潰, 投湖死福之, 閩中禮部尚書吳鍾巒子徐安遠字世珍, 武進人入太湖從黃蜚兵, 兵敗被殺張龍文鄉兵薄城 常州諸生張龍文率鄉兵薄郡城, 殺死錢棅破家起義 錢棅字仲馭, 浙江嘉善人相國士升之仲子也崇禎丁醜進士, 爲吏部郎中破家集義旅拒戰, 躡於震澤兵, 返戰旋潰, 被殺徐石麒主盟 徐石麒字寶摩, 號虞求浙江嘉善人天啟壬戌進士, 除工部營繕司主事爲權奄所惡, 以新城侯王升墳價事, 矯旨奪職崇禎改元, 補原官曆陞通政司刑部侍郎尚書公奏兵部尚書陳新甲陷邊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親藩七, 當斬奏上, 新甲棄市時周延儒救解甚力, 上不許新甲之黨皆大恨而公複讞光祿少卿監軍張若麒臨敵先逃, 總兵許定國失誤軍機擒殺人民及兵部尚書丁啟睿兵敗鼠逃棄去敕印俱當斬會禮科薑采行人熊開元以言事忤旨, 上震怒, 下二臣獄而劉宗周爭之, 並奪職及二臣發西曹, 公疏薄其罪上怒, 罷官宏光立, 起公左都禦史未至, 轉吏部尚書公出戶科陸朗禦史黃耳鼎爲藩臬有旨:『特留用』。朗與耳鼎遂疏訐公爲吳昌時報複, 又言公殺新甲以敗款局公乃曆陳自有東事以來主款之誤且言先帝之誅新甲也, 曰陷我七親藩夫七藩之中, 恭皇帝居一焉皇上忘之乎』?因引疾乞休命馳驛去明年南京陷, 公遁於鄉鎮將陳梧起義, 迎之主盟三塔之敗, 城將不守, 自經死其仆祖敏李謹, 皆從公自縊公有二子長爾穀, 以松江事見殺。 「甲乙諸書俱載徐錦, 非李謹也未知孰是徐爾穀被執無撓詞 徐爾穀字似之, 官生石麒長子受隆武令松將吳勝兆反, 長洲諸生戴務公實說之遠近響應錢棅從兄旃, 字彥林夏允彝子完淳, 字存古與爾穀皆以勝兆事, 被執爾穀慷慨無撓詞審官曰:『汝父爲忠臣, 汝定爲孝子』!三人同日受刑旃妻徐氏穀妻孫氏, 各自沈殉其夫顧鹹正坐吳勝兆事死 顧鹹正字端木, 號觙庵崑山人, 文康公之曾孫鹹建兄也崇禎癸酉舉人十三年庚辰, 以副榜除延安府推官延安荒亂, 鹹正招撫有法又奉檄追賊李明才等三百人, 殲之又招降{犬回}賊張成儒丁世蕃等三百餘人慶陽土賊潘自安等千餘人於是延中稍寧會孫傳廷將出關, 鹹正上書, 出關安危系全秦, 全秦安危系天下軍志曰:「兵無選鋒曰北」。萬一蹉跌, 將不止三秦之憂』。不聽賊陷西安, 鹹正率三百人登陴, 並棄甲去賊執鹹正, 欲降之, 不屈乃拘之營中吳三桂兵入秦, 人多應之韓城人推鹹正爲主, 斬偽令王業昌已而知爲大清兵, 遂入山中明年, 以全發歸南會雲間吳勝兆陳子龍事敗, 錄其黨姓名, 首及鹹正乃與同事四十餘人並死子天逵字大鴻, 貢生天遴字仲熊, 諸生皆以藏子龍故, 亦死當鹹正解南京時, 審官洪承疇問曰:『汝知史可法在乎』?鹹正亦答曰:『汝知洪承疇死乎不死乎』?承疇默然是時大清兵所過州縣, 從風而靡, 長吏罕有殉城者獨公弟鹹建字海石, 號如心崇禎癸未進士, 除錢塘知縣以焚冊故, 被擒不屈, 殺之時盛暑, 懸首鎮海樓三日, 無集蠅杭人收而殯之, 祀之土穀祠中鹹正季弟鹹受, 天啟甲子舉人城破, 亦死僅存一孫晉穀, 年五歲得免大鴻兄弟自謂世受國恩雖書生, 義不苟活』;故一門父子五人同死國事吳中人士, 莫不悲之陳子龍誓眾稱監軍 陳子龍字臥子, 號海士松江華亭人幼穎異, 工舉業, 兼治詩古文詞, 以經世自在立幾社, 與江右艾南英爭名登崇禎丁醜進士, 授惠州推官以招撫許都功, 擢兵科給事中南都立, 以原官召用疏請親征, 又上防守要害及備邊三害, 皆當時至計而莫之能用也明年二月, 以時事不可爲, 乞終養去南都不守, 閏六月十日, 松江兵起子龍設太祖像誓眾, 稱監軍邀致水師吳志葵等爲城守計閩中授兵部左侍郎八月三日, 李成棟破松江, 子龍以祖母去, 匿深山無何, 吳勝兆之事起, 獄詞連子龍子龍亡命奔嘉定, 匿侯岐曾仆劉馴家, 已遷崑山顧天逵所當事跡至嘉定, 執岐曾別遣兵圍天逵家, 遂獲子龍, 鎖舟中乘間, 躍水中死, 是月二十四日也猶戮其屍楊廷樞坐門人戴之雋事死 楊廷樞字維鬥, 吳縣人諸生以氣質自任崇禎庚午, 舉應天鄉試第一幼與同裏徐汧交最善乙酉夏, 聞其殉難, 即隱居鄧尉山中丁亥四月, 松江總兵官吳勝兆叛爲之運籌者, 乃廷樞門人戴之雋也事敗, 詞連廷樞遂被執, 系獄中慨然曰:『予自幼讀書, 慕文信國之爲人今日之事, 素志也』。五月朔, 大帥會鞫於吳江泗洲寺巡撫重其名, 欲生之, 命之薙頭廷樞曰:『砍頭事小, 薙頭事大』!乃推出斬之臨刑, 大聲曰:『生爲大明人……』。刑者急揮刀, 首墮地複曰:『……死爲大明鬼』。監刑者爲之咋舌, 禮而殯之公在舟中, 題書血衣並詩十二首以遺其孤曰:『蘇州有明遺士楊廷樞, 幼讀聖賢之書, 長懷忠孝之志立身行己事, 不愧於古人積學高文, 名常滿乎宇內爲孝廉者一十五載生世間者五十三年, 作士林鄉黨之規模, 庶幾東京郭有道負綱常名教之重任, 願爲宋室文文山惜時命之不猶, 未登朝而食祿值中原之多難, 遂蒙禍以捐生其年則丁亥之年其月則孟夏之月, 才隱遁於山阿, 忽罹陷於羅網時遭其變, 命賦於天雖雲突如其來, 吾已知之久矣有妻費氏, 吳江人, 歸予二十餘載有女觀慧, 適張氏, 亦二十餘春大罵全真, 不愧丈夫之氣概舍生就死, 殊勝男子之須眉一家視死如歸, 轟轟烈烈舉室成仁無愧, 炳炳烺烺生平所學, 至此方爲快然千古爲心, 到底終須不歿但因報國無能, 懷忠未展終是人臣未竟之志, 尚辜累朝所受之恩魂炯炯而升天, 當爲厲鬼氣英英而墜地, 期待來生舟中書此, 不能盡言留此血衣, 以俟異日願我知己, 面付遺孤如痛父母, 即思忠孝垂歿之言, 以此爲訣四月二十八日, 舟中血書』。又雲:『餘自幼讀書, 慕文信國先生之爲人今日之事, 乃其志也四月二十四日被縛, 餓五日未死罵未殺, 未知尚有幾日未死遍體受傷, 十指俱損, 而胸中浩然之氣, 正與信國燕市時無異俯仰快然, 可以無憾覺人生讀書, 至此甚是得力留此遺墨, 以俟後人知之』。因舟中漫就一十二首詩曰:『人生自古誰無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氣千秋應不散, 於今重複有斯人』!『浩氣淩空死不難, 千年血淚未曾幹夜來星鬥終天燦, 一點忠魂在此間』。『社稷傾頹已二年, 偷生視息又何顏祗今浩氣還天地, 方信平生不苟然』。『歎息常山有舌鋒, 日星炯炯貫空中子規啼血歸來後, 夜半聲聞遠寺鍾』。『有妻慷慨死同歸, 有女堅貞志不移不是一番同患難, 誰知閨閣有奇兒』!『近來賣國盡須眉, 斷送河山更可悲幸有一家如母女, 綱常猶自賴維持』。六首佚黃賡爲僧 黃賡, 徽人明季武狀元也, 與黃澍同族有膂力, 能運鐵鞭二十四斤大清兵至, 率眾固守徽州身爲前鋒, 所獲甚眾後敗, 賡走閩閩複陷, 大清帥招之不從, 乃削發爲僧宣城人語我曰:『黃賡率鄉兵數十, 十九戰俱捷後自宣城水東鎮統眾禦大兵於港河, 爲徽寧界也大清騎日益被圍, 賡舉鞭忽折, 重十二斤乃易樣鞭, 重三十四斤賡馬見大清馬, 即跪賡怒, 鞭殺之, 步戰舉鞭一擊, 大清將以刀捍之連擊三鞭, 捍之如前賡乃走, 取箭搭射, 正中大清將左目趨上, 一鞭擊死然大兵甚盛, 賡以眾寡不敵, 乃走鄉兵被殺遍野, 慘不可言』。 許生偽試事敗死 許某, 武進諸生順治三年八月鄉試近期, 舟車雲集部院洪承疇疑之, 每寓密令兵共居以偵察時有一人, 晝則閉戶夜半始出, 佯雲出恭兵疑有奸, 觸之, 其人怒而訌兵握其首, 乃未薙發者解於承疇嚴訊, 遂招多人遣兵各寓搜獲, 有冊藏金山下無錫諸生華時亨, 字仲通亦有名蘇撫土國寶逮至, 見時亨雙瞽, 釋之武進許生爲首事人, 亦見國寶毅然曰:『老大人三年前, 亦與生員一樣生員無他意, 只是不忘大明耳今生員含笑而去, 不望含淚而歸』。人鹹壯之解南京, 殺焉是案幾殺千人, 鄉試因改期至十月初七日下午, 無錫始報新解元範龍龍本王姓, 字雲生附記鄒來甫, 無錫泰伯鄉人庠生不薙發, 隱居教授至康熙初年, 族紳鄒式金被仇家訟陷藏來甫於家, 遂逮來甫郡守趙琪欲並究十年前總甲及館主不舉報罪某費千金, 家幾破, 解於兵備胡亶亶本浙之仁和翰林, 廉明仁恕, 眾號神君呼來甫案前熟視, 謁趙守押差曰:『此是薙不全, 不是全不薙』。遂申文南京都院郎廷佐, 乃免夫以諸生全身二十載, 亦異矣總論江南諸臣 東村老人曰蘇代有言爲人妻, 則欲其許我也爲我妻, 則欲其詈人也每一王興, 有附而至榮者, 即有拒而死烈者生易而死實難高帝斬丁公藝祖褒韓通, 所重固自有在諸君子毋乃能所得乃重乎

卷之十 浙紀 下一卷

目錄

潞王出降

大清順治二年乙酉五月, 豫王既定南都, 分兵入浙大帥, 貝勒博洛也時潞藩避杭州六月, 杭人擁戴之貝勒以書招王, 王度力不能拒, 又不忍殘民, 遂身詣營, 請勿殺害人民貝勒許之, 遂按兵入杭, 市不易肆後潞王北行, 與宏光王之明俱兇​​附記:編年:兵至杭州, 原任行人陸培縊死, 某縣知縣梁於涘亦死(一載自死)

 

祁彪佳赴池水

貝勒既駐杭, 遂散佈官吏至浙東招撫, 且令薙髮召鄉紳謁見原任蘇松巡撫祁彪佳赴池水死

 

祁公諱彪佳, 字幼文, 號世培紹興山陰人父承㸁, 知長洲縣, 有惠政公年十七, 舉於鄉天啟二年壬戌進士授興化府推官郡兵以稽餉嘩於藩司, 公挺身往諭, 刻期給餉皆斂手不敢動復令自推為首者, 縛送藩司治之眾皆帖服

 

崇禎四年, 考滿福建道禦史五年冬, 上疏言:「凡大小文武內外諸臣, 皆使之各安其位, 而後有以各盡其心若越俎而問庖, 即曠官而怠事邇來六卿九列之長, 詰責時聞引罪日見, 因而有急遽周章, 救過不遑之象竊恐當事諸臣怵於嚴旨, 冀以迎合揣摩, 善保名位則未得振勵之效, 反滋悠忽之圖臣所慮於大臣者, 此也人才有限, 中下參半非藉上感發其忠義, 則無以鼓舞其功名今司道有司, 欽案之累由人或錢穀之輸未至, 降級住俸十居二臣子精神才具, 必其稍有餘地而後可以展佈若追於功令, 必至苟且支吾, 急切赴名之心, 不勝其掩罪匿瑕之念臣所慮於群臣者, 此也皇上聞鼙, 而思將帥之臣倘得真英雄, 即推轂設壇, 夫豈為過但骯髒負俗, 決不肯俯仰司馬之門若必依序循資, 則雖冒濫之竇可清, 似亦獎拔之術未盡臣所慮於武臣者, 此也皇上深懲惰窳, 特遣內臣然必搜剔出於不意, 姦弊乃可無遺若撫按之事, 多令監視會同則恐同同功, 反使互蒙互蔽開水火之端, 其患顯啟交納之漸, 其患深臣所慮於內臣者, 此也。」時以為讜論

 

尋巡撫蘇松諸府, 所至省騶從, 延問父老盡得其利病豪右兼併, 細民皆得控陳一時權貴為之側目吳中無賴自署天罡黨, 淩轢小民官治以法, 則攤贓無辜, 人益畏之公至, 捕其尤者四人, 立磔於市由是, 群奸股栗他若徵解法捐贖鍰, 為長洲置廣役田, 清吳縣隱租以備荒無錫役米以惠鮮, 借華亭義米置上海役田時粟貴, 率二石得一畝計三年子粒, 即償華亭之數平漕兌, 歲省四郡耗羨十餘萬金吳人至今德之

 

十五年, 大清兵深入逼淮, 道路阻絕起公掌河南道微服冒險, 間行達京師明年, 佐大計一主虛公, 無敢以一錢及門者會上命台省遷轉, 必歷藩臬以考其才面折選郎於朝, 因疏列其事於是禦史蔣拱宸等群起攻之, 事遂已而公竟改南京畿道

 

十七年甲申五月, 公與史可法等決計定策以公舊有威德於吳, 命奉敕安撫尋晉大理寺丞, 即留為巡撫首募技勇, 設標營五營, 各五百人緣江要害, 增置屯堡公受事六閱月, 開館禮士設笥受言, 日夕拮據又上疏, 請除詔獄緝事廷杖諸弊政為朝廷所忌, 遂謝病

 

乙酉夏, 大清兵入浙, 檄諸紳投揭公聞, 語夫人商氏曰此非辭命所能卻若身至杭, 辭以疾, 或得歸耳』。陽為治裝將行者家人信之, 不為意閏六月六日丙戌夜分, 潛出寓園外放生碣下, 自投池中書於幾雲:「某月日, 已治棺寄蕺山戒珠寺, 可即殮我」。其從容就義如此後謚忠敏」。

 

公生二子長理孫, 字奕慶次班孫, 字奕喜皆有文譽女德茞, 字湘君年十三, 即韶慧絕人其哭父詩有句雲:「國恥臣心在, 親恩子報難」。時盛稱之

 

宏圖不食死

原任大學士高宏圖流寓紹興城中逃至野寺, 不食死

 

劉宗周絕粒死

劉宗周字啟東, 紹興山陰人學者稱爲念台先生萬曆二十九年進士三十三年, 授行人先後以母喪及養祖裏居者十餘年, 始補原職尋充冊封益藩副使, 歸陳宗藩六議四十一年, 疏請修正學明年, 複謝病去天啟元年, 起爲禮部儀制司主事劾魏中賢客氏, 坐奪俸半年二年, 遷光祿寺丞三年, 遷尚寶司少卿尋改太仆寺, 告歸四年, 補右通政, 力辭上怒其矯情厭世, 革爲民崇禎元年, 召爲應天府尹二年三年, 以疾在告複上言除詔獄蠲新餉爲祈天永命之本上方憂旱齋居, 責其不修實政, 徒托空奏公遂堅求去, 許之八月, 召爲工部左侍郎, 日上言時政雲雲上曰:『宗周素有清名, 亦多直言但大臣論事, 宜體國度時, 不當效小臣歸過朝廷爲名高』。會體仁捐俸市馬, 公言不敢懷利事君得旨切責, 遂引病求罷既就道, 聞大清兵自昌平深入, 極論體仁大奸似忠大佞似信, 並及刑政舛謬數事上怒, 以爲比私亂政, 革爲民十四年, 起吏部左侍郎陳聖學三篇以切劘上躬, 多見采納尋遷左都禦史請申飭憲綱複書院社學罷詔獄, 從之會當大計, 發中書某爲人行賄事, 置之法一時風紀肅然已而京師複被圍, 行人熊開元劾奸輔誤國觸上怒, 下獄廷杖公力爭於朝, 坐免官

 

十七年南京再造, 起原官公力詆時政, 馬士英劉澤清等欲殺之遂力請致仕

 

明年, 大清兵至杭州公與同郡祁彪幸約舉事, 不果彪佳先死公絕粒二旬, 以六月八日戊子有絕命詩曰:『留此旬日生, 少存匡濟志決此一朝死, 了我平生事慷慨與從容, 何難亦何易』!又示婿秦嗣瞻詩雲:『信國不可爲, 偷生豈能久止水與疊山, 只爭死先後若雲袁夏甫, 時地皆非偶得政而斃矣, 庶幾全所受』。

 

公以宿儒重望, 爲海內清流領袖嘗以出處蔔國家治亂, 而終以節見悲夫其論學也, 以爲學者學爲人而已將學爲人, 必證其所以爲人』。又作紀過格以相糾考立古小學, 每日生徒會講其中嘗與高忠憲攀龍往複辨論, 忠憲以爲畏友祁彪佳曰:『公之奏疏出, 可廢名臣奏議』。人以爲知言子名汋, 遵遺命不以詩示人

 

王毓蓍赴柳橋河死

王毓蓍字元祉紹興衛人,甫婚而父鄰卒, 經年不就內寢爲郡諸生, 師事劉宗周

 

乙酉六月, 大清兵破杭州時諸生無賴者群議犒師, 毓蓍憤甚, 榜其門曰:『不降者, 會稽王毓蓍也』。眾懼禍, 陰去其榜聞劉宗周舉義, 毓蓍喜越數日事不就, 乃爲書告曰:『門生毓蓍已得死所願先生早自決, 毋爲王炎午所吊』!又作憤時致命, 授其子複榜於孔廟將赴泮池, 池水淺, 乃赴柳橋河死時六月二十二日也

 

潘集袖石沈河死

潘集字子翔, 會稽布衣性嗜酒家貧不數得, 時從友人索飲既醉, 或歌或泣人皆以狂少年目之聞大清兵至, 自誓必死家人詫曰:『江南甚大, 無死者一布耳衣, 何死爲』?集曰:『蘇州之役, 吾父母俱死於是吾三奔喪, 竟不得一骸骨歸今靦顏爲民, 苟偷視息死何以見先人於地下』!已聞毓蓍死, 爲文以哭之出東門半裏許, 袖二石渡東橋下自沈死或曰此其意將以擊當事之倡降者不得間, 故死)。

 

周蔔年躍入海死

周蔔年字定夫, 山陰人周文節公族子也家貧力學, 年三十猶爲布衣濱海而居聞王毓蓍潘集死, :『二子死不先, 蔔年死不後也』。及傳城中已薙發, 邏騎四出蔔年仰天大呼曰:『天乎天乎餘尚何以生乎』!遂肅衣冠趨出, 自幾上躍入海中死時閏六月初六日也越三日, 其妻溯流而號, 求之不得忽見一屍逆流東上, 複於幾上兀然而止就視之, 則顏面如生眾嗟異之

 

是日, 越中師起, 承制贈毓蓍翰林待詔, 集與蔔年教授訓導而越人感三子之節, 私謚毓蓍曰正義先生」、潘集成義先生」、蔔年全義先生」。

 

王思任請斬馬士英疏

時馬士英潛率所部奉宏光母後突至紹興, 紹興士大夫猶未知宏光所在原任九江僉事王思任因上疏太後, 請斬馬士英:『戰鬥之氣, 必發於忠憤之心忠憤之心, 又發於廉恥之念事至今日, 人人無恥在在不憤矣所以然者, 南都定位以來, 從不曾真實講求報雪也主上寬仁有餘, 而剛斷不足心惑奸相馬士英援立之功, 將天下大計盡行交付而士英公竊太阿, 肆無忌憚, 窺上之微而有以中之上嗜飲, 則進醁{酉靈}上悅色, 則獻淫妖上喜音, 則貢優鮑, 上好玩, 則奉古董以爲君逸臣勞, 而以疆場擔子盡推於史可法又心忌其成功, 絕不照應每一出朝, 招集亡賴, 賣官鬻爵, 攫盡金珠而四方狐狗輩願出其門下者, 得一望見, 費至百金得一登簿, 費一千金以至文選職方, 乘機打劫巡撫總督, 現在即題其餘編頭修腳服錦橫行者, 又不足數矣所以然者, 士英獨掌朝綱手握樞柄, 知利而不知害知存而不知亡, 朝廷篤信之以至於斯也茲事急矣, 政本閣臣可以走乎兵部尚書可以逃乎不戰不守而身擁重兵, 口稱護太後之駕則聖駕獨不當護耶一味欺蒙, 滿口謊說英雄所以解體, 豪傑所以灰心也及今猶可呼號泣召之際, 太後宜速趣上照臨出政, 斷絕酒色, 臥薪嘗膽立斬士英之頭, 傳示各省, 以爲誤國欺君之戒仍下哀痛罪己之詔, 以昭悔悟則四方之人心士氣猶可複振, 而戰鼓可勵苞桑可固也』。

 

又上士英書

閣下文采風流才情義俠, 職素欽慕即當國破眾疑之際, 援立今上, 以定時局以爲古之郭汾陽今之於少保也然而一立之後, 閣下氣驕腹滿, 政本自由兵權獨握, 從不講戰守之事, 只知貪黷之謀酒色逢君, 門牆固黨以致人心解體士氣不揚, 叛兵至則束手無策, 強敵來而先期已走致令乘輿播遷, 社稷邱墟閣下謀國至此, 即喙長三尺, 亦何以自解以職上計, 莫若明水一盂, 自刎以謝天下則忠憤氣節之士, 尚爾相諒無他若但求全首領, 亦當立解樞機, 授之才能清正大臣以召英雄豪傑, 呼號惕勵, 猶可望幸中興如或逍遙湖上, 潦倒煙霞, 仍似賈似道之故轍千古笑齒, 已經冷絕再不然, 如伯嚭渡江, 吾越乃報仇雪恥之國非藏垢納汙之區也職請先赴胥濤, 乞素車白馬以拒閣下上幹洪怒, 死不贖辜閣下以國法處之, 則當束身以候緹騎私法處之, 則當引領以待鉏麑』。士英愧憤, 不能答

 

以伯嚭比士英, 最爲酷肖一疏一書, 痛快絕倫, 足褫奸魄王公以文采風流擅名當時, 豈知其當大事而侃侃若此可與黃左兩疏, 鼎足千古

 

魯王監國

魯王諱以海, 高帝十世孫父壽鏞, 世封於魯崇禎十五年, 大清兵入兗州, 城破自縊以海年幼被執, 三刃不中乃舍去十七年, 嗣魯王位

 

大清順治二年南都稱弘光元年, 張國維爲戎政尚書會與馬士英意見不合, 遂請歸裏五月, 南都陷, 國維在家聞變, 收集義勇以待六月, 杭州擁戴潞王潞王尋以城降, 貝勒散布官吏於浙招撫使至錢塘江上, 原任山西僉事鄭之尹子鄭遵謙忿殺之聞魯王避難台州, 而熊汝霖孫嘉績各起義餘姚, 遵謙遂與共謀立迎魯王於台適朱大典亦遣孫玨勸進時張國維至台州, 與陳函煇宋之普柯夏卿及陳遵謙熊汝霖孫嘉績等合謀定議, 擁戴魯王監國乙酉六月二十七日戊寅即日移紹興, 以國維爲大學士是時馬士英逡巡浙東, 聞魯王監國, 亦率所部至赤城, 欲入朝國維知之, 首參其誤國十大罪士英懼, 遂不敢入起舊大學士方逢年入閣, 之普大典俱爲大學士, 函煇爲兵部侍郎而國維督師江上, 調方國安守嚴州張鵬翼守衢州補禦史陳潛夫原官, 加太仆寺少卿命監各藩鎮馬兵

 

賜張國維尚方劍

七月, 張國維複富陽時兵馬雲集, 各治一軍, 不相統一, 部曲騷然國維疏請於王, 克期會戰, 則彼出此入, 我有休番之逸而攻堅擣虛, 人無接應之暇此爲勝算必連諸帥之心化爲一心, 然後使人人之功罪視爲一人之功罪』。魯王加國維太傅, 賜尚方劍以統諸軍

 

閩水火

閩中隆武立, 頒詔至越越中求富貴者, 爭欲應之魯王不悅, 下令欲返台州, 士民惶惶國維聞之, 星馳至紹興上啟監國曰:『國當大變, 凡爲高皇子孫臣庶, 所當同心並力成功之後, 入關者王監國退居藩服, 體誼昭然若以倫序叔姪定分, 在今日原未假易且監國當人心奔散之日, 鳩集爲勞一旦南拜正朔, 恐鞭長不及猝然有變, 唇亡齒寒, 悔莫可返攀龍附鳳, 誰不欲之此在他臣則可, 在老臣則不可臣老臣也, 豈若朝秦暮楚之客哉』!疏出, 於是文武諸臣議始定然浙閩遂成水火矣。 「遺聞及諸書俱雲上疏隆武』;甲乙史啟監國』。

 

封諸臣

十一月, 進方國安爲荊國公張鵬翼爲永豐伯王之仁爲武寧伯鄭遵謙爲義興伯國維子世鳳爲平敵將軍

 

王之仁請戰

浙東將士與大清兵跨江相距, 自丙戌春屢戰不勝, 各營皆西望心碎王之仁上疏魯王曰:『事起日, 人人有直取黃龍之志乃一敗後, 遽欲以錢塘爲鴻溝, 天下事何忍言臣爲今日計, 惟有前死一尺願以所隸沈船一戰今日死, 猶戰而死他日即死, 恐不能戰也』! 酉間, 武臣未建寸功, 輒封侯伯, 竭天下之餉以奉之平日驕橫, 卑視朝廷一聞警至, 莫不逃降。「之一字, 雖上趣之不能, 而況自請乎今讀王公疏, 凜凜有生氣洵推當時武將第一視國安諸人, 真奴隸之不如矣

 

王之仁江心襲戰

三月朔戊申, 大清兵驅船開堰入江張國維敕各營守汛, 命王之仁率水師從江心襲戰是日, 東南風大起, 之仁揚帆奮擊之, 碎舟無數鄭遵謙撈鐵甲八百餘副國維督諸軍渡浙江, 大清兵爲之少卻會隆武使陸清源齎詔至江犒師, 時馬士英依棲方國安, 因唆國安斬之且出檄數隆武罪國維聞之, 歎曰:『禍在此矣』! 士英既斷送南朝, 複離間閩小人之敗壞國家事, 可恨如此然三月士英唆斬閩使六月錢邦芑疏斬魯使, 兩國相殘, 俱小人爲之武寧奮擊之功, 能不付之東流乎

 

方國安夜走紹興

五月, 大清貝勒偵知浙東虛實, 遂益兵北岸, 以江涸可試馬, 用大砲擊南營適碎方兵內廚鍋灶, 國安歎曰:『此天奪我食也我自歸唐王耳』。謂大清兵勢重莫可支, 又私念隆武曾以手敕相招, 入閩必大用即不濟, 可便道入滇遂於五月二十七日丙戌, 拔營至紹興率馬阮兵, 以威劫魯王而南行

 

國安擁眾十萬, 未戰而逃真可斬也

 

浙師潰散

五月二十八日丁酉, 江上諸師聞方國安走, 鄭遵謙攜貲入海, 餘皆潰散惟王之仁一軍尚在, 將由江入海國維與之仁議抽兵五千分守各營, 之仁泣曰:『我兩人心血, 今日盡付東流壞天下事者非他人, 方荊國也清兵數十萬屯北岸, 倏然而渡, 孤軍何以迎敵吾兵有舟, 可以入海公無舟, 速自爲計』!國維不得已, 乃振旅追扈魯王

 

大清兵渡錢塘江

六月初一日丙子, 大清兵渡錢塘江

 

附記五月中, 貝勒聞報方兵詬詈, 諭其下曰;『勿聽若有福, 人自能過去如無福, 自然過去不得』。二十三四日間, 日夜砲聲不絕二十八九日, 潮不至貝乃率兵拔船過三壩, 壩大鳴初一日, 貝勒登壩渡江, 勇甚身被重甲, 負矢三百, 長戈短刀俱備及已渡, 浙兵棄輜重無算貝勒令諸軍無掠, 俟回時自有也舊有讖雲:『火燒六和塔, 沙漲錢塘江』。崇禎九年, 六和塔災, 中心悉燒去止餘四圍不動, 有若煙樓然至是, 而錢塘江又沙漲矣前數可知

魯王遁入舟山

張國維追王至豐橋, 阮兵斷送過橋, 橋石下舊刻大字二行雲:「方馬至此止, 敵兵往前行」。國安士英南行, 決計執魯王投降, 爲入關進身地乃遣官守王守者忽病, 魯王得脫比及兵追至, 王已登海船矣後王遁入舟山

 

餘煌赴水

禮部尚書餘煌大張硃示, 盡啟九門, 放兵民出走, 遂正衣冠赴水死

 

餘煌, 浙人天啟五年乙醜狀元以魏黨, 崇禎初罷, 科名幾穢而其末節如此, 亦可稱也

 

附記餘公微時, 祈夢於於忠肅公廟夢演劇, 金鼓競震, 止一醜出場, 以頭撞公而覺, 竟不解及乙醜及第, 有司送匾至, 顏曰乙醜狀頭」;始恍然前夢

張國維赴園池死

魯王既登海船, 聞國維至黃石巖, 因傳命國維遏防四邑國維至台州, 無舟不能從王, 遂回東陽治兵再舉時六月十八日也二十五日, 大清兵破義烏, 親眾勸國維入山以圖後舉國維歎曰:『誤天下事者, 文山疊山也一死而已』。二十六日, 大清兵至七裏寺國維具衣冠, 南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作絕命詞三章。「自述:『艱難百戰戴吾君, 拒敵辭唐氣勵雲時去仍爲朱氏鬼, 精靈當傍孝陵墳』。「念母:『一瞑纖塵不掛胸, 惟哀耋母暮途窮仁人錫類能無意, 存歿銜恩結草同』。「訓子:『夙訓詩書暫鼓鉦, 而今絕口莫談兵蒼蒼若肯施存恤, 秉耒全身答所生』。

 

公字正菴, 號玉笥金華東陽人天啟二年壬戌進士, 除番禺知縣以卓異, 薦擢刑科給事中曆吏科, 陞禮科都給事中太常寺少卿崇禎七年, 以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應天等處地方先是, 巡撫駐蘇州, 行文各屬間一出巡, 駐句容及公時, 江北多事, 往往出鎮皖口賊破廬圍桐, 駸駸有南窺之勢而安慶素無兵國初有軍五千三百餘, 宣德中徙二千人於河間懷來諸衛, 後又以二千人運糧三百人入南都, 餘丁不足待戰, 乃調吳淞戍卒及徽寧兵往而海上複告警, 公請益募兵千人, 比楚黔故事, 留新餉給之報可複議增馬步二千人於是, 皖爲重鎮上采科臣言, 申飭江防公請募卒千二百人, 半戍浦口半戍鎮江, 修繁昌太湖建平六合高淳諸城, 建敵樓於蕪湖十二年, 海寇焚崇明之東三沙, 犯福山及陸座港口公設伏擒其魁袁四吳通州等明年, 陞兵工二部侍郎兼僉都禦史, 總督河道會大盜李青山起, 山左騷動公擒之, 東方遂寧十五年, 陞兵部尚書公視事, 時則大清已入邊七日矣乃奏大調天下援師大清兵深入至山東淮北癸未春, 載護車牛人口竟去周延儒出視師, 不能一有所創公乃請告歸爲言官所糾, 緹騎逮下刑部獄甲申春, 特旨赦公, 以前官督餉直浙出都, 而聞先帝之變宏光立, 授戎政尚書, 加銜太子太傅請建四輔以藩南京, 未果行複告歸而南京失國會陳遵謙等迎立魯王, 召公直東閣而以長子世鳳代總軍事, 支撐江上者一年丙戌六月, 大清兵至紹興, 公急走歸東陽赴池中死

 

附記當緹騎逮公過蘇州, 蘇人感公舊德, 萬眾擁之, 羅拜慟哭宰牛羊生祭, 且拜且哭, 獻酒公從容語眾曰:『予何德於汝今茲行無傷也, 有周相公手書在, 非我不禦罪也』。遂受而飲之及北上, 出書呈上故得免此蘇人口述, 以爲公之快事東陽義烏, 屬金華府

 

王之仁見殺

興國公王之仁, 載其妻妾並兩子幼女諸孫等盡沈於蛟門下捧敕印北面再拜, 投之水獨至松江, 峨冠登陸百姓駭愕聚觀之仁從容入見內院洪承疇, 自稱仁系前朝大帥, 不肯身泛洪濤願來投見, 死於明處』。承疇優接以禮命薙發, 不從八月二十四日丁酉, 見殺

 

聞之仁罵承疇曰:『昔先帝設三壇祭汝, 殆祭狗乎』!

 

陳函煇死節

公諱函煇, 字木叔, 號寒山台州臨海人崇禎甲戌進士, 除靖江知縣先帝留心吏治, 許科道官以風聞上言而禦史左光先按浙過吳, 因劾滸墅鈔關主事朱術{土旬}及公公坐罷, 裏居浙東監國, 授公禮部侍郎越州之亡, 公赴水死

 

公少年時, 落筆妙天下, 笑罵皆成文章人爭誦之其交遊, 亦遍吳越間及爲令, 嘗以縣奉客, 遂掛彈文以免及公一死, 海內翕然稱其大節焉今讀其文, 殆類有道者其絕命詞雲:『餘以五月晦日晚, 從主上出亡值亂兵間, 道相失還自僻路, 徒步重繭八閱月, 始得抵台城閉, 痛哭入雲峰山中有池, 可從靈均大夫之後是夜, 宿湛明大師禪房漏下五鼓, 作六言絕句十章其一雲:「生爲大明之人, 死作大明之鬼笑指白雲深處, 蕭然一無所累」!其二雲:「子房始終爲韓, 木叔死生爲魯赤松千古威名, 黃蘗寸心獨苦」!其三雲:「父母恩無可報, 妻兒面不能親落日樵夫河上, 應憐故國孤臣」!其四雲:「臣年五十有七, 回頭萬事已畢徒慚赤手擎天, 惟見白虹貫日」。其五雲:「去夏六月廿七, 今歲六月初八但嚴心內春秋, 莫問人間花甲」!其六)。其七雲:「手著遺文千卷, 尚存副在名山正學焚書亦出, 所南心史難刪」。其八雲:「慧業降生文人, 此去不留只字惟將子孝臣忠, 貽與世間同志」:「今日爲方正學, 前身是寒山子徒死尚多抱慚, 請與同人證此」』!又遺友人書雲:『煇死矣季劄之劍孝標之書, 皆諸先生心事也或念煇生平忠悃, 得存其遺孤藏其遺骨收其遺文, 所謂埋我三年而化碧地下, 必有以報諸公矣』!又自作祭文一、「埋骨記, 從容笑語, 扃戶自經死。 「編年載自經啟禎錄載赴水故並志俟核

 

陳潛夫闔室沈河

太仆寺少卿陳潛夫偕妻孟氏妾孟氏夫妻姊妹聯臂共沈河死

 

陸培與潛夫皆杭人諸生時, 同盟相善後有違言, 遂相仇尋俱入仕大清兵至, 潛夫死培居家聞城降, 即自縊兩人卒同殉國, 人鹹稱之

 

朱大典闔門焚死

朱大典, 號未孩浙江金華人萬曆四十四年丙辰進士, 曆任巡撫鳳陽戶部侍郎及魯王監國, 加大學士銜大清兵至金華, 大典固守攻月餘不下用紅衣砲擊破之, 大典闔門縱火焚死其子師鄭邠, 武進人亦死

 

張鵬翼見殺

總兵張鵬翼守衢州, 標下副將秦應科等爲大清內應城破, 鵬翼及樂安王楚王晉平王皆被殺督學禦史王景亮被執, 不順遇害

 

王瑞旃自縊

王瑞旃字聖木, 溫州永嘉縣人天啟五年乙醜進士, 原官兵部職方郎大清兵陷溫州, 貝勒下擢用之令乃集先世遺像, 親爲題志, 且拜且泣曰:『死見先帝, 即歸膝下耳』!遂與姻友會酌, 悲歌盡懽已而, 入戶縊殉

 

鄒欽堯赴江

鄒欽堯字維則, 永嘉人郡庠生大清朝總鎮範某下令髡發, 欽堯即赴江流屍不可得

 

葉尚高飲藥痛罵死

葉尚高字向椏, 永嘉人邑庠生大清兵入城, 尚高被發佯狂儒巾帛衣, 截神祠本台爲鐸狀, 搖布狂言, 洪武聖訓四字朗朗徹人耳上丁釋奠, 尚高冠進賢冠, 倚廟柱肆詈當事庭鞫, 不跪鞭箠血遍體, 略無一語惟呼太祖高皇帝而已被創後, 吟詠自若正氣歌, 未吞蒲酒心先醉, 不浴蘭湯骨已香之句飲藥痛罵死獄吏欲倒出尚高於竇, 諸士擁圜扉, 枕尺環哭, 幾譟事聞, 有司乃壞棘牆, 輿尚高至宅殮焉

 

錢肅樂入海

錢肅樂字希聲, 號虞孫浙江寧波鄞人崇禎丁醜進士授太倉知州, 嘗兼攝崇明崑山兩邑事年饑, 薙山貧民相聚掠富家公捕倡亂者, 杖殺之, 邑賴以安壬午, 入爲刑部員外尋丁艱乙酉, 南京破, 因遂與鄭遵謙孫嘉績陳函煇等會師江幹浙直曆授公僉院副院少司馬, 皆辭戮力軍中者一年

 

丙戌, 錢塘失守, 公攜家入海閩中複授公副院公至, 則延平已破, 複遁跡海島中

 

丁亥, 鄭彩治兵海上, 福建起兵公複以掌邦政召, 乃與熊汝霖馬思理沈宸荃林垐吳鍾巒等協力任事戊子, 加閣銜公見國勢日蹙藩鎮驕悍, 憂憤成疾, 卒於海外之琅琦山遺命以先朝員外冠服殮, 故仍稱員外雲

 

張名振題詩金山

大清順治十一年甲午正月, 海船數百溯流而上十三日, 抵鎮江, 泊金山大帥張名振劉孔昭及史某也二十日, 名振等白衣方巾登山, 從者五百人寺僧募化名振曰:『大兵到此, 秋毫不擾, 得福多矣尚思化乎』?僧曰:『此名山也』。名振助米十石鹽十擔且書簿雲:『張某到此, 大兵不得侵擾』。徘徊半日, 乃下次日, 紗幘青袍角帶複登山, 向東南遙祭孝陵, 泣下沾襟設醮三日題詩金山雲:『十年橫海一孤臣, 佳氣鍾山望裏真鶉首義旗方出楚, 燕雲羽檄已通閩王師枹鼓心肝噎, 父老壺槳涕淚親南望孝陵兵縞素, 會看大纛禡龍津』!前雲:『予以接濟秦藩, 師泊金山, 遙拜孝陵有感』。後雲:『甲午年孟春月, 定西侯張名振同誠意伯題並書』。越二日, 掠輜重東下二十三日, 旌旗蔽江而下, 砲聲霹靂, 人人有懼色

 

四月初五日, 海艘千數複上鎮江, 焚小閘至儀真, 索鹽商金弗與, 遂焚六百艘而去名振還師海島

 

是年病, 遺言令以所部歸監軍張煌言, 悉以後事畀之論者謂陶謙之在豫州, 不是過也歿後, 煌言爲之葬於蘆花澳

 

附記張名振舟師至泰興, 有李公仁者被掠, 擊柝二日, 謂卒曰:『吾秀才也, 不堪此役』!卒引入見名振及轅門, 有金字牌一面, 上書軍令十條劫掠子女者, 立刻處斬殺無辜百姓者, 見敵兵不殺而故縱之者, 。……』雲雲進見名振, 名振綠袍戴丞相冠, 年六十餘與劉孔昭同居一大舟知李爲庠士, 命立語問南都鎮江等處兵勢若何李迎其意曰:『大清師雖眾, 能戰者少』。名振曰:『取天下當何如』?李曰:『老台台胸中蓋已定矣, 書生何知且國家失已十載, 何不直抵中原』!名振曰:『極有此意, 但兵微將寡, 不敢輕試其鋒雖不能恢複中原, 而海中明朝依然如故』。語畢, 泣下名振問故李曰:『思父母耳』。名振曰:『父子乃一生倫理君臣實萬世綱常, 何必如此』!遂贈銀五兩絹二匹, 遣歸

大清部院郎廷佐致明帥張煌言書

欽命南京部院郎, 致書於元老大君子閣下仆素性愚魯, 謬膺特簡自蒞任以來, 事無巨細, 惟在安民上天好生惡殺, 則人何敢不畏鬼神, 而忘自縱橫攪亂百姓也嘗有海上諸公歸來如顧鎮忠王鎮有才者, 日久抵掌, 因備悉大君子忠孝至性, 出自天成本標總兵黃鼎, 亦津津道之不置方知至人舉動, 別有苦心與尋常山海輩借口起義者如較天壤, 語難同日景仰之私, 非今伊始目今新奉恩詔, 爲山海諸君子大開宏造凡投誠文武官員, 照原官題職地方官, 即爲起文赴部推補實缺天語煌煌, 遐邇昭布, 非敢謬言倘邀天幸, 大君子幡然改悟, 不終有莘自膺聖天子特達之知, 轟轟烈烈, 際會非常, 開國奇勳, 共襄大業此其上也如曰志癖孤忠願甘恬退, 優然山中宰相, 祖塋墳墓朝夕相依, 骨肉至親歡然團聚出處既成, 忠孝兩全此其次也其或不然, 即於歸來之日, 祝發陳詞仆代請作盛世散人, 一瓢一笠逍遙物外, 遍選名勝以娛天年又其次也亦強日坐危舟, 魂驚惡浪, 處不成處出不成出, 既已非孝亦難名忠況且震聽海岸, 未免驚擾百姓, 竊爲大君子難聞者仆率愚直之性行簡淡之詞, 屏去一切繁文套語如逆闖之害, 何以當仇本朝之恩, 何以當報當仇者, 不審天時, 自甘撲滅當報者, 妄行恃險, 自取淪亡邪正之至理興衰之大數, 有識者燎若觀火又何必煩詞, 取厭大君子之清聽哉

 

昔人有言局內人明者自暗局外人暗者自明某以局外之觀, 略陳鄙意不避嫌疑, 傾心萬裏終不敢效輕薄者以筆舌爭長, 不敢蹈驕矜者以高抗取罪至誠之心, 望祈同樂其采聽與否, 惟大君子裁酌已耳臨楮神越

 

張煌言複書

欽命贊理恢剿機務察視浙直水陸兵馬兼理糧餉兵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張, 複書於遼陽世冑郎君執事前夫揣摩利鈍指畫興衰, 庸夫聽之, 或爲變色而貞士則不然其所持者天經地義, 所圖者國恨君仇, 所期待者豪傑事功聖賢學問故每氈雪自甘膽薪彌厲而卒以成功, 古今以來, 何可勝計若仆者, 將略原非所長祗以讀書知大義, 痛憤國變, 左袒一呼, 甲盾山立{山厄}{山厄}此志, 濟則顯君之靈不濟, 則全臣之節遂不惜憑履風濤, 縱橫鋒鏑之下, 迄今餘一紀矣同仇漸廣, 晚節彌堅練兵海宇, 祗爲乘時此何時也, 兩越失守, 三楚露布以及八閩羽書, 奚啻雷霆飛翰仆因起而匡扶帝室, 克複神州此忠臣義士得志之秋也即不然, 謝良平竹帛, 舍黃綺衣冠, 一死靡他豈諛詞浮說, 足以動其心哉乃執事以書通, 視仆僅爲庸庸末流, 可以利鈍興衰奪者譬諸虎仆戒途雁奴守夜, 既受其役而忘其衰在執事固無足怪, 仆聞之怒發沖冠

 

雖然, 執事固我明勳舊之裔遼左死士之孤也念祖宗之恩澤, 當何如怨憤思父母之患難, 當何如動念稍一轉移, 不失爲中興人物執事諒非情薄者, 敢附數行以聞

 

張煌言臨難賦絕命詞

張煌言字元箸, 號蒼水鄞縣人崇禎壬午, 舉於鄉魯王監國, 授翰林院編修丙戌師潰, 範海己醜, 從魯王居健跳庚寅, 閩師潰, 諸將以監國退舟山張名振當國, 召以所部入衛時鄭成功縱橫海上, 遙奉隆武爲號於監國則修寓公之敬而已惟煌言以名振軍爲衛, 成功因之加禮煌言極推其忠, 嘗曰:『招討始終爲唐, 真純臣也』。成功亦言:『公始終爲魯, 與吾豈異趨哉』! 迨後勢孤力竭, 與心腹十餘人, 將至普陀落伽山祝發爲僧內一人欲降大清, 遂私見浙江趙部院趙曰:『汝欲爲官, 必先建功爲進身地』!其人以某日張煌言至普陀告, 遂率師擒獲公方巾見趙, 略敘寒溫蓋趙曾入海與公會者, 只論海中事, 降公之意絕不談久之, 趙始曰:『公若肯降, 富貴功各可致』!公正色曰:『此等事講他恁的, 在小弟惟求速死而已』!趙知公意不回, 遂館公疏聞, 廷議有謂宜解京斬之者有謂宜拘留本處者, 又有謂優待以招後來者久不決部覆雲:『解北, 恐途中不測拘留, 慮禍根不除不如殺之』。臨刑時, 挺立俟死乃曰:『陳上交鋒被獲, 死亦甘心今如此, 於心不服』!作絕命詩四章, 眾競傳之方殺時, 刀折爲兩, 鹹大異焉

 

其詩曰:『義幟縱橫二十年, 豈知閩統屬於闐湘江只系嚴光鼎, 震澤難回範蠡船生比鴻毛猶買國, 死留碧血欲支天忠貞自是人臣事, 何必千秋青史傳』!『何事孤臣竟息機, 暮戈不複挽斜暉到來晚節慚松柏, 此去清風笑蕨薇雙鬢難堪五嶽往, 一帆猶向十洲歸疊山遲死文山早, 青史他年任是非』!『揶揄一息尚圖存, 吞炭吞氈可共論複望臣靡興夏祀, 祗憑帝眷答商孫衣冠猶帶雲霞色, 旌旆仍留日月痕贏得孤臣同碩果, 也留正氣在幹坤』。『不堪百折播孤臣, 一望蒼茫九死身獨挽龍髯空問鼎, 姑留螳臂強當輪謀同曹社非無鬼, 哭向秦廷那有人可是紅羊剛換劫, 黃雲白草未曾春』?

 

附記當鄭成功趨圍南京, 張煌言一軍抵蕪湖, 令甚嚴一兵買面, 價直四分, 止與十錢店主哄起白張, 張問兵:『誠有之時無錢耳』。張曰:『汝食大糧, 何雲無錢』!將藍旗投下, :『拿下去』!左右縛兵, 兵問故:『張爺令斬汝』!兵大驚曰:『吾罪豈至此乎, 容吾回稟』!張曰:『吾有諭在外即一錢亦斬, 況四分乎』!遂斬之諸軍肅然, 狄毫無犯商舟數百隨張, 張俱給一小旗, 白心元色鑲邊, 豎舟前軍士望見, 即呼曰:『此船板張爺船也』!賈舟雖出入兵間, 無不獲全者凡舟壞, 俱稟張總管故兵呼船板

 

沈廷揚殉節

沈廷揚字季明, 崇明人爲人多智, 好談經濟崇禎中, 以海運策幹時見用, 加光祿寺少卿宏光立, 命以原官督餉, 饋江北諸軍疏請海運百艘, 可改充水師沿江招集簡練, 願統之以成一軍, 爲長江之衛不報但命運米十萬餉吳三桂軍大兵下江南, 廷揚航海入浙魯王監國, 加戶部侍郎兼右僉都禦史, 總督浙, 令由海道以窺三吳時田仰爲相, 忌之乃至舟山依黃斌卿

 

丁亥, 松江吳勝兆將舉事, 送款舟山廷揚曰:『事機不可坐失』!定西侯張名振慨然請行, 邀爲導乃謂之曰:『兵至, 必以崇明爲駐劄地』。至崇明, 舟泊鹿港五更, 颶風大作, 軍士溺死過半, 大兵岸上呼薙髮者不死』。名振與張煌言馮京第雜降卒中逸去廷揚歎曰:『風波如此, 其天意邪吾當以死報國然死必有名』。乃呼遊騎曰:『吾都禦史, 可解吾之南京』。時經略洪承疇與有舊, 使人說之薙髮問誰使汝來:『經略』。廷揚曰:『經略死松山之難久矣, 安得有其人』!承疇知不可屈, 遂與部下十二人同日被刑死其親兵六百人, 斬於蘇之婁門, 無一降者時比諸田橫之士雲

卷之十一 閩紀

作者計六奇 卷之十二

目錄

閩紀

唐王始末

大清順治二年乙酉五月, 大兵渡江, 南都失守鎮江總兵官鄭鴻逵鄭彩知勢不可為, 因撤師回閩會唐王從河南來王諱聿鍵, 太祖九世孫性率直, 喜文翰, 灑灑千言初封南陽, 以父夭, 失愛於祖端王兩叔謀奪嫡, 未得請名及祖端王薨, 守道陳奇瑜知府王之柱始為請嗣, 遂襲位後以統兵勤王, 擅離南陽錮高墻宏光立, 赦出避亂適浙鴻逵因奉之南至福州, 與福建巡撫張肯堂巡按禦史吳春枝尚書黃道周南安伯鄭芝龍等會議, 立王監國時擁入者艷翊戴功, 鹹請正位諸大臣多言監國名正出關尺寸, 建號未遲』。芝龍意別有在, 亦固爭, 以為不可而侍郎李長倩有急出關緩正位, 示監國無富天下心之疏惟鄭鴻逵請正位:『不正位, 無以厭眾心以杜後起』。遂定議於閏六月十五日乙未奉王即皇帝位於福州是日郊天, 大風震起, 拔木揚沙及駕回宮, 尚寶司卿坐馬忽驚躍起, 玉璽墜地, 損其一角人鹹異之改福州為天興府, 以布政司為大內大赦, 改元隆武命頒詔於兩浙兩粵遙上福王尊號曰聖安皇帝」。

 

附記華廷獻閩事紀略:『閏六月, 邑簿陳王道自京口來任, 始知有五月十一日之事時傳鄭鴻逵數乘過嶺, 中有真主俄而, 百官郊迎, 閩中有大鄭二鄭之目鴻逵守金山, 遇大兵而潰會唐藩以恩詔出中都, 聞變渡江, 邂逅於京口塵埃物色, 引與俱東王雅好圖書, 喜翰墨, 有河間獻王風傳檄手書, 先及世系後及時艱一稱張鯨淵先生一稱吳梅穀先生, 千言灑灑即監國位於省城越旬而登極議起』。

 

文武諸臣

鄭芝龍鄭鴻逵晉爵為侯, 封鄭芝豹為澄濟伯鄭彩為永勝伯設六部九卿, 以張肯堂為吏部尚書李長倩為戶部尚書曹學佺為禮部尚書吳春枝為兵部尚書周應期為刑部尚書鄭瑄為工部尚書馬思理為通政使鄭廣英為錦衣衛都督以天興四府為上遊, 泉四府為下遊, 各設撫按縣升府府升道道轉內卿一命以上, 鹹與寵錫於是敷求耆碩, 起蔣德璟黃景昉黃道周蘇觀生何楷陳洪謐林欲楫朱繼祚黃鳴俊皆為大學士, 而蘇觀生最信任又起曾櫻何吾騶郭維經葉廷桂路振飛, 以次至, 皆入閣辦事其遠不能至者, 如王應熊楊廷麟等, 僅列其名閣臣至三十餘人然不令票旨, 俱閑無事凡有批答, 皆上親為之德璟景昉欲楫皆力疏辭, 行人以死請, 乃至德璟陛見, 以清屯練軍上請上然之而不能行改庶吉士為庶萃士, 命蘇觀生主之, 以招選賢才

 

鄭芝龍議戰守

時內外文武濟濟, 然兵餉戰守機宜俱鄭芝龍為政鴻逵芝豹皆其弟也故八閩, 以鄭氏為長城芝龍開府於福州, 坐見九鄉, 入不揖出不送集廷臣議戰守, 兵定二十萬自仙霞關而外, 宜守者一百七十處每處守兵多寡不等, 約計十萬餘十萬今冬精練明春出關, 一出浙東一出江西統二十萬, 合八閩兩浙兩粵之餉計之, 尚虞不足

 

殺靖江王

粵西有靖江王者, 名亨嘉太祖甥朱文正裔八月, 稱監國隆武詔至, 不受舉兵將東廣西巡撫瞿式耜知之, 移書兩廣總制丁魁楚為備又檄思恩參將陳邦傅防梧, 再星檄調狼兵勿聽調靖江遣桂平道井濟促式耜入, 式耜不允未幾, 靖江提兵至梧, 命式耜易朝服朝, 式耜不從且以兵脅之, 卒不可奪靖江兵尋為丁兵戰敗, 還桂

 

時宣國公焦璉為粵西總鎮楊國威旗鼓, 式耜因密授計於璉, 而邦傅亦應檄統兵並受令, 遂擒靖江王及國威與吏科給事中顧奕等械至福州, 奉旨斬於市以擒靖江功, 封魁楚為伯, 式耜兵部侍郎銜兼副都禦史

 

是時, 浙東亦奉魯藩監國

 

鄭芝龍議助餉

十月, 閩餉不足, 鄭芝龍遣給事梁應奇入廣督餉應奇往督, 因參遲誤者數十人, 俱奉旨提問然有遲疑未提至者潮州知府楊球欲入朝, 聞旨, 遂止粵界不敢入芝龍又令撫按以下皆捐俸助餉官助之外有紳助, 紳助之外有大戶助又借征次年錢糧又括府縣庫貯存積銀未解者, 厘毫皆解不足, 又鬻官爵部司銀五百兩, 後減三百兩武劄僅數十兩或銀數兩而之倡優廝隸, 盡列衣冠然無俸無衙門, 空銜而已其黠者, 倩軒蓋雇僕役, 拜謁官府鞭撻裡鄰晉江令金允治蒞訟, 兩造皆稱官職, 立而語不服, 則互毆於庭而不可制謠曰:『敵兵如蟹, 遲遲其來』!識者已知其必敗也

 

國家新造, 當內撫百姓外禦疆場, 或可稍延乃助餉賣官, 較士英當國為更甚焉安得不僨乎?「負乘』;信矣

 

曾後入閩

鄭芝龍所招關門兵, 不過疲癃數百人耳廷臣請出關者, 章滿公車隆武每欲躬履行間, 而芝龍但以缺餉為辭會十月, 曾後至, 迎入宮時胤嗣未育, 或勸珍攝以俟來春乃暫止

 

, 隆武孤身南來, 鴻逵以所掠美人十二獻, 隨居官衙至是, 曾後至, 遂大興工作, 擴構宮殿, 卮匜之屬皆用黃金開織造府, 造龍袍後下體衣, 皆織龍鳳然後性儆敏, 頗知書, 有賢能聲隆武召對奏事, 後輒於屏後聽之, 共決進止隆武頗嚴憚之

 

鄭森入侍

隆武尚未有嗣, 鄭芝龍乃令子鄭森入侍隆武賜國姓, 改名成功隆武每意有所向, 成功輒先得之, 以告芝龍由是, 廷臣無敢異同者, 宰相半出門下何楷與芝龍爭朝班不合, 乞歸中途盜截其耳, 詔追賊不得兵科給事中劉中藻亦以忤鄭氏去

 

有密告芝龍攬權者, 隆武輒責芝龍芝龍怒, 佯欲謝事隆武心知芝龍不可恃, 無以制之因復固留曰:『此非朕意, 乃某人言也』。芝龍潛中傷之於是左右無一同心, 皆鄭人矣

 

築壇遣將

廷臣屢請, 命鄭芝龍出關芝龍亦知不出關無以壓眾心, 因分兵為二, 聲言萬人實不滿千以鄭鴻逵為大元帥出浙東, 鄭彩為副元帥出江西隆武仿淮陰故事, 築壇郊拜而送之二將既出關, 疏稱候餉, 不行逗遛月餘內催二將檄如雨隆武下詔責曰:『倘畏縮不前, 自有國法』!乃不得已, 逾關行四五百裏, 仍疏言餉絕, 留住如故

 

隆武之遣二將, 猶思廟之遣李建泰也二將軍之逗遛關外, 猶建泰之逡巡圻內也

 

刑罰用舍

丙戌正月朔乙酉早朝, 鄭芝龍以手板擲蔣德璟, 幾傷

 

邵武知府吳炆歸推官朱健以南安王入境, 疑敵兵, 移眷他駐坐倡逃建寧府建陽知縣施為奸胥摘發, 坐貪酷俱駢斬市曹漳州府龍溪知縣謝泰宗以貪參, 罰入千金

 

杭嚴道龔可楷航海至閩, 不用呼爾蹴爾之疏, 終被賊殺死而南來無賴之徒, 爭上疏談兵, 即得召對片言合旨, 賚寶錠賜官爵久之漸多, 部曹幾及千人所賞, 芝龍亦不應

 

張肯堂請襲金陵

吏部尚書張肯堂, 與吏部郎中趙玉成同籍江南疏言:『臣等生長海濱, 請以水師千人, 從海道直抵君山, 襲取金陵以迎陛下陸行, 期會於金陵』。隆武大喜, 亟催芝龍大造艘芝龍笑諾會有上疏言水師諸臣宜留其家眷以防逃歸者, 事遂不果

 

隆武駐建寧

隆武決意親征二月, 駐建寧楚撫何騰蛟江右楊廷麟皆有疏迎隆武, 隆武意欲往江右, 猶豫未決而芝龍以關門單弱, 固請回省省中人數萬呼擁請還不還, 則絕天下望因駐蹕劍津任兵部尚書吳春枝留守, 晉大學士辭不受, 留駐浦城

 

皇子誕生

六月, 皇子誕生群臣賀表, 日月為明止戈為武隆武嗟異大赦覃恩, 鄭氏廝養俱得三代封誥撰敕者織軸者, 日不暇給

 

當是之時, 兵羸餉絕, 行止猶豫召對會議, 欠伸而已當事無談及兵事, 舉朝如夢如醉不待識者而知其敗壞矣

 

殺魯王使陳謙

都督陳謙奉魯王使, 與行人林垐至閩, 趑趄不敢入謙與芝龍有舊, 先遣人問之芝龍以書招之曰:『我在, 無妨也』。乃與林垐入見, 啟函稱皇叔父而不稱陛下」;隆武大怒, 下廷議, 二人俱下獄鄭芝龍上疏救之, 不聽

 

陳謙者, 武進人, 舊鎮金乙酉春, 齎宏光詔, 封鄭芝龍為南安伯比啟讀券, 乃誤書南安安南」;謙謂芝龍曰:『安南則兼兩廣, 若南安僅一邑耳請留券而易詔, 更晉伯為侯』。鄭芝龍大喜, 厚贈而別及半途而南京變芝龍素德之, 故有是救時有錢邦芑者自請召對, 言天下事, 語未竟, 中旨即擢為監察禦史實出芝龍門下而與隆武親, 最蒙信任密啟隆武:『陳謙為魯藩心腹, 且與鄭至交不急除, 恐有內患』!隆武信之或以告芝龍芝龍謂:『刑人必經其門, 臨期救之更便』。不意至夜半, 內傳片紙, 別移謙他所斬之芝龍急救, 則已授首矣伏屍而哭極哀以千金百布葬謙, 為文以祭中有我雖不殺伯仁, 伯仁為我而死之句

 

天下之勢, 當論其輕重大小七國時, 勢莫強於秦, 蘇季子合六國以拒之, 得安者十五年後秦日夜攻韓魏而齊不救, 及韓魏亡而齊楚亦遂隨之矣大清勢重若泰山, 即昔日之秦, 不足以喻而魯之弱, 猶未及韓隆武雖不悅, 同舟」、「唇齒之言, 不可不思姑大度優容, 連兵共拒俟勢稍定, 大小自分不此之計而自相尋仇, 則魯必折入於大清, 而閩之亡可立待矣昔晉滅虢而虞亡, 秦滅韓魏而齊楚亡, 晉滅蜀漢而吳亡, 八王自殘而劉石強, 元滅金而宋亡益速古今之勢, 大可見矣

 

華廷獻論浙閩事

華廷獻雲:『時東南民望, 漸屬魯藩畫錢塘為界, 烽火相望自兩都破竹, 至此始阻相距於七裏灘者十餘月五月午日, 至延平之順昌縣, 遍訪鄉音, 微聞有黃兵之說會中州侯若孩攜家往贛, 詢及世事, 搖手蹙額謂:「此時宜枕戈待旦, 戮力一心乃處累卵之危, 而修筆舌之怨忘敷天之憤, 而操同室之戈吾其濟乎」!時浙閩甌脫, 自分彼此宦兩地者各不相安朱大典以一旅處兩大間, 左右瞻顧九江關外, 聲援既絕錢塘兵力不支, 時事難言之矣』!

 

進講

命儒臣賴垓陳燕翼進講元亨利貞」、「聖神文武」。圜橋肅穆, 聖德誕敷群臣表賀

 

開科

六月, 吳炳來自江西, 單騎入關命以布政提調棘闈, 以編修劉以修為主考是月, 即開科, 大學之道三句取中舉人葉瓚等百餘名, 猶雍雍太平象也編年萬瓚解元時湖廣武昌省郡多陷於大清, 遂於衡州府鄉試表題擬上, 視學行釋奠禮成

 

鄭芝龍拜表即行

時六月, 大清兵渡江, 錢塘不守鄭芝龍微聞之, 因疏稱海寇狎至今三關餉取之臣臣取之海, 無海則無家, 非往征不可』。拜表即行隆武手敕留之曰:『先生稍遲, 朕與先生同行』!中使奉敕至河, 而芝龍飛帆已過延平矣芝龍既去, 守關將施福聲言缺餉, 盡撤兵還安平

 

大清兵從容過嶺

是時舊撫田兵及方兵號三家兵, 或離或合, 逶迤而南或手不持鐵, 所至劫掠, 或挾婦女至山頭, 呼盧浮白, 漫衍嶺界者四五日後關門無一守兵亦無一敵兵, 寂如也如是者三日, 始有大清騎二三千從容過嶺, 分馳郡邑然大清兵入閩, 或由汀或由福寧, 俱走山穀間道出不意, 不必定走仙霞嶺也

 

蘇降

馬士英阮大鋮等猶擁殘兵數千, 請入關隆武以其罪大, 不許士英計窮, 遁至臺州山寺為僧尋為大清將搜獲阮大鋮迎降, 貝勒令隨內院辦事方逢年方國安及刑部尚書蘇壯, 俱薙發投誠

 

大清殺馬方四人

八月二十四日, 大清兵至順昌, 獲隆武之龍扛搜之, 得馬士英阮大鋮方國安父子及方逢年連名請駕出關為內應疏在已降後大鋮方遊山, 聞信知不免, 自投崖死仍命戮屍士英駢斬延平城下, 家眷百餘口悉給賜兵丁時以周馬作聯雲:『周延儒字玉繩, 先賜玉後賜繩, 繩系延儒頸, 一同狐狗之斃馬士英號瑤草, 家藏瑤腹藏草, 草貫士英皮, 遂作犬羊之鞟』。

 

附記華廷獻雲:『見劍浦城邊一堆白骨, 雲是馬士英阮大鋮方國安父子所惜者, 方書田耳比匪之傷, 悔何及乎時延順間以搜索龍扛, 有破家隕命者迨啟扛中, 得五人連名請駕出關一疏, 查在降後惡其反覆, 故殺嗟乎賣國者何所逃乎死一而已, 有履刀鋸而骨猶香伏斧鉞而血猶汙者, 豈非處死者異哉書田, 逢年字也

 

隆武奔贛

隆武自芝龍去後, 聞大清兵信念, 遂決計幸贛八月二十一日甲午, 啟行監軍錢邦芑先期請清路, 猶赫赫頤指屬縣二十二日乙未, 駕至行宮, 戎服金蟒而上好書, 雖崎嶇軍旅, 猶載書數十車以從二十四日丁酉, 抵順昌未發, 巳刻警至, 大清兵已及劍津毀關, 且踵至頃之, 行宮數騎突出, 雲駕在內, 從行者惟何吾騶郭維經朱繼祚黃鳴俊數人已而何與郭亦散去曾後肩輿河幹, 顧從官曰:『劉宮人有懷, 好護持就道』。妃媵狂奔, 有一舸而數人者有一騎而三人者

 

隆武遇害

大清兵過延平而東, 獨陳謙之子帥數百騎追駕, 為父報仇及汀州, 時隆武將入贛, 停一日曬龍鳳衣陳謙子適追至, 遂及於難, 並執曾後及從駕官朱繼祚黃鳴俊械至福州, 隆武曾後遂遇害朱繼祚勒令致仕, 旋為亂兵所殺黃鳴俊許授五品官, 以老疾辭免

 

蔣德璟絕食死

大清別遣李成棟韓固山略定興漳州等處九月初八日, 大兵入泉州, 德化知縣陳光晉迎降

 

先是, 大學士蔣德璟見鄭師逗遛, 因自請行關確察情形, 相機督戰隆武許之比至, 則疲兵弱卒朽甲鈍戈, 一無可為因嘆息, 告病去戶部尚書李長倩亦以餉不繼, 憂憤而死提學禦史毛協恭亦憤卒迨泉州既降, 德璟遂絕食死

 

曹學佺馬思理自縊

十五日, 大兵至汀州十月十九日, 入漳州漳州道傅從龍知府金麗澤以城降, 皆仍舊職任事不三日, 鄉兵起, 殺從龍麗澤禮部尚書曹學佺通政司馬思理俱自經

 

黃道周不屈

大學士黃道周憤師不前, 因請以師相募兵江西:『江西多臣子弟, 願招之效死軍前』!隆武命芝龍助資, 芝龍不與隆武給空劄百函而已道周以劄號召門下, 得百人居吉安, 與楊廷麟萬元吉為呼應出兵徽州, 竟為大清所執械送南京, 道周絕粒, 積十四日不死大清內院洪承疇憐欲生之, 道周不屈承疇疏救曰:『道周清節夙學, 負有重望今罪在不赦而臣察江南人情, 無不憐憫痛惜道周者望皇上赦其重罪, 待以不死』!不允尋同中書賴雍蔡繼謹等俱殺於市

 

鄭為虹黃大鵬噴血大罵

閩潰兵先奔者, 於路間焚掠為食至建寧, 科臣黃大鵬鄭為虹閉城, 發倉米庫銀以犒賞, 俱歡呼而去一郡獨全八月十七日, 大清兵將至浦, 百姓議請出降, 鄭為虹不可再請, 為虹執不可大清兵擁見貝勒, 眾迫跪為虹不屈貝勒嘉其節, 不忍遽殺, 且勸薙發為虹曰:『負國不忠辱先不孝, 忠孝俱虧, 我生何用寧求速死, 發不可薙也』!明日, 復召見, 責輸餉為虹曰:『清白吏, 何處得金來』!百姓爭欲代輸贖其死為虹曰:『民窮財盡, 烏乎可』!因噴血大罵貝勒怒, 下令斬之為虹大喊奮躍, 奪刀自刺胸, 不死遂見殺百姓為之立祀黃大鵬同日殉難為虹義僕陳龍與標下中軍遊擊原任浦城千戶張萬明及子都司張翹鸞都督洪祖烈, 俱從死

 

黃大鵬, 福建建寧府建陽縣人崇禎丁醜進士甲申, 授衢州龍遊令乙酉, 授金衢道大清兵至, 杭嚴道與按察司及建寧浦城知縣三人俱降大清招撫衢州, 謂大鵬:『鼎革之事, 自古皆然天下歸大清今已八, 豈衢之一郡能抗乎不如早降』!大鵬不從是時, 衢州陸知府與各屬縣令悉望風投誠, 龍遊與浦城接壤, 貝勒駐兵於此, 諸降臣俱入跪見獨大鵬紅袍紗幘, 挺立眾中貝勒異之, 問立者為誰對曰:『前任龍遊知縣, 今為金衢道黃大鵬是也』。貝勒曰:『汝何不跪』?大鵬肆罵, 不拜貝勒大怒, 命割其舌大鵬噴血連罵, 觸階而死浦城人立廟祀之

 

傅冠不屈

公諱冠, 字元父, 號季庵江西南昌府進賢人天啟壬戌進士, 廷試第二人授編修, 纂修神光兩朝實錄」。丁憂歸起復, 升侍讀歷左春坊左中允充經筵日講官左諭德右庶子戊辰甲戌, 分考禮闈歷國子監祭酒詹事府少詹禮部右侍郎兼侍讀學士, 掌詹事府事仍掌翰林院事上疏, 欲施政令, 必治精神欲致功能, 必集才力欲精神之四周, 當明體要欲才力之畢出, 當別流品』。因奏保元氣辨人才正紀綱信詔令四事上嘉納之丁醜, 升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 入閣辨事戊寅, 以疾乞休賜馳驛金幣歸裏公在閣一季, 多所獻替溫室之義不著之於書, 世莫得而詳焉

 

南京登極, 特旨存問其明年, 闖賊部將王體中犯江南, 破進賢, 殺公孫鼎幹, 掘公先墓公奔入閩閩中起公原官, 已而辭任及大清兵至, 公走泰寧門人江亨龍家, 為江之仇執之, 以獻於大清帥不屈, 殺之公被執時, 於石牛羊中作書, 以骸骨托汀州士民, 並述其奔竄囚執之狀甚詳所著有寶綸樓集若幹卷

 

鄭芝豹閉城索餉

, 大清兵未至泉州, 鄭芝豹先至, 閉城門大索餉皆計鄉紳家財勒取, 不應即梟首至縛親家母於庭, 抵暮得數萬又具火手五百, 將盡焚一城中宮室以餉未足, 遲至明日俄報固山兵將至, 乃奔安平

 

鄭芝龍降大清

大清朝招撫福建者, 為禦史黃熙胤福建晉江人, 與鄭芝龍同裏, 芝龍密遣使, 微行通款既而汀漳皆降, 惟芝龍尚保安平, 軍容烜赫戰艦齊備, 炮聲不絕, 響震天地以前遣之信未通, 猶豫未敢迎入自恃先撤關兵, 無一矢相加, 有大功而兩廣屬部下, 若招, 兩廣總督可得貝勒知泉州鄉紳郭必昌與芝龍最厚, 因遣招之芝龍曰:『我非不欲忠於大清, 恐以立王為罪耳』。會大清韓固山逼安平, 芝龍怒曰:『既招我, 何相逼也』!貝勒聞之, 乃責固山, 令離安平三十裏駐軍而遣內院二人持書至安平, 書略曰:『吾所以重將軍者, 以將軍能立唐藩也人臣事主, 茍有可為, 必竭其力力盡不勝天, 則投明而事, 乘時建不世之功, 此豪傑事也若將軍不輔立, 吾何用將軍哉且兩粵未平, 閩廣總督印以相待所以欲將軍來見者, 欲商地方人才故也』。芝龍得書, 大悅其子弟皆勸芝龍入海, :『魚不可脫於淵』!不願降而芝龍田園遍閩, 秉政以來, 增置莊倉五百餘所駑馬戀棧, 不聽子弟諫, 遂進降表過泉州, 大張播告, 誇投誠之勛猶持貝勒書招搖, 得官者就議價十一月十五日, 至福州謁見貝勒, 握手甚歡, 折箭為誓命酒痛飲飲三日, 夜半, 忽拔營起, 遂挾之而北矣從者五百人, 皆別營不得見, 亦不許通家信芝龍對面作家書數封, 皆囑無忘大清朝大恩而謂貝勒曰:『北上面君, 乃龍本願但子弟多不肖, 今擁兵海上, 倘有不測, 奈何』?貝勒曰:『此與爾無與, 亦非吾所慮也』。芝龍既行, 鄭彩鄭鴻逵鄭成功皆率所部入海, 張肯堂沈猶龍等亦往舟山依魯王芝豹獨奉母居安平芝龍至京陛見, 奉朝請鄭彩鄭成功復入, 殺掠漳泉諸縣, 皆破之邵並亂據建寧, 閩郵為之阻戊子夏, 大清兵再入閩, 破建寧, 直抵漳鄭兵皆遁入海, 後為邊患

 

鄭成功入鎮江

鄭成功原名森, 芝龍第四子也隆武養以為嗣, 賜國姓, 改名成功大清順治丙戌, 芝龍降, 羈置北京成功率眾入海, 駐四明州及聞芝龍被殺, 遂引舟師抵浙, 襲溫臺四郡, 馬信等降江南大震, 將沿江數百裏港門填塞, 以通馬路成功駐臺數月, 忽去戊戌, 謀入南啟行發炮, 颶風大作, 壞舟千計, 乃還

 

十六年己亥五月十三日, 成功率兵十萬入寇被甲能戰者三萬而已, 餘俱火兵有一甲卒, 即有五火卒隨之俱以布裹首, 赤足刀長六尺, 或長槍團牌二十九日, 經江陰六月初一至初三日, 蔽江而上初八日, 至丹徒十三日, 泊金山祭天, 諸舟環集, 旗蓋袍服俱用紅, 望之如火十四日, 祭地及山河江海諸神, 色俱黑, 望之如墨十五日, 先以吉服祭太祖次以縞服祭先帝, 俱用白色, 望之如雪祭畢, 大呼高皇者三, 將士及諸軍俱泣下

 

鎮江至瓜洲江面十裏, 大清朝守臣用巨木築長壩截斷江流廣三丈, 覆以泥, 可馳馬左右木柵, 有穴可射炮石盤銃, 星列江心用圍尺大索牽接木壩兩端, 以拒海舟凡費金錢百萬壩始成, 被潮水湧漲, 立刻沖斷南京部院郎廷佐親出祭江, 壩復成, 設兵嚴守操江蔣國柱總兵管效忠副總高謙協守鎮江, 又於談家洲伏兵二千, 列炮於上新操江朱衣助六月十三曰到任, 守瓜洲十五日, 海舟二千三百泊焦山, 先遣四舟, 外蒙白絮內載烏泥, 操舵數人揚帆而上大清兵望見, 大發炮石海舟近壩, 從容復下大清兵注射, 炮聲晝夜不絕有如轟雷, 可聞三百裏凡發炮五日, 不傷一艘海舟既上復下, 循環數次, 一以誘大清炮矢二以水兵藏內, 近壩即入水砍斷十六日, 度炮將盡, 悉舟過鎮江, 莫有遏者十七日, 上瓜洲, 從後寨殺入, 大清兵出禦蓋東門外有高岸, 騎布列, 鄭兵立兩旁水田中, 斫馬足, 大敗之朱衣助坐北門察院, 發令旗, 求援淮撫亢得時忽左右報曰:『海賊至矣』!語未畢, 兩人趨至, 挾朱去見成功, 撫以善言已而脫之鄭將劉某乘東門之勝, 直追入瓜洲城, 大殺將沿江炮移向談家洲擊之, 兵立劄不定有海兵二千, 忽自江中浮上, 持長刀亂斫洲上兵走, 海舟以千人追殺, 復移洲炮擊鎮江

 

鎮江告急於南京南京發洪承疇麾下羅將軍鐵騎千人赴援其兵鐵甲如雪, 大言曰:『這些海賊, 不彀吾殺』!欲入江剿絕時蘇常四郡兵方畏敵如虎, 見京軍欲居前隊, 甚喜常州王總鎮無錫守備張科江陰守備施某羅將軍管提督等兵共九隊, 凡萬五千人, 而馬居半羅兵第一隊, 管第二隊常四府拈鬮, 常州士兵第八隊, 無錫江陰兩營從之京軍憍躁, 急欲與戰而海舟忽上忽下, 大兵駐南則泊於北駐北則泊於南, 佯為畏避以誘之大兵隨走三日夜不息, 露立江邊甚疲時既酷暑, 又連日多雨雨後蒸熱, 甲內尤不可忍且大暑聚立如林, 不敢出聲, 馬亦張口喘息城中百姓送飯江邊, 兵謝曰:『吾輩不下咽矣』!繼送炒米, 亦不能食兵曰:『吾為兵已久, 昔日曾作流賊, 凡臨陣時必先吃牛粉蓋用小牛炙乾研末, 佩於身間, 臨陣吃少許即不餓今為將者不知此且雨熱勞餓, 不食已兩日矣』!時鄭兵前隊長槍, 次團牌第二陣倭銃第一隊五十人, 前有五色旗一面領之有滾被二人滾被者, 用一大棉被厚二寸, 一人執之, 雙手有刀如箭至, 即張被遮候箭過, 即卷被持刀滾進, 斫人馬足又有團牌二人五十人內, 此四人俱吃雙糧更有挨牌遮箭前一隊五色旗, 第二隊蜈蚣旗, 第三隊狼煙, 第四隊銃, 第五隊大刀末後又另用一人敲鼓, 頭上插一旗如鼓聲緩, 則兵行亦緩鼓聲急, 則兵行亦急然多步卒, 大兵甚輕之凡騎兵遇步卒, 反退數丈, 加鞭突前敵陣稍動, 即乘勢殺入, 步卒自相殘陷, 騎兵因而蹂躪以此常勝至是遇鄭兵, 亦用此法大兵馳騎突前, 鄭兵嚴陣當之, 屹然不動俱以團牌自蔽, 望之如堵大兵三卻三進, 鄭陣如山遙見背後黑煙冉冉而起, 欲卻馬再沖, 而鄭兵疾走如飛, 突至馬前殺人其兵三人一伍, 一兵執團牌蔽兩人一兵斫馬一兵砍人甚銳, 一刀揮鐵甲軍馬為兩段蓋鑄刀時, 用鐵匠百人挨遞打, 成此一刀故銳特甚然是時鄭兵雖勇而大兵不遽退者, 以管效忠立於次隊, 欲斬返卻者耳戰良久, 鄭陣中一將舉白旗一揮, 兵即兩開, 如退避狀有走不及者, 即伏於地大兵望見, 謂其將遁, 可以乘勢沖擊, 遂馳馬突前不虞鄭陣中忽發一大炮, 擊死千餘, 餘軍驚潰鄭兵馳上, 截前五隊騎兵圍之, 大殺羅部下白先鋒郎部下王先鋒歿於陣管效忠多備戰馬, 刀斫至, 急避之馬頭落, 效忠躍上他馬須臾, 馬頭三落, 效忠三躍以避鄭將見其勇健絕倫, 欲生擒之, 故免敗走銀山, 追兵至, 乃走山上久之沖下, 鄭兵不動俱鐵甲胄鐵面頭子, 止露兩足用長刀砍騎, 銳不可當射中其足, 則拔箭更戰大兵遂敗二十二日, 效忠遙語鄭曰:『從來止有馬上皇帝, 豈有水中皇帝乎上來決戰』!頃之, 有兩舟渡兵二千, 結營於楊篷山之菜園效忠麾下勇將王大聽率兵出戰鄭將周都督立陣前, 高聲問曰:『汝得非管效忠乎何不速降』!王不應, 即發一矢中其趾周方拔矢, 已連中其趾者三周怒, 持刀直前砍殺王, 沖入陣時鄭將列一陣效忠望見, 謂麾下曰:『此八卦陣也生門向江, 宜從此攻入, 開門而出』。及入, 即變為長蛇陣, 擊首尾應擊尾首應, 遂圍效忠見不利, 向執旗官手中取旗, 自負而返兵見之, 俱退走鄭兵追殺, 效忠部下僅存三百人效忠馳至城濠, 鄭兵飛走隨至, 諸軍皆散效忠出兵四千, 止存百四十人嘆曰:『吾自滿洲入中國, 身經十七戰, 未有此一陣死戰者』!常州王鎮兵三百, 存三十七人高謙五百兵, 存八十騎入鎮江, 登城閉守效忠走南京而蔣國柱走丹陽, 百姓恐追至, 閉門不納餒其腹, 馳至常州, 已夜半矣呼城, 門者報太守趙琪琪不信, :『斯時寧有都爺至耶』?令王總鎮登城望之, 始啟入國柱疲甚, 不俟臥具, 即寢於門

 

鎮江守將高謙與太守戴可立列炮城上, 鄭將馬信馳城下大呼曰:『速速獻城, 遲則屠矣今外兵已殺盡汝等不信, 請觀楊篷山』!守者大懼有民棍郝十應曰:『候議定出降, 明午會』。信乃去時高謙戴可立與鄉宦笪重光楊鼎陳乾王鼎紀俱在城上, 商之紀齒爵俱尊, 對可立曰:『老公祖, 亦隨機可也』!當議降時, 笪重光與張九微慟哭力爭不得, 乃遁去)。可立泣一夜, 撤守城兵次日, 率二十人及百姓五十人出城, 行至橋上, 各將滿帽投河中, 截辮發入見成功問曰:『汝是戴太守乎』?:『』。仍命為太守又謂百姓曰:『若輩苦十六年矣』!郝十曰:『鎮江須有守兵方好不然, 恐後日兵去, 百姓不好』。成功怒, 叱縛之已而得釋鎮江城共三千七百垛, 成功發兵三千七百人登守旗幟五色, 紛耀奪目成功服葛布箭衣, 有暗龍二條邊帽紅靴從者二人, 織錦暗龍紗衣一人須發皓白, 張紫蓋有兵五百, 擁衛前後成功封福建延平王, 軍中稱王爺」。二十四日, 舟中送紗帽三頂入城高謙掛將軍印, 銀五百兩戴可立三百兩, 知縣任體坤一百兩二十五日, 諸官入見, 俱去辮兵民解發, 戴網巾棕帽下午, 市肆大開二十六日, 賞賚從征將士二十七日, 促裝二十八日, 啟行往南京, 留兵四千守鎮江城

 

附記六月二十七日, 常州釋囚七月初一日, 無錫知縣王之蔚宰豕, 做饅頭三百斤半斤一枚, 分賚衙役揚州鹽運使, 十六日遁, 百姓俱走城遂空

 

泰州人劉坤率黨千六百人糧萬石降成功, 口稱扶助先帝, 審系假冒立喚該地裏總楊芳許秀等供稱, 實系鹽盜假冒明主, 作耗地方立時綁出, 號令江口又差鐵甲兵一千前去該地抄沒, 不容假冒又發諭該地方, 張掛告示一道:『爾百姓等各安生理, 毋聽訛言煽惑如再仍前, 許地方童叟百姓據實呈報, 剿拿掃除再敢計誘聳動, 只字虛報, 罪當反坐特諭』。

 

郎廷佐大敗鄭成功

郎廷佐聞鄭兵將至, 將城外屋悉行燒拆近城十裏居民, 俱令入城大開水西旱西兩門, 使百姓置柴限五日, 如城外不賣及賣不完者, 俱火之鄭兵至, 結營白土山, 距南京儀鳳門七裏廷佐斂兵閉守滿將哈哈木疑民有異志, 郎保無他令民閉戶, 雞犬無聲鄭兵圍困不攻, 城中米七兩一石百姓不敢街上行糴, 有餓死室中者惟柴不甚貴, 以燒臺凳故也七月, 南京被圍, 廷佐檄松江總兵馬進寶進寶於順治十四年改名逢知及崇明提督梁化鳳入援進寶不奉檄, 化鳳以四千人至, 成功入南, 進寶遞書降進寶初為闖將, 號馬鐵扛及居松江, 殘忍好殺, 奇富化鳳字卿天, 陜西西安府長安縣人順治丙戌武進士成功南來, 化鳳亦偽降與馬信拜結兄弟, 祭誓天地至是入京, 信獨不疑以兵逼城, 城內寂然不動, 鄭兵益懈謂功在旦夕, 甚輕之

 

七月十二日, 總兵餘士信約諸將二十三日計議, 二十五六日破城有福建林某, 入海已十六年, 為管甲吏, 知鄭虛實從破瓜州時, 於儀真淫掠, 鄭笞二十, 以是銜恨至此聞密計, 遂走夜縋入城, 見廷佐曰:『逾三日, 城必破矣明日二十三日為成功生日, 諸將卸甲飲酒乘其不備, 可破也』!某處假營某處實營, 一一詳報廷佐令守城軍十人留一, 餘俱下城歸營南京有神策門, 向久砌塞是夜掘開, 止留外磚一層沿城荻深數尺, 馬信等竟不知內有突門忽炮大發, 梁化鳳哈哈木管效忠各引精騎乘炮勢沖出, 信兵大亂, 大清將分路襲殺餘士信與先鋒甘輝方演戲得報, 被甲而出戰良久, 哈兵稍卻廷佐登城見之, 驚曰:『如何退了』!復發一隊從小東門出, 掩鄭之後猝不及備, 遂大傷然軍令嚴, 主將不奔, 軍皆死戰既而甘輝身中三十餘矢, 力不能支, 乃走兵始走時海舟泊江邊, 距城二十餘裏廷佐先令軍士詭裝百裝, 載柴, 日與海舟貿易, 以觀動靜初猶遠舟, 後漸相暱不疑遂知火藥所在, 密以硝黃實酒瓶中, 近舟發之, 焚其四艘, 火藥俱盡成功大驚, 謂有奸謀, 乃放舟南下岸兵敗走二十裏至白土山, 欲覓舟, 舟已開矣群趨山上大兵追至, 鄭兵殺下, 哈哈木密從山頂上馳下, 廷佐登高遠望旗色, 喜曰:『吾家兵上山, 勝矣』!須臾, 鄭兵大敗, 走江邊, 以無舟, 勇銳多投江死者舉其甲, 重四十斤檢屍, 得四千五百人, 長發者千五百餘人時七月二十四日也

 

時城中居民已閉門一月, 忽聞街上大呼曰:『海賊俱已殺去, 汝等百姓俱開了門罷』!門始開廷佐出示各郡縣雲本部院同征黔凱旋大將軍噶羅統滿漢兵哈管及水師提督梁, 於七月二十三日殺賊, 生擒偽都統餘士信, 箭射死馬信, 殺賊幾許箭死幾許及渰死不計其數雲, 六月下旬, 鄭兵至天長, 知縣出迎七月初八日, 張煌言率舟師抵九江等處, 所過郡邑多附之蔣國柱奏曰:『凡獻冊者十九縣, 請旨定奪』!上批雲:『此非百姓之罪, 乃汝失守封疆之罪也來京聽審』。廷佐奏捷上批雲:『海寇犯邊, 爾乃一城之隔, 致之死地此乃郎卿第一功臣也沿江所失封疆, 俱免屠戮縣官, 更加培植』。百姓聞之, 始安

 

亢得時號佑五, 山西崞縣人淮安總漕率兵救鎮江, 中途遇兵而敗, 投河死此七月二十一也眾疑遁去, 忽於硯下得書知之以繩系手於船, 故得屍焉朱衣助既脫, 奏曰:『臣履任四日, 而賊即至求救於蔣國柱, 國柱不發一兵求於管效忠, 效忠逗遛不進賊既至, 不戰而逃賊既退, 不撫而搶』。遂於九月十三日, 逮國柱效忠而高謙從鄭入海, 籍其家

 

附記馬進寶字惟善遼東籍, 山西隰州人鎮守松江, 貪淫酷虐, 士民無不被其毒者有妾八十人, 每在鬮簽而臥其母勸減妾, 進寶語妾:『願去者拈簽』。拈者頗眾進寶佯謂母曰:『今將嫁之矣』。悉斬之母大駭一妾有疾, 召醫視脈醫者曰:『此孕也』。進寶以妾眾, 亦竟忘之矣怒曰:『寧有此事汝止此, 如有孕, 不殺汝若非孕, 當斬汝矣』!頃之, 內托一兒出, 乃剖妾腹而得者醫者驚悸, 進寶賞五十金其不仁如此及降海事發, 解北京磔之

 

武某, 河南人管效忠部將也膂力數千斤年三十餘, 長可五尺身兼四人, 馬不能勝, 止一黑馬乘當效忠被圍於鎮江也, 武以大鐵棍擊殺千餘人, 眾皆披靡既出重圍, 問軍士曰:『管爺出來否』?對曰:『未也』。復殺入如此者五出入萬人之中, 莫敢有當之者效忠被鞭落馬, 武下馬負之而趨, 效忠因出重圍而免武入南京, 以失機事, 解上司笞五十及南京之戰, 餘士信舞大刀至武以鐵扛撥開, 即擒於馬上士信美儀容, 布甲跣足入京時, 猶攜刀乘馬, 武押之而行解哈哈木, 哈問曰:『汝將乎』?士信曰:『』。哈又問:『願為官否』?士信曰:『不願也止求速死足矣』!遂殺之而武之救管擒餘之功, 不錄又有先鋒甘耀輝, 短黑而勇以醉而敗, 匿於民家追者至, 趨出搏戰, 殺數人不虞背後馬某擒之入見哈哈木, 哈問如前, 甘對曰:『吾為將, 殺數千百人矣宜可以死』。亦殺之

 

鄭入鎮江, 大清將彭某引兵五百還六合, 閉不納已而阮春雷服布衣戴棕帽乘轎至, 稱兵部職方司六合武生王寅生文生夏志宏徐三峰率眾執香迎之, 大清兵五百乃去有湖賊劉青海率百二人歸阮問何能:『團牌』。阮試之劉舞畢, 阮雲:『去得, 但不全』。阮置紗帽於幾上, 自起舞, 牌影如花, 不見其身劉年二十餘, 拜阮為父阮使為副總阮審事明速, 批答如流真文武才七月十八日, 出兵滁州戴小帽, 罩甲, 赤足出團牌手十人大刀手二十人新降二百人隨之前一旗, 三軍司命」。甫出察院, 執旗者僕, 欲斬之眾告免, 笞二十至盱眙口, 時滁州有鳳泗道發炮, 擊死執旗者眾失色阮怒曰:『若等無用』!遂持大刀直前, 手殺五十餘人大兵退走阮追殺至滁, 大兵入城閉門近城半裏街上有大城墻, 阮以兩大釘釘壁間, 執牌登兵驚走阮啟門引入, 至前街, 門閉復如前法城內兵懼, 開別門走滁民出迎, 遂得滁州及八月初五日, 始還六合從者百人, 拏鹽舟一西下, 遇大清舟三百, 被圍發一炮, 碎其二舟, 餘舟乃退, 始揚帆去王寅生有力, 宏光時參將欲殺之, 遂依高傑至是歸阮取示與兩人, 馳天長時已暮, 寅生城下呼曰:『兵至矣速開門否則, 雞犬不留』。守者白王令, 令醉不意百姓曰:『他不降, 吾等受屠乎』?遂啟門寅生三騎登堂, 令走鄉寺自縊後南京韋巡按奏曰:『六合拒兵獻城, 天長殺官獻城, 儀真逐官獻城』。眾聞之, 後上批郎廷佐本:『免屠』;乃安寅生走入鄉莊, 與妻子酣飲怒歌以數歲兒投之河, 繼殺一女, 與妻短甲草履持槍馳騎遁韋巡按遣人拘逮, 已不及矣擒其兩兄至, 各笞二十, 下獄後釋歸兄名起生, 亦文生

 

方鄭兵入南, 杭州有馬龍來降事馬龍, 或雲崇禎時總兵也順治己亥, 率海兵四十人至海鹽縣降, 不受因至杭州守臣李部院巡撫佟思遠及總戎田雄疑有詐, 馬龍曰:『吾舟漏失機, 故來歸公如殺我, 恐絕後來者』!李等受其降此六月初二也小帽網巾, 居城外二日薙頭入城越三日, 李設宴酒半酣, 問曰:『汝有何所能』?馬曰:『無所能』。又問:『能箭否』?馬曰:『不善也然吾立於此, 可令射之』。重甲端坐射之, 馬以鞭撥, 箭紛紛下或擊斷或接手中, 九矢不傷至第十矢, 馬平指如錢者箭至, 當之中錢上, 箭激去軍士報射畢, 田大驚馬曰:『公部下豈無避箭者亦發十矢』。佟令一軍士前立, 馬發一矢曰:『吾欲於汝頭上過』。果然二矢亦如前第三矢, 則曰:『此一箭欲於汝胸前穿過』。大懼, 號求乃罷雙鞭重八十斤, 輪舞如飛久之, 向空一擲, 呼隨身兵空中接去眾失色脫甲與眾砍, 刀折而甲不損田等竊作滿語馬覺之曰:『吾七歲至滿洲, 豈不解耶』?田愧謝聞南京敗, 復下海去未審確否

 

鄭自南京敗走, 次年庚子引數百艘至廣州府舟用大木釘成, 高與城齊桅內藏兵五百, 並堞攻擊戰時三人一隊, 一人執團牌二人持槍刀一人居中擊鼓鼓一震, 每隊疏列成陣大兵馳騎突前, 其隊又各讓去, 即分兩邊趨後截其藤牌, 桐油浸透, 刀箭不入大兵患之有副將進計曰:『惟鐵箍頭棍可破也』。遂復戰, 用棍擊破其牌, 箭無所蔽乃敗復走入海, 居南澳

 

臺灣復啟

久聆智略, 芳名流播虛心仰慕, 悒悒何已頃荷惠書, 教以不逮又遣貴介劉馬二君備述委曲, 幸甚幸甚然竊怪麾下之未能諒不佞之心, 而猶從流俗之未議也

 

曩者思明之役, 自以糧盡而退, 非戰之失也況風帆所指, 南極高, 北至高, 何地不可屯紮何地不可聚兵不佞所以橫絕大海移國東寧者, 誠傷士女之仳離幹戈之日滋也是以區區鄙懷, 曾見於前劄往歲得貴藩院之書, 而貴朝猶未深察, 尚嚴邊界之禁遂使百姓流離四省邱墟, 坐捐數千裏之賦稅歲糜億萬之錢糧, 斯非貴朝之失策哉今麾下計法處遠, 欲為朝廷久遠之謀萬民之命而貴介所傳, 又述前日之套語、「削發之虛談, 欲以八閩及沿海各島二說相餌, 尚為知識者之論乎自昔貴朝議和者屢矣, 從先王以至不佞, 止緣爭此二字況今東寧遠在海外, 非屬版圖之中東連日本南蹙呂宋, 人民輻輳商賈交通王侯之貴, 固吾之所自有衣冠之盛, 不輸於中土即未敢遽比太王之遷岐, 而生聚教訓, 足以樹萬世之基業此貴介所親睹者也不佞有何慕於爵號亦何貪於疆土, 而為此削發之舉哉而麾下以海濱為慮蒼生為念, 則息兵安農, 復歸故業使男女老幼皆得遂其生育, 而舉朝可以歲獲數百萬之賦此仁人之心, 不佞亦有同心也縷縷膈言, 麾下亮之96 附記孔文舉本姓王, 江陰王鸛嘴人幼為青暘吳煥如家家僮少長, 祝發於嶺聖關帝者既而至蘇州, 募化得數百金走浙, 居江邊, 時與海通適有孔將軍者悅之, 與同舟未幾孔死, 因蒙其姓, 得其副將印引舟兵至鎮江固山劉之源營, 請降劉上聞, 召對, 賜坐官以將軍, 還居鎮江及康熙初年, 復召對, 賜坐如前時鄭成功已死, 其子經猶擁眾, 居海外臺灣遣文舉往招之經不出見, 止答此書文舉乃還後文舉坐巨舟, 擁兵至青暘祭墓見家主稱叔, 演劇詣宴, 俱有饋遺次請紳衿張有譽等乃去, 北上復命閭裏榮之

 

鄭鳴駿傾心投誠

大清康熙二年八月, 投誠鄭鳴駿等疏曰:『臣兄建平侯臣鄭泰集眾海上, 屈指廿年初緣王化泰沾, 維識大命有在拳拳歸款, 無由遽達去年六月內, 蒙靖藩臣耿總督臣李遣官宣布朝廷德威, 招撫臣等投誠臣兄泰遂歡然傾心歸順初未知朝廷規矩, 以為當先請旨, 然後削發隨差臣都督楊來嘉赴闕待罪恭蒙朝廷寬恩含蓋, 以為無奏章又未薙發, 恐無歸誠之實欲臣等先薙發登岸, 乃準投誠及楊來嘉稱述朝廷德意寬宏浩蕩, 臣兄泰不勝感激, 深自悔罪謂海上諸眾, 原系臣鄭家之火統馭今鄭成功已故, 臣兄泰欲舉全眾歸順, 俾諸島清寧, 永免朝廷南顧之憂已於本年五月初五日, 復差臣都督楊來嘉楊淇先布誠意於靖藩耿總督臣李提督臣馬戶部臣黃兵部臣金世德, 願登岸削發正在調師進發, 出泊金門, 將趨泉港不意又有逆黨馮澄世陳永華洪旭周全斌等恨臣兄欲統文武水陸全師攜眷登岸投誠, 謀之逆侄鄭錦, 詐稱大家願聽臣兄調度歸順, 請臣兄赴鷺門計事臣兄正欲乘此等齊集鷺門, 說以共事投誠隨輕身而往, 誤墮奸計, 於六月初八日赴席被羈初九日, 臣兄泰手書密囑臣鳴駿同兄男纘緒速圖歸正, 成其未了之志身雖死而不恤初十日, 探知臣挈全部舟師進入泉州港, 隨投繯自縊, 以堅臣等歸順之心臣兄忠於朝廷而不顧其身, 雖當危難之際, 猶致囑其後一意朝廷, 初終無二其心跡, 並揭日月之昭明矣今臣統胞侄臣纘緒統所部文武各官四百餘員水陸官兵七千三百餘名各帶家眷, 駕戰艦一百八十餘號, 直抵泉州港口仍慮各處地方汛守船只及販運船只恐未知叛逆謀臣兄之消息, 一面點撥大小戰船四十八號配精兵二千餘名, 管押文武官四十多員前往臺灣海壇三都南澳銅山等處護接應援計實在港內文武官四百三十一員船共一百三十七號兵五千二百餘, 蒙靖藩臣耿總督李會同提督臣馬戶部臣黃兵部臣金安輯家眷泉城, 隨於二十六日文武官袍帽筵宴, 仍計口給糧停妥其餘差出各員及兵丁船隻, 當俟續到續報計逆侄鄭錦自其父成功已故之後, 實賴臣兄協佐擁護今誤聽奸人之謀, 自壞其長城, 孤立無輔, 將行趨於瓦解矣臣仗天朝之威靈合子弟之痛憤, 即當躬率所部還搗鷺門, 盡殲群奸, 收朝廷之效, 藉以雪亡兄九泉之恨臣心區區, 止於如此若夫臣家三百餘口所部官頭兵目為類頗多, 不殺之外, 另有浩蕩異恩此出上斷, 非臣等所敢知也』!

 

擒斬海賊

大清康熙二年十月, 福建總督李率泰疏曰:『準水師提督總兵官施瑯塘報前事該臣看為逆孽鄭錦, 乃鄭成功之遺種也其父已伏冥誅, 其子尚不悔禍, 猶敢集餘黨復肆鴟張當其骨肉相殘醜類潰亂之際, 臣與靖藩提師駐紮漳, 一面廣布皇仁, 用示招徠一面裝造快艇, 必圖進取業已再三申嚴水陸將領整頓舟師, 以防叵測茲準水師提臣施瑯報稱:「鄭錦遣發水陸賊將林維等領帶船隻, 拋泊海門, 謀欲乘風順潮直入海澄, 燒我新造船隻, 詐亦狡矣幸探得實, 提臣密遣前營中軍守備汪明等統水兵配駕快艇, 夜半直抵海門賊蹤前來向敵, 我兵奮勇, 陣殺偽副將林維吳習等, 活擒賊官賊兵一百二十五名, 奪回船隻器械偽印牌劄等件累累」。足見官兵用命, 可謂破敵之先聲矣是役也, 提臣施瑯有法縱之功但獲偽官偽兵名數繁多, 恐塗次起解未便臣會同靖藩, 即今就近正法偽印牌劄, 立行焚毀』。

 

施瑯字尊侯, 福建晉江人

 

廈門大捷

大清康熙二年十二月, 靖南王耿繼茂疏曰:『臣等奉旨料理水陸大兵進剿海寇, 原議臣繼茂統陸兵由潯尾而進, 臣李率泰統陸兵由嵩嶼而進其水師各標官兵船隻, 在泉州者提臣馬得功統領調度, 由圍頭取齊進發在漳澄者提臣施瑯統領調度, 由海門取齊進發俱經具題在案臣等於九月二十九日合疏恭報後, 隨於十月初二日先發臣繼茂旗下都統王大用纛章京夏功等帶領馬步官兵, 自泉州起行另調原防漳州右翼總兵官左都督徐成功右副都統汪元勛等各帶官兵, 自漳州起行俱於本月初五日抵潯尾, 與廈門高崎緊對下營設備對岸賊船四十餘只見我兵一到, 各駕船遊奕, 朝營內打炮我兵隨發大炮行營炮攻打初六日午時, 鄭錦周全斌領大舟周賊艘往來轉戧, 炮打我營我兵亦發炮攻打, 晝夜防範初六晚, 賊率精銳千餘乘夜潛渡, 直逼遊擊史定國營盤, 火炮弓箭齊發, 與我兵垛臺上相對砍刺遊擊史定國帶甲兵殺出營門, 都督王大用等督兵策應, 堵殺力砍, 箭傷炮傷賊兵及落水淹死者甚多因潮水泛漲, 難計其數奪獲盔甲十一副火箭噴筒二十七件並弓箭槍刀等項賊奔敗船, 其大舟周隨回餘有汛守賊船及陸路賊兵一片營盤, 仍劄高崎塘報前來, 臣等催督泉州同安水師仍發藩旗甲兵六百名, 令都書僉事陳一明等帶領, 及鄭鳴駿陳輝總兵楊富等官兵船只收拾開駕, 聽馬提督帶領馬步官兵, 沿岸調度, 至圍頭與夾板船合舟周去後臣繼茂於本月十二日馳至潯尾, 臣率泰在漳遣發漳澄水師並統陸路官兵亦於十二日同海澄公臣黃梧中路總兵官王之鼎等馳至嵩嶼, 兵威大振所有把守高崎嵩嶼各海口賊船, 有撤回廈門者亦有在海上遊奕者臣繼茂一面布置兵馬, 收拾快船並同安水師總兵杜永和大小戰船臣率泰一面發兵即攻打沿海賊船, 奪獲古浪嶼, 屯劄架炮各整頓渡海事務齊備, 會議妥當密令水陸兩路官兵俱於二十一日一齊進取廈門, 隨飛檄圍頭水師各船於二十一日子時開駕, 至廈門白石頭會合惟時夾板船先於十八日開駕八只出泊金門外港, 馬提督遂於十九日親率各標大小戰船四百餘只夾板船七只經至金門烏沙頭有偽提督黃廷等領巨艦百餘號前來迎敵, 我兵協力攻打, 夾板船首尾擊應, 賊兵大敗據鄭鳴駿陳輝藩旗都司僉書陳一明等報稱獲賊大船二隻犁船四隻, 陣斬賊兵三百餘名生擒賊四十餘名, 炮傷溺死者甚多據楊富報稱擊折賊偽總兵謝福船桅, 過船殺賊二百餘名生擒賊十八名並偽防牌軍器等項據同安水師遊擊鄭洪報稱同中軍守備孔應賢等率領兵船與賊打仗, 獲鳥船一只趕舟曾船一只水底舟貢二隻, 殺賊七八十名, 餘俱跳水, 並獲火藥器械等項至二十日早, 鄭錦周全斌親督巨艦精銳之師, 蜂擁挑戰夾板船揚篷出禦重疊銳擊, 打破賊船數只我師齊起竭力應援, 交鋒死戰, 自辰至酉, 賊始退回廈門港時臣繼茂在潯尾營盤了望, 賊船遍海惟慮我兵渡海登岸, 賊船尾我之後突犯潯尾, 宜計萬全該臣繼茂一面令遊擊範維傑帶官兵一千員名扼守高崎海口副將李之珍等官兵一千員名扼守潯尾海口, 各於兩岸安設大炮堵禦其潯尾及嵩嶼營盤仍劄不動, 以杜窺伺一面遣發臣繼茂部下都統王大用總兵官徐成功纛章京夏有功副都統江元勛擺牙喇參領徐文耀王蟒漢參領馬九玉阿達哈哈番張元德田養民拜塔喇布勒哈番王梅噶蔔什章京朱懷德吳效忠副將馬化麒遊擊郭奇史定國牛虎等統領擺牙喇蒙古馬步官兵四千餘名, 並同安總兵黃翼及楊富副將辛球等步兵, 銜枚夜渡臣率泰遣發標下遊擊謝泗等帶領官兵, 並海澄公標副將吳淑遊擊戴亮等官兵及總兵蔡祿郭義等各標官兵, 俱乘夜渡海一時兩路兵馬搶岸同登, 奮勇攻打賊勢不支於二十一日寅時直抵廈門草安山會合, 遂長驅至廈門城時值荷蘭出海王領夾板船已抵大擔, 控扼海面臣率泰發水師提督施瑯領該標官兵船只與督標參將徐登第等公標總兵沈茂等及總兵蔡祿郭義柯義林祖等各官兵船隻, 臣繼茂發同安水師總兵官杜永和領官兵船隻, 共出古瑯嶼臣率泰傳令快捷炮船五十只為先鋒, 合舟周前進, 發炮攻打時賊兵屯聚教場前, 正在張皇抵敵忽見馬步大兵蔽嶺而下追奔欲殺, 賊眾驚潰, 各亂奔上船, 亦有奔船不及散伏山洞者我師將兵馬撤開, 環劄海岸, 策應舟師擊賊賊兵披靡, 退泊浯嶼, 計賊大船七八百隻小者不計, 蜂屯蟻聚, 狡謀復逞臣等一面發藩旗督標及各路官兵同提督遊擊陳天玉守備華尚蘭等帶領官兵, 並延邵三府官兵焚剿山洞賊寇一面商議將漳泉兩路舟師挑選精銳, 令施瑯統領, 協同鄭鳴駿陳輝及總兵楊富都司陳一明等會合夾板船於二十四日直抵浯嶼撲剿, 炮火夾擊, 賊船抵敵不住, 退泊浯嶼之外本日黑夜潛逃, 勢必奔往銅山南澳二巢臣等已飛檄漳浦總兵王進功嚴加偵備, 並移會廣東平南王及將軍督提諸臣共圖堵剿, 期絕根株其金門後浦尚多餘逆, 急須乘勝廓清於二十六日遣發官兵船只前去攻取, 剿殺無遺所有廈門金門各島賊巢既經攻獲, 本應請旨定奪因自閩至京往返計三閱月, 內地重兵不宜久駐海島且士卒雲集, 挽運為艱臣等再三公議, 合將賊垣房屋盡行拆卸焚毀, 免致賊船飄忽, 復肆憑陵惟浯嶼小島居垣無多, 出海王暫留修船俟其工完, 即行拆毀蓋緣各島越在界外, 四面皆海乃從古以來, 寇盜窟宅逆賊鄭成功父子盤踞二十年, 久逋天討, 皆坐於此今仗皇上威福, 犁庭掃穴臣等職任封疆, 何敢言功惟是新舊將士航海用命以及荷蘭出海王助順宣勞, 均應敘錄所有功次傷亡並得獲大小船隻銃炮器械等項, 容臣等查明另題謹以克捷情形飛章入告, 仰慰宵旰於萬一也臣繼茂臣率泰謹會同海澄公臣黃水師提臣施合疏具題, 伏祈睿鑒, 敕部施行』。

 

徐成功, 字淩圖遼東海州人史定國, 字明宇陜西同州人陳一明, 字光宗遼東人中營中軍都司陳輝左營中軍守備王之鼎, 遼東人範維傑, 字子俊江南休寧人李之珍, 字岐山榆林人馬化麒, 陜西人郭奇, 河南人牛虎, 字龍泉山西人黃翼, 字輔卿福建平和人孔應賢, 字伯柱江西金溪人守備徐登第, 字雲程遼東人王進功, 字敏齊遼東遼陽人陳天玉, 字明宇遼東錦州人華尚蘭, 大同左衛人

 

十二月, 靖南王耿疏曰:『臣等於十月二十七日攻克廈門金門後, 賊勢無穴可歸, 必遁雲霄一帶臣等飛檄右路總兵整頓兵馬提備去後十一月初四日, 據右路總兵王進功塘報前來等因到臣據此, 該臣等看逆賊鄭錦等向以廈門金門扼險負固, 跳梁為患今仗天威蕩剿, 窮獸無依臣等料其敗遁, 必至突犯雲霄, 函檄提備而該鎮設奇制勝, 誘賊深入平川, 斷其歸路伏兵夾擊, 遂使數千賊眾, 一時擒斬無遺, 可稱勇略兼優者矣生擒偽總兵紀鳳, 行令解赴軍前審問正法陣獲船隻器械留備征剿, 傷亡兵丁分別恤賞可也目今餘逆鼠竄, 出沒於銅山南澳之間臣等復令海澄公黃梧總兵蔡祿郭義並督標左營副將黨守全總兵楊學皋副將楊喬統領官兵協同右路相機追剿, 務期境內廓清而巖疆從此鞏固矣臣繼茂率泰合疏』。

 

黨守全, 字巽之滿洲人

 

曾櫻自縊

曾櫻字仲含, 號二雲江西臨江府峽江縣人年十三, 補弟子員萬歷壬子舉人, 丙戌進士給假歸, 玩誦王文成先生集」;謁吉水鄒南皋先生, 師事之家居三年, 砥志不與外事惟地方利弊生民休戚, 悉力竭心, 以佐邑宰

 

己未, 授工部營繕司主事, 監琉璃黑廠, 興造三殿督神廟光廟陵工, 與中璫共事公嚴厘核, 璫敬憚又奉望檄佑城工, 節省以萬計

 

辛酉, 典廣東鄉試, 盡革士相見贄儀犒從壬戌, 遷正郎

 

癸亥, 擢知常州府地沖煩賦役重而不均科第顯官甲天下俗好訟, 夙號難治臺使者自撫按外, 有巡倉巡鹽巡江巡漕督學諸差, 皆出巡操舉核, 竭地方之供應掣有司之精神, 民受其困公申文禦史臺曰:『江南賦重民貧, 上臺朘剝日至請一切戒飭, 革鉤訪取贖諸陋習, 蘇民困』!時禦史同鄉熊壇石先生, 初駭愕, 然卒為移檄飭行公為政, 鎮以清靜, 出之豈弟持以公平, 風以廉儉於利弊無不興革於權豪不少假借, 於小民事事優恤於財用事事節省高明之家, 一裁以法一切受獻侵占魚肉小民之風, 斂手屏息贖鍰減之又減, 以至於無即笞罪, 亦不輕擬夫馬濫觴, 江南孔道往來如織公收驛冊親掌之, 於勘合廩給事件裁之革之有現任政府朱某之用夫太多, 裁之其僕洶洶, 鎖驛卒擊驛吏, 公擒其人杖責之, 遣去文試清嚴, 得士有吳貞啟陸月巖劉光鬥龔可楷高世泰胡時亨曹荃吳之鴻王孫蘭王孫蕙鄒左金馬瑞王期升史調元等公, 皆成名進士武闈規巡方以正, 宿弊盡革甲子以後, 魏璫熾, 黨禍作公獨立不懼, 護持諸公調劑周助, 曲盡心力如武進孫公之免於就戍宜興毛公之逃戍而家屬無恙無錫高公聞信自沈而緹騎斂戢, 上臺調護, 皆公之力也其餘江陰繆公李公就逮之時, 亦盡心竭力為之扶持既竭俸囊, 復設處以贈其行諸公家屬, 無不銘感入骨丁卯冬, 入覲士民耆老罷市祀祠, 送至京口者千萬人

 

崇禎戊辰, 遷福建布政司右參政兵巡漳南道有九連山亙閩, 洞寇盤踞猖蹶, 出沒無常自王文成譚襄敏剿滅以來, 種類復熾公密約惠潮道謝璉刻期會剿, 以十二月望啟行, 聲言團練鄉勇偃旗息鼓, 月夜扳藤捫蘿入其穴獠賊方睡, 殲滅幾盡謝璉拒之於廣, 脅從就撫, 洞寇平撫某某攘其功, 公不言也

 

己巳, 丁內艱廬墓三年辛未, 起兵巡興泉道時海上多事, 紅夷與海賊劉香沖突廣三省海寇鄭師芝龍已就撫, 駐劄於泉, 然閩撫按猜防之甚鄭亦疑畏, 每入謁兩臺擁兵胯刀, 格格不浹兩臺起殺心, 鄭亦盟叛志方慮地方受其害, 無復得其力矣公一見鄭, 愛其才略語曰:『君不用憂疑, 某願百口保君君一心辦賊』!鄭感泣曰:『上臺憲如公, 某敢愛頂踵乎』!公乃力言之, 兩臺釋其猜疑值紅夷寇漳, 用鄭為先鋒, 紅夷創去蓋香系鄭密戚, 非公主持, 欲其心義滅亂難矣泉俗貧約, 公以治毗陵者治之豪右斂跡, 小民安堵屬官饋送, 絲毫不收一應交際, 務從省約丙子, 移福寧守道, 加銜按察使自戊辰為監司, 十年不改官以無一字入長安故也鄭師不平, 因遣人攜金入都, 為公謀遷官事發, 逮公就訊既事不由公, 怡然就道閩民數百詣闕擊登聞鼓言枉兩臺及閩紳合疏申雪會鄭帥任罪疏亦至, 京禦史葉初春等連章代白於公未到之先, 事得釋仍以原級, 補福建巡海道

 

內閣楊嗣昌以臨藍土寇縱橫, 特疏改任湖廣湖南道, 駐永州府公念討賊事重, 因具疏請晏日曙為太守葛元吉為司理得旨施行以戊寅冬月至永, 佐偏沅巡撫陳公剿撫兼施, 寇息兵戢永有祁陽王恣橫, 公以祖訓繩之王斂威守法, 吏飭民安

 

庚辰, 升山東右布政, 分守登萊海防道五月, 抵任海右風俗, 豪強尤橫公仍以治毗陵治閩楚者治之, 不特窒息其兇, 撫按亦為斂戢, 屢飭其下無犯曾公, 亦如在吳閩時辛巳, 升巡撫登萊副都禦史時山東大饑, 人相食登萊與榆關相對, 設法賑荒, 應關門之需無缺平青濟間土寇時大清入山東, 公所轄青萊三府特全論功, 擢南少司空公不赴任, 仍請告歸

 

未幾, 京師陷, 福王立旋又南都失守唐王稱號閩中, 鄭芝龍專柄, 因薦櫻起工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時張肯堂吏部移都察院, 令櫻掌吏部事櫻當銓政, 持法不撓尋薦揭重熙傅鼎銓等擢用之, 後皆以節著人謂其知賢以覃恩, 晉太子太保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比隆武幸建寧駐延平, 命與定遠侯鄧文昌留守福京大清兵入景寧關, 勢不支, 文昌死之櫻乃挈家避海外, 依鄭成功於中左所越五年, 其地被兵嘆曰:『吾之不能死者, 死有待也今而已矣』!遂自縊時辛卯三月朔也

卷之十二 粵紀 下一卷

 

目錄

永明王始末

大清順治三年丙戌八月, 福京既陷, 兩廣總督丁魁楚與廣西巡撫瞿式耜廣東巡撫王化澄廣西巡按鄭封肇慶知府朱治憪廣東總鎮嚴從雲舊錦衣衛僉事馬吉翔采買翠羽太監龐天壽等會議監國, 而閣學兵部尚書呂大器自閩至, 原任兵部尚書李永茂以守制並至式耜首言監國永明王賢, 且爲神宗嫡孫, 應立永明王諱由榔, 桂恭王常瀛少子恭王初封湖廣衡州府衡陽縣, 以流寇亂, 徙寓粵西梧州府時恭王已薨, 永明王猶在衰絰中也昔者唐王嘗語群臣曰:『永明, 神宗嫡孫, 統系最疏朕無子, 後當屬諸』。時恭王太妃王氏曰:『諸臣何患乎無君吾兒仁柔, 非撥亂才願更擇可者』!魁楚等請之堅, 以十月初十日監國, 十四日丙戌即皇帝位仍稱隆武二年, 以明年爲永曆元年改肇慶府署爲行宮推置僚署有差魁楚大器俱爲大學士, 式耜以吏部右侍郎兼閣學, 掌銓魁楚兼戎政大器兼中樞永茂請終制。 「粵事記:『永曆立, 晉王化澄憲副鄭封通參朱治憪右副兼兵侍, 提督兩廣, 承丁魁楚後內外局惟魁楚主裁肇慶府去廣州府僅四百裏, 擁立時無一函商及三司各屬既立後, 複不頒新天子詔元勳大老, 惟鬻爵擇腴是務至於軍國重事, 如峽以外設守廣州防禦梅嶺, 不暇顧及, 且暫爲目前計而已』。 丁魁楚, 河南永城人進士王化澄, 江西人崇禎甲戌進士鄭封, 河南人甲戌進士朱治憪, 浙江舉人嚴從雲, 江西人封靖江伯馬吉翔, 順天人龐天壽, 北直人司禮李永茂, 丁醜進士

 

廣州立紹武

福建舊輔蘇觀生何吾騶遁回廣東, 觀生嘗貽書魁楚, 欲預擁戴功, 遣陳邦彥來勸進魁楚與觀生素不協, 拒之觀生乃自南韶還師, 適唐王弟聿{金粵}浮海至廣州十一月癸卯朔, 觀生與布政使顧元鏡總兵林察等擁聿{金粵}入廣州城, 立爲帝, 年號紹武以都司署爲行官招海上鄭徐四姓盜, 授總兵官以與肇慶相拒。 「粵事記:『紹武立, 一月內, 幸學大閱郊天祭地等巨典, 按日舉行三文官連膺覃恩數次, 舉朝無三品以下官』。 「遺聞紹武監國, 然改元行郊禮是帝矣蘇觀生字宇霖, 廣東東莞縣人保舉選貢無極知縣, 紹兩朝大學士何吾騶, 廣州香山縣人崇禎辛未進士顧元鏡, 浙江湖州人萬曆丙辰進士, 紹武朝大學士萬元吉固守贛州 丙戌九月, 萬元吉率義勇固守贛州, 楊廷麟等附之贛地雖高, 三面俱水城中望外, 浩淼無際惟南門無水元吉於磚城外四面, 築木城一座大清兵攻圍急, 元吉出舊庫元寶數十萬, 陳列幾案, 謂眾曰:『能殺一人者, 賞元寶一』。眾遂奮勇出戰大兵畏之, 不敢薄城堅守一年, 眾亦憊甚及丁亥八月, 城中忽失火, 南門複有兩人內應大清朝撫臣科某率兵乘之, 自南門殺入, 眾猶巷戰, 殺傷頗眾力竭城陷, 萬元吉楊廷麟與楊玉宸等俱投清水塘死楊廷麟字機部, 崇禎辛未進士楊玉宸, 寧都貢生與廷麟起義者

 

永曆移梧州

大清兵破贛州, 丁魁楚聞報, 與太監王坤趣永曆移梧避之瞿式耜曰:『今日之立, 爲祖宗雪仇恥正宜奮大勇, 以號遠近東人複不靖, 苟自懦, 外棄門戶內釁蕭牆, 國何以立』!爭之不得, 遂移梧州尋還肇慶, 故大學士陳子壯書達式耜, 請力馘蘇而趣兵東永曆遣兵科給事彭燿往諭之, 粵東人, 舊爲秦令, 有能聲譬曉倫序監國先後國家仇仇利害觀生等殺耀於市, 日集兵向肇慶右司馬林佳鼎督兵靖東郊, 東將詐降, 陷佳鼎沒於水粵事記則雲:『紹武立, 學臣林佳鼎位總憲, 行大司馬事提兵西向, 上三水縣, 欲侵肇慶式耜奉命出東峽, 設砲禦焉十一月十五日, 對陣一砲, 殲佳鼎偵者訛傳式耜敗肇慶新創, 朝廷逃複一空永曆隨眾奔遁, 直達廣西梧州府五百裏, 溯流兩日夜, 並程而至太後馬氏通史書, 本不欲世子稱帝呼省臣李用楫台臣程源等面呵無固志, 且詰責棄逃狀適式耜手報至, 知前訛, 諸臣皆伏地引罪後奉永曆再下肇慶, 別遣靖江伯嚴從雲等護三宮預駐廣西桂林府』。 「遺聞載林佳鼎爲永曆臣粵事記則雲紹武臣且勝負各異, 並志之以侯考粵記一書, 乃宦廣者所寄予也陳子壯字集玉, 號秋濤廣東南海人萬曆己未探花崇禎朝春坊, 後封南海公李用楫, 宜興人癸未進士, 禮科都給事中程源, 癸未進士

 

王坤擅改諸臣

瞿式耜疏言:『草昧之初, 惟養聖德修紀綱慎政教挽人心布威武起用人望招來賢俊爲首務』。王坤者, 固北閹自南都失而入閩, 隆武遣出茲用司禮秉筆有戶部郎中周鼎瀚, 內批改給事中式耜力言不可, 不聽以粵巡使王化澄陞粵督, 尋代佳鼎, 晉少司馬, 掌中樞大器先以病去矣, 內批陞化澄爲大司馬式耜疏言:『化澄誠賢, 有廷論斜封墨敕, 何可爲例請補部疏, 尚得體』。蓋汲汲爲閹預慮也晉李永茂大學士茂守制, 僉稱專知經筵, 不入直茂疏薦十五人, 爲十五省人望疏上, 王坤啟視, 殊不悅既而, 山西道禦史劉湘客斥罷永茂怫然曰:『朝廷方以經筵責茂, 茂以十五省人進, 非私也斥湘客者, 斥茂也』。即日解舟去式耜疏言:『大臣論薦, 新朝盛事司禮輒去取其間, 無以服禦史, 何以安大臣』?坤複疏薦海內碩望數十人式耜又言:『司禮抑人不可, 薦人更不可』!吏科都給事中劉鼒等疏論坤內臣, 不得薦人永曆怒, 斥逐鼒等式耜力持之, 得複用禦史童琳參都禦史周光夏越資序題差用, 私亂台規非法命廷杖琳式耜力救, 得免陞翰林院檢討方以智爲中允, 改禦史劉湘客充經筵講官坤不悅湘客且疑劉鼒疏出以智手, 以智放舟去劉湘客, 陝西西安人布衣

 

辜朝薦獻策下廣

先是, 兩廣在籍鄉紳多與兩院三司通關節己未以後, 何吾騶主之辛未以來, 潮陽辜朝薦每事與何吾騶角然吾騶勢大, 朝薦弗勝也, 憤甚及丙戌八月, 清兵取閩, 尚無入廣之令潮陽縣距閩省止四日程, 朝薦親往福州府獻策下廣, 極言三月內可直達西粵桂林思得首功, 以壓吾騶耳清固山李成棟遂發兵, 先選精騎三百宵夜東行, 由老龍而下廣過廣州增城縣, 俱潛入花山十二月十一日上午, 止命前鋒十人以青白布裹頭, 扮作洋船舟子狀, 直至廣城布政司前紫薇牌坊下午, 人叢中悉去頭上布, 現出辮發, 露刃大呼止殺一人, 滿城崩潰十人分守六門, 閉城, 晝夜巡視第五日, 三百騎始至成棟大軍月終乃至時蘇觀生匿酒肆, 有於篋中見文淵閣閣臣印, 索其一醉, 弗與報知巡緝被執, 觀生慨然曰:『吾以一布衣登兩朝相位, 死亦何憾』!質問時, 一語弗答遂殺之何吾騶顧元鏡率士紳投誠, 優禮而去吾騶乞修明史, 門署纂修明史何」;廣州有吾騶修史, 真堪羞死之謠紹武一身扮買舊衣人, 欲出城, 未識鄉路貌複寢怪, 識者無敢藏匿爲內閣中書所持, 賣銀十兩副將杜永和擒至, 並周王益王遼王等俱殺於廣州府布政司前雙門下紹武在位, 二月而已百姓俱薙發歸順, 市不易肆人不知兵但傳檄各郡縣耳時有石鄭四姓聯舶海上, 花山楊光林亦擁眾數萬水陸交訌, 民不聊生成棟相機剿撫花山在增城縣)。

 

李綺參丁魁楚

十二月十八日, 侍禦李綺參丁魁楚十大罪欺君誤國玩兵害民敗群亂常罔神蔑誓並且喪身辱祖若不改, 覆亡立俟面帝朗誦魁楚亦引罪, 上慰諭明日奉旨:『李綺降三級, 調外用』。綺宵夜入廉州府, 以家眷在此也, 松江華亭人崇禎庚辰進士, 廣東提學副使)。

 

永曆奔西峽

李成棟既殺紹武, 於十二月二十三日發兵往南韶而親下肇慶二十五日聞報, 瞿式耜請視師, 督戰士駐峽口王坤複請永曆西避之, 式耜爭之, 不聽遂駕小艇上西峽。 「粵事記:『丁魁楚用舊旗鼓蘇文聘陞內閣辦事中書, 晝夜出入, 計值, , 分給文武憑劄, 絕不示人羽報以事幹者百金減半, 誘人多就有瓊崖參將白斌托李用楫弟李來營劄總兵, 來新受中書, 見時事日非, 聞廣州信, 因爲觀望斌在海外猶未之知, 恐李來爲之不力, 具廩揭魁楚促早就, 雲具名禮在中書李來處來尚不知, 忽二十四日夜半遣二十人索斌贄, 示稟揭, 勒逼如數, 來反填入酒器五十金二十五日黎明, 朝見謝恩者猶趨蹌殿陛忽肩輿出城, 掠小艇駕上西峽, 喧傳爲帝於是文武紛逐, 各不相顧帝因知有凶耗, 隨奔者亦揣廣州事必敗, 不可瞬息留侍禦汪光寶與李來同舟, 萬眾競進不知鄰舟爲帝座, 幾爲刺沒惟魁楚舂容雅度, 絕不惶遽漸移貲入舟, 瞪目而視, 反若局外觀者魁楚丁擁戴後, 即自爲計今則有他意矣』。 蘇文聘, 廣東人李來, 宜興人白斌, 浙江人汪光實, 淮安清河人舉人

 

丁魁楚

粵事記:『丁魁楚, 河南永城人晉撫失機, 遣戍五年崇禎戊寅, 奉旨納餉三千兩許本軍, 准回原籍魁楚援例得歸永城有舊總兵劉超, 壬午十月以私仇殺丁艱侍禦魏景琦豫扶王漢奉旨往勘, 超又一箭斃之率家丁劫眾鄉紳, 勒魁楚上疏訟冤魁楚計款之, 陰遣子弟兵四面布置至癸未二月朔五鼓, 伏兵四起, 用鐵網遏超, 擒解京師獻俘魁楚敘功複職, 塚宰李日宣量加本省屯田巡撫銜甲申南都立, 馬士英擅權, 會推兩廣總制十一月, 受職乙酉七月, 聞南都陷, 即潛通靖江王, 約期定計下廣舉事王果以桂林推官顧奕爲相臨桂知縣史其文爲大司馬八月初七日直抵肇慶, 魁楚已於初六日拜隆武登極詔矣遂發大砲擊碎王舟, 襲其所載執王, 並擒顧史二人解閩京, 供論叛逆, 誅之魁楚遂封靖粵伯』。 魏景琦, 崇禎庚辰進士永城人顧奕, 蘇州人舉人史其文, 溧陽人天啟辛酉舉人

 

沐天波激變土司

沐天波號玉液沐英之裔襲封黔國公, 世守雲南丙戌秋, 南都陷, 三司兩院請增兵守滇南境, 防客兵流入增兵必措餉, 求助之天波蹙容曰:『極是緊事, 第邇年多費, 不能助一緡奈何還須從長酌處』。然增兵刻不容緩, 而滇田磽瘠, 賦複難加天波謂各土司用鹽頗多, 再增本府一票, 餉百出矣』。眾然之乃令鹽務計會官結連, 使鹽票再置沐府餉票, 准於本年九月始初行時, 土司亦有遵法納沐票餉銀者初九日, 楚雄府土司吾必魁抗令於鹽場中, 不獨棄沐票, 並奪商鹽鳴之縣, 毆差鳴之府, 毆府差己無朱皇帝, 何有沐國公』!遂率眾入城, 執楚雄府文武數眾而殺之, 據其城

 

沐天波調沙亭州

天波欲複楚雄城而力不逮,想調土司強有力者克之素聞沙亭州驍勇,令符調之,失時崇禎初年, 滇南有普民升之變民升非自能爲亂也, 其妻範氏美而艷, 有奇力且多智, 而不好靜自引民升振旗鼓掠力壯以爲樂朝廷爲之耗餉者, 凡二千萬兩院司道奪職鐫級者不可計, 恇怯潰弁殞命革逐者數十百人後民升將敗, 範氏忽與言別曰:『爾勿以我爲妻, 我亦不以爾爲夫我去矣』!即往鶴慶府執土司沙亭州者, :『惟我與爾, 可爲夫婦』。亭州曰:『我自有妻』。範氏曰:『請出, 我與語之, 妯娌稱呼』。三言未畢, 舉刀刃之即攜亭州袖曰:『今不可爲百年之好乎』?於是亭州悉遵範氏約束, 嚴號令明賞罰, 生聚教訓, 遂爲滇南土司中富強第一茲聞天波召, 遂欣然傾洞而出他書載沙定洲」)。

 

沙亭州襲破沐府

十一月初旬, 沙亭州困楚雄府十五日, 已解吾必魁首級, 掃清楚雄稟請再設文武各屬爲守土撫治計天波喜甚, 將金帛重賞之亭州又稟曰:『臣夫婦欲來面恩』。至二十九日, 天波升座, 兩榭設儀仗鼓樂旗幟, 殊爲炫耀, 受拜受賀亭州與範氏兩人三叩未畢, 急趨上殿急視之, 出刃於靴, 四刀飛舞已格殺左右數人, 侍衛人等如風草偃仆天波速奔入內, 亭州範氏尾後疾追隨見隨殺, 沐府男婦侍衛約五百人, 須臾屍橫遍地, 天波逾牆走範氏遂稽核府內藏蓄, 未死內寺與姬妾, 儼稱中閫亭州整容升座, 襲天波冠裳, 稱沐府新主已有趨謁拜賀供其調遣者矣又遣親黨與守城關, 盤詰出入蓋亭州破楚雄後獻功時, 各兵已伏城垣至是刻期並起亭州踞坐沐府, 守令仍許照舊時沐府富厚敵國, 石青珍珠名寶落紅琥珀{足臣}紫金裝以細筏篋五十觔, 藏於高板庫每庫五十篋, 共二百五十庫他物稱是, 八寶黃龍傘一百四十執亭州將沐府數十世蓄積, 日夕輦運洞底彼蓄志已久, 時乘間突發耳夫天波蓄養數百年, 竟致妻子不保祖業喪亡, 良可嗤也語雲:『多藏厚亡』;於亂世每見之楚藩不肯養兵三名, 及城破, 獻賊三十萬嘉定不肯助餉二萬, 迨京師陷, 聞籍五十二萬此輩真守庫子耳不知千古來珍寶, 多是空費人搬運者殊可猛省

 

孫可望入滇

丙戌, 張獻忠死成都, 孫可望馳入貴州, 據定番州, 休息士馬意欲入滇南, 取沐府三百年厚藏耳至是, 聞爲沙亭州所取, 大驚擊案曰:『此吾幾上肉也亭州小寇, 何得襲我囊中物乎』!遂宵夜啟行, 疾入雲南, 爲七月初二日亭州已於前三日遁回本洞可望止取沐府空署一所, 並戮亭州所署官屬天波來自大理府, 可望許之複仇, 即用天波爲報門官十一月, 選二千精銳圍亭州土穴至明年戊子二月, 擒亭州範氏及親戚四人天波府藏與亭州素積, 乃悉輦入沐府丙宅可望將所擒六賊, 於天波坐前活剝其皮天波亦叩首稱謝此可望入滇之始末也

 

永曆至梧州

大清順治四年丁亥正月朔癸卯永明王稱永曆元年, 至梧州蓋以臘月二十五日聞報李成棟親下肇慶, 故避至此時丁魁楚惑於奸弁蘇聘, 從梧走岑溪王化澄走潯州隨行者, 止式耜一人是月十六日, 成棟克定肇慶, 隨發副將楊文甫張月領兵克取高雷三郡即於二十九日一鼓而入梧州, 廣西巡撫曹曄出降, 梧屬俱遍令納印及南雄韶州二府報捷, 別遣副將閻可義等前赴瓊州。 「粵事記:『正月朔, 帝在梧江舟次, 免朝賀知府陸梧廉取庫銀五十南爲僱覓挽夫費, 將北進桂林府所召次輔李永茂晏日曙同卿田芳, 未及朝見聞帝奔, 率銀台鄭封退潛博白縣深山從行者, 惟總憲王化澄大司農吳炳宮詹方以智文選吳貞毓省臣唐諴台臣程源中翰吳其靁洪土彭大金吾馬吉翔司禮監龐天壽等而已式耜猶留肇慶, 同朱治憪爲守禦計元宵後, 溯流上府江在途, 拜方以智吳炳典樞務』。 前言式耜一人從行, 化澄走潯州是由肇慶至梧州時也。「粵事記言從行化澄等, 而式耜猶留肇慶是由梧州將奔桂林時也此皆肇慶未失之先及肇慶失, 而式耜始抵桂林陸世廉, 蘇州人恩貢生, 後爲光祿寺正卿晏日曙, 江西人饒州舉人田芳, 河南人丁醜進士吳炳, 宜興人己未進士後爲大學士, 死節先任湖西兵巡道副使方以智, 字密之桐城人, 庚辰進士唐諴, 湖廣人癸未進士, 副都禦史吳其諴, 宜興人庠士, 兵科給事中洪士彭, 寧國人庠士, 禮科曹曄, 進士兵部尚書廣州韶州南雄肇慶高州廉州雷州瓊州八府俱屬廣東, 而桂林梧州潯州平樂四府俱屬廣西岑溪博白二縣俱屬梧州

 

永曆抵桂林

三月, 上抵桂林, 改桂林府署爲行宮式耜肅殿陛, 敕守諭誕告楚蜀各鎮粵西居山川上遊, 桂誠可都, 疏請道裏之可達桂林者王錫袞文安之爲相, 周堪賡郭都賢劉遠生爲六卿時給事中丁時魁疏論新政, 烺烺碩畫召掌禮科給事中金堡素有清直聲終制, 敕召還何騰蛟晉閣學督師金堡, 浙江杭州人庚辰進士, 兵科丁時魁, 湖廣人庚辰進士, 吏科何騰蛟, 黎平人辛酉舉人或雲桐城人)。 李成棟斬丁魁楚 粵事記:『先是, 十二月十五日省城之變, 丁魁楚知之最早, 即密遣親幹齎黃金三千兩珍寶稱是, 重賄李成棟至二十五日上奔時, 彼日有密報, 親幹已投入李成棟帳下爲家丁, 刻望回音故眾雖□□□□獨安閑也魁楚有大哨船四十, 將三年宦囊悉載入, 仍在肇慶度歲丁亥正月初旬, 方移舟西向, 入岑溪並於城中修葺茆蘆, 以候廣城信, 實不欲登岸親幹於二月初始以金寶入, 達魁楚意成棟曰:『何不早言, 正欲邀爾主仍爲兩廣軍門急齎書去』!二十六日, 魁楚投岑溪舟中得成棟手書, 大悅即移舟順流東下時成棟駐梧州, 先上五裏迎之握手道故, 相見恨晚知魁楚三子入廣已殀其二, 止存長子通名先叩, 情誼甚篤臨晚, 邀魁楚父子飲, 隆重如常禮把臂間, 指畫嶺表, 審度當朝東南半壁, 惟某與老先生撐持』!因訂雲:『明日吉期, 敢煩再攝兩廣篆拜表即真, 亦在明晨』。將旗牌符纛制台舊敕即悉手付之魁楚喜甚, 乃別夜半, 成棟戎服升帳, 列炬交戰將令旗, 請魁楚父子有機密語魁楚茫然不知所以, 即過舟, 見成棟正位危坐, 知事已變遂跪請曰:『魁楚止一子, 或不及妻拏』!成棟曰:『汝欲饒子乎令先斫下』!左顧, 而首級至矣即將魁楚斬之成棟立舟首, 火光燭天, 照同白日將魁楚家丁每營分一人細查, 家屬一妻四妾三媳二女及婢仆婦淨身搜檢, 攜入成棟舟中惟一妾於過船時, 投入江中四十年厚橐, 悉歸成棟聞舟中精金八十四萬, 皆三年中橫取者嗚呼罔民虐民, 可以鑒矣』!

 

瞿式耜留守桂林

四月, 大兵渡海, 克定瓊州方警報之疊至也, 王坤又趣永曆往楚時有自湘南來堵者, 盛言湖廣長寶四郡未有所屬, 宜亟取以爲中興之本方以智吳炳奏以爲可式耜上疏, 言勝敗存亡山川要害甚激切略曰:『駕不幸楚, 楚師得以展布, 自有出楚之期茲者一年之內, 四播遷民心兵心, 狐疑局促, 如飛瓦翻手散而覆手合』。又曰:『在粵而粵在, 去粵而粵危我進一步, 則人亦進一步我去速一日, 則人來亦速一日』。又曰:『楚不可遽往, 粵不可輕棄今日勿遽往, 則往也易今日若輕棄, 則更入也難』。又曰:『海內幅{巾員}, 止此一隅以全盛規西粵, 則一隅似小而就粵西恢中原, 則一隅甚大若棄而不守, 愚者亦知其拱手送矣』!擎跪涕泣, 不可挽無已, 請身留桂乃命式耜留守桂林, 各路悉秉節制式耜仍疏請暫駐全州, 以扼楚粵之中當平樂之不守也, 大清兵直薄桂林三月十一日, 沖入文昌門, 城中大恐時焦璉自合浦歸, 從數人推弦提兵, 與大清兵接戰, 稍卻之, 屯陽朔遍野俱薙發, 式耜與璉孤守危城疏請征安國公劉承胤兵承胤初從武崗入護, 猶持正守法逐王坤爲弄權, 而叱周鼎瀚爲奄寺鼻息故見重式耜, 發兵數千援桂未幾, 承胤請金吾郭承賢馬吉翔嚴雲從封伯, 禦史毛壽登駁參金吾無矢石功, 何得援邊鎮例晉五等』!吉翔等疑疏出劉湘客, 鼎瀚遂造蜚語爲董卓汜之議激承胤怒, 偪永曆立命廷杖, 而縛籌登湘客及禦史吳德藻給事中萬六吉於午門外會諸臣申救, 得免壽登等俱落職承胤益橫, 脅劫永曆幸武崗式耜疏留全, :『聞郊社禮成, 即圖移駕, 不知移駕將回桂林耶抑幸武岡沅耶今日原以恢複兩粵爲心則不徒西粵未恢, 不可移動即東粵尚未恢, 亦且當駐全也』。故承胤專嗾杖湘客等, 以湘客主還蹕桂林之議也承胤所部至桂, 挾餉不出兵式耜搜括庫藏而外, 捐囊萬金夫人邵氏, 亦捐簪珥數百兵卒不肯出, 與焦兵主客不和, 嘩變擊門掠布而去, 爲五月十四日永曆竟駐武崗五月二十五日, 大清兵偵兵變, 積雨城壞環攻桂城, 吏士皆無人色璉負創奮臂, 呼督師按分門嬰守, 用西洋銃擊中馬騎尋出城戰, 奮勇擊殺自辰抵午, 不及餐式耜括署米蒸飯分哺之, 士卒俱樂用命明日, 複出戰, 大清兵旋去式耜先令路將馬之驥伏於隔江, 犄角相應, 固圉倍慎是三月之內危於亂兵, 式耜一手指揮, 璉乃得底定璉久將桂, 得桂人心式耜國士遇之, 故獨得璉死力以保桂功, 晉式耜兼太子太師臨桂伯式耜辭不拜疏上, 不允複請告自劾:『自二月十五日以迄五月二十九日, 此百六日中遇變者三, 皆極危險變故當前, 總辨一, 亦遂不生恐怖不起愁煩惟是臣之病不獨在身而在心, 不徒在形而在神身與形之病可療也, 心與神之病不可醫也』。又疏再請返蹕全, 卒不聽乃督璉恢朔潯等郡, 並複□。 至八月, 具疏上言粵西全定, 請還桂林, 昭告興陵昔劉錡守順昌, 兀術曰:『劉錡何敢與吾戰』!則宋之不兢可知王師南下, 將相聞風迎避惟錢唐江兩戰, 差強人意入閩入廣, 勢如破竹其能鏖戰以卻兵者, 惟瞿焦二公, 真人傑也哉, 山西人

 

永曆駐武崗

粵事記:『五月中, 永曆自粵西至武崗州武崗屬楚寶慶府)。時方以智吳炳隨駕, 馬吉翔龐天壽護三宮移蹕荊南路出衡, 巡道嚴起恒郊迎面廣身偉, 縱談時務, 遂拜相相度武崗州, 可暫駐駕遂以州署爲行宮王化澄後至, 亦協理閣務百日間, 先朝流寇如湖南曹志建河南王朝俊等逼入河南者, 俱稱提兵十萬五萬來歸宇下悉賜五等爵又進何騰蛟爲總制加宮保, 建節衡州李自成餘黨高必正等聲言百萬流入長沙, 騰蛟具奏, 遣堵胤錫統制之, 忠貞營」;分爲十大營, 防守長沙文臣武將位置星列, 兵勢稱振』。

 

張家玉沈江

先是, 二月朔, 張家玉與陳子壯豎義起兵於是上而蒼梧下而潮陽, 所在伏莽淫掠小民燒燬村堡家玉六月兵敗, 自沈於江子壯潛身高明, 複擁一村妓, 因而被擒解至省城, 李成棟會齊三司曰:『若依國法, 子壯應剮三千六百刀今抵下十倍, 三百六十刀罷』!降臣袁彭年跪稟曰:『國法所在, 還應三千六百刀爲是』。成棟曰:『我尚恨其不先死來解也, 何必如是』。 羊城上下仍不克靖潮陽界於閩漳, 山海蒙箐, 盜賊益熾百姓追原亂始, 皆由辜朝薦與何吾騶爭權, 引大兵入廣所致恨入骨髓及成棟歸明後, 永曆駐蹕端溪, 朝薦因吾騶在朝, 不敢出山雖門生李用楫三爲薦剡, 恐事敗露, 終未見朝也家玉, 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崇禎癸未庶吉, 後封番禺公子壯, 廣州府南海縣人萬曆己未探花, 後封南海公蒼梧屬廣西梧州府, 潮陽屬廣東潮州府, 高明屬肇慶府

 

永曆入粵西

大清平定長沙, 而衡州相繼盡失總兵黃朝選楊國棟等被執, 屍幾斷流八月二十四日, 武崗複敗永曆又播遷入粵, 次柳州式耜屢疏, 極言不可他移一步:『黔地荒勢隔, 忠義心渙三百年之土地僅存粵西一線, 且山川形勢兵馬糗糧俱有可恃』。時督師何騰蛟新輔嚴起恒及劉湘客鹹至桂南安侯郝永忠率兵驟至, 宜章伯盧鼎亦至自楚式耜複疏, 極言柳州猺獞雜處, 地瘠民貧, 不可久駐慶遠壤鄰黔, 南寧地逼交夷, 不可遠幸』。 時騰蛟與永忠漣等俱分防任汛會土司覃裕春子鳴坷與道臣龍文明搆兵, 永曆複次象州式耜與騰蛟起恒湘客等籌畫調和主客, 集永忠璉誓於神, 刻期出師鼎與滇鎮總兵趙印選遂各分路駐全, 全州戰勝諸帥連營而軍大清兵因次楚十一月, 永曆自象州抵桂, 式耜與嚴起恒並相司禮龐天壽請催兵下梧, 久在粵舊司禮王坤被承胤逐者複入自武崗至柳至象, 票擬皆金吾吉翔手也式耜疏請永曆攪大權明賞罰嚴好惡親正人聞正言, 威德並行, 以服遠近時謂名言。 「粵事記:『八月二十四日下午, 大兵忽至武崗州南, 守兵皆在城北, 迅不及支, 一戰而敗闔城上下斫北關, 棄釜飧而走除帝駕三宮, 無不跣足奔者皇子甫兩匝月, 竟委泥沙中宮嫡妹年亦及笄, 與母同輿出城, 俱迷失無蹤閣臣吳炳整衣冠北拜君親, 奉敕誥自縊永曆恐亂兵自全州灌陽由大路搶桂林, 乃與臣工從間道踉蹌至慶遠府僅覓二小舟, 三宮並載隨路逗遛, 行行且止至十一月十五日, 始抵象州意欲進南寧府爲久避計, 又爲新興伯焦璉亂兵所阻從行文武官皆以青布囊頭, 胼手胝足, 面無生氣, 幾致散去馬吉翔左右帝舟, 力挽眾乃分遣王化澄吳貞毓龐天壽護三宮上南寧, 永曆仍溯十八陡逆流北上十二月初三日, 再達桂林, 得延殘喘君臣皆鍵戶遛兵人無土著街無獨行, 薪米百物價騰五倍軍丁居貨, 貿易無善顏眾皆度日如年』。 天子流離播遷, 子委泥沙眷戚不保, 亦可悲矣吳公自縊, 主辱臣死之義也慶遠南寧二府屬廣西, 灌陽屬桂林府

 

三宮至南寧府

十二月初十日, 三宮至南寧府, 議商安集處時守道趙台猶據府署不肯讓, 錦衣馬吉翔責台慢視, 當坐大不敬」;台始退入分司署三宮以南寧府爲行宮, 供設帳具草率不堪移入時, 惡少逼視有流寓貢生王者友之弟王者臣語出無狀, 中宮怒, 執送有司仍以訛傳告免趙台, 北京人官生以府判陞監司, 後爲巡撫王者友, 南直人後爲禦史

 

張獻忠亂蜀本末

甲申春, 獻賊大掠湖南遇左良玉兵戰敗, 遂盡擄湖南船只居民, 自夷陵挽舟入川時流賊所擄百姓數十萬逆流而上, 日行一二十裏舟中乏糧, 饑死大半使川中能扼險而守, 夔門三峽之險, 雖百萬之眾不能逆溯而上也時巡撫陳士奇在重慶, 有餉數十萬議者請發餉征兵, 守夔關一帶士奇曰:『縻費朝廷之餉, 異日難以消算我雖賣, 不能償也』。由是, 坐視獻忠入川由夔州曆忠, 所在軍民望風奔逃, 並無一矢相加遺者甲申六月, 獻忠兵至重慶城中鄉紳大家俱先以家口逃出城外瑞王時自漢中避賊來, 亦在城中知賊信緊急, 亦欲出城, 士奇執不可及賊至城下, 士奇茫然無策賊圍城之第一日, 命一人至城下說降城中守者不應第三日, 賊命兩婦人裸體在城下穢罵, 城上亦不解何故重慶城三面臨江, 皆石壁至西南, 有磚城數十丈賊就其處挖掘, 入火藥數石轟之, 城崩十餘丈, 磚石皆飛入雲際賊乘勢破城城三面臨江, 賊從一面來, 城中數百萬生靈無一逃者巡撫陳士奇知府王行儉巴縣知縣王錫俱被執, 張獻忠欲降之, 俱不屈而王錫尤激烈, 憤罵不絕口俱被害重慶衛指揮顧景聞城破, 急入瑞王府中, 以己所乘馬扶瑞王乘之疾走遇賊, 爲所執見獻忠, :『寧殺我, 毋犯親王』!獻忠叱殺瑞王景大罵, 亦被殺獻忠遂屠重慶, 砍手三十餘萬人, 流血有聲七月, 獻忠率兵向成都, 沿途州縣或降或逃八月, 圍成都鄉紳有司請蜀王發帑金募兵守城, 王真守財虜, 吝不與及城破, 王及有司俱被害巡撫劉之渤, 人也在任有聲望獻忠欲降之, 而之渤罵不已獻忠怒, 殺之凡成都所屬州縣, 悉降於賊獻忠乃稱帝, 國號大西, 大順元年以桐城江某爲宰相成都所屬鄉紳嚴某爲吏部尚書江某爲禮部尚書, 以其養子孫可望爲平東將軍李定國爲安西將軍艾能奇爲定北將軍劉文秀爲撫南將軍四人皆冒姓張, 以其黨王尚禮爲中軍府都督白文選爲前軍府都督王自奇爲後軍府都督時本年三月北都陷於李自成, 宏光新立於南都, 中原多事, 不暇問及西川故獻忠得竊據成都然獻忠暴狠嗜殺, 鞭撻無虛刻即左右至寵至愛信者, 少失其意, 即斬艾如草芥故百姓惴惴不服, 遠近州縣無不起義兵殺賊獻忠乃大肆屠殺, 稍有犯者, 即全邑盡屠然賊兵一過, 義兵隨起凡獻忠所選府州縣官, 有到任兩三日即被殺者, 甚至有一縣三四月內連殺十餘縣官者雖重兵威之, 不能止也故獻忠擁兵數十萬, 自稱制, 而其威令所攝伏者, 不過成都前後十餘縣耳乙酉春, 奪取井研縣內閣大學士陳演女爲皇後, 問左右以封皇後之禮偽禮部具儀注進獻忠見其禮數繁多, 怒曰:『皇後何必儀注只要喒老子{毛來}頭哽{口養}得他快活, 便是一塊皇後矣要許多儀注何用』?是時, 搖黃賊自漢中流入川北川中亂, 且恐爲獻忠所屠, 悉附之, 其眾日盛搖黃原名姚黃, 原系漢中士賊姚黃二姓者爲首後其眾既多, 分十三枝, 訛爲搖黃」。以袁韜爲首, 擁眾十萬其餘如呼九思王昌陳林景果重王友進王興楊正榮等, 各領數萬川北保寧順慶一帶, 悉爲殘破居民有力者聚眾入山, 負險結寨自守其屠者悉據入營張獻忠亦不能問獻忠日肆攻戰川西州縣成都最近, 又無兵, 不勝其殘暴, 逃散殆盡遊擊曾英, 福建莆田人隸撫院標下其人通文墨, 好交遊先剿搖黃有功, 題授遊擊, 守白帝城, 總統十三隘, 爲撫院所制兵不滿一千見獻忠破夔門陷成都, 英料眾寡不敵, 退守涪州, 募義兵於武隆彭水適有官解餉二萬餘過江津縣, 曾英謂其眾曰:『此餉前去, 必爲亂兵所劫掠不如取其餉以招募』。一月之間, 得眾十餘萬曾英率其眾, 即恢複重慶瀘州洪都長壽各州縣, 軍聲大振都司王祥有兵數千, 亦附之時宏光正位南都, 敕東閣大學士王應熊爲督師, 賜尚方劍, 率兵討賊應熊駐兵遵義, 以曾英恢複重慶城, 兵多樵采不禁應熊乃重慶人, 深怒之, 欲加責讓而曾英撫大兵以禦賊, 應熊怒亦漸消乙酉四月, 獻忠命張定國張文秀王複臣等大合兵攻曾英英率部將餘仲李定王祥李占春餘大海等分兵四擊之, 眾賊俱敗捷音至遵義, 應熊乃題奏曾英爲總兵, 王祥爲參將, 餘仲李占春餘大海李定等爲遊擊而曾英兵日強, 附之者益眾時巡撫馬幹率兵三萬人駐內江縣, 參將楊展駐嘉定州, 總督樊一衡亦領副將侯天錫參將馬應試等駐劄瀘州衛, 副總兵屠龍率通巴五營李正門等劄納溪縣八月, 獻忠命張可旺率兵攻樂用寨羅從義樂用寨, 本古藺州奢崇明故地天啟初年, 調奢崇明兵援遼至重慶, 舉兵反, 殺巡撫邵用春朝廷興兵滅之, 改其地屬永寧衛而樂用寨有山最高, 日經崖囤土, 可屯萬人, 險峻不可攻羅從義率五千精兵劄其上, 可旺兵至, 數月不能解乃遣人往說之, 從義舉眾降可旺誘至成都, 時獻忠開科取士, 會試進士得一百二十人狀元張大受, 成都華陽縣人, 年未三十身長七尺, 頗善弓馬群臣諂獻忠, 鹹進表疏稱賀皇上龍飛, 首科得天下奇才爲鼎元, 此實天降大賢助陛下, 不日四海一統, 即此可蔔也』。獻忠大喜召大受其人果儀表豐偉氣象軒昂, 兼之年齒少壯服飾華美獻忠一見大悅左右見獻忠欣悅, 又從旁交口稱譽自頂至踵, 色色詳贊, 以爲奇士古今所未有獻忠喜不勝, 賞賜金幣刀馬至十餘種次日, 大受入朝謝恩, 面見獻忠左右文武複從旁譽其聰明學問及詩文字畫一切技藝獻忠喜甚, 召入宮賜宴, 諸臣陪宴, 懽樂竟日臨散, 遂以席間金銀器皿盡賜之次早, 大受複入朝謝恩叩首畢, 諸臣複再拜曰:『陛下龍飛之始, 天賜賢人輔佐聖明, 此國運昌明萬年丕休之象陛下當圖其形像, 傳播遠方使知我國得人如此奇異, 則敵人可不戰而服矣』。獻忠大悅, 遂召畫工圖其形像又大宴群臣盡懽, 群臣席間又極口稱譽, 獻忠複賞賜美女四人及甲策□□□□二十人次日, 獻忠坐朝, 文武兩班方集, 鴻臚□□□新狀元午門外謝恩畢, 將入朝面謝聖恩獻忠忽嚬蹙曰:『這驢養的, 喒老子愛得他緊但一見他, 就心上愛得過不的, 喒老子有些怕看見他你們快些與我收拾了, 不可叫他再來見喒老子』(凡流賊謂殺人, 打發」;如盡殺其眾, 則謂之收拾)!諸臣承命, 即刻便將張大受{扌邦}去殺之並傳令將大受全家並所賜美女家丁盡數斬殺, 不留一人是年冬, 傳令各府州縣考試生童, 秀才三等以下童生不入學者盡殺之丙戌春, 複開科取士, 生員不到者五家連坐, 老幼俱斬所屬州縣, 無有不到者至期, 典試分考監臨及各職事官並生員供役人等俱入闈, 閉門封鎖獻忠即發兵萬人, 圍貢院不問官員秀才及供役人軍丁一齊誅殺, 不留一人時賊黨劉進忠駐兵遂寧縣, 與漢中相拒漢中守將, 乃馬科也馬科原系李自成部將, 陝西戰敗, 投順大清, 領兵萬餘守漢中, 將窺西川進忠恃勇, 頗輕科而進忠不受約, 私發部下兵襲漢中, 與馬科再戰再敗, 折兵大半, 仍歸駐遂寧獻忠聞進忠敗回, 大怒, 命偽翰林寫敕讓進忠獻忠一字不識, 凡平日發敕書與群下必口述過不論鄙惡, 悉照其口語書之如差一字, 便殺代書者是時進忠在遂寧, 忽傳朝廷有敕書至, 即傳合邑有司鄉紳士民郊外迎敕至公所拜辭畢, 命生員登壇開讀, 官民跪聽但聞其上高聲讀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喒老子叫你不要往漢中去, 你強要往漢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許多兵馬驢球子, 入你媽媽{毛皮}欽哉』。文武士民俱向上叩首, 呼萬歲謝恩而退進忠知獻忠怒甚, 料不能免於是帶兵連夜入漢中求馬科投大清矣獻忠此時方命張可旺張文秀王尚禮狄三品王複臣等領兵攻州南嘉定等處, 王應熊命楊展顧存志張登貴侯天錫屠龍馬應試連營犍爲敘州一帶, 可旺等連戰不勝五月, 曾英王祥餘仲等方整兵向成都, 獻忠偵知, 急撤可旺等回川西獻忠見四面兵馬漸逼劉進忠又投大清, 知成都不能守, 乃分遣諸將帶兵屠殺附近所屬州縣百姓, 不論在城在鄉男女老幼務期盡殺, 不許私留人雖藏匿深山窮穀懸崖險洞, 務必千方百計取而殺之一月之間, 諸將悉回報功, 各州縣剿除盡絕, 更無一人留遺者然後盡搜成都城外鄉間百姓殺之, 次乃盡屠城中不餘一人然後拆毀城垣, 放火燒盡房屋七月, 乃拔營盡起, 相率走川北, 駐劄西充山中, 列四大營每日清晨帶數人登高埠, 逼視諸營或隊伍不整或旗幟參差或器具不備, 即並一營盡屠殺之又恐諸將爲變, 輒以小冊揣藏懷中, 時取視之喃喃自語曰:『若此, 我事尚未得了, 奈何奈何』!又或時向天自語曰:『天教我殺, 我敢不殺』!如是左右愚人偕信以爲乃天使殺戮, 不敢背叛及兵馬屠殺過半, 其左右腹心如張可旺張能奇等密問:『今上等好漢斬殺將盡, 後將何以禦敵』?獻忠默然久之, :『皇帝極是難做, 喒老子斷做不來今老子金銀甚多, 想來做皇帝不如做羢貨客人快活我今藏有銀數萬兩羢貨數十挑好驢馬百餘頭, 將此眾人殺盡, 我等心腹數十人搬馱金銀羢貨前往南京做羢貨客人, 受享富貴, 圖下半世快活, 有何不可』!眾曰:『此事無論未必妥即欲如此, 便將眾兵解散亦可, 何必定殺盡』?獻忠曰:『我面上有刀痕, 軍中誰不識我異日撞見, 定然漏泄且數十萬人相隨, 一時豈能脫去』。可旺等見其謀之拙如此, 知事必不濟然畏其凶惡, 不敢爭至十月初, 可旺與能奇定國等將謀殺獻忠, 待日舉事忽劉進忠引馬科由漢中出保寧襲獻忠營, 卒然而至撥兵報有敵兵, 獻忠怒殺報者次報又至, 言敵兵將壓陣, 複斬之第三次報至, 獻忠猶不信, 自持槍上馬出營觀之適進忠與馬科沖至, 進忠面迎獻忠, 指謂科曰:『此即張獻忠也』!於是齊放箭射之, 獻忠喉中一箭, 墜馬死大清兵直沖入營, 諸將猶未知, 一時驚潰張可旺王尚禮等率殘兵五六萬人, 由順慶走重慶時曾英全軍劄營江上, 數月前間獻忠燒成都等處, 率兵走川北, 遂以爲無事王應熊等但知遣將收拾成都, 侈言恢複之功, 竟不防張可旺等敗潰之兵從川北突至江上且重慶附近各府縣士紳商民避賊者, □□□英以自固, 江上因而成市水陸數十裏, 兵民相雜卒聞賊至, 未免驚擾有望風先避者, 人情恟恟不定曾英命李定餘仲李占春等率兵迎戰可旺等皆窮寇, 恐大清兵後追, 料無退步, 乃奮力死戰, 李定等失利而歸曾英方欲整頓再戰, 餘仲即入後營放火, 劫本營馬匹輜重各營見本營火起, 以爲賊至, 遂大亂曾英急率家眷登舟, 舟重不可行後軍卒至爭舟, 曾英墜水死餘仲李定王祥等潰走綦江, 散入南州縣真安州山中李占春餘大海等浮舟下夔州可旺連夜奪船渡江, 破綦江縣督師王應熊駐兵遵義, 巡按瞿{日永}亦按臨, 同住城中丁亥正月初七日, {日永}走真安州, 王應熊亦率諸部將遁入畢節衛山中正月二十三日, 賊入遵義城獻忠既亡, 可旺等乃奉偽皇後陳演女爲主, 駐遵義桃源洞可旺等諸賊每早必往朝賊後, 凡事奉請而行, 偽宰相汪某輔之汪性刻過於獻忠, 平日以暴媚獻忠, 所欲殺汪必□□, 故獻忠最信之諸賊銜之已久, 然畏之而不敢發至是, 每公會議事, 汪猶傲據諸賊上一日, 張能奇怒曰:『汝今尚敢如是耶』?拔佩劍斬之二月初, 大兵至重慶, 諸賊將賊後焚死, 拔營渡營烏江, 走貴州時貴州守將定番伯皮熊聞賊至, 走都勻巡撫米壽圖走偏橋, 按察使唐勳副使曾益走定番州, 城中百姓逃竄一空可旺等入城, 出示招撫百姓十日後, 百姓悉回可旺兵進取定番州定番城中唐勳曾益調土兵守城, 賊至輒敗去張能奇自率眾來攻, 中藥箭幾□。賊乃書字射城內雲:『數日殺吾兵將甚多與我鬥酒, 當即退去』。乃退二十裏城中以爲賊怯, 守稍□。賊忽湧至, 城遂破唐勳曾益自縊死江津進士程三成時在定番, 亦被殺二月終, 大兵至遵義可旺諸賊盡屠貴州, 遂渡盤江走滇可旺複姓孫, 自稱平東王能奇複姓艾, 稱定北王定國複姓李, 稱安西王文秀複姓劉, 稱撫南王時滇中方值土司沙定洲之亂, 黔國公沐天波棄省城走滇中, 竟無兵防而諸賊逆得乘亂據滇矣附記甲申正月, 獻忠自嶽陽渡江, 虛設偽官於江南大隊俱北, 由湖南入川, 陷之, 瑞王闔宮被難, 舊撫陳士奇死之獻忠取丁壯萬餘, 耳鼻斷一手, 驅徇各州縣:『兵至不下, 以此爲令但能殺王府官吏封府庫以, 則秋毫無犯』。由是, 所至官民自亂, 無不破竹解甲投降者獻忠陷涪州再陪瀘州, 順流下重慶, 進陷成都蜀主闔宮遇害, 巡撫龍文光暨道府各官皆死之重慶推官王行儉死總兵趙光遠降, 馬士英猶請降敕獎之獻忠大索全蜀紳士至成都, 皆殺之既而縣榜試士, 諸生遠近爭赴獻忠以兵圍之, 擊殺數千人, 鹹挾筆握策以死, 蜀中士類俱盡時中原多故, 諸將無暇西顧獻忠遂奄有兩川, 據險設官。□, 改元義武」。置左右丞相, 以徐以爲右丞相潘獨鼇爲中書舍人築宮室台觀, 置酒自娛及聞李自成敗, 逡巡不複出其後, 獻忠被創死有自楚蜀者雲:『獻忠謂蜀中紳衿反覆, 盡行誅滅既而考試童生, 詭雲選用汝等諸童亦謂紳者既絕, 必用吾□□者萬計, 府縣署前不能容, 使往校場午刻, 少年先完卷上呈, 已而交卷者絡繹而上須臾, 砲聲轟烈, 伏兵四起, 突入場中, 將童生盡殺之維時或握管濡墨而死或碎首斷肩而死, 又或折肱破腹而死, 以至橫豎倒側, 種種不一, 慘不忍言』。夫獻忠殘惡因不足道, 而士子爭試亦自取其禍也獻賊入蜀, 蜀人拒戰獻恨之, 大肆殺戮飲酒, 將小兒拋擲鎗上兒啼, 以爲笑樂有童稚殺不盡, 則以大鋤刈之其殘忍如此, 蜀人大懼有大在洞, 內可以容人二十萬匿於中因不得入, 置薪洞口焚之吹煙入洞, 眾俱糜爛而死江陰沙尚賓在揚州與一兵會飲, 熟視之兵曰:『汝何視我』?沙曰:『吾聞食人者, 其目必赤今子目赤, 毋乃食人乎』?兵曰:『吾曩年食五人矣昔從獻忠入蜀, 蜀人畏之, 避匿深山, 無所得食遂掠人食之惟女子纖足趾束最佳, 如豕蹄然時獻忠每日發糧銀一錢, 而蜀中米每升值銀八錢若持得米二升, 則糶一升, 便食不盡矣』。

 

郭獻珂起兵

甲申七月, 張獻忠遣偽將馬科至四川招安保寧一帶, 原任兵部主事郭獻珂起兵戰於桃園, 賊兵潰追獲偽將宋朝臣, 斬之

卷之十三 粵紀 下一卷

目錄

永曆在桂林

戊子正月朔丁酉, 永曆在廣西桂林府以朝臣星落, 免朝賀

 

永曆走平樂

何騰蛟再督師出全州, 兵益不睦焦璉下平樂郝永忠壁興安未幾, 永忠營被襲, 疾至關, 欲撤兵左右禁近欲永曆遷式耜持不可督師警報未至, 營夜警無火, 恐二百外風塵而遽使主露處播遷無寧日, 國勢愈弱兵氣愈難振民心皇皇複何依潮回波逝, 能逆挽戙{木戈}』!左右禁近周章不能止式耜又請曰:『無已, 侯督師歸果急, 親督甲士背城借一, 勝敗未知若以走爲策, 桂城危, 柳益危若今日可到桂, 明日亦可到南』。反覆數百言, 淚下沾衣嚴起恒曰:『遲至五鼓』!夜半, 而永曆已行矣是戊子二月二十二日也。 「粵事記:『二月二十三日夜三更, 有霍允中者河南歸德人, 封永城伯忽搶入大內, 劫帝於寢被中, 舁出城外將文武百官捆吊勒索, 盡逼所有, 妻孥不保瞿式耜亦被劫掠帝雖裸體, 幸無傷只身走平樂府桂林殘敝, 不可駐足思三宮已在南寧, 馬吉翔備布袍竹轎, 掖帝而行遇水濡足遇嶺披枝, 可謂行路難矣』。 此與遺聞差一日, 而被劫一事更詳嗟乎天子裸體時事至此, 難言哉, 南寧府太平府也

 

瞿式耜複守桂林

當永曆夜行時, 肆掠蹂躪, 公署職官無一得免式耜被逼登舟黎明, 刑部侍郎劉遠生給事中丁時魁萬六吉及劉湘客俱至蓋湘客奉命安撫亂亡及勸餉糈, 而遠生時魁以召將入也遇式耜於樟木港式耜集遠生等入民屋, 立草檄, 分路四發暫駐陽朔, 催焦璉兵上援楚鎮周金湯熊兆佐亦入桂, 又檄翰林簡討蔡之俊大理寺評事朱盛{氵隷}先入桂宣式耜令, 檄按察司僉事邵之驊部璉兵, 定人心式耜於初一日複入桂署, 督師何騰蛟自永寧至滇鎮胡一青統兵至焦璉自平樂統兵至大清兵疑桂城空虛, 直抵北門三月二十二日, 騰蛟督兵三面禦之大兵渡甘棠去, 督師列營榕江永曆詔旌式耜銀幣又賜精忠貫日金圖書一枚式耜念南寧蠻鄉不可久居, 日爲永曆清道前日所憂在內者, 今更在外督勳鎮將士直取全州, 保巡撫魯可藻下梧會東人有反歸信, 令可藻繕兵以待會可藻銜自署兩廣」(舊例東撫稱制兼粵西, 西撫稱撫);式耜曰:『方今武人多自署撫軍予代疏請銜, 曷不可』?周鼎瀚以閣部擅假, 式耜亦疏正之當武岡之亂, 言官彈鼎瀚以附承胤入直式耜司票, :『獨不聞王沂公曰:「進賢退不肖, 皆有體」?瀚系大臣, 應聽自謝免不謝免而複擅假, 毋乃不可乎』!陳邦傅稱粵西世守, 牒四飛式耜疏駁之:『今日功晉五等, 尚未裂土海宇剝削, 止粵西一隅爲駐蹕之地滇數萬之師日需食輒曰世守, 豈老成憂國所隱料』?式耜身雖在外, 在廷大紀綱極言力請疏曰:『臣與陛下患難相隨休戚與共, 原自不同於諸臣一切大政, 自得與問廟議可否, 眾指所關本亂而求末治, 未之有也』!

 

永曆駐南寧

粵事記:『三月初十日, 永曆入南寧府加守道趙台巡撫銜, 令耑直大內食饌隨至者, 內閣嚴起恒吏科許兆進兵科吳其靁戶科尹三聘禮科洪玉鼎禮科洪士彭兵部尚書蕭琦大金吾馬吉翔七人耳帝欲進土州, 蕭琦上十便十不便疏止之君臣資斧, 空乏實甚起恒以首相兼吏部尚書下車之明日, 亟收人心, 懸示通衢:『民間俊秀願立本朝者, 悉陳履曆姓氏』。即於三月十五日, 廣爲開選邕城通二十四土州, 檳榔鹽布諸賈及土樂戶皆注仕籍列鴛班, 借府學明倫堂爲公座蒞任地自晨至暮, 日以百計鼓樂旗幟軒輿扇蓋, 前人按套傴僂罄折尚未遽畢, 後官多疊趾以俟如吳城沙市等處極鬧禮生一時驕貴, 以公座遽多禮, 榮歸展親謁祠拜長更多禮也』。 蕭琦, 江西人崇禎丁醜進士邕江, 南寧府吳城, 江西巨鎮沙市, 荊州巨鎮

 

皇子生

四月初一日丙寅, 世子生王化澄請冊爲太子, 赦天下詔曰萬喜, 行在文武加一級

 

土官陞授

粵事記:『時田州果化州等土官來朝, 行在文武各曲意款徇, 冀得其懽心, 以爲異日東道主土巡司皆陞爲邑宰土邑宰皆陞爲知府, 竟有道銜與土知府者蓋土司舊規, 原加一等行事以道銜與之, 儼然開府矣此三百年不破之格也』。

 

李成棟歸明

粵事記雲雲:『四月初十日乙亥, 大清廣州統兵固山李成棟將所轄廣東廣西兵馬錢糧戶籍土地悉歸永曆, 遣帳下投誠進士洪天擢潘曾緯李綺等三人齎奏稱臣, 並請聖駕東蹕肇慶爲逾嶺策應地滿朝驚喜, 猶恐兵貴神謀, 中藏詭秘擢等極言李固山忠誠懇摯, 跂足注望意詳詢其歸明之故, 亦未甚悉於四月初一日寅刻, 懸掛奉朔改妝, 示諭廣州文武立刻更襖參見時烏紗吉服腰金象簡, 滿堂爲之改觀」。, 成棟於丁亥二月收繳兩廣文武印信凡五十餘顆, 於中獨取總督印藏之有愛妾某松江妓也獨攜閩揣知其意, 因故夕慫惥, 成棟置不問及今年三月三十日晚侍酒, 複挑之成棟撫幾曰:「憐此雲間眷屬也」。蓋成棟北來, 家眷悉駐松江府城, 故雲此妾曰:「我敢獨享富貴乎先死尊前, 以成君子之志」。遂引刀自刎成棟抱屍大哭曰:「女子乎是矣」!即服梨園袍帶冠進賢冠, 四拜而殮之兩廣總督印具疏迎永曆於廣西南寧府選洪天擢三人, 令兼程晝夜行』。 「遺聞:『六月, 粵東李成棟有反向明朝報至』。此載四月, 蓋志事之始也洪天擢, 徽州人崇禎丁醜進士, 吏部侍郎潘曾緯, 應天溧水人進士, 大理寺正卿李綺, 松江華亭人崇禎庚辰進士, 廣東督學附記自吳勝兆敗後, 成棟鎮松江戊子春, 率兵萬人征廣, 餘老弱二千及家眷居松成棟歸明, 蘇撫土國寶籍其家, 得酒器三屋妻屬六十人解南京馬內院, 拘徐國公舊府每人日給米一升, 所有兵以次散去猶存兵妻二千不肯散, 亦日給米一升每成隊而出, 放馬砍草, 橫行於松

 

群臣複出仕

粵事記:『四月十五日庚辰, 又有沈原渭者, 再齎成棟速駕之奏至知事果真, 於是彈冠者遍地王化澄杜門半載, 忽入直矣朱天麟變姓名隱太平府, 走別竇邀拜相矣晏清自田州出, 爲塚宰矣張鳳翔, 兵科兼翰林院修撰矣張佐辰與扶綱自貴州至, 司文選考功司事矣顧之俊制中亦出隨駕, 上天地人三策水火藥三用矣張起王者友朱士焜等各造一名邑, 營考選矣吳江縣書役王正國, 爲吏部司務矣董雲驤, 爲大行人矣潘觀駿進兵曹王渚戶曹矣龐天壽, 掌司禮監矣吳貞毓吏侍兼副憲, 下廣答諭李成棟矣沈原渭, 當即賜宴殿前, 敕加都察院右副都禦史一時人情, 鹹以出仕爲榮不仕爲辱矣』。 沈原渭, 蘇州吳江人生員朱天麟, 吳江人崇禎庚辰進士晏清, 湖廣黃岡人進士張鳳翼, 庚辰進士張佐辰, 進士扶綱, 貴州人崇禎甲戌進士顧之俊, 蘇州人癸未進士張起, 蘇州舉人戶科給事中朱士焜, 靖江人貢生, 吏科都給事中董雲驤, 松江生員潘觀駿, 湖州生員, 武選主事王渚, 池州布衣戶部主事

 

章服錯亂

粵事記:『四月二十日, 又下考貢之旨村師巫童以及緇衣黃冠凡能握管書字者, 悉投一呈曰山東山西某府縣生員, 必取極遠以爲無證拽裾就道, 瀰漫如蟻曾經出仕, 僉曰迎鑾」;遊手白丁, 詭稱原任」。六曹兩侍, 旬日之間, 駐列濟濟然相遇道左, 各不舉手爲有一二科甲在內, 故淩氣質以自尊餘如菜傭屠夫倡優書役, 雖冠進賢冠, 行行隊隊, 若羞見人維時無故, 或吉服或衣錦或卑末而用大藍翦羢靴至於章服補帶多未合式或補鶴而帶銀或帶金而補雀或帶黑而角四雲大紅石藍且有官不如其帶品不如其服者凡站立位次稱呼禮貌, 俱未之嫻文武錯佩大小倒置, 滿朝皆無等威攘臂脫肩半襟馬裾新創朝廷, 遂成墟市嚴起恒不得不任其咎喧嚷兩月, 右二江人不稱官者少矣』。 地少官多朝小官大自古如此, 於今爲甚

 

兩粵複全

遺聞:『瞿式耜念無講官, 經筵不禦石室塵封, 何由聞得失手書八箴於扇進之何騰蛟複全陽是五月二十七日事也騰蛟報功疏, 不肯自爲功有曰:「爲陛下以信臣用臣者, 式耜一人也」。時李成棟具疏迎駕又江右金聲桓據南昌, 藏表疏於佛經部面中遣使齎奏亦至兩粵俱稱全土式耜疏請永曆往桂, 又請勿遽東又言事權宜專號令宜一茲軍功爵賞文武署置, 決於成棟若歸之朝廷則中擾, 閫外不能專制聽之, 朝廷徒虛拱且楚黔雄師百萬, 騰蛟翹首威靈, 如望雲霓駕既東, 軍中將帥謂朝廷樂新複之土, 成棟亦有邀駕之嫌號令既遠, 則人心渙散請一見東諸侯, 俾共瞻至尊音容, 面爲慰勞指屬, 然後責其盡意於東, 刻期出戰, 鹹決於外不中擾也」。又令簡討蔡之俊入迎再疏, 令給事中蒙正發迎永曆竟由梧入肇, 先後諸疏俱不報式耜聞, 淚簌簌下再疏謂:「前月粵東未複, 宜住桂以視楚今日江廣反正, 則宜住桂以圖出楚事機所在, 毫厘千裏」。吏部侍郎吳貞毓疏請永曆住廣城, 式耜乃促遠生入阻永曆適成棟自嶺還師, 修行宮, 且迓駕永曆命遠生詣廣勞師, 遠生謂成棟曰:『今駕至此, 爵賞征伐, 人疑有私不可不嫌』!成棟然之, 遂罷修行宮止迓駕成棟具疏, 式耜擁戴元臣, 粵西扼禦定毋容久於外, 應亟召還綸扉』。永曆專命遣官三四召式耜曰:「前日在南寧, 桂林危桂林危, 則天下去矣其機在外不在內也今江廣悉定, 何公督師下星沙, 朝臣且輻至予不敢忘危而即安」。具疏乞骸再上, 不允』。 蒙正發, 湖廣舉人戶科都給事中

 

朱天麟邀相

粵事記:『朱天麟, 崑山人出自羽衣, 庚辰進士是時以知推行取高等, 竟入翰林思廟閱司李訪單, 拗取無圈點者爲上選, 天麟遂入翰林丙戌九月, 由閩入廣, 獨攜家屬舟過肇慶會永曆登極, 諸臣適欲覓一老詞臣爲朝端重, 共迎天麟絕維而去, 變姓名, 隱居廣西太平府之雲山至是, 知成棟歸明適太監王保入山置市蘇木, 天麟故爲款納, 禮極恭, 使具奏王保回朝, 極口薦之且詳述其留待意內閣嚴起恒王化澄忌有三人, 該部知道還之天麟又求慶國公陳邦傅特疏薦曰:「三朝元老, 中興柱石今潛修太半, 此天心欲留伊呂再造股肱以佐陛下主政者終不欲密勿之地權分異己, 量擬以宗伯召」。時爲前六月朔越三日, 天麟見朝宗伯篆王化澄兼攝初五日, 化澄以策送天麟, 天麟固不受往返推辭, 自旦至暮終不允科道兩衙門傳揭曰:『天麟以閣臣薦, 豈宜授之宗伯今當合詞以閣臣請』。明日疏上, 仍以該部知道四字還之於是, 天麟勉受宗伯不三日, 營長子日生爲侍禦, 令掌河南道事次子月生爲中書其弟天鳳爲大行人, 僱鄉兵四五十人執戈揭旗以從雲爲將來出將地凡會客敘談, 日昃夜分葛藤不了一門可笑如此』。 王保, 應天人朱天鳳, 乙酉福建舉人

 

陳邦傅留永曆潯州

閏六月初十日甲辰, 永曆與三宮邕江登舟出南寧, 曆橫州永淳時以急流, 兩日夜即抵潯州府, 有舊總兵慶國公陳邦傅挽留訴功, 永曆駐南寧三月, 邦傅不敢入覲以與朝臣不協, 又與趙台有隙台本北京人, 任子也擢南寧知府甲申京變, 只身宦南時邦傅總鎮粵西, 依之爲親, 爲後日身家計曾經面訂, 未行吉禮邦傅亦屢疏薦揚, 台之得擢, 頗由於此後邦傅見駁於式耜不理於朝臣, 台欲絕之, 至形之章奏以博眾歡邦傅因宣言聖駕下廣, 台必隨扈路出潯江, 吾必掠其妻女殺其父子台聞之, 遂不敢從, 留子南寧舊署至是, 永曆過潯, 邦傅留之面稱帝忘大恩, 聽兩衙門交搆, 於本爵無少加恩倘丁亥二月, 潯等處無臣父子血戰三晝夜扼南下之兵, 長驅直搗, 皇上焉有今日至趙台賴婚負義, 法所當誅, 皇上反加優容彼不敢經臣河下, 何得任爲留守且南太等府原系臣鎮轄下, 何必再設巡撫明系兩衙門受賄, 計設蒙蔽望皇上大奮幹綱, 毋爲文武作奴仆, 飽彼私橐後日將士解體, 身受實禍』。永曆慚愧, 面赤無答但雲你補本來』。又於隨駕諸臣, 略不爲東道主反向戶部主事王渚索餉, 拳毆而死顧之俊憤極而死嚴起恒王化澄兩相以惡草食進, 相見無和顏溫語又面兵部尚書蕭琦不遣兵護駕, 率家丁亂石碎其舟, 舟半沈複不容琦登岸, 蹲踞水艙, 遣村兒野婦環坐而辱詈之琦憤恚, 蒸悶三日, 卒於舟次邦傅取其舟中所有, 複不爲之殯二十日甲寅, 邦傅逼永曆上潯州府, 駐府署爲行宮邦傅挾朱天麟同嚴起恒王化澄知機密, 因廣爲給發劄付始而慶國自劄, 繼而部劄, 後貴欽劄欽劄者, 玉璽劄官, 知縣知府科道翰林以至侍郎尚書, 武則正副總兵遊擊參將, 使之執劄到部照受實在衙門故陳乞紛紛尚書正總欽劄, 亦可易百金部劄半之下廣路費需之此也是年永曆閏六月, 而大清朝閏四月橫州永淳縣, 俱屬南寧府

 

張立光受賄換敕

七月, 永曆駐潯州, 允陳邦傅居守潯州府如桂林瞿式耜, 設官征賦敕下中書謄黃, 中書舍人張立光受賄二十金, 遂以字易, 用璽助卿亦不及察惟永曆覺之, 曾微言於嚴起恒, 令行在諸臣發其事, 欲追前敕更正, 並提立光擬擅改敕書, 竟不果立光, 蘇州崑山人生員

 

晏日曙四臣殞身蛇廟

廣州梧州千餘裏間注望聖駕, 杳不可得晏日曙李永茂田芳鄭封等俱中土產, 性惡濕熱又潛伏深山一載餘, 嵐瘴之氣浸入肝膈至是, 各艤舟以待於蒼梧城下府江藤港合流處三角嘴挽泊西望眼穿, 滿腔欲控閑遊蛇廟避暑縱談, 四人各喘急暴病, 相繼而亡, 竟弗獲面聖略傾積悃亦因熱中瘴發, 炎蒸不耐俗雲等人躁急故耳

 

葉子眉朝歌逆旅題壁

馬足飛塵到鬢邊, 傷心羞整舊花鈿回頭難憶宮中事, 衰柳空垂起暮煙』。 妾廣陵人, 從事西宮曾不二年, 馬上琵琶, 塵遠去和淚濡毫, 語不成聲愴懷賦此, 幸梓裏同人見之, 知浮萍之所歸耳廣陵葉子眉題戊子七夕前二日也永曆再入肇慶 七月二十五日戊子, 陳邦傅爲李成棟促請聖駕, 辱詈不堪不敢挽留是日, 離潯州二十九日壬辰, 至肇慶城下成棟先整督學道船長三十三艙者爲龍舟, 百裏外迎接上慰勞備至八月初一日癸巳辰刻, 成棟率文武百官迎帝, 手扶鑾輿入肇慶行宮宮中儲銀一萬兩以備賞賚, 供帳器飾複約萬金象魏殿陛亦粗可觀朝賀後, 加成棟衛公(?)爵極品賜禦袍靴帶尚方劍等成棟再拜, 時首相嚴起恒, 次王化澄次朱天麟凡政之大小行止, 必呈成棟而後奏

 

李成棟出師

李成棟, 陝西人爲人樸訥剛忍, 無衿意無喜容, 不脂韋不多言內外文武悉敬畏之永曆命築壇城東, 傚漢淮陰故事, 令督師南下壇半就, 成棟曰:『事在人之爲耳, 豈必壇之登與否乎』!蓋刎頸愛妾刻不去懷, 必欲得當以答其意也八月十二日甲辰, 面奏永曆曰:『南雄以下事, 諸臣任之庾關以外事, 臣獨有之』。一言竟, 提兵二十萬上南雄時江西金聲桓據南昌, 日通成棟約期南下矣

 

朝臣媚李元胤

自八月十二日李成棟去後, 朝局大變都察院左都禦史袁彭年向爲周延儒腹心, 延儒議處, 首揭延儒後降大清, 授廣東學道, 示雲金錢鼠尾, 乃新朝之雅制峨冠博帶, 實亡國之陋規』。及返明朝, 又複詆之, 矜反正第一功臣成棟有養子李元胤, 本賈姓河南人以庸蠢, 不攜行間, 留肇慶守家彭年特隆其體, 以內外權屬之元胤爲傀儡, 笑罵無情彭年爲線索, 機權刺骨一時政事人心, 乖離殊甚吏部侍郎洪天擢大理寺正卿潘曾緯廣東學道李綺兵部尚書曹曄工部尚書耿獻忠通政使毛毓祥爲成棟所親愛, 皆自五羊來, 爲一種朱三相國吏部尚書晏清吏部侍郎吳貞毓並雜項出身六科吳其靁洪士彭雷得複尹三聘許兆進張起等皆南寧隨駕西來, 爲一種又有從各路至者都察院副都禦史劉湘客禮部尚書吳璟吏科都給事中丁時魁兵科都給事中金堡戶科給事中蒙正發禮科給事中李用楫文選司郎中施召征光祿寺正卿陸世廉太仆寺正卿馬光儀制司郎中徐世儀等, 又爲一種其廣東本土人陳世傑詞林吳以連驗封司郎李貞省垣高賚明西台楊邦翰唐元楫方郎等, 亦爲一種種種望風, 歸入一黨彭年招引同志, 驅除異己, 於是元胤之門如市登其堂者, 不啻龍門拜盟認宗, 李氏賈姓莫不矜喜每當朝期, 東班趨入西班與元胤交接, 東班爲之一空元胤爲人暴戾自用, 狂率不情客至不揖去不送喜遺仆卒與客賭博, 諸臣傾囊奉之, 謔浪罵座, 弗忌人諱皆彭年脅制內外曲徇以成之者中郎無子, 洵不誣矣十月初九夜, 元胤奉成棟密計, 題請兵部尚書佟養甲往涪州府祭告興陵二鼓時, 於德慶道上殺養甲地方官以盜殺報由是, 威權益震本月十五日, 元胤誕辰, 在朝文武公分之外, 有私分私分之外, 有私公分私公分之外, 又有私私分饋遺晝夜絡繹不絕自八月至冬杪, 莫不奔競於元胤左右可歎也彭年, 湖廣公安人崇禎甲戌進士毛毓祥, 武進人丁醜進士吳璟, 原名文瀛, 松江人進士施召征, 無錫人癸未進士馬光, 蘇州人保舉湖南總督徐世儀, 江南人陞文選司郎中陳世傑, 進士吳以連, 丁醜進士, 驗封司郎中李貞, 進士, 吏科給事中高賚明, 進士楊邦翰, 進士, 太仆寺少詹唐元楫, 丁醜進士, 職方司郎中佟養甲, 遼東人都督同知

 

李成棟庾關初敗

十月二十日辛亥, 李成棟過庾嶺二十五日丙辰, 於江西贛州府城外結營, 聞內外已通二十六日丁巳五更, 聞城上呼董大哥者三成棟於夢中驚醒曰:『董大成是我中軍彼呼之, 我軍已爲彼有矣』!亟披藍布短馬衣, 跨一騾疾走, 竟不發一言庾關至梅嶺六百裏, 兩晝夜奔蹶大雨中初出關兵二十萬, 分爲十大營每營立一大總鎮成棟棄軍走, 十總戎亦尾之而行及進南安府城門, 成棟如夢初覺, 顧謂十人曰:『爾等何得隨來』?十人對曰:『大爺既走, 吾輩不得不來』。成棟怒, 以爲謬即手刃愛將楊大用二十萬士卒器械悉棄贛州府城外, 止與百人南來亦羞入肇慶面君, 遂順流直下廣州府爲再舉計朝中得報, 亦不甚異仍封誥陞轉, 仕籍紛紛, 竟不計及外禦內修者董大成, 河南人楊大用, 陝西人贛州府, 屬江西省南安府, 江西進廣處以二十萬眾大帥, 豈無故獨走即十將, 亦豈竟不知所以, 隨行兩晝夜, 獨不得成棟一語而奔乎此必有說姑志以俟考

 

文選給空劄

九月十月, 通政司疏陳乞職者日以千計閣臣票擬刻版, 著議具奏四字吏部堂司兩廡, 擁簇挨擠文選司雖掌銓選之權, 無出選之地廣東一省, 非奉成棟咨, 大小有司不得擅爲除授桂林平樂, 則留守閫臣瞿式耜爲政慶遠柳州, 則焦璉爲政璉者, 陳邦傅出京時京債主);太四府, 則慶國公陳邦傅爲政又選所副乞陳之望, 第給一空劄爲後日到部憑據而已

 

陳邦傅圍南寧

十月, 邦傅率兵至南寧府, 圍城二月, 鬥米一兩活剝媒人錢廷曄趙台莫能支, 開城降涕泣出女, 與邦傅爲媳邦傅父子遂駐南寧府錢廷曄, 無錫馬僑人

 

賈士奇辱施召征

十一月朔辛酉, 文選施召征謝恩時, 同班舞蹈者二人一爲本兵曹曄一爲鑾儀司賈士奇(□爲現通譜李元胤)。召征未揖士奇, 士奇大怒, 指名辱罵召征初未曉, 及惡聲出始覺諉雲短視, 當詣門請罪也睡亦解紛, 士奇稍舒至初四日, 遇於道, 攘臂欲毆召征避讓, 細問其故士奇見召征他處刺名頗小, 而請荊字獨大, 以爲欺之也召征杜門三日, 幾費調停, 代款四兩始息議無非假元胤而恣肆耳士奇, 湖南人初爲守備

 

吳其靁宵遁

十一月初六日, 兵科吳其靁具疏清文武之職掌, 以肅朝綱勵新舊之廉恥, 以別人品等事」:『內閣六部四衙門, 總兵以下移會用手揭, 此三百年之舊規現文武諸臣有初朝二朝三朝四朝五朝六朝之分別, 各宜建立爲功, 以昭靖其自獻之本心』。袁彭年李元胤知之, 恨入骨初十日, 其靁宵遁, 上桂林府與瞿式耜共事疏亦留中

 

朱容藩僭亂本末

朱容藩, 本楚藩通城王派下一庶人居家無賴, 不齒於王府逃入左良玉軍, 假稱郡王引兵害人, 營中諸將惡之甲申春北都既陷, 容藩至南京, 賄馬士英請以鎮國將軍監督楚營行至九江, 以橫恣激變, 軍民懼罪逃奔時李自成潰於陝, 餘賊流入楚容藩複入賊中稱楚王宗子, 賊大喜, 欲立爲王後見舉動乖異語言虛詐, 因疑之丙戌十月永曆即位端州, 容藩走赴行在, 言賊中情形甚悉內閣丁魁楚素庸陋, 信其舌辯, 遂薦之朝, 掌宗人府事得參大政而兵科程源喜談兵, 與之結納甚歡程源, 四川人也一日與容藩談川事曰:『川中賊勢雖盛, 而諸將兵不下數十萬吾兩人各請總督之職, 公督東北我督西南, 賊不足平也』。容藩喜, 具疏請之朝議以程源方改兵科未及兩月, 不慶陞遷而源狂躁, 意在必得乃加源太常寺少卿, 經理三省而改容藩爲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 總督川東兵馬十二月, 大清兵破廣東, 永曆移蹕桂林內閣呂大器回四川, 丁魁楚率子女輜重由潯州走橫江小路, 內閣隨駕者止瞿式耜一人丁亥正月駕至廣西桂林府, 朱容藩覬覦入閣辦事, 逗遛不行囑給事中唐諴等連名具疏, 參丁魁楚私逃, 上護從單弱, 如容藩程源皆系擁戴重臣, 不宜輕出外上素惡容藩, 因怒曰:『爾等又欲擁戴容藩耶』?遂命削容藩職, 奪其總督敕印, 欲斬之容藩懼, 披剃爲僧賄買內監龐天壽求太後謂上曰:『變亂以來, 宗室凋零容藩罪不至死, 毋過求』!上素孝, 承太後懿旨, 即赦容藩仍複其官, 還與敕印容藩由楚入川程源由楚入黔, 假稱三省總督兵部右侍郎, 沿途賣官送劄, 贓私巨萬四月, 四川巡按錢邦芑具疏參之時上以三月劉承胤迎駕蹕武岡疏入, 上震怒, 削程源職, 逮問容藩由辰州入永順司至施州衛, 得王光興兵馬二萬人時光興爲大清兵所擊敗於鄖陽, 走入施州衛, 無所歸容藩假稱楚王世子天下兵馬副元帥, 光興諸將不知其偽, 遂附之時川中曾英爲張可旺即孫可望所敗, 部將李占春餘大海率舟師東走夔州容藩既得光興兵, 即移檄占春大海, 兩將亦歸之時大清兵既破成都等處, 由重慶泛舟而下容藩命占春大海截之二將以舟師溯流而上, 七月十一日相遇於忠州之湖灘占春出不意, 以輕舟直入其營, 發火砲亂擊之, 大清兵棄舟登岸, 走川北容藩得三營兵馬, 益複恣肆妄行遂稱監國, 鑄副元帥金印佩之改忠州爲木定府, 號府門爲承運門稱所居爲行宮設祭酒科道鴻臚寺等官, 擅封拜王光興李占春餘大海楊朝佐譚弘譚文譚詣楊展馬應試等爲侯以張京爲兵部尚書程正典爲四川總督朱運久爲湖廣巡撫八月十三日, 錢邦芑率王祥複遵義九月, 檄袁韜複重慶, 川北總督李幹德同袁韜兵駐重慶十一月, 容藩率李占春營至重慶, 會幹德容藩諷幹德, 欲其擁戴己幹德若不解者, 而禮複不相下適冬至行朝賀禮, 袁韜本搖黃賊, 初受撫, 素不知禮, 乃與容藩同班拜舞容藩怒, 命李占春暗襲袁韜並害李幹德是晚, 李幹德登舟中, 忽覺煩悶, 遂登岸於高埠, 設帳安息及占春兵至, 擄幹德舟中, 止得一妾一女, 不見幹德, 乃大驚及襲袁韜營, 複不能勝次日, 袁韜集兵與占春相讎殺, 數戰不解, 互相勝負容藩走涪州時錢邦芑在武隆川南總督楊喬然在彭水, 容藩移書邦芑喬然, 請至涪州爲兩營解釋邦芑複書, 深責容藩僭逾之罪容藩不從, 乃私鑄錦江侯印送王祥, 求其以兵應占春, 同戰袁韜戊子正月, 王祥以兵出綦江, 與袁韜三戰不勝, 退劄南岸祥獨乘輕舟見容藩, 少頃占春來相會, 王祥力大, 遂擒占春過其舟, 同至綦江縣命部下王朝興守之, 不聽歸營, 欲並其眾朝興, 陝西人與占春同裏占春慰以好言時苦寒, 占春解貂衣贈之朝興悅, 守爲之懈占春乃夜逾城出, 得小舟逸歸營王祥既失占春, 戰袁韜複不勝兵無糧, 殺馬而食二月, 遂回遵義袁韜亦走順慶, 占春退劄涪州之平西壩夔州臨江有天字城, 甚險, 可守容藩乃改爲天子城以爲己讖, 領部眾數千居之鑄印, 給諸部下石砫酉陽兩土官, 俱封爲伯, 掛將軍印廝養蠻獠, 俱授監軍總兵之鑄職川中屢經張獻忠搖黃之亂, 地方新複丁亥武岡之變, 上由靖州幸柳州, 幹戈阻道, 朝廷文告久不通川中容藩乘機煽惑川東一帶, 諸將士多爲容藩所動, 競往歸之求官授職無虛日錢邦芑乃列其罪, 疏劾雲:『爲奸宗謀逆, 請正天討事臣察得逆宗朱容藩自元年正月在廣西得罪, 皇上欲置之死幸天恩赦宥, 還其原官, 命料理湖南一帶彼時寇逼湖南, 容藩即由施州衛走入川東六月寇陷涪州, 臣方至彭水界上川東夔府一帶與朝廷消息不通, 文武無主容藩亦以川中消息不通之故, 遂乃假朝廷之威靈, 收拾兵將至八九月間, 川中各鎮如王祥侯天錫李占春餘大海趙榮貴曹勳馬應試袁韜等各出兵剿寇, 四路捷報維時皇上幸廣西, 川中不知聖駕所在容藩即自爲吏兵兩尚書, 鑄刻印信, 選授文武, 籠絡軍民, 隱有稱王之意今歲六月臣巡川南, 忽軍傳來朱容藩刊諭建置文武榜文, 其自稱則曰予一人」、「予小子」;如此而欲其終守臣節, 其可得乎今皇上遠在百粵, 四川僻在極西, 沿途兵寇阻道, 凡詔諭敕旨經歲餘後通, 其浮沉不達者尚多且四川之地, 四圍蠻夷土司, 易生反覆又迭經寇禍, 三年之間四易年號, 人情惶惑, 莫知適從故容藩欲乘此搖動人心, 謀爲變亂自去歲秋冬川地漸複, 臣不憚艱苦往來深山大箐荒城破壘之中, 驅除豺虎翦披荊棘, 招集殘黎撫慰土司, 宣達皇上威德, 四川之地始知正統所屬今聲教漸著法紀方行, 而容藩包藏禍心, 謀窺神器陽尊朝廷, 陰行僭偽假皇上之威福, 布黨亂之爪牙意待羽翼既成, 便欲盤據四川, 以爲公孫子陽王建孟知祥之事臣已早窺其隱, 先致書告以大義隨即傳檄楚督何騰蛟堵胤錫、〔喬然李幹德及各大鎮, 俾共尊朝廷, 勿爲叛臣所惑語不具載)』。邦芑乃封疏稿檄文達書於堵胤錫, 期合兵共討胤錫率馬進忠駐施州衛胤錫得書, 即乘舟入川會容藩, 正色責之容藩曰:『聖駕播遷, 川中不知順逆聊假名號彈壓之耳』。胤錫呵之曰:『公身自爲逆, 何能服叛逆乎錢代巡有檄會兵若再不悛, 錢公率兵下, 吾截其後川將皆朝廷臣子, 誰爲公作賊者』?時文臣附容藩者, 止張京程正典朱運久三人胤錫一一陳大義切責之川東文武始知容藩名號之偽, 各各解散八月, 督師呂大器至涪州, 李占春迎見適容藩有牌至, 期諸將會師, 上列楚王世子監國天下兵馬副元師之銜大器笑曰:『副元帥, 非親王太子不敢稱且天子在上, 何國可監此人反叛明矣』!占春曰:『昨堵督師面叱其非, 某等已知其偽然朱千歲猶鑄印封拜, 奈何』?大器曰:『容藩專擅如此, 朝廷即檄兵會討爾等受其官, 必不免』。占春曰:『誤爲所惑, 今已悔之討叛以贖罪, 若何』?大器唯唯占春即整舟師, 連夜至天字城攻容藩容藩以兵相拒不勝, 走入夔州山中占春率部下窮追兩日, 容藩匿草舍中, 爲土人擒獻斬之川東之難悉平

 

武岡播遷始末

劉承胤, 本南京一市棍, 投兵部爲家丁有膂力, 酗酒無賴, 自號劉鐵棍後隨營至楚以征蠻獠, 累功至副總兵甲申北都既變, 何騰蛟總督楚中兵馬, 題承胤總兵官, 鎮守武岡招集兵二萬人, 大半南京市棍承胤實剛愎不知兵, 鐵棍之名哄動遠近騰蛟亦誤信之, 與聯姻丙戌七月, 隆武封爲定蠻伯, 愈恣肆兵科龔善選以冊封李赤心過武岡, 承胤令兵辱之丁亥正月, 永曆駕蹕桂林, 承胤具疏迎駕二月, 兵科給事中劉堯珍過武岡時太仆寺卿鄭逢元以催粵餉駐武岡, 見承胤兵盛, 與承胤聯姻先是, 沅州有妖僧查顯仁假稱宏光, 常煽動地方逢元亦具表稱賀至是, 劉堯珍語譏之逢元慚怒, 以告承胤次日, 對眾拳毆堯珍錦衣衛指揮張同敞至, 與禦史傅作霖責承胤曰:『爾具疏迎駕, 而得罪朝紳, 何也』?承胤不自安, 乃具酒請罪後上駕蹕全州, 見駕, 倨侮無人臣禮禦史瞿鳴豐疏劾之次日, 朝退至門外, 承胤指都察院禦史楊喬然曰:『汝任風憲之長, 近日言官混雜妄言, 汝不能表率, 要汝何爲』?因以拳揮之喬然與相爭, 至裂冠毀裳, 眾爲勸息喬然鳴豐具疏請罷斥, 杜門不出承胤回武岡三月, 車駕幸武岡, 以岷府爲行宮進封承胤爲武岡侯以工部尚書吳炳爲東閣大學士, 入直以貴州總督李若星爲吏部尚書黃太玄爲太常寺卿侯偉時爲文選司主事改吏科唐諴爲右春坊右諭德, 以禦史傅作霖爲兵部左侍郎管部事, 加吳貞毓太常寺卿仍管文選司事, 加嚴起恒戶部右侍郎管布政司事錦衣衛指揮張同敞, 江陵故相張居正之曾孫也威宗以任子官中書北都陷, 同敞懷牙牌間關入閩, 隆武命襲錦衣世職至是, 舉朝薦其才可大用上素聞其賢, 改翰林院侍讀學士太仆寺卿鄭逢元以承胤姻親, 陞兵部右侍郎, 總督川楚軍務以劉達生爲太仆寺卿, 陞翰林院簡討劉湘客爲右春坊右諭德改禮部主事劉鼒爲翰林院庶吉士尋複改禦史, 加給事中以庶萃士劉魯生爲編修劉遠生劉湘客劉鼒劉魯生四人皆以劉姓, 與承胤認同宗兄弟, 故皆得美官遠生原任江西巡撫, 丙戌年爲清兵所執, 逃回失官至是, 得複用湘客, 即其弟也劉鼒, 四川人, 頗能詩文喜交遊劉魯生, 楚人丙戌五月, 以貢生入閩廷試隆武見翰林諸官皆不知書, 每問故事, 瞠然無以應及命撰文, 又淺俚不通因選貢生二十人, 命爲萃士, 附翰林院讀書, 准同庶吉士服三年後, 再加考試, 如文理果通, 方淮實授庶吉士倘文理仍前不通, 即與選州縣等官劉魯生時亦與萃士之選及福建之變, 魯生走回楚中, 遂自稱庶吉士也又因六月間隆武生太子推恩, 群臣各加一級, 魯爲庶吉士加一級, 乃簡討也遂自稱翰林院簡討朝廷當變亂之後, 無能核其來曆兼魯生諂交承胤認爲同宗兄弟, 即有知其非者, 莫敢與辨, 而魯生又居然編修矣四月, 加巡湖廣堵胤錫兵部右侍郎, 總督恢剿軍務先是, 胤錫招撫李赤心高必正等十營兵頗強, 駐劄楚界, 聲言欲入湖南就糧承胤懼爲所並, 以爲非胤錫莫能制於是加胤錫銜, 敕其督兵出江西五月, 承胤驕橫日甚, 動輒以兵挾朝廷群臣畏其剛暴, 爭諂之以自固, 交疏頌功德遂進封興國公上柱國, 賜尚方劍蟒玉, 便宜行事承胤止二子, 五月間以功蔭錦衣衛世襲指揮者七承胤亦侈然自以功蓋古今, 莫之與京矣六月, 督師大學士何騰蛟聞承胤專擅, 頗不平, 憤欲制之承胤原系騰蛟薦爲總兵, 遂稱門生, 稍倨肆後聯爲姻親, 竟不受約束及上幸武岡, 遂挾天子作威福既得上柱國之銜賜尚方劍, 意欲與騰蛟抗衡並駕忌其權出己上, 乃上疏請改騰蛟戶部尚書, 專理糧餉上不允騰蛟辭朝, 歸鎮長沙上賜紵絲金幣, 敕廷臣郊餞騰蛟托病駐城外荒寺, 不言行期, 蓋防承胤也承胤果伏千騎於道中, 欲暗害騰蛟時趙印選領滇兵五百隨騰蛟, 皆悍卒也行至中道, 伏兵起, 印選率部下盡殲之, 承胤諱之而不言時總兵張先璧自江西潰入楚, 兵猶數萬, 欲入朝承胤素怯先璧, 請旨勿許先璧怒, 駐兵武岡城外承胤閉門, 出城與戰, 屢爲先璧兵所敗承胤詈先璧以犯闕先璧詈承胤以劫駕, 相持月餘不解上命兵部主事龍之洙奉敕往解之, 先璧奉敕退兵, 往劄沅州七月, 督師堵胤錫劾承胤專擅截殺騰蛟, 因率高李諸營出江西承胤見胤錫疏, 始知惶懼上加胤錫兵部尚書, 賜尚方劍, 總督江楚軍務, 專辨恢剿八月, 大清兵破常德, 留守廣西大學士瞿式耜請上移蹕桂林上召承胤, 茫然無策但強言我兵多, 他決不敢來』。越數月, 警報迭至, 人情洶洶承胤與部下密議投降上覺之, 與輔臣吳炳議由古泥幸柳州二十五日, 上奉兩宮太後先發, 上及中宮隨行至二渡水, 車駕甫過諸臣渡未半, 而浮橋遂斷凡無馬者, 追隨不及, 皆被亂兵劫殺李若星走黔陽張佐辰走平溪, 餘多流匿白雲諸山上過木瓜橋, 迷城步小路, 循大道竟抵靖州內閣吳炳吏部主事侯偉時走城步縣, 大兵追及, 二人被執, 不屈死之禦史劉鼒疾馳, 得免九月初一日, 上次靖州, 乃由古泥幸柳州劉承胤虛聲恐嚇, 及上出城, 遂不守不戰, 惟議降兵部侍郎傅作霖勃然大罵曰:『吾始以汝爲人, 今乃知汝狗彘也汝迎駕至此, 挾天子作威福, 惟所欲爲, 富貴已極一旦有事, 束手無策, 致天子蒙塵, 罪已不容於死矣且汝擁兵數萬糜餉十年, 平日誇口天下莫當今不謀戰守, 先議迎降, 真狗彘不如也』!承胤不顧, 早命人遠迎大清兵及入城, 作霖冠帶坐堂上大罵時偏沅巡撫傳上瑞已投順, 與承胤再三婉勸之作霖唾其面, 遂遇害作霖妾鄭氏有殊色, 作霖甚寵之既爲大兵所執, 求與作霖一面不許, 遂從馬上躍入橋下水中而死承胤既降, 全營諸將及家口數萬人同移至武昌, 駐劄漢口之後湖十二月, 承胤部下副總兵陳友龍亦投降, 帶兵追駕至潯州, 忽然反正報至武昌, 大清朝疑承胤與友龍通至戊子四月, 以兵圍承胤營, 並傅上瑞家口百餘, 不問老幼男女盡殺之六萬人斂手受害, 無一免者

 

雷雨風雹

己醜正月庚申, 永曆在肇慶大雷雨風雹, 群臣免朝賀元旦而有雷雹之異, 天之警之也深矣殆何李敗沒之兆乎

 

李成棟駐軍信豐

李成棟於去年十一月返廣州府, 整頓士馬儲備糧械十一月二十七日丁巳, 具疏遙辭永曆, 再上南雄府及今年正月初五日甲子, 於滇陽峽中白日閑坐, 忽見所殺愛將楊大用持刀索命成棟舉弓射之, 身隨弓去, 墜入江水急爲救援, 神情慘急, 英勃之氣十減五自是, 不敢逾梅關枉道東旋, 駐軍信豐縣界南雄, 屬廣東滇陽峽, 在廣東韶州府之英德縣界信豐縣, 屬江西贛州府

 

科道擊陳邦傅

行在科道兩衙門迎合彭年元胤意, 正月二月以攻陳邦傅爲正課其餘國政, 無人談及陳邦傅, 浙東處州府人崇禎末年, 廣西總兵隆武二年春, 掛征蠻將軍印成棟素惡之以其丁亥年二月大清兵未入粵西, 先有降表到廣州通款故也後成棟爲陳子壯張家玉亂, 西進之兵撤回廣城邦傅得安潯慶二載, 自侈以爲功丙戌之夏, 亦預謀靖江王下廣, 事幸未□。今竟謂潯太未經薙發, 勳比汾陽, 借以陵人不亦誣乎

 

科道散朝

時攻擊陳邦傅科臣中, 惟金堡爲最勁邦傅立疏曰:『皇上兩三年幾次奔逃, 流離顛沛之極並無一位兩衙門官共嘗辛苦何今日即次稍安, 侍禦濟蹌, 議論紛紛若是如以臣爲無餉無兵竊取勳爵, 請即遣金堡爲臣監軍, 觀臣十年糧草十萬鐵騎』!疏入, 十一月朱天麟票擬, 金堡從來, 朕亦未悉之句時嚴起恒久欲擠天麟而無隙, 即以此票擬密示吏科丁時魁;〔時魁忿怒, 即夜約兩衙門科道十六人, 於十三日晨率入丹墀, 共言強臣箝結言官之口, 將來唐末節度可虞』!因哄叫而出曰:『吾等不做官矣』!將公服袍帶擲棄庭中, 小帽叉手白衣冠聯袂去所恃者, 李元胤也元胤承彭年橐籥, 權通大內勢逼至尊時永曆坐穿堂, 召太仆馬光追敘五年前永州破難逃入全州前後手書謝馬光有先生衣我食我, 後日歲月皆先生生我成我句等事忽聞外變, 兩手振索, 茶欲傾衣十四日, 特降諭旨, 敕李元胤各到十六位科道門, 諭令仍入本衙門辦事前本另發票擬, 閣臣朱天麟即日放還田裏諸臣以爲手裁矯矯, 中興朝政第一美舉

 

何騰蛟死難

己醜正月, 大清兵破湘潭, 何騰蛟被執, 騰蛟檄各處兵馬齊集湘潭, 而命馬進忠等由益陽出長沙下, 邀截上下舟船, 焚掠湘鄉, 斷絕水道一只虎率大隊複至長沙, 絡繹攻圍值大清援兵合至, 戰勝於湘潭騰蛟被擒, 斬之(「遺聞」)。 湘潭湘鄉益陽三縣, 俱長沙府。 「何堵事略:『癸未冬, 何公雲從來撫楚是時左帥三十六營散處江漢間, 凶獰之狀不可向邇群帥故多降賊, 桀驁難制公推轂接待, 控禦有體又時以忠義激勸左大帥, 以故兵猶戢嘗對人誦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之句二語公平生大節, 具見之矣軫殘黎收遺胔, 皇皇無虛日嘗出行城市, 竟日未得食, 屬門者購餅餌從輿上啖之戒勿令有司知, 恐爲具饌夜則寢穿堂一門, 枕以木石其自爲刻勵如此乙酉三月, 左焚劫武漢趨江南, 以討君側爲名, 逼何共事何知左反側, 誓死不從強輿至舟, 即投江眾兵掖之起, 委於岸左舟發, 殘民萬餘聞何在, 簇擁之輿至通山, 取道河南而去四月, 抵長沙與堵胤錫合, 收集餘眾, 行大募兵, 滇兵主將黃朝宣隸之丙戌丁亥間, 南北嘗小小交鋒, 南取勝燕子幾一戰, 黃老將武功爲赫戊子, 自洞庭口轉至衡陽, 勝負相當章曠當其沖, 與三王兵鏖戰三晝夜, 大將劉承胤賣降, 章憤激死, 勢岌岌且殆堵聞變, 亟援之大清兵退己醜, 堵駐長沙何麾下諸喜長沙貨物輻輳, 奪其居是時一只虎已署爲忠貞營, 在辰常界堵引兵就之十月, 大清盛兵上湖南, 沿湖殺哨撥兵, 抵長沙長沙城下人無知者何倉皇命出師, 眾散走有卒數十人擁何出城, 何怒叱之曰:「若屬不用命, 去將安之吾今而得死所矣」!以舊時衣冠衣之, 獨危坐沙嶼上大兵至, 自言何督師」;執送古菴中, 不食數日死公煦煦愛人, 爵賞少濫庖丁廝養, 多列旌旄以故爵不足勸, 諸營將漸跳梁不奉檢束務含貸, 不遽繩以法然而忠義慷慨, 固其天性語及疆場事, 輒流涕嗚咽不勝蓋誠有餘而才不足, 拊循有餘而軍旅非其所長也向之所謂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其言不虛矣』。 何騰蛟, 字雲從黎平人追封中湘王, 文忠」;廟祀靈州縣章曠, 字於野松江華亭人崇禎丙子解元丁巳進士

 

李成棟信豐再敗

己醜二月二十六日乙卯, 李成棟南下四更時, 先發火器手三百人, 責咐曰:『如前遇兵, 盡發火砲, 我爲後應不爾竟前走』。至黎明, 杳無砲聲眾皆曰:『火器軍往矣, 吾當拔營, 披甲上馬』。言未畢, 清兵殺入, 滿營潰亂蓋先發銃手前遇大兵, 適欲舉火, 忽暴雨突至, 砲聲不發三百人殺無遺, 故爾寂然成棟營後即系急流山澗, 有見成棟被甲未完, 乘一跛馬渡澗者及過後, 遍覓無有也三月初七日丙寅, 成棟與騰蛟凶問同時報至肇慶, 君臣大懼大雨中, 晝夜逃徙門戶水火, 悉皆冰釋, 寂靜者一月至九月十月, 先後贈騰蛟中湘王成棟寧夏王永曆設壇掛帛, 皆抆淚親祭紙錁與千鈞舟並大, 以示酬恩(「粵事記」)。 「遺聞:『二月, 大兵破信豐, 李成棟歿於陣』。

 

金聲桓赴水

遺聞:金聲桓踞南昌,大清兵晝夜攻擊,破之王得仁自殺聲桓赴水死』。 贛州信豐縣貢生曹兌光, 多才智先是, 起義贛州及贛城破, 金聲桓擒兌光降, 遂居聲桓營中迄戊子年, 聲桓詣關廟行香, 兌光指關神說之曰:『此是何人』?聲桓曰:『漢朝忠義人也』。兌光曰:『彼丈夫也, 我丈夫也若能舉大事, 將軍亦與關神同矣』!聲桓心然之兌光知其意, 遂移書寧都所善貢士盧南金廩生趙日覲庠士曾傳燈等八人南金次子將書示外, 知縣田某聞之, 申文上司, 報八人解省中聲桓勘問, 盡釋還聲桓本約八月合南京諸處起義, 以南金等故, 恐遲久事泄, 遂於四月同副將王得仁邀諸將領既畢, 不欲令出黎明, 命左右取優孟衣冠, 即於座上服戴, 以袍冠遞送諸將, 俱從之遂反踞南昌, 命得仁提兵上贛州圍之時守贛城者, 大清巡撫劉武元巡道張鳳總兵胡某也率兵堅守, 不出戰圍三月, 城中糧米五十兩一石鹽十六兩一斛糕四兩一盤有寧都人李去白在圍城中, 將家鄉圩田三百畝僅易楊某米二石百姓止存三百餘人, 俱掛一腰牌, 不許私語語則拿去繳上腰牌數十, 俱餓死者圍至八月, 勢益不支武元欲降, 鳳不從:『再俟三日, 無援兵則降耳』。及三日, 而譚固山兵至南昌矣得仁解圍去, 贛城得全贛州人口述)。 日覲, 趙某字曾傳燈, 號廷問, 改名畹中

 

薑曰廣賦詩殉節

薑公諱曰廣, 字居之, 號燕及江西南昌新建人萬曆己未進士, 改庶吉士鄒忠薑公諱曰廣, 字居之, 號燕及江西南昌新建人萬曆己未進士, 改庶吉士鄒忠介公薦李三才, 爲廷論所指公出揭直之天啟甲子, 授翰林院編修奉使朝鮮, 不攜中國一物往不取朝鮮一錢歸奉旨閱視島帥毛文龍還乙醜, 分考禮闈權奄用事, 令其甥傅應皇納交於公, 拒之複令其孫魏撫民謁公, 不見坐門戶, 落職爲民丁卯冬, 起原官崇禎己巳, 大清兵深入, 上特簡馬世龍爲經略世龍擁兵不戰, 公力言於朝, 罷之庚午, 補講官主應天鄉試壬午, 陞詹事, 掌南京翰林院印先是, 公在講筵見時事日非, 進諫上勿任性勿用左右小人上顧謂閣臣:『曰廣言詞激切, 大見不平朕知其人每優容之』。及甲申年三月, 先帝升遐公與南兵部尚書史可法議立君未定, 諸帥受太監盧九德指, 奉福藩至江上於是南京文武大臣並集內官宅, 韓贊周出簿令各署名公言不可如此草草, 貽羞史冊須來日爲文祭告奉先殿, 乃舉行』。迨明日, 乃與眾同至奉先殿, 議監國事諸勳臣語侵史公, 公厲聲呵之於是, 內外側目公宏光立, 以公爲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公辭, 改禮部左侍郎, 入直劉孔昭廷訐吏部尚書張慎言公因上疏求斥罷, 不許馬士英薦阮大鋮, 得召見公爭之不得, 再求罷, 不許公上疏言事, 而四鎮合疏詆公會有建安王府鎮國中尉朱統{金類}侯考吏部, 因奏公定策時有異心公求去益力以皇太後至京, 加公太子太保尋致仕明年南京陷, 公潛裏中後金聲桓歸明, 迎曰廣至南昌奉爲盟主, 以資號召迨己醜正月十九日戊寅城潰, 聲桓自殺曰廣乃作絕命歌, 投偰家池死, 一家從死者三十餘人其詩曰:『有君美好且宣通, 志軼唐虞爭比隆智辨驚臣謝莫及, 宵旰□□急治功逢天瘁怒日多故, 奸相踵繼熒聖聰因循養亂難救藥, 賊氣直逼大明宮臣甘婢媵死賊手, 君死社稷獨正終慷慨乘龍歸帝所, 亙天長氣化爲虹龍髯難攀弓劍, 楸松萬樹泣忠風一盂麥飯無人薦, 孤臣永念泣無窮』!其二曰:『哀哀吾父性方格, 道遵先民事垂則嚴性正氣泱其儀, 寒冬孤嶺松百尺施濟懇懇同吉凶, 磨錯粲粲傅清白慘矜偶影驚鬼神, 誠達體質貫金石攻苦積學名不成, 闇修備德福弗獲終身勤動日憫惶, 遭遇坎坷含辛蘗發憤於子望眼穿, 大志竟齎入窀穸窀穸之中恨不磨, 貽祿不待亦何益憶昔提攜繞膝時, 惓惓忠孝是鞭策國破躊躇且苟延, 永念教言當促刺至今百爾計無之, 惟有一死少逭責』!其三曰:『哀哀吾母稱至善, 淑慎其身如戰戰通曉大義本性生, 發言闇自合經傳初能孝養被□□, 病亦女紅至瞑眩代父教子備苦辛, 苦辛傷心強自咽恩斯勤斯育子勞, 怠則譙訶蹇則唁恨昔因人憑遠遊, 南陔養缺情戀晚達徒含風未悲, 朝朝泣對大官膳我今一笑入黃泉, 喜得慈顏永相見』。其四曰:『哀哀四兄聖賢徒, 心行直與先君符端凝皜皜自洗濯, 俯視流俗如負塗憶昔提攜繞膝時, 篝燈子夜共咿唔明發常懷過庭訓, 日征月邁爭步趨兄德則豐命則塞, 拂亂煩冤志不輸精心戮力無已時, □□□□□□□。無先無後俱已矣, 天乎與養何弗渝人誰不死弟亦死, 弟有餘憾兄則無』。其五曰:『有子有子方繈褓, 見我爭向泣嗚嗚我年十歲便無父, 汝今失怙早過吾窮民遍產德門裏, 茹荼未了又茹荼夜來抱汝看汝笑, 我心隱痛欲欷歔母言爾幼全賴我, 國破君亡我更孤夜夜鍾聲疑禁裏, 朝朝淚眼看飛烏匪我忍情恩不甚, 名義千秋自凜如我念作人全末路, 汝思生子在厥初良田有收無晚歲, 過河枉泣是枯魚無父之子人易議, 勗哉早克讀父書』!其六曰:『有孫有孫在童蒙讀罷依依就阿翁汝方一歲便無父, 小叔零丁與汝同汝今謹識趨庭訓, 異日記取共磨礲崇崖其阿多墜石, 茂枝之下鮮芳叢炎炎者滅隆隆絕, 宦裔誰家克有終祖澤一經傳九世, 罔因驟發墜素風傷心阿翁教汝父, 嘔肝敝舌苦歸空汝父臨危終愛汝, 眩目顧汝血淚紅析薪是荷能克念, 祖父瞑目幽冥中』。又絕句二首:『自古誰人不死亡, 要知遺臭與流芳讀書九世纔今日, 莫謂偷生是吉昌』!『要知喜死原非死, 況複衰年豈記年杯酒從容微笑去, 此心朗暢亦何言』! 此得自圍城中, 傳寄於文登嵓處公孫薑振志

 

假山圖五虎號

兩衙門謂李元胤不足恃, 思抑袁彭年遂同具重朝廷以力抑奔競一疏, 申請以事權歸永曆, 隱彈彭年把持彭年奮怒, 答疏中有倘臣舊年以三千鐵騎鼓勵西行, 今日君臣安在等語永曆持其章疏, 泣訴臣下, 舉朝失色行在因有假山圖五虎號假山圖者, 賈也繪假山一座, 下繪朝官數百有以首之者有以肩負之者有以手托之者, 有仰望者有遠聽者有指點話言者, 有驚恐退避兩手掩耳而走者山嶺黑氣一道, 直上沖天此皆郊市童叟胸中不平, 爲此圖以詼諧之也五虎號者, 吏都丁時魁戶都蒙正發, 彭年同鄉, 楚產也一爲虎尾一爲虎腳兵都金堡, 浙人也昔爲福建延平知府, 疏激隆武賞罰不明, 連殺同鄉吳文煒二人, 人畏之, 爲虎牙副憲劉湘客, 關中一布衣來自留守閣臣瞿式耜, 又爲成棟同鄉故, 爲虎皮虎頭, 則袁彭年也日將祖制二字說迂談講空話, 因之獲厚利言非虎黨不發, 事非虎黨不成星巖道上, 遂成虎市(「粵事記」)。 吳文煒, 浙江湖州人進士, 邵武知府, 字火然, 號嘉峪, 湖州人崇禎癸未進士, 建陽知縣

 

賀全業出獄

賀全業, 鎮江丹陽諸生崇禎末, 隨父懋讓之任上林永曆在藩邸, 受教講讀登極日, 除主客司主事後相失二載戊子五月, 於南寧府考改授以囊澀不得入清華, 量移精膳司郎中七月十五日, 邕江解維, 前追帝駕忽有試禦史傅宏烈修舊隙, 舟爲奪去聲言覓全業, 理前不了事丕業罄身, 手持兩誥軸而已借友人華姓銀二十兩, 亟馳去八月初, 抵肇慶拜賀後, 即具訴冤。□溫綸複召對, 先生與他人不同, 後將大用』。因加太仆寺少卿銜, 暫爲受職本司無事, 見在內袁彭年等議論乖方在外陳邦傅等跋扈無上, 慨陳四維三綱人心朝廷一疏, 言詞激切, 傳誦當時, 共推中興第一疏彭年等恨之, 暗指李元胤於朝班駕退後, 欲毆殺之友人急告, 潛入高明四會等處十一月初四日臨晚, 道路喧傳外縣解來假官, 肘縛下獄全業極口呼冤, 莫爲之理次晨, 友人入告司禮夏國祥國祥亦念系永曆舊師, 告獄主留活全業至今年己醜三月初四日, 部覆爲彭年元胤所持, 永不敘用, 保出獄友人再贈資斧, 令上桂林謁瞿式耜三月十九日, 寄一函於蜀僧, 三達梧州, 寓水井寺後竟不知所之, 或曰卒於桂矣(「粵事記」)。 賀懋讓, 舉人廣西田州府上林縣知縣傅宏烈, 上林人布衣禦史夏國祥, 池州人

 

瞿式耜兼督各省

自何李敗後, 永曆專命瞿式耜留守督師兼楚各省兵馬式耜疏請兵科給事中吳其靁監各營軍永曆駐肇慶, 疏奏諄諄, 歲月稍暇財賦優裕, 用心盡力修內治以自固嚴外備以自強且一材一藝之士, 靡不收羅幕府每慨人才易盡, 凡趼足而至者, 非懷忠抱義之人, 亦亂世取功名之士人之歲月精神不用之於正, 則用之於邪安可驅爲他人用哉』!人鹹以桂林爲稷下瞿公愛惜人才,真將相之器宜保危疆數載也使鎮撫諸臣盡如公意,則一線可延

卷之十四 粵紀 下一卷

目錄

堵胤錫始末

堵公諱胤錫, 字錫君, 更字仲緘, 號牧遊宜興人萬曆二十九年辛醜十二月初八日酉時, 母陶氏誕生公於武進之夾山村父維嘗, 號沖宇邑庠生公六歲喪母, 十一歲喪父十二歲, 依嶽丈陳娛濟家二十歲, 七月遊於無錫, 依四兄知白讀書因通籍於無錫知白諱大建, 撫公如子後公撫知白之子正明亦如子, 而正明後隨公殉節於楚焉天啟元年, 受業於馬文忠三月, 婚於婦家壬戌, 二十二歲, 補郡諸生十二月, 徙居中橋莊甲子, 複徙歸於婦氏己醜, 歲試五等丙寅, 科試一等癸酉, 三十三歲, 舉鄉試十六名丁醜, 三十七歲, 登進士一百零八名九月, 廬墓虞山山在宜興豈山之南)。戊寅六月, 辭墓己卯四月, 授南京戶部主事庚辰二月, 蒞北新鈔關分司辛巳, 解任三月, 歸裏六月, 陞湖廣長沙知府壬午冬入覲, 離任癸未四月至京, 舉廉卓, 賜宴禮部五月, 辭朝複任九月, 加陞二級十月, 行至蘭溪, 聞寇陷長沙而還十二月, 複任, 路阻歲除, 守墓甲申正月, 複至長沙二月, 陞巡道九月, 授楚督學副使乙酉四月, 督師何騰蛟抵長沙相見, 抱頭大哭徐揮淚進策曰:楚囚泣, 無爲也不措餉, 能輯兵乎不招降, 能張楚乎?何公然之自是, 公措置轉運, 資何軍不絕五月, 南都失守報至檄告天下勤王, 設三科以募士六月二十七日, 寄子書雲:『世界至此, 國破家亡, 吾再有何言鞠躬盡瘁, 危疆待命急則身受於刲, 暇則梁懸一索苟無愧爲祖宗父母之身, 斯已矣遲速吉凶, 吾已置之度外, 吾兒可勿慮也爲爾慮者, 只有兩字逃要相機匿要深晦念三百年宗族邱墓一旦淪亡, 尚何忍言吾兒若一簑臥月終身農豎, 春秋不乏祀火, 傳之子孫, 永不出仕二姓, 便吾不失忠爾不失孝矣言至此, 淚如雨下爾母勸令勿戚四十仳離, 差不惡也一切家務, 吾悉置不言只爾自強爲善, 守身弗辱, 便瞑吾目後音難繼, 書此絕詞, 兒可牢識』! 公自起兵, 即謝學政, 日夜爲守禦計隆武中, 以何騰蛟薦, 七月陞公左僉都禦史, 巡撫湖廣駐節辰溪, 懸異格以羅奇才諸生趙振芳上謁, 公曰:『國家多難, 主辱臣死本院倡率天下義士, 即日東下勤王以何道而必濟, 君試言之』!振芳曰:『使相東下勤王, 未必不濟豈不聞川陝爲天下肩背, 襄爲天下要樞控制上遊, 實爲恢複根本若舍此東下, 使敵騎長驅, 襄以南不複爲國家有是公以現在之封疆委之於人, 雖赴死金陵, 亦何益』!公爲首肯者久之於是留致幕下, 決意經理荊楚以窺中原尋題振芳荊州府推官振芳別字胥山, 浙江上虞人在松江從師十年學, 易講甚多後大清兵至, 爲福建延平府同知八月, 時李自成敗, 而遺孽李錦號一只虎性凶暴, 與母舅高一功尚合十營約三十萬眾自川陝由當陽轉戰而來, 剽掠荊南間聲言約我軍會獵湖南公爲兵糧百不能支, 乃集麾下謂曰:『覆亡無日, 吾願赤身往, 爲國家撫集其眾事成, 則宗社之靈否則, 某授命之日也』。先遣監紀陳某副將某將命曰:『他人恐不達命, 今本院即日親臨, 約以某日相見』。遂以匹馬率帳下執事數人, 由武陵澧水以達草坪積骨縱橫, 閭舍蕩然賊徒初見公馳驅, 且沮且詰未至三百裏, 拒不達前, 止空城中逾刻, 望見戈矛蔽天煙塵塞野, 從者皆泣公顧謂曰:『若等當生還無恙, 某死, 乞收吾骸以返』!頃之, 賊徒猝至, 擁入營以大義諭李錦等曰:『將軍輩有大用材, 而陷於不義, 亦當事者之過但念國家三百年來若祖宗世食其德, 卒以烏合之眾覆滅宗社, 止博賊名, 爲此何利今若能悔禍改行, 協力同心以建立功業, 某當與將軍等共之昔五代馬殷撫據湖南, 延祚四十餘年宋之南渡, 楊公作亂, 其黨王佐楊欽等亦於此地爲嶽武穆所招, 表授官爵後隨武穆協力中原, 遂爲中興名將湖南一片地, 正英雄出世展略揚聲之藉也且赤眉當年思爲賊二字名號不順, 其尊劉盆子爲王今福京新建, 主聖臣賢以此號召天下, 何難比美南陽, 光複舊宇以天道人事蔔之, 中興無疑將軍千古得失之機, 正視舉足間爾安可執迷自誤哉』!錦等見公開誠布示, 意欲定盟忽李錦母高氏屏後出呼錦跪堂下, 誡之曰:『使爾輩贖前罪洗賊名者, 堵公之賜也爾其始終勉之, 勿生二心』!錦素敬憚其母, 即叩首曰:『願遵慈命, 誓當死報』!因與公釃酒誓, 複留宴奏伎所用女樂, 猶是帝宮掠來者公方素服腰絰, 乃卻坐不觀痛哭而言曰:『兩京未複, 萬姓倒懸某求死無所, 尚何心聽樂耶』!錦即撤去, 並令散西秦楚等處百姓不下數萬公返之日, 民皆抱攜, 呼拜道虜遍數百裏於是李錦高一功等三十餘萬皆就撫, 聽公節制, 楚中號十家兵公自收高李後, 兵強且眾, 得專力守禦, 屢有戰功公乃爲李錦等上疏, 請封伯爵遣武弁舉人傅作霖齎赴行在乙酉九月, 備車戰火攻先是, 公遣人四出募兵及是, 所集二萬人特題蜀人楊國棟爲大帥, 令統之爲親兵, 使與各營相表裏以車制騎, 以整暇制野戰, 以火器制弓矢之長, 以更番制堅久之戰國棟後封武陵伯十一月, 請封疏達行在內閣蔣德璟路振飛林增志持議, 李賊破北京, 罪在不赦其黨安得封拜』?禦史錢邦芑具疏, 方今國家新造, 兵勢單弱李諸賊擁三十萬眾於楚中, 若不以高爵招之, 彼必不肯爲我用, 全楚非我有也今出空爵於朝廷之上, 一月而得三十萬之兵, 免全楚生靈之塗炭孰得孰失即昔漢高王韓信於齊, 豈得已哉今當權宜, 假以封號』。詔從之乃賜高李諸營名忠貞營, 改李錦名赤心」、高一功名必正, 諸將封侯伯有差特命兵科給事中龔善選往楚封之, 而別降敕獎公忠勤, 授傅作霖兵部主事丙戌正月下旬, 公渡澧水, 督忠貞營往恢荊州以上, 荊南副使燕如荊州推官趙振芳監其軍措糧儲運火器, 自二月朔渡江攻城凡六晝夜, 大小神器如轟雷不絕, 遠近聞數十裏, 雲車砲石百道齊攻大清帥鄭四維監守, 城崩數十處, 皆隨方拒戰有獻策者謂:『荊城夾蜀漢二江之門, 水高於城者數丈昔人築堤爲長圍, 使水入江, 安流赴海若決二隄, 則兩江之水建瓴而下, 襄一帶望風歸附, 恢複之機在此一舉矣』。公曰:『我爲朝廷複疆土, 首以民人爲本若此, 則生民胥溺, 我得空城何益』?忠貞營諸將聞, 亦遣人會商一面下令營兵各備鍬鋤以待往返商榷, 稽遲二月而省兵救至, 與戰失利, 諸將遂潰而還公墜馬, 傷臂幾死過新化驛, 題詩雲:『不眠燈火暗孤村, 風雨蕭蕭雜夜魂鬼定有知號漢闕, 家於何處吊荒原三更鳥化千年血, 萬裏人悲一豆恩南望諸陵迷野渡, 鍾山腸盡可憐猿』!又雲:『短策回瞻城曲陰, 劍聲猶吼不平心孤軍雨裏鳥聲碎, 亂水渡邊馬影深南北試看誰世界死生此刻辨人禽倒番廿一聽前史, 正氣千秋歌到今』。三月, 公歸常, 勉勵文武於是公安松滋枝江沿江一帶各設兵將爲守禦計四月, 擒沅州妖僧付有司, 請旨誅之有僧自稱宏光帝者, 自思州曆平溪來, 據沅道署爲行宮, 張官設衛辰沅道副使徐偉馳文報公, 公聞即曰:『此必假托者奈何令譸張如是』!乃命監紀官某往辨之諭以果偽, 即擒付有司監紀至沅見兵道徐偉及李若星, 皆以爲無可擬議時若星監軍鄭逢元統兵二十餘, 又爲之撫衛, 儼然皇帝制適有米壽圖以勤王道出沅州, 故侍禦舊臣也監紀遂約逢元叩之, 因相與謀詰朝見預戒甲士環集門外, 止攜親隨數人以進馬爲名, 裹甲藏刃而入其僧朱衣幅巾, 僅出半面壽圖拜階下畢, 即啟曰:『侍衛退, 臣有密語, 請得上殿面奏』。左右衛侍環呼無旨, 不得上殿』!壽圖等疾趨直上出不意, 手揭幅巾, 大呼非是』!親隨即掣刀上殿傳呼門外甲士, 各露刃彎弓, 奪刀爭前捽妖僧衣領而下縛送辰州司李戴刑鞫, 具吐妖狀即沅州人, 姓名查顯仁先是, 餉部喻思恂等誤以爲真, 飛章奏聞, 廷臣莫決其真偽, 議差官探問未及行至是, 公乃疏陳本末, 請斬之並言諸文武官爲所惑者, 宜置不問六月中, 疏達行在從之六月, 督師何騰蛟約期會議, 公因往長沙七月, 駐湘潭九月, 永明王立粵中丁亥四月, 陞公兵部左侍郎, 總督恢剿軍務車駕自桂林幸武岡, 劉承胤掌兵專政而忠貞營十家兵頗強, 聲言入湘南就糧承胤懼爲所並, 以爲非公莫制於是加公銜, 敕督兵出江七月, 上疏請誅承胤公在湖北, 藉督師何騰蛟爲表裏劉承胤者, 故何公部將及薦爲總兵, 遂稱門生, 稍倨肆後聯爲姻親, 不複受約束迨駕幸武岡, 承胤以定蠻伯進武岡侯, 輒挾兵權擅作威福群臣畏其剛暴, 爭諂之以自固, 交疏頌功德竟進封興國公上柱國承胤止有二子, 五月間以冒功廕錦衣指揮者也何公聞而欲制之而承胤驕日甚, 思欲與何公抗禮忌其權出己上, 請改爲戶部尚書, 專理糧餉不聽何公辭朝歸鎮長沙, 廷臣奉敕郊餞何公托病駐城外荒寺, 不言行期, 蓋防承胤也果伏千騎於道中, 欲暗害何公時趙印選領滇兵五百隨何公, 皆悍卒中道伏起, 印選率部下盡讖之承胤諱之, 人莫敢言公因上疏劾承胤專恣不法, 截殺督師重臣, 謀危社稷請正典刑承胤見公疏, 始知惶懼八月, 常德陷公乃率馬進忠王進才牛萬才張光萃等駐劄永順保靖二土司界上九月, 大清兵逼武岡, 車駕將幸柳州方出城, 承胤即遣人迎降, 兵部侍郎傅作霖死之報至, 公與諸將謀請榮王監國, 冀稟號令, 以鎮撫人心乃於舟次啟王, 王固讓不肯既而知車駕無恙, 遂中止惟傳令各營協力防守十二月, 率忠武營兵複常德, 進複辰州自退保土司以來, 采薇茹蕨, 淹及半載公憤不能恢複, 乃刺血書二祖列宗之牌位, 慟哭欲自殺諸將感動, 三軍皆哭, 哭聲震山嶽馬進忠王進才等輒奪兵而出, 公親甲冑督陣, 率姪正明血戰三日, 遂複辰, 俘獲甚多事聞, 諸將各陞敘有差於是乘勝圖下江, 軍聲複振戊子正月, 過天門山詩雲:『終朝馬背隨風雨, 盡日刀尖度死生全副骨峰貧已赤, 一雙眼角老難青才淹騷賦非傷主, 學竊春秋未解兵四十八年心事左, 只因多難獨精神』。三月, 檄忠武營諸將與忠貞諸將合營, 同駐常德公慮馬進王進才等孤軍難支, 更調高李等諸部爲犄角, 爲乘勝東下計諸將皆赴命有奸人鄭古愛者, 東西唆搆諸將惑之, 始各懷疑忌矣絕口勿談款和大清帥駐楚, 會使公卿以書招公, 公峻拒之時有倡和議者, 公上疏痛陳其不可, 時論壯之七月, 度彝陵至夔州, 詰責楚宗朱容藩不當僭監國之號, 遂散其黨十月, 還至湘南, 督忠貞營諸將複湘潭公還, 馬進忠與李赤心不合恐其相圖, 遂掠常德, 移營湖南矣公乃調護諸將, 鼓勵士卒, 躬率高李兵出征先複湘潭縣, 次複衡州郴州既而進兵江右, 所過郡邑多下師次吉安, 得故將歸明之報乃回茶陵金聲桓王得仁皆左良玉部下舊將, 先降大清忽歸明, 江右響應公聞報, 即回茶陵欲與何督帥定謀, 合兵江漢圖中原十一月, 陞公兵部尚書, 賜尚方劍, 便宜行事專督諸營恢剿十二月, 督兵援江西, 至袁州先是, 何騰蛟自粵西還楚, 因聽細言, 致書於公曰:『曩附八行奉侯台端, 不蔔得達記室否騰蛟與大清戰於嚴關日月橋, 三王卻走進圍零陵, 指日可下, 各郡邑盡入掌中聞忠貞諸營駐節中湘, 分取衡陽則功又有所屬矣近王馬諸勳舉動, 甚是乖張騰蛟已有檄諭之矣, 諒此輩必不負騰蛟也』。公得書, 語樞貳毛壽登曰:『我等封疆之臣, 罪且難贖何公尚欲言功耶』!至是, 王諸將爲大清兵所困, 何公調忠貞營往援, 公即率諸將赴之己醜正月, 湘潭複失, 大學士何騰蛟死之二月, 公聞變, 師還至衡州時忠貞營與何標下不協, 遠駐辰常界上公乃率滇將胡一清等紮營衡陽, 悉力拒守二月, 大清兵破南昌, 王諸將俱歿過安仁道次詩雲:『亂裏看花試一臨, 廿年零落又春深柳桃盡入兵戈眼, 溪澗爭鳴風雨心野鳥向時三月麗, 峽猿枯絕暮山陰天涯即事渾傷舊, 馬背須眉自感吟』。公聚軍中所賦詩, 名曰馬革集」;今逸公在軍中五年, 春秋說義五卷, 凡萬五千餘言四月朔, 大戰於草橋, 敗績退劄耒陽陣於衡之草橋, 自辰至酉, 斬伐相當大清兵以輕師截出陣後, 兵遂敗公乃棄衡州, 退劄耒陽河上而永營駐於永興, 相去百五十裏初五日, 永興陷, 從子正明死之, 諸眷屬亦皆遇害公自耒陽以數千騎退入龍虎關, 暫依保昌侯曹志建營志建素驕橫, 縱兵掠永郴界上, 又坐視不救援, 屢被公訶責, 方慚不自安至是, 見公兵敗, 遂欲乘機害公夜坑殺公從兵千餘人及旦而公覺, 乃入猺峒之何家寨志建追至, 何生等率眾力拒之志建怒, 悉屠其寨公得走粵之賀縣, 沿途招集散亡, 從兵甚眾六月, 時上在肇慶十五日, 公至肇慶十六日, 朝於行在, 奉命入閣辦事朝廷先遣官迎公富川之野, 比十五晚至肇慶晤閣臣嚴起恒, 敘故舊誼明旦, 相引陛見朝廷親勞之, 面命入閣賜宴, 禮意有加然旁觀已有側目者矣十九日, 奉命安插諸營時高李十營兵尚十餘萬, 分道從柳郴入梧州既而移屯德慶州客兵猝至, 粵西震恐又有言其將統兵入衛清君側者, 眾益危之朝廷乃命公度地方安插之, 人心始安加陞總督直省軍務兼理糧餉, 特賜龍旗尚方劍便宜行事少傅兼太子太師文淵閣大學士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 敕忠貞忠武忠開諸營悉聽節制忠貞即高李十家, 忠武即馬進忠王進才張光萃牛萬才等, 忠開爲於大海李占春袁韜武大定王光興王友進王昌王祥等急措兵餉以求招集實功, 凡五上議於學道李錡衙門支撥事例三千兩以給之已舁至寓, 忽爲李成棟養子元胤攫去, 僅領布繪龍旆二面以壯軍容而已二十四日陛辭, 奉敕出師至江先是, 頒敕書旗牌關防是日, 公含淚辭朝, 遂同新設湖南撫臣馬光整旅啟行七月初三日, 師次梧州朝廷念公勤勞, 因降敕封爲光化伯, 給誥券公以廷臣立門戶, 師旅齮齕無成功, 惟當任罪, 何敢冒功上疏力辭遂賜公四代誥命以獎之疏論孫可望封爵時可望求實封, 朝議難之會朝臣遣使勞軍以問公, 公上疏曰:『臣竊謂孫可望父子久已割據西川, 今滇黔盡爲所有, 固能自立, 曷能禁其不自王今可望尚知請命, 其意猶可取我不能禁其不王而欲制之, 勢將僨決當即降敕封之, 使恩出朝廷, 乃可得其用令彼縛胡執恭歸朝, 正法誅之則是賞罰之權, 庶不倒置不然, 是驅之爲變也』。首輔嚴起恒戶部尚書吳貞毓兵部侍郎楊鼎和給事劉堯珍吳霖張載述等堅持不可公又密疏曰:『廷臣謂異姓封王非祖制, 不當自可望變亂始持論良正, 然不爲今日言可望固逆獻養子, 凡逆獻滔天之惡, 與有力焉今姑取其歸正一念, 冀收其將來之用安可泥頒爵之常法哉且可望已自稱平東王, 一旦封以公爵, 彼必不樂受因而爲逆, 謂天下威靈何謂天下事勢何若欲收其用而反損國體, 非良策也臣竊有一說於此臣謹按開國功臣徐達常遇春等侑食太廟稱六王, 皆進封也伏乞皇上幹斷, 量封可望爲二字王即於敕書中詳載舊制, 明示破格沛恩, 而勉之以中山開平之功如此可望必能感激用命, 揆之祖制亦不爲背謬國家今日於可望善收之, 則複有滇不善收之, 則增一敵國利害無兩立得失不再圖, 不可不熟慮也』!制曰」;命鑄印封可望平遼王, 差趙昱齎往十一月, 師次潯州, 公有疾時李元胤用事, 每有奏請, 輒爲掣肘遂發憤成疾, 乃駐兵長生寺劉湘客五人附元胤爲醜虎, 其餘依附者甚眾, 總謂之東人公甚疾之二十五日拜遺疏, 二十六日五時公卒疏略曰:『臣受命以來, 罪大孽重不複自諒, 擬再合餘燼, 少收桑榆不料請兵則一營不發, 若曰堵閣臣而有兵則豐其羽翼也」;索餉則一毫不與, 若曰堵閣臣而有餉則資其號召也」。致臣如窮山獨夫, 坐視疆場孔亟昨西上橫邑, 感癘大重一病不起, 遂快群腹臣但恨以萬死不死之身, 不能爲皇上畢命疆場, 而死於枕席是爲恨也臣死之後, 願爲厲鬼以殺賊伏乞皇上簡任老成, 用圖恢複如國家大事有李元胤劉湘客袁彭年金堡丁時魁蒙正發五人作皇上心腹股肱, 成敗可虞祖宗有靈, 實鑒臨之臣死矣, 不勝餘憾拜疏訖, 又南向拜父母曰:『兒死, 不獲更還邱隴矣』!複懸在三圖, 拜君師訖, 遂自題十語雲:『有明堵子, 生而精敏遭家不造, 誠身事親遭時多艱, 誠身事君四十九年, 孤兒逋臣而今而後, 浩然蒼旻』!遂卒前一夕, 親吏歐陽和夢公騎牛升空去次日語人, 左右皆同嗚呼公生以辛醜捷以丁醜卒以己醜公之生卒, 夫豈偶然哉朝廷聞, 涕泣減膳, 輟朝五日贈上柱國中極殿大學士太傅兼太子太師鎮國公, 文襄, 廕一子錦衣衛指揮同知世襲, 予祭九壇, 遣禮部官致祭, 賜塋潯州之西山公所著, 十四朝史綱」。 傅作霖, 字潤生曆官兵部左侍郎, 管部事死於武岡之變, 謚曰忠烈」。 「堵事略:『堵公以甲申九月受督學事, 十一月, 試漢陽左營將自總戎下至守, 有所請, 輒報可眾議以爲怯月杪起行, 往湖南乙酉四月, 何騰蛟抵長沙時闖逆餘眾號一只虎者約二十萬, 屯聚常德之間, 謀割地自王何欲往招撫, :「若就撫, 不惟得勁助, 且除內蝥」。公毅然請行, 齎牛酒金幣往先遣員通意, 一只虎大張兵衛, 沿途迎候, 將士夾道露刃立公不懾, 安行至中軍命設香案, 各俯伏聽宣旨畢, 即出敕印以次給之, 徐爲譬曉忠義陳說禍福, 慷慨激烈, 聲淚俱下三軍之士, 無不聳然, 聽行大閱器仗精整旌旗鮮明, 各以藝試, 終事無嘩者有一陣亂於次, 訃七十人, 俱命斬以殉三軍股栗徐出金帛, 厚犒賞大喜過望己醜冬, 何騰蛟死公傷左臂已斷, 鬱鬱成疾越數日, 亦死公性喜奕, 每臨陣, 奕不少休哨者報敵且近, :「尚堪一局」!賭墅與東山同, 不知處分何如耳』。

 

堵牧遊與姪書

兩接吾姪手劄, 惻然忠愛, 溢於楮端江左應有夷吾, 屈指當以吾姪爲一座但時事至今, 已全壞矣江北四鎮鷹視虎步漢江一帶擁兵踞流, 秦庭無可泣之處也愚叔妄擬川蜀全盛, 且據形勝, 西蹙秦腋南壓楚頭, 假一二歲之餉便宜倡義, 尚有可爲而今又爲張李所摧殘矣寇焰已熾, 加以強藩聞湘中複有蠢蠢思逞者翹首九州, 無地用武, 寧有固志天下事至此, 有不忍言當事君子尚燕怡不畏蹈轍不顧, 尚日式臧, 抑又甚焉嗟嗟吾輩一二血性男子, 從何處跕腳惟有俯首摽心, 中夜隕號而已老姪之身, 尚是可進可退之身, 且有母在括囊善刀, 養晦待用正今日事量先入後, 勿以愚叔之言爲妄也若愚叔已身許君國, 覽鏡峨然冠佩者, 皆先帝之要領, 而星沙脫棄之餘也已矣一腔血七尺軀, 時事朝來, 大命夕逝而已茲雖有學政之移, 不與地方事然一旦不謹, 斷斷不作逋亡客文廟哀魂, 是愚叔一生歸宿地潸然不禁他日老姪當不棄予一孤事後之托, 止此而已至王雪老死事於粵, 言念悼歎彼之孤, 愚之責宦橐清涼, 吾輩本色安足複計但恨家國禍深, 無暇旁及兒女耳如何堂上二嫂安吉井木姪與澍生姪近況何如憊甚握管, 不及作書惟叱及之薄俸聊以示念, 溯流不盡驥兒試事, 幸教率之寅叔在錫, 宜訓以義行吾宗無多正人, 故睠睠及之九月二十日, 愚叔錫頓首。 「粵西實錄:『公納浙紹葉氏女, 公卒, 有三月遺孕因囑部將常, 竟負托及可望至粵迎駕, 執而數之曰:「堵制台何人傭奴敢爲此態耶」!鞭之至百, 而遺孕得不死今聞尚在滇中雲』。 康熙九年冬, 往南門偕張子秋紹登一小樓, 見堵氏祖祠有木像數寸侍立, 即先生昔年親制己像, 以識不離左右之意此世所未見者瞻揖之下, 仰其孝思明年辛亥四月二十二日, 複閱先生手劄用竹紙三幅, 信筆草書凡五百言, 無非憂時殉國之志真忠孝兩全, 爲吾邑奇男子也

 

縫甲泣

甲申備兵黃州, 媿臣面之猶生痛國仇之未複爰命匠氏, 制我甲裳衽起中夜, 不能成寐作縫甲泣臣官兵馬監, 枕戈不旦中夜天臣逢四七期, 二百八十年數齊臣備古黃邱, 燐火接地天風愁四野蛇鬥龍失窟, 一旦君亡臣尚活臣活何爲肝腦裂臣冠泣作囚, 臣活長掩羞掩羞本掩泣, 惻惻衣衫血噫嘻籲泣血縫甲翦落聲, 著肉著甲先著心好向原頭裹處尋莫縫甲縫甲賊識我, 勁鏃長矛不得躲莫縫甲身逐賊生有骨, 骨如鐵生耐金革尖頭霜雪寒, 不耐綺羅著身兒女熱泣複泣兮縫複縫, 夜半長歌起北風

 

孫可望請封王

己醜四月初六日, 雲南張獻忠養子孫可望遣龔彝之弟龔鼎楊可仕等六人詣肇慶, 獻南金二十兩琥珀四塊馬四匹, 移書求封秦王書曰:『先秦王蕩平中土, 掃除貪官汙吏十年來, 未嘗忘忠君愛國心不謂李自成犯順, 王步旋移孤守滇南, 恪遵先志, 合移知照王繩父爵國繼先秦, 乞敕重臣會觀詔土謹書己醜正月十五日, 孫可望拜書』。以方幅黃紙書之不奉朔, 亦不建朔一時群臣慫惥以秦王封者十之五獨兵部金堡固諍, 以爲祖制無有李元胤袁彭年因龔鼎楊可仕等自陳邦傅來, 亦執不可阻撓者兩月而未定蓋廣南西寧府與雲南廣南府錯趾, 中止間一田州, 兩日可達時邦傅駐南寧, 因通可望, 可望所遣之人邦傅引進可望遣使行時, 不允封號, 即提兵殺出南寧等語, 邦傅恐先受兵, 懼甚知行在刻印刓印, 喙長計短, 又爲金堡所持, 必不能得, 乃先假敕封孫可望爲秦王可望肅然就臣禮, 先五拜叩頭, 舞蹈稱臣, 受封秦王後率義兄弟三人並三軍士卒各呼萬歲後又升座, 受義兄弟三人及三軍士卒慶賀禮畢正欲撰表奏覆, 適龔鼎等齎金堡所議荊郡王敕至, 可望毀裂棄地不問亦不改前封, 謝表亦遂止時已十月初矣龔鼎, 雲南人, 癸未進士彝之胞弟楊可仕, 淮安人舉人, 雲南右布政使

 

孫可望脅封謀禪本末

孫可望, 陝西米脂人一無賴子, 流落爲賊張獻忠有養子四人, 長即可旺次李定國次艾能奇次劉文秀丙戌秋, 大清兵入蜀, 獻忠箭死可旺率眾四萬人沖散曾英營, 由遵義渡烏江, 屯貴州丁亥二月, 大清兵至遵義, 可旺遂率眾走滇, 攻下曲靖雲南據之始可旺等四人俱冒姓張, 至是各複本姓可旺自以名不雅, 改名可望, 稱平東王李定國稱安西王, 艾能奇稱定北王, 劉文秀稱撫南王四人同稱王, 議推可旺爲主, 凡事聽其號令先是, 雲南土司沙定洲反, 逐黔國公沐天波, 據雲南省城天波走避永昌及可望入滇, 沙寇戰不勝, 逃回土司可望遣定國往滅之又命文秀往永昌擒沐天波並兵道楊畏知, 天波畏之, 俱降雲南十八府悉歸可望, 兵勢頗盛丁亥秋, 四川巡按錢邦芑率總兵王祥複遵義至戊子春, 金川俱複總兵侯天錫見可望強, 甚欲招之, 乃商之王祥祥曰:『可望乃獻忠餘孽, 狼子野心, 恐不爲我用』!邦芑曰:『聞可望行兵有紀律, 不輕殺人, 似非獻忠故態, 不可逆料』。因修書草檄, 差推官王顯往招之至滇, 可望大喜過望, 謂顯曰:『從來朝廷文官與我輩爲讎, 絕不相通今遣使通問, 何敢自外但我輩稱王已久, 求錢巡按具疏封我爲王, 我當舉全滇歸朝廷矣』。邦芑複之曰:『本朝祖制, 無異姓封王者』。因具疏, 稱可望歸順, 請封公爵上敕部議適慶國公陳邦傅駐劄廣西, 兵勢甚弱日張邊情, 假要封賞, 至廝役皆冒侯伯而高以正李來亨又率兵入粵, 邦傅欲自固, 聞可望歸命私求王爵, 朝議未決, 邦傅乃遣心腹人胡執恭私鑄秦王之寶金印一顆重百兩, 偽造敕書封可望爲秦王, 以爲外援並封李定國艾能奇劉文秀爲國公, 俱偽造敕印執恭, 京師遊棍, 慣造私印假劄, 屢犯大辟, 逃入軍中者遂主其議己醜秋七月, 齎假敕寶入滇見可望, 拜舞稱臣, 述皇上系眷之意可望大悅, 受封秦王既而可望聞朝議未決, 疑其偽因私詰執恭, 執恭語塞, 因誑曰:『此敕印俱系太後與皇上在宮中密商私鑄者, 外廷諸臣實不知也』。可望雖探知秦王之封爲偽, 然亦但假其名以威眾定國與文秀卒不受, 托言未與朝廷立功, 不敢受爵行在知執恭假封事, 朝議哄然, 知邦傅所爲, 交章參劾邦傅只推不知時執恭子欽華任賓州知州, 因執赴行在, 眾請誅之上曰:『其父作逆, 其子何與』!赦之是月, 適督師堵胤錫入朝, 奏上曰:『可望盤據滇中, 若不封, 恐生他變』。首輔嚴起恒力持不允胤錫乃鑄平遼王, 密奏上, 差都察院右僉都禦史趙昱齎往昱入滇界, 先遣報可望謂已稱一字, 今反降二字, 欲拒昱使不入定國等勸曰:『天使既來, 何可絕之』!乃令入昱知可望不悅, 一見叩首稱臣, 私歸誠於可望可望予昱十金, 平遼王印受而藏之, 仍稱秦王」。朝中知昱辱國, 欲處昱昱不敢回朝滇中臣民皆知秦王之封爲偽, 多有竊議者可望亦以爲恥, 因遣禦史瞿鳴豐入朝, 必欲實求秦王之封請即用原寶, 但求上加敕一道而內閣嚴起恒戶部尚書吳貞毓兵部侍郎楊鼎和兵科給事中劉堯珍吳霖張載述持議更堅, 可望遣私人楊惺先入朝通賄, 諸公怒不受可望憤甚, 乃遣賀九義帶兵五千至南寧, 假稱護駕, 刺嚴起恒及吳霖劉堯珍時鼎和已加大學士, 奉命督師川行至崑侖關, 九義遂遣將追殺之獨貞毓以差出, 得免此辛卯二月事是時, 朝廷震動, 失上下體嚴起恒既被害, 上特簡吳貞毓入閣辦事時可望必欲得秦王實封, 再遣龔彝楊畏知入朝畏知, 陝西解元, 爲人抗直既見上, 密奏可望奸詭難測, 宜預防之上信之, 拜畏知東閣大學士貞毓等與訂交, 同心輔政龔彝乃可望心腹, 見畏知與朝臣深交, 又得拜相, 心私恨之歸讒於可望曰:『畏知之得拜相, 蓋賣國求榮也』。可望怒, 乃殺畏知貞毓議曰:『秦王即欲一字, 亦當另議國號若封秦王, 是陳邦傅胡執恭爲天子矣』!於是定可望爲征王, 差翰林院編修劉{氵茞}往黔冊封{氵茞}至黔, 可望怒曰:『吾久爲秦王, 安得屢更』?可望禮部尚書任僎曰:『大丈夫當自王, 何必朝廷乎』!可望是其言, 遂竟稱秦王, 不奉朝命時上駕駐廣西南寧府, 大清兵破潯州, 陳邦傅父子俱投順, 大清兵漸逼南寧, 駕移瀨湍可望命提塘總兵曹延生胡正國各帶兵三百, 緊隨左右以備不虞上與群臣議, 欲入黔暫避吳貞毓曰:『可望跋扈無禮, 若一入黔, 上下俱爲所制, 國事危矣』!時馬吉翔已暗通款可望, 請上急入黔私與太監龐天壽曰:『今日天下大勢已歸秦王, 吾輩須早與結納, 以爲退步今提塘曹延生胡正國乃秦王心腹, 托二人爲我輩輸誠, 異日庶有照應』。天壽曰:『若此, 則吾輩須與兩人結爲兄弟, 乃可行事』。曹延生, 大竹人胡正國, 淮安人兩人雖爲可望用, 其實乃心王室吉翔天壽不知兩人心事, 請結兄弟之盟盟畢, 吉翔曰:『秦王功德隆盛, 天下欽仰, 今日天命在秦天之所命, 人不能違我輩意欲勸皇上禪位秦王, 煩兩公爲我先達此意』!延生正國愕然曰:『此事何可輕易且吾輩一提塘耳, 止可傳報軍情國家大事, 非我輩所敢與』!吉翔天壽辭去, 私具啟以達之知可望可望恐中外人心不服, 未敢輕舉, 意欲迎駕入黔, 挾天子以令諸侯, 乃便行事故姑止不行而延生正國素與吳貞毓善, 暗以此意告之, 請上暫止廣西境上, 系屬人心號召遠近, 以阻吉翔之謀吉翔遂密告可望, 謂事將成, 爲吳貞毓所阻可望遂遣總兵高天貴耿三品黑邦俊帶兵迎駕幸黔, 改安隆所爲安龍所, 請上居之時壬午二月也六月, 李定國複廣西, 擒陳邦傅並子曾魯, 解至黔可望召執恭視之曰:『使汝與邦傅一處, 久已投順大清矣』!遂將邦傅父子剝皮支解, 兼命執恭監視以儆之執恭驚悸恍惚, 因以成疾數月而卒時上在安龍, 夾於萬山之中, 群蠻雜處, 荒陋鄙俗, 百物俱無茅茨土庫, 隨扈者止五十人, 儀制草率之甚而可望自居貴州省城, 大造宮殿, 設立文武百官凡四川雲南貴州文武大臣數百餘員, 俱挾以威令, 刻期朝見, 授以偽銜有不從者, 即誅之以吏部侍郎雷躍龍爲宰相貴州總督範礦爲吏部尚書禦史任僎爲禮部尚書四川總督任源爲兵部尚書禦史張重任爲六科都給事禮部主事方於宣爲翰林院編修又鑄偽印爲八疊文, 盡換明朝舊印方於宣極其諂諛, 爲可望擬國史」。稱張獻忠爲太祖, 太祖本紀」;比獻忠爲湯, 崇禎爲桀進可望覽之可望曰:『亦不必如此之甚』!於宣曰:『古來史書皆如此否則, 無以紀開創之勳』。於宣又爲制天子鹵簿九奏萬舞之樂, 作爲詩歌, 紀功頌德與鳴臚寺薛宮商訂朝儀, 可望苦甚癸巳秋, 於宣屢上表勸進可望曰:『我何難即登九五, 但恐人心未附』!於宣曰:『朝內相左者, 止吳貞毓徐極等數人黔兩省, 止錢邦芑陳起相數人除此數人, 其餘不足慮矣』。可望曰:『吳貞毓等易爲處分但邦芑在外, 系川黔人望所歸, 殺之恐士民解體』。乃發令旨與餘慶知縣鄒秉浩, 令催邦芑入朝, 待以不次之位時邦芑已退隱餘慶之浦村, 秉浩逼勒百端邦芑恐不免, 遂祝發爲僧其祝發偈雲:『一杖橫擔日月行, 山奔海立問前程任他霹靂眉邊過, 談笑依然不轉睛』。可望聞邦芑爲僧, 外雖怒罵而中慚憤命任僎等以書婉勸之邦芑答以詩曰:『破衲蒲團伴此身, 相逢誰不訊孤臣也知官爵多榮顯, 只恐田橫笑殺人』!方於宣錄其詩呈可望可望怒, 命鄒秉浩解執貴州將殺之, 適有安龍十八忠臣之變, 人情洶洶, 遂釋邦芑不問而禪受之謀亦遂阻矣

 

四川巡按錢邦芑招孫可望書

前差官至滇, 所以不敢即致書奉候者, 蓋未知老先生尊意何如耳昨差官回, 備道老先生優禮之殷兼述老先生雅意翊戴天王, 至真至切, 更無他念雖一時同事諸公猶未深信, 而芑所以獨信之不疑者, 蓋觀老先生之爲人, 乃當今之豪傑也從來無欺人之豪傑無負心之豪傑無面是背非之豪傑無朝三暮四之豪傑, 芑是以不顧議論是非, 敢爲具疏, 竟請封爵然老先生便當從此改弦易轍, 拜表稱臣奉正朔歸版冊, 文武之升降一稟於天子征伐之行止必請乎朝命如是, 乃不愧祖宗不負朝廷不負芑之薦舉, 乃成千古真豪傑矣芑先始祖吳越王諱錢俶者, 以江南之地歸宋, 而太宗賜鐵券金書, 子孫世世與國同休芑恐皇上不允封爵, 故疏中即引先始祖爲例然當日先始祖與老先生今日不同者有四, 請爲老先生言之先始祖立國吳越, 傳三世四王, 保有江南之地將近百年, 與五代相終始而宋始興, 與宋朝未嘗有君臣之分也而老先生, 大明之舊臣也其不同者一也先始祖王爵傳自先人, 曆梁周俱受冊封而老先生之王號, 則自己之僭稱也其不同者二也先始祖土地授自祖宗, 始於唐末並非取之宋朝而老先生之雲南, 則天朝之封疆也其不同者三也先始祖保有江南, 世世奉貢, 未嘗與中國有一矢之加而老先生二十年來殘破數省, 屠戮朝廷之人民糜費朝廷之金錢, 何止數千百萬甚至殺親王辱大臣, 於朝廷不得爲無罪其不同者四也芑之所以引始祖爲例, 明知事勢不合不過委曲以成老先生之美倘蒙明旨俞允, 是聖天子破格之洪恩, 芑不敢居功即或朝議不從, 另議封號, 老先生亦當拜受, 以俟再請加封老先生如此謙讓不遑, 恪守臣節, 則是功名之路正長子孫之福無量青史揚名姓氏俱香, 非芑所能測也芑生平心事光明磊落, 不肯自欺欺人一遇當行之事, 即舉世非之而不顧即今日爲老先生請封一事, 其阻而且忌者正自不少而芑反衷無愧, 竟行不疑即老先生異日相信相負, 總不問矣然老先生身爲男子, 頂天立地不乘此時立萬世不朽之功名, 而徒據一隅以自雄, 非所稱大丈夫也且今日之勁敵, 非直我明朝之患也令先人曾被大難, 是亦老先生不共之恥也芑輩戮力於外, 日夜圖維而老先生擁強兵安坐海內地, 恐不免貽笑於海內英雄矣齊襄公複九世之仇, 春秋大之老先生能無意乎佇望之切, 言出不倫, 伏惟原亮

 

逼袁彭年守制

己醜年, 袁彭年生母死, 自謂丁艱不守制, 喧言於眾曰:『吾家受國恩深重, 奕世科名更受天地之恩洪大, 代產異才吾今享年遠過先人, 天正不欲置我於無用地何得苦守三年, 虛度歲月』!同黨以爲國爾忘家, 中興可望宜晉世爵馬太後甚惡之, 宣查丁艱不守制, 是何朝祖制彭年靦顏月餘, 挾重貲而去擁富寡爲妾, 寓於佛山寡婦, 生員李戌妻擁產數萬彭年督學廣州時, 掖其嗣戊子年反正後, 招彭年主其家佛山, 廣州巨鎮

 

永曆騎射

永曆宮禁湫隘, 供奉清簡, 不逾千金子家侍女寥寥, 俱幼蠢荊布內侍夏國祥以六十金於廣城覓一歌舞青娥, 發方覆額不一月, 失所在遍索內外, 越三月於東池水面浮起紅蒂, 已殞命於中想亦有所不得已也蓋府署與高要縣學並峙, 中隔一池於是覆土填其半, 日於下午偕龐天壽等騎射其中, 帝亦多命中三宮從側樓閱視以爲樂三宮者, 太後馬氏, 桂王原配聖後王氏, 帝之生母也中宮王氏, 正宮也每日三宮同帝供膳止限二十四金, 內寺包值凡有賞賚, 亦在其中帝複不節省, 報捷面恩奏畢, 必左顧曰:『賞銀十兩與他』!司禮吳國泰夏國祥等深以值日爲苦至大司禮龐天壽, 自養禦營兵十營每營正總兵一〕、副總兵二人參將四人參將以下官頭二人官頭以下小卒一人耳一營十人, 十營百人此皆天壽出自己鈔以爲永曆視朝日儀衛擁護, 亦竭力苦支矣

 

桂林民力窮竭

滇營自永全還, 與焦璉兵猜疑生隙忠貞營自蜀轉戰, 由楚至梧休息甲士大清遣使貽書招式耜, 式耜不從永寧州再報失利, 興寧侯胡一青還榕江式耜複辦糧械, 趨出兵屯於全民力窮竭, 誅割無術, 槁悴萬狀永曆間爲廢食, 召廷臣議於慈寧宮, 發東餉一萬胡一青, 滇之鎮臣也全與永寧州, 俱屬桂林

 

福建盡失

大清兵圍困曾慶於平和, 尋出降殺之而詔安等處, 一時俱歸大清鄭芝鵬踞石榴城, 大兵至, 隨遁去劉中藻在福寧, 勢窮自縊福建盡失惟延汀三府界連江右, 而延平所屬皆在萬山中大兵既回, 遂立德化王朱慈曄踞將軍寨先陷大田, 繼破龍溪, 次順昌將樂至十一月, 大兵討平之王被執, 兵部尚書羅南生等降

卷之十五 粵紀 下一卷

目錄

永曆至梧州

庚寅正月朔乙卯, 永曆在廣東肇慶府, 群臣朝賀

 

前除夕夜甲寅, 大清兵過梅嶺初三日丁巳, 克南雄府而寶豐伯羅成耀棄韶州初七日辛酉報至, 永曆震恐, 戒舟西上戎政遠生奏自請行清道給事中金堡特奏請留, 爭之不得時上下崩潰, 武弁家丁大肆搶殺先劫囊之厚者如塚宰晏清等宦之顯者吏部丁時魁等凡文臣所有, 悉爲之掠初九日癸亥, 永曆登舟十三日丁卯, 解維隨路劫奪, 文職俱無完膚二月初一日甲申, 永曆至廣西梧州府自前至是, 凡三至矣皆以舟爲家瞿式耜疏曰:『粵東水多於山, 雖良騎不能野合自成棟歸順, 始有寧宇賦財繁盛, 廿倍粵西, 內強而外可備韶州去肇慶數百裏, 強弩乘城豎營固守, 亦可待勤王兵四至何乃朝聞警而夕登舟』?疏再上, 而永曆移德慶抵梧州境矣蓋自成棟首疏文武各還事權言官正氣宜獎, 失權者意故急欲永曆移舟, 棄東如屣

 

永曆移武岡則有疏前往肇慶則有疏, 勿東今移梧州則有疏, 勿西瞿公非自違也, 蓋以新造小邦, 宜以鎮定若輕轉徙, 則人心易渙而叛將潰兵得以乘機劫掠, 敵人聞聲而至矣至永曆之易於奔遷, 亦自有說一以知文武諸臣不足恃, 戰不勝守不固也一以鑒崇禎以下數主奔避不早, 悉罹亡滅, 故亟亟以登舟爲逃命計耳國勢至此, 有不土崩瓦解者乎

 

由前遺聞觀之, 則以丁蒙等詔獄爲非由後粵記觀之, 則以五虎等嚴刑爲快姑並存之, 以俟筆之史者

 

瞿式耜諫勿濫刑

時詞諫諸臣疏請正綱紀慎名器, 多失人意而禦史程源輩以攫官不得, 伺權者指, 攻其所必去, 熒惑永曆聽下給事中丁時魁金堡蒙正發及侍郎劉湘客於獄式耜聞報, 上疏申救中興之初, 宜保元氣, 勿濫刑』。再疏爭之, :『詔獄追贓, 乃熹廟魏忠賢弄權, 鍜鍊楊左事何可祖而行之』?上頒敕布四人罪狀, 敕出忌者之手, 式耜封還法者, 天下之至公也不可以蜚語飲章, 橫加考案, 開天下之疑且四人得罪, 各有本末臣在政府, 若不言, 恐失遠近人望, 其何辭於後世』!凡七疏遣孫昌文入見, 陳說粵西民貧食盡時昌文孑身由海上來閣試, 授昌文翰林院簡討

 

粵事記:『李元胤久與陳邦傅相軋, 不敢西上, 挽舟崧台丁時魁等失勢, 仇家盡發其結黨貪縱獨袁彭年以艱先去將金堡丁時魁蒙正發劉湘客四人奉旨逮問, 照北京廠衛故事, 全副刑具輪番更用以有馬吉翔主事, 彼固北金吾起家, 縱送乘落盡其法也招贓俱十五六萬, 雲爲受刑不過所致拷問時, 金堡呼二祖列宗, 丁與蒙劉則有老爺饒命, 萬代公侯等語, 不計叩頭而已向之附五虎得志者大懼, 傾家掩蓋永曆登極三年, 恭默簡靜, 言笑無間至是, 始見聲色』。

 

永曆中秋坐水殿

庚寅五六月間, 廣州固守弗下兩廣總制杜允和時有報捷至梧州江渚, 李元胤又於肇慶以計殺叛將羅守誠, 局勢稍緩再行考選, 略似人形者, 無不繡衣鐵簡, 末忝銓席然得之非其分, 即有以敗之如董雲驤以台中謝恩, 即叩頭不起, 殞於帝舟朱士蕭吏科歸省, 全家殲於賊手潘駿觀改銓部, 見朝尚無官帽, 以便服行禮, 時有方巾片片潘雙鶴口號亦遂奪職如此之類, 不一而足嚴起恒與二三同官濯纓唱和, 蕭索興味

 

八月十五日, 無以爲金鏡之獻, 親書水殿二字置一牌坊, 鼓吹送入帝舟再令群臣上表稱賀情實孤舟嫠婦, 形同畫船簫鼓

 

杜允和固守羊城

杜允和, 河南人李成棟之愛友成棟沒時, 兩廣印允和佩之, 得不亡失次傳之李棲鵬, 棲鵬陷梅嶺再傳之閻可義, 病卒於韶州府又傳之李五老五老者, 元胤之兄, 亦成棟養子, 軍士鼓噪而罷又傳羅守誠守誠, 浙江人成棟之中軍, 亦以不協眾望而罷此皆己醜秋間事至九月, 允和攝兩廣篆, 專守羊城庚寅正月初七日大清兵過嶺, 允和與三司江槱等於十四日出城登舟, 仍泊海珠寺側俟烽火照影, 即掛帆虎頭門不意候至月終, 杳無音耗允和後率三司官屬入城, 各派汛地爲固守計至二月初四日, 大清兵始至, 駐營城北, 仰攻甚難蓋羊城東南二面距珠江, 北城濠外有二裏許汙田, 人馬不得跕立惟西門一帶爲山麓, 允和爲石重城守之珠江以南五大縣錢糧, 輸貢不懈二月至十月三大戰, 允和晉封豫國公

 

羊城, 廣州府, 又曰五羊城珠江, 在南門外, 中有海珠寺虎頭門從此去

 

羊城崩陷

十月初十日庚寅, 永曆聖誕杜允和會齊文武官於五層樓拜祝, 時有守西門外城主將範承恩亦在焉承恩本淮安府皂役, 從成棟入廣者目不識丁, 故綽號草包」。時允和直呼之, 承恩謂辱之於眾也, 恨甚遂潛通平南靖南二王十月二十八日戊申, 大清兵竟攻西外城承恩退入裏城, 而外城失矣連攻三日, 十一月初二日辛未未刻, 羊城崩陷允和仍率三司官屬攜兩廣總督印航海而去後二年, 俱歸順, 南海悉平

 

瞿式耜殉節

己醜年六月, 大清再發師征廣遣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出鄱陽逾梅嶺入廣東, 而定南王孔有德則渡洞庭湖牂牁江名入廣西時稱三王征廣, 南京提兵索餉甚急舟約萬五千, 兵俱帶妻隨征

 

先是, 永曆閣臣瞿式耜留守廣西桂林府, 已閱三載自戊子二月二十三日夜, 亂兵劫掠, 式耜下平樂帝往南寧君臣從此永訣行在諸臣各私功名各徇門戶, 畏避老成先達, 外托留守以尊其體實疏遠之, 以便己之所爲耳庚寅年, 大清兵再薄全州, 衛國公胡一青之兵已撤守榕江是時勳帥鹹進公次者侯伯, 桂林衙門相望, 號令紛出十一月初五日甲寅辰刻, 報大清兵大舉入嚴關趙印選胡一青王永祚俱以分餉入桂, 榕江空壁武陵侯楊國棟寧武侯馬養麟方馳出小路軍榕江, 兵未戰而潰發使趙印選, 印選已出城城中大亂, 沿途驅掠, 式耜令戢不得城外潰兵雲飛鳥散, 一青永祚從城外去式耜衣冠危坐署中, 適總督張同敞自靈川回, 過江東不入寓過式耜署曰:『事迫矣公將奈何』?式耜曰:『封疆之臣, 知有封疆封疆既失, 身將安往』!同敞曰:『公言是矣君恩師義, 敞當共之』。遂哭, 與式耜飲家人泣, 請身出危城, 號召諸勳再圖恢複式耜揮去, 不從厥明, 被執見大清朝定南王孔有德, 式耜以死自誓, 不複一言命幽式耜同敞於別所, 式耜賦詩, 日與同敞相賡和至閏十一月十七日, 殺之其絕命詞有雲:『從容待死與城亡, 千古忠臣自主張三百年來恩澤久, 頭絲猶帶滿天香』。死之日, 雷電大發, 遠近皆爲稱異時給事中金堡已削發爲僧, 乃上書定南王孔有德, 請葬式耜同敞而吳江義士楊藝字碩文爲具衣冠棺殮, 並同敞瘞於北門之園

 

公在獄賦詩, 浩氣吟」。自序雲:『庚寅十一月初五日聞警, 諸將棄城而去城亡與亡, 餘誓必死別山張司馬自江東來城, 與餘同死被刑不屈, 累月幽囚漫賦數章, 以明厥志別山從而和之』。其一曰:『籍草爲茵枕, 更長寂寂夜如年蘇卿絳節惟思漢, 信國丹心止告天九死如飴遑惜苦, 三生有石只隨緣殘燈一室群魔繞, 寧識孤臣夢坦然』!其二曰:『已拚薄命付危疆, 生死關頭豈待商二祖江山人盡擲, 四年精血我偏傷羞將顏面尋吾主, 剩取忠魂落異鄉不有江陵真鐵漢, 腐儒誰爲剖心腸』!其三曰:『正襟危坐待天光, 兩鬢依然勁似霜願仰須臾階下鬼, 何愁慷慨殿中狂須知榜辱神無變, 旋與衣冠語益莊莫笑老夫輕一死, 汗青留取姓名香』!其四曰:『年年索賦養邊臣, 曾見登陴有一人上爵滿門皆紫綬, 荒村無處不青燐僅存皮骨民堪畏, 樂爾妻孥國已貧試問怡堂今在否, 孤存留守自捐身』?其五曰:『邊臣死節亦尋常, 恨死猶銜負國傷擁主竟成千古罪, 留京翻失一隅疆罵名此日知難免, 厲鬼他年詎敢忘幸有顛毛留旦夕, 魂兮早赴祖宗旁』。其六曰:『拘幽土室豈偷生, 求死無門慮轉清勸勉煩君多苦語, 癡愚歎我太無情高歌每羨騎箕, 灑淚偏爲滴雨聲四大久拚同泡影, 英魂到底護皇明』。其七曰:『嚴疆數載盡臣心, 坐看神州已陸沈天命豈同人事改, 孫謀爭及祖功深二陵風雨時來繞, 曆代衣冠何處尋衰病餘生刀俎寄, 還欣短鬢尚蕭森』。其八曰:『年逾六十複奚求多難頻經渾不愁劫運千年彈指去, 綱常萬古一身留欲堅道力憑魔力, 何事俘囚學楚囚了卻人間生死事, 黃冠莫擬故鄉遊』!

 

臨難遺表

罪臣瞿式耜謹奏

 

臣本書生, 未知軍旅自永曆元年謬膺留守之寄, 拮據四載, 力盡心枯無如將悍兵驕, 勳鎮諸臣惟以家室爲念言戰言守, 多屬虛文逼餉逼糧, 刻無寧晷臣望不能彈壓才不能駕馭, 請督師而不應, 求允放而不從馴至今秋, 灼知事不可爲呼籲益力, 章凡數上, 而朝延漠然置之近於十月十三日集眾會議, 搜括懸賞方謂即不能戰, 尚可以守忽於十一月初五之辰, 開國公趙印選傳到安塘報一紙, 知嚴關諸塘盡已失去當即飛催印選等星赴危急, 而印選躊躇不前, 臣竊訝之詎意其精神全注老營, 止辦移營一著午後臣遣人再偵之, 則已叢室而行並在城衛國公胡一青寧遠伯王永祚綏寧伯蒲纓武陵侯楊國棟寧武伯馬養麟各家老營俱去, 城中竟爲一空矣臣撫膺頓足曰:『朝廷以高爵餌此輩百姓以膏血養此輩, 今遂作如此散場乎』?至酉刻, 督臣張同敞從江東遙訊城中光景, 知城中已虛無人, 止留守一人尚在遂泅水過江, 直入臣寓臣告之曰:『城亡與亡自丁亥三月已拚一死, 吾今日得死所矣子非留守, 可以無死盍去諸』!同敞毅然正色曰:『死則俱死古人恥獨爲君子, 君獨不容我同殉乎』?即於是夜, 明燈正襟而坐時臣之童仆散盡, 止一老成尚在身旁夜雨涔涔, 遙見城外火光燭天, 滿城中寂無聲響迨坐至雞唱, 有守門兵入告臣曰:『大清已圍守各門矣』!天漸明, 臣與同敞曰:『吾二人死期近矣』!辰刻, 噪聲始至靖江府前再一刻, 直至臣寓臣與同敞危坐中堂, 屹不爲動忽數騎持弓腰矢, 突至臣前, 執臣與同敞而去臣語之曰:『吾等坐待一夕矣, 毋庸執』!遂與偕行時大雨如注, 臣與同敞從泥淖中踔跚數時, 始至靖江府之後門時大清定南王孔有德已坐王府矣靖江父子亦以守國未嘗出城, 業已移置別室, 不加害惟見甲仗如雲, 武士如林少之, 引見定南臣等以必死之身不拜, 定南亦不強臣與同敞立而語曰:『城已陷矣, 惟求速死, 夫複何言』!定南霽色溫慰曰:『吾在湖南, 已知有留守在城中吾至此, 即知有兩公不怕死而不去吾斷不殺忠臣, 何必求死甲申闖賊之變, 大清國爲先帝複仇, 且葬祭成禮固人人所當感激者今人事如此, 天意可知』!臣與同敞複定南:『吾兩人昨已辦一死其不死於兵未至之前, 正以死於一室, 誠不若死於大廷耳』。定南隨遣人安置一所, 臣不薙發亦不強只今大清兵已克平樂陽朔等處, 取梧祗旦晚間臣涕下沾襟, 仰天長號曰:『吾君遂至此極乎』!當年擁戴, 一片初心, 惟以國統絕維之關系乎一線不揣力綿, 妄舉大事四載以來, 雖未豎有寸功, 庶幾保全尺土豈知天意難窺人謀舛錯, 歲複一歲, 竟至於斯即寸磔臣身, 何足以蔽負君誤國之罪然纍纍諸勳, 躬受國恩, 敵未臨城, 望風逃遁大廈傾圮, 固非一木所能支也臣灑淚握筆, 具述初五至十四十日內情形, 仰瀆聖聽心痛如割, 血與淚俱惟願皇上勿生短見, 暫寬聖慮, 保護宸躬以全萬姓之命以留一絲之緒至於臣等罪戾, 自知青史難逃竊計惟有堅求一死, 以報皇上之隆恩以盡臣子之職分天地鬼神, 實鑒臨之臨表, 不勝嗚咽瞻仰之至

 

張同敞殉節

張同敞, 湖廣江陵人曾祖居正, 相神宗有聲崇禎間, 同敞以廕補中書舍人至十七年, 闖賊李自成陷北京, 懷宗殉難, 賊索朝官甚急, 文武逼降者多同敞藏匿民間, 潛出城, 徒步南歸時宏光嗣位, 同敞痛懷宗之死, 服喪三年, 誓不仕往來吳浙山水間

 

及南都複陷, 同敞入閩適隆武新立, 博求先朝舊臣, 時宰言同敞, 亟召見上悲喜甚, 命之官力辭, 上曰:『爾祖有功, 先朝曾廕錦衣衛指揮使今爾不受職, 數年後此爵湮矣爾縱欲報先帝, 奈祖爵何強爲朕襲錦衣官爾文人不當授武職, 然朕文武兼任, 爾慎毋過辭』!同敞感泣不得已, 改授錦衣衛指揮使時隆武二年二月也未幾, 錫督師楚中, 收降餘賊李赤心等表至行在, 上謂同敞曰:『楚爾父母邦也, 爾家世有名於楚, 素爲楚人所信服今降賊在楚地, 可往爲朕撫之俾戮力報效, 毋擾赤子』。同敞受命, 行至楚, 諭胤錫撫赤心等, 宣布上威信, 群賊稽顙歸化, 無不感服同敞遂即複命還朝行至粵界, 聞八閩不守, 同敞仰天大哭, 如窮人無所歸

 

及永曆即位端州, 粵東已陷, 上留大學士瞿式耜守粵西駕幸武崗, 起同敞入朝同敞見上, 號哭不已上曰:『爾文人也, 複有大節何可以武職屈!』因改授翰林院右春坊侍讀學士丁亥八月, 寇陷武崗上狩粵西, 同敞爲亂兵所掠, 避入黔地時黔粵隔絕, 人情洶擾, 數月不聞行在消息黔士紳, 議立榮韓二藩同敞與錢邦芑及鄭逢元楊喬然力爭不可, 眾議乃沮戊子, 同敞從間道赴行在, 陞詹事府正詹事留守瞿式耜疏薦同敞知兵得士心, 上命以兵部侍郎經略楚粵兵馬時兵弱餉匱, 同敞身在行間分甘苦, 以忠義激勸, 將士人人自奮每接戰, 同敞即以死誓

 

及庚寅冬, 同敞督開國公趙印選衛國公胡一青連營於桂林之小榕江十一月初五日, 大清兵至, 兩營戰敗同敞率數騎入桂林城, 時軍民俱散, 留守大學士朝服坐堂上, 誓與城亡及見同敞至喜, :『我守臣, 不容他適子軍中總督, 自宜行天下事尚可爲乎, 子勉之』!同敞笑曰:『公能爲朝廷死, 同敞獨不能乎何相待之薄也』!連取酒共飲, 坐而待之次日, 大清兵入城同敞與式耜見孔有德, 兩人不跪, 同敞尤大罵有德部下捶辱之, 同敞罵愈厲有德命拘二人於城北一小室, 中命左右說之降勸諭百端, 式耜但大哭同敞則毒罵, 暇則兩人賦詩有德憤甚, 命折同敞右臂, 仍談笑賦詩不絕同敞右臂既損, 詩成, 式耜代書之兩人幽囚唱和者四十餘日, 詩各數十章有德見兩人困愈久苦愈甚而志愈堅烈, 知終不可辱至閏十一月十八日, 殺之金堡時已爲僧, 致書於孔有德, 乃收殮瞿張兩公屍葬於白鶴山下上聞同敞死, 深爲痛悼, 累日不食, 望而祭之贈陵江伯無子所著詩文四十餘卷, 以兵燹亡失止臨難時絕命詞數十章傳達行在, 上讀而悲焉命工部刻傳之, 賜名禦覽傷心吟」。

 

金堡上孔定南王書

茅坪衲僧性因和尚, 謹致書於定南王殿下

 

山僧, 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 奉職無狀系錦衣獄, 幾死杖下今夏編戍清浪, 以路道之梗, 養痾招提皈命三寶, 四閱月於茲矣車騎至桂, 咫尺階前而不欲通蓋以罪人自處, 亦以廢人自棄, 又以世外之人自恕也

 

今且有不得不一言於左右者故督師大學士瞿公總督學士張公皆山僧之友, 爲王所殺, 可謂得死所矣敵國之人, 勢不兩存忠臣義士殺之而後成名, 兩公豈有遺憾於王即山僧亦豈有所私痛惜於兩公哉然聞遺骸未殯, 心竊惑之古之成大業者, 殺其身而敬且愛其人, 若唐高祖之於堯君素周世宗之於劉仁瞻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 於元禦史大夫福壽既葬之矣, 複立祠以祀之其子犯法當死, 又曲法以赦之盛德美名, 於今爲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顏卹汪立信之家, 豈非褒揚忠義扶植彝倫者耶山僧聞嘗論之衰國之忠臣與開國之功臣, 皆受命於天, 同分砥柱幹坤之任天下無功臣, 則世道不平天下無忠臣, 則人心不正事雖殊軌, 道實同源兩公一死之重, 豈輕於百戰之勳哉王既已殺之, 則忠臣之忠見功臣之功亦見矣此又王見德之時也, 請具衣冠爲兩公殮瞿公幼子, 尤宜存卹張公無子, 益可矜哀並當擇付親知, 歸葬故裏則仁義之舉, 王且播於無窮矣如其不爾, 亦許山僧領屍, 隨緣藳葬揆之情理, 亦未相妨豈可視忠義之士如盜賊寇仇然, 必滅其家狼籍其肢體而後快於心耶夫殺兩公於生者, 王所以自爲功也禮兩公於死者, 天下萬世所共以王爲德也惟王圖之

 

物外閑人, 不辭多口既爲生死之交情, 不忍默默然於我佛冤親平等之心王者澤及枯骨之政聖人維護綱常之教, 一舉而三善備矣山僧跛不能履, 敢遣侍者以書獻, 敬候斧鉞惟王圖之

 

鄭之珖傳

鄭之珖, 四川廣安州人崇禎庚午舉人庚辰, 授廣東高州府推官粵東素富饒, 而高州又瀕海去京師遠, 官其地者多貪墨不檢之珖獨清約, 不妄取, 於刑獄尤甚以故士民戴之考績以最聞, 以之珖爲通州知府未赴, 值闖賊陷北都, 之珖爲粵士民攀留不得去及隆武嗣位閩中, 召之珖入, 授工部主事, 陞員外丁亥秋, 八閩皆陷, 士紳半降之珖削發爲僧, 賣藥於廣之新會縣有司及土人逼脅萬端, 之珖終不易志

 

戊子, 李成棟歸明之珖乃蓄發赴行在, 改授戶部員外庚寅二月, 陞禮部祠祭司郎中典試貴州五月, 至貴陽適流寇孫可望入黔, 以兵脅朝廷索封秦王, 大學士嚴起恒楊鼎和兵科給事中劉堯珍吳霖張載述建議不從, 可望遂命部下殺五人, 投其屍於水, 乃自稱秦王上驚悼不已賜可望名朝宗, 遣官撫諭之可望遂盡脅諸文武, 授以官爵, 改鑄印章, 更立制度有不從者, 輒誅之一時士紳怵其威, 無不屈從者之珖乃棄官攜妻孥隱於湄水之陽, 自號蛾眉道者之珖素貧, 居官絕苞苴, 行李蕭然躬耕自給, 或至並食, 恬如也

 

時錢邦芑棄官隱於餘慶之蒲村, 相去三舍寒暑朝昏得村酒一壺, 必相招共飲醉則悲歌不輟及甲午春, 邦芑迫於可望之征逼, 祝發爲僧, 號大錯和尚之珖聞之, 大哭, 走唁邦芑曰:『昔吾遇閩難爲僧, 今公遇賊亦爲僧, 天厄我輩, 固如是乎』!自是, 放情詩酒, 不複以人世爲意至丙申九月, 之珖忽病謂妻湯氏曰:『我若不起, 大錯和尚必來, 後事惟彼可托』。至十月初五日, 邦芑聞訃, 奔往哭之時其友山陰胡欽華門人西川陶五柳湄水龔惟達吳開元趙時達俱來會哭, 因私謚之曰貞確先生」;蔔葬於湄水橋西, 爲立碑表其墓

 

之珖娶吳氏, 繼楊氏子三長先卒, 次方三歲, 次方一歲江津程源爲撫其兩孤所著有明書二十卷、「罏史八卷、「櫝菴文集六卷、「詩集七卷、「紀難二卷, 行於世其所雜著尚多, 俱散失不可考矣

 

錢邦芑曰:『士之犯難不辱, 激於一時義形於色, 易易也至屢遭大變, 百折不挫, 幾幾乎難哉三十年來國難頻興, 所見抗節自全者固不乏人若夫張鄭二子, 文章事業已龍變鴻翥, 光昭天壤矣而矯矯志節, 複風被百世振起懦頑, 自非祖宗布德之深養士之善, 曷臻此哉野史議曰:「同敞始不汙賊終不屈於大清, 之珖始不屈於大清終也不汙於賊二子之死, 慷慨從容雖有異, 要其清白一節始終不辱, 一也」。宣聖曰:「不降其志, 不辱其身」;二子之謂歟以備國史述采擇雲』。

 

鄉城異歲

庚寅年大統曆, 兩廣貴地方永曆於己醜年十月朔頒發, 閏月在十一月廣東廣州府省城與廣西桂林府省城俱前十一月內失陷, 下而肇慶平慶等府一切道府州縣大小官屬則於十一月下旬陸續抵任, 所奉者大清時憲曆也時憲閏月不在庚寅而在辛卯二月, 一時城中官府軍丁自北來者, 悉以十二月朔爲辛卯元旦, 行拜賀禮各鄉鎮居民仍永曆舊曆, 則以辛卯年二月朔日爲元旦守除拜歲, 有鄉城之別至交四月, 歲時始同亦一異也

 

袁彭年獻金

十一月初五日, 佛山至羊城最近, 袁彭年首先投誠, 獻犒軍銀八百兩哭訴當年迫於李成棟之逆賊, 後則著著仍爲大清朝, 此心可表天日因求降級, 實授通判, 亦逼於富妾之命也平南王靖南王揮出之

 

黃士俊薙發

, 朝輔黃士俊何吾騶及鄉紳楊邦翰李貞吳以連俱投誠恐後, 當時打油腔嘲士俊有君王若問臣年紀, 爲道今年方薙頭之句蓋崇禎末年, 士俊曾膺存問也士俊, 廣東廣州府順德縣人字亮垣, 號振宇萬曆癸卯年舉人丁未狀元, 時年二十五歲至是, 年已八十二狀元宰相俱遭此幾代升沈, 所生不辰矣他人不壽爲不幸, 而士俊又以多壽爲不幸也

 

永曆梧江酉奔

十月初七日辛巳, 永曆挽舟梧州城外聞羊城盡失, 俱各奔竄移舟西上, 不五裏遂搶殺遍行上至藤縣, 分爲兩股從永曆者上右江, 若嚴起恒馬吉翔等是也餘則入容縣港, 若王化澄等是也上右江者, 至潯州道上, 兵各潰散永曆呼之不應入容縣港者, 於北流境上, 爲土寇劫奪棄妻失妾亡子遺仆, 比比皆是煢煢只身, 步行足重, 乞食羞顏向爲鴛班貴客今爲鵠形喪狗, 哀苦萬狀, 生不如死矣

 

永曆再上南寧

永曆再上南寧府, 仍以府署爲行宮時陳邦傅爲李定國所驅, 不知所之趙只因邦傅強奪其女, 遁入土司所喜閣臣嚴起桓尚不忍舍去, 同大金吾馬吉翔大司禮龐天壽三人班荊對泣而已

 

永曆在南寧

辛卯正月己酉, 永曆在南寧, 免朝賀二兩月, 稍覺平安間有舊臣從別道而至者又有新臣貪爵銜而就職者, 文武兩班位列楚楚然亦薤上露水中漚, 究無所恃也

 

孫可望入南寧

二月朔戊寅, 孫可望忽發兵三千直抵邕江, 亟取兵科都給事中當日現任其職者, 應天吳晉也可望腰斬之, 猶以爲向日之金堡耳不知官是而人非矣

 

吳晉, 字叔山上元縣生員也邕江, 即南寧府

 

嚴起恒被難

孫可望既殺吳晉, 複取首相嚴起恒, 與之追論不封秦王之故相對舟中, 猶然成禮及別後, 則竟擠入邕江江出交趾, 流極迅暴起恒家人急駕舟往救, 直追至橫州, 始得其屍嗚呼亦可謂死得其所矣其餘朝臣悉皆奔散, 爲生爲死, 不得而聞之

 

辜燬滅

兩廣軍民殺戮百萬城郭村墅燬滅萬千致世界兩次鼎革者, 皆由辜朝薦何吾騶爭事權分爾我所起吾騶家貲三百萬, 所居號大瀾小瀾, 巍煥壯麗, 海內無比辛卯年, 總付之一炬, 辜朝薦引李成棟入廣, 自謂首建大功而潮陽士庶久恨其開禍西粵, 於辛卯四月激於義憤, 盡燬滅其家雲吾騶一炬, 多藏厚亡也朝薦燬減, 天道好還也利徒戎首, 可以鑒矣

 

貞女絕命詩

女郎, 不知何氏, 大約湖南閨秀也順治十一年甲午, 兵旋被擄女郎抗志不辱行至鸚鵡洲, 伺間投江死, 浮身於黃鶴渚, 有司憐而命瘞之乃於衣裾間得絕命詩雲:『征帆已說過雙姑, 眼淚聲聲泣夜烏葬入江魚波底沒, 不留青塚在單於』。其二曰:『厭聽行間帶笑歌, 幾回腸斷已無多青鸞有意隨王母, 空費人間設網羅』!其三曰:『遮身只是舊羅衣, 夢到湘江恐未歸冥冥風濤又誰伴聲聲遙祝兩靈妃』。其四曰:『少小伶仃畫閣時, 詩書曾拜母兄師濤聲夜夜催何急, 猶紀挑鐙讀楚詞」』。其五曰:『影照江幹不暇悲, 永辭鸞鏡斂雙眉朱門曾識諧秦, 死後相逢總未知』。其六曰:『生來弱質未簪笄, 身沒狂瀾歎不齊河伯有靈憐薄命, 東流直遶洞庭西』!其七曰:『當時閨閣惜如金, 何事牽裾遂水濱寄語雙親休眷戀, 入江猶是女兒身』。其八曰:『國史當年強記親, 殺身自古以成仁簪纓雖愧奇男子, 猶勝王朝共事臣』!

 

順治辛醜仲秋十日, 予始得此讀前數章, 想見貞節女子讀至卒章殺身猶勝等語, 則非閨秀口角, 儼與文山爭烈矣惜乎失其氏裏

卷之十六 粵紀 下一卷

安龍紀事

壬辰二月初六日, 上自廣西南寧移蹕貴州安龍府本安籠所)。時雲貴皆爲孫可望所據初陽尊朝廷, 要封秦王, 朝廷內外臣子稍忤其意, 則擊斬隨之, 以故皆脅署偽職及大清兵陷廣西, 可望隨改安籠所爲安龍府, 迎上居之宮室禮儀, 一切草簡時廷臣扈隨者, 文武止五十餘人中有馬吉翔者, 本北京市棍也性便黠, 頗識字初投身內監門下充長班, 複爲書辦逢迎內監, 得其歡心, 故內監皆托以心腹及高起潛入典兵, 吉翔竄入錦衣衛籍, 冒授都司居起潛門下, 荼毒軍民, 無所不至後又賄陞廣東都司及乙酉隆武即位福建, 吉翔解粵餉赴行在, 自陳原系錦衣世職遂冒陞錦衣衛指揮後奉使楚中, 諛諸將凡報軍功, 必竄入其名屢冒邊功, 漸次陞至總兵及永曆即位, 又營求宮禁勛戚, 得封文安侯吉翔曆事既久, 專意結媚宮豎凡上舉一動, 無不預知, 巧爲迎合於是上及太後皆深信之, 以爲忠勤遂命掌戎政事及至安龍, 見國事日非, 遂與管勇衛營內監龐天壽謀逼上禪位秦王, 以圖富貴獨慮內閣吳貞毓及朝中大臣不相附順, 陰嗾其黨冷孟銋吳象鉉方祥亨交章參毓先是, 瀨湍移蹕時, 貞毓欲上暫留, 以系中外人民之望, 遂與壽翔忤至是, 兩逆交煽, 急謀去貞毓而孟銋等參疏屢上, 上素知貞毓忠貞, 俱寢不行、〔銋等曰:『貞毓入閣視事, 則我不得參預機密公等參貞毓, 徒費紙筆今秦王權傾內外, 我具一啟托張提塘封去求秦王令, 諭以內外事委戎政勇衛兩衙門總理, 則大權歸我兩人我兩人作秦王心腹公等作羽翼, 然後徐謀尊上爲太上皇, 讓位於秦王, 則我輩富貴無量, 貞毓何能爲乎』?吉翔遂遣門生郭璘說武選主事胡士瑞雲:『今上困處安龍, 大勢已去我輩追隨至此, 無非爲爵位利祿耳揣時觀變, 當歸秦王況馬公甚爲倚重, 目下欲以中外事屬之若公能達此意於諸當事共相附和, 力勸禪位, 何愁不富貴不然, 我輩俱不知死所矣』!士瑞即厲聲叱璘曰:『汝喪心病狂, 欺蔑朝廷遂謂我輩亦隨波逐流乎』?璘慚而退吉翔複遣璘持白綾一幅, 求武選司郎中古其品畫堯舜禪受圖, 欲以進秦王其品憤怒, 不畫吉翔陰報秦王, 秦王遂將其品鎖去, 立斃之杖下六月, 秦王有劄諭天壽吉翔雲:『凡朝廷內外機務, 惟執事力爲仔肩若有不法臣工, 一聽戎政勇衛兩衙門參處, 以息紛囂』。劄到, 中外惶懼獨吏科給事中徐極兵部武選司員外林青陽主事胡士瑞職方司主事張鐫工部營繕司員外蔡縯等相謂曰:『天壽吉翔曩在楚粵怙寵弄權, 以致楚粵不戒, 鑾輿播遷今不悔禍, 且包藏禍心, 稱臣於可望一人孤立, 百爾寒心我輩若畏縮不言, 不幾負國恩羞鵷列乎』?由是, 各疏參二逆罪狀章三上, 上始知兩人欺君賣國, 並發其在安龍時曾偷用禦筆, 私封龍府土官趙維宗爲龍英伯上怒, 即召集廷臣, 欲治壽翔罪翔懼, 急入內廷求救太後, 得免兩人奸既露, 怨愈甚欲謀殺極等於是專意諂附可望凡可望欲爲者, 二人輒先意爲請可望愈肆無憚, 自設內閣六部科道等官一切文武, 皆署偽銜複私鑄八疊偽印, 盡易本朝舊印而賊臣方於宣諂可望尤甚, 爲之定儀制立太廟, 享太祖高皇帝主於中張獻忠主於左, 而右則可望祖父主也擬改國號曰後明, 日夜謀禪位上僅守府, 勢甚岌岌私與內監張福祿全爲國曰:『可望待朕, 無複有人臣禮奸臣馬吉翔龐天壽爲之耳目, 朕寢食不安近聞西藩李定國親領大師直搗楚, 俘叛逆陳邦傅父子報國精忠久播中外, 軍聲丕振將來出朕於險, 必此人也且定國與可望久有隙, 朕欲密撰一敕, 差官齎馳行營, 召定國來護衛汝等能爲朕密圖此事否』?福祿等即奏曰:『前給事徐極都司林青陽胡士瑞張鐫蔡縯於秦王發劄寵任天壽吉翔時, 曾抗疏交參, 忠憤勃發實陛下一德一心之臣也臣將聖意與他密商, 自能得當以報』。上允之福祿與爲國詣張鐫蔡縯私寓, 適極與青陽士瑞俱至, 福祿等密傳意諸臣叩首雲:『此事關系國家安危, 首輔吳公老成持重, 當密商之』!五人即詣貞毓寓言其事貞毓曰:『今日朝廷式微至此, 正我輩致命之秋也奈權奸刻刻窺伺, 恐機事不密諸公中誰能充此使者』?林青陽即應曰:『某願往』。貞毓曰:『固知非公不可但奸人疑阻, 須借告假而行可也』。青陽乃即日請假歸葬貞毓屬祠祭司員外蔣幹昌密擬敕, 屬職方司主事朱東旦繕寫福祿等密持入用寶青陽即日陛辭時可望沿途有塘撥盤詰, 陰藏密敕, 從間道馳出此六年十一月事也癸巳六月, 上以青陽去久不回, 欲差官往催貞毓即以翰林院孔目周官對武安伯鄭允元雲:『此番比前更要慎重今日吉翔在左右, 日夜窺探, 凡事必報可望必須先將馬吉翔差出, 使他不得窺探, 事乃可濟若吉翔在內, 則奸黨蒲纓宋德亮郭璘蔣禦曦等往來奔走, 陰伺舉動, 深爲不便』。時因節屆霜降, 上以興陵越在廣西, 例用勛臣一員代祭遂使吉翔往粵行禮去後, 即命蔣幹昌撰敕, 複遣周官賷往官涕泣受命而行時吉翔奉差在粵, 探知青陽賷有密敕至李定國營, 私差汪錫玄至營探聽未幾, 而劉議新途遇吉翔, 不知吉翔不與謀, 向告吉翔大懼, 遂逼令具啟報知秦王西藩接敕之事, 又囑其弟雄飛盡出家貲陰賂提塘王愛秀, 求其應援時吉翔黨與布列甚密, 日伺探聽上孤立自危, 以台省員缺敕部考選於十二月二十四日臨軒親試, 將蔣幹昌李元開選翰林院簡討, 張鐫選刑科給事中, 李頎胡士瑞選浙江福建兩道監察禦史楊鍾徐極蔡縯趙賡禹易士佳任鬥墟朱東旦等亦以資深俸久, 各加秩陞職自是, 天壽雄飛益相危懼謂蒲纓宋德亮郭璘蔣禦曦等曰:『凡我仇敵俱選清華, 我輩危矣』!纓等曰:『時聞周官之行, 系眾人密謀待馬公察訪詳悉, 具報秦王, 則此輩死無日矣』。不數日, 馬吉翔果具密啟與秦王, 報知此事天壽雄飛持啟詣王愛秀雲:『馬公訪得朝中有兩次差官, 賷敕往西藩去, 召他帶兵迎駕現有啟報秦王, 煩公即發撥啟聞』!秀聞大驚曰:『果有此事我系提塘, 亦當具啟報知』。飛即下拜曰:『公果具啟, 救我輩性命, 誠再生之恩也』!啟去, 可望大怒甲午正月, 差鄭國往南寧馬吉翔處探聽周官事跡, 並看西府兵勢時吉翔疏證青陽周官甚急, 由是吏科都給事徐極大理寺少卿楊鍾太仆寺少卿趙賡禹光祿卿蔡縯刑給事張鐫禦史李頎福建道監察禦史胡士瑞交章參吉翔欺君賣國天壽表裏爲奸上見事急, 即敕廷臣公議治罪天壽懼, 與雄飛數騎逃出雄飛遂見秦王, 將密敕與謀之人一一報知而十八人獄成矣先是, 正月內, 林青陽回行在複命至田州總鎮常榮營, 榮知密敕事已發, 止青陽勿回行在, 即密奏上青陽遂留營中, 暗遣心腹劉吉至行在, 藏張鐫蔡縯寓, 即密奏上上甚喜, 即擢青陽兵科給事上謂貞毓曰:『仍撰敕與青陽敕內先要說壽翔表裏爲奸, 將謀不利於朕, 著令翦除俟朕與將軍握手時, 即行告廟晉封之典發金二十兩爲西藩鑄印』。貞毓擬篆屏藩親臣四字發與青陽, 差人劉吉領去青陽接敕與金, 常榮發兵護送至廣東廣州, 得遇周官同青陽將空敕書寫及屏翰親臣四字樣鑄成, 遂至高州西藩李定國營內詎意可望差標官至常榮營急拿青陽, 已去旬日矣遂將榮撤回而鄭國已於南寧取吉翔回行在, 可望亦疑吉翔與謀, 令行在各官與吉翔對理密敕之事各官既集, 鄭國雲:『馬吉翔已拿在此列位要明白說出林青陽周官齎敕之事, 他果與謀否以便回覆國主』。貞毓雲:『學生職司票擬, 關防嚴密, 如何曉得』!國雲:『既如此, 我到朝內請上面對』。諸臣俱造朝候上禦文華殿, 召鄭國王愛秀進殿, 國與愛秀奏雲:『西藩私通朝內奸臣, 脅敕要封國主已發人往拿正法林青陽周官不日便到, 皇上可知是何臣主持待臣等好回覆國主』。上雲:『密敕一事, 朝中臣子必不敢做數年以來, 外面假敕假寶亦多, 爾等還要密訪豈皆是朝裏事』!國與愛秀憤憤而出, 即同天壽洶洶至朝房雲:『我們要回貴州, 列位須快說明白』。貞毓雲:『皇上雖值播遷, 朝廷法度尚在, 誰敢妄行學生們實不曉得』。天壽力證曰:『你如何推避得』!國與愛秀即將貞毓扭出朝房一任天壽指揮, 又將楊鍾鄭允元蔣幹昌蔡縯趙賡禹張鐫徐極李頎胡士瑞李元開朱東旦朱議周允吉許紹亮胡世寅陳麟瑞易士佳任鬥墟等俱收鎖王愛秀宅內隨帶家丁同天壽進宮, 拿內監張福祿全爲國劉衡, 宮中大震少頃, 福祿與爲國劉衡鐵索系出, 惟胡世寅於是日釋放此甲午三月初六日事也入朝時天氣清明, 及諸君子被執, 忽烈風霾日, 陰雲慘黑安龍士民驚曰:『此天壤間一大變事』!其逆黨冷孟銋朱企鋘蒲纓宋德亮且揚揚得意, 猶奏:『上速將密敕情由指出是出何人所爲, 以便處分不然, 危亡在旦夕矣』!上曰:『汝等逼朕認出, 朕知是誰』!因悲憤而退翌日, 國具嚴刑拷究先將貞毓妾父戶部員外裴廷謨提到, 國叱謨跪謨厲聲曰:『我是朝廷五品大夫, 如何跪你』!國怒, 令亂棍交下, 幾斷兩臂複將謨拷夾, 問密敕事謨不應次將張鐫徐極周允〕、趙賡禹蔡縯任鬥墟陳麟瑞張福祿全爲國等一一酷刑拷鞫, 惟貞毓以大臣免刑餘皆夾數夾笞數百, 痛苦難禁, 惟呼二祖列宗時天色晴明, 忽風雷震烈蔡縯厲聲曰:『我輩枉取刑辱取紙筆來, 待我拱招』。國即將縯扭解放松, 縯持筆告天曰:『皇天後土二祖列宗今日蔡縯供招與謀密敕之事, 以見臣子報國苦衷』。由是一一寫出國又問曰:『皇上知否』?縯恐有害國家, 答曰:『未經奏明』。招罷, 仍扭鎖收管越三日, 將許紹亮裴廷謨釋放紹亮流涕不肯出獄, 向十八人曰:『今日同事爲國, 生死與共安忍獨生』!貞毓等曰:『公今得生, 是天未盡滅忠臣爾既生, 我輩雖死猶生』。紹亮等揮淚拜辭, 十八公揮淚答拜紹亮同廷謨出獄天壽吉翔出家貲厚賂國吉翔以女送鄭國爲妾, 國留宿三日遣還即誣十八公以欺君誤國盜寶矯詔爲辭飛報可望發令於本月二十日到安龍, 以十八爲奸以吉翔爲忠, 請上裁斷國等請上召對, 上憂憤禦殿, 隨發廷臣公議由是, 吏部侍郎張佐辰綏寧伯蒲纓太常寺少卿冷孟銋武選司郎中朱企鋘總兵宋德亮刑部主事蔣禦曦等俱附耳向鄭國雲:『這些官, 今日都要處死若留一箇, 禍根不絕』!國雲:『自然還須列位主持』!維時刑部司官蔣禦曦執事吏部侍郎張佐辰票旨, 竟以盜寶矯詔欺君誤國八字爲案定張鐫張福祿全爲國淩遲蔣幹昌徐極楊鍾趙賡禹蔡縯鄭允元周允吉李頎胡士瑞朱議■、李元開朱東旦任鬥墟易士佳等爲從, 擬棄市惟貞毓以大臣, 賜絞陳麟瑞與佐辰同鄉同年, 力救, 得杖一百二十, 擬遣戍劉議新杖一百二十越五日死劉衡杖一百, 免罪複以福祿乃中宮近侍, 用寶發敕雖皇上自行, 中宮俱知其事天壽吉翔等將廢中宮, 囑儀制司蕭尹上疏, 引古廢後事爲例維時中宮流涕, 哭訴上前, 始免遂將諸君子縛赴法場, 俱能神色不變, 望闕叩頭雲:『臣子一念, 今日盡矣無以報國, 雖死有餘責耳』!又雲:『天壽吉翔雄飛朋脅爲奸, 欺君賣國我輩今日爲他殺盡, 他日必借秦王勢挾制天子, 爲所欲爲中興大業, 從茲已矣』!張福祿曰:『我輩生不能殺此三賊, 死當作厲鬼殺之, 以除國害』!諸君子臨刑絕無戚容, 各賦詩見志吳貞毓詩雲:『九世承恩愧未酬, 憂時惆悵乏良謀躬逢多難惟依漢, 夢遶高堂亦報劉忠孝兩窮嗟百折, 匡扶有願賴同儔』!蔣幹昌詩雲:『天道昭然不可欺, 此心未許泛常知奸臣禍國從來慘, 志士成仁自古悲十載辛勤爲報國, 孤臣百折止憂時我今從此歸天去, 化作河山壯帝畿』!李元開詩雲, 憂憤呼天灑酒卮, 六年辛苦戀王畿生前只爲忠奸辨, 死後何知仆立碑報國癡心容易死, 還家春夢不須期汨羅江上逢人舊, 自愧無能續楚詞」』!朱東旦詩雲:『邕江昔日五君子, 隨扈安龍十八人盡瘁鞠躬今已矣, 忠臣千載氣猶生』!朱議, 精忠貫日吞河嶽, 勁氣淩霜砥浪濤之句, 詞極悲壯餘不及詳紀賦詩畢, 仍對各官拱手曰:『學生輩行矣, 中興大事交付列位但列位都要忠於朝廷, 切不可附天壽吉翔賣國學生輩雖死猶生也』!言罷, 引頸受戮時安龍雖三尺童子, 無不垂涕者鄭國仍將諸君子暴屍三日時天氣炎熱, 顏面如生, 各家親族買棺收殮十八忠臣既死, 雄飛遂自黔回吉翔倚藉可望, 挾制朝廷, 複預機密引其黨張佐辰扶綱攝相行事, 內外大權盡歸龐時人以佐辰相貌醜劣, 諂事權奸, 供龐馬指揮, 號拱辰爲判官扶綱爲小鬼, 而國勢日削矣吳貞毓, 宜興人丙辰生, 時年九十有七論者謂壽享百歲榜登會元官居宰相名著忠臣, 此人間四難也, 而萃於一人嗚呼盛哉

 

錢邦芑祝發記

自庚寅八月孫可望入黔, 逼勒王號, 迫授餘官, 拒不受退隱黔之蒲村, 躬耕自給曆辛卯迄癸巳, 可望遣官逼召一十有三次, 餘多方峻拒甚至封刃行誅, 餘亦義命自安, 不爲動也甲午二月二十三日, 爲餘初度之辰山陰胡鳧菴鄰水甘羽嘉富順杜耳侯西湖許飛則渝州倪寧之遂寧黃璽卿湄水馬仲立黃月子同集假園, 釃酒祝餘適廣安鄭於斯致書雲:『偶以采薪不能來, 謹寄一贊爲壽』。贊雲:『昔與先生同朝, 帝嘗曰:「直臣矣, 汲黯有其骨而學術遜之」。今與先生同隱, 人鹹曰:「隱者矣, 嚴光有其高而氣節遜之」。夫汲黯無學術嚴光無氣節, 吾有以知先生矣』。諸子讀是贊, 舉觴祝曰:『非鄭公不知先生, 非先生不足當是贊也』。餘再拜, 謝曰:『芑不敏, 敢忘諸君子今日之訓, 以貽知己羞』!次日, 餘慶縣令鄒秉浩複將可望命, 趣餘就道威以恐嚇, 危害萬端餘酌酒飲之, 談笑相謝鳧菴知餘意, 席間私賦詩曰:『酒中寒食雨中天, 此日銜杯卻惘然痛哭花前莫相訝, 不如往泛五湖船』!是晚, 餘遂祝發於小年菴乃說偈雲:『一杖橫擔日月行, 山奔海立問前程任他霹靂眉邊過, 談笑依然不轉睛』。是時, 門下同日祝發者四人, 曰古心古雪古愚時古心亦有偈雲:『風亂浮雲日月昏, 書生投體向空門不須棒喝前因現, 慷慨隨緣念舊恩』。次日, 祝發者五人, 曰古德古義古拙古荒古懷次日, 又二人, 曰古圉古處時諸人爭先披剃, 呵禁不得餘委曲阻之, 譬曉百端, 餘乃止先後隨餘出家者, 蓋十有一人因改故居爲大錯菴,俾諸弟子居之, 共焚修焉邦芑被可望扭械至黔, 途中口占:『纔說求生便害仁, 一聲長嘯出紅塵精忠大節千秋在, 桎梏原來是幻身』!其二:『扭械營纏悟夙因, 千磨百折爲天倫虛空四大終須壞, 忠孝原來是法身』。其三曰:『前劫曾爲忍辱仙, 百般磨鍊是奇緣紅爐□□□□, 弱水洋中泛鐵船』。

 

孫可望犯闕敗逃本末

甲午三月, 孫可望以受禪不遂, 深忌宰相吳貞毓等適上有密旨召李定國入衛, 遂以盜寶假敕之名誣貞毓等十八人, 殺之於安龍府乙未十一月, 遣總兵張明志關有才等往廣西暗襲定國時定國在廣東爲大清兵所攻, 敗於新會收集殘兵萬餘, 駐紮南寧府, 勢甚單弱聞張明志等將近, 計無所出, 召中書金維新曹延生計之二人曰:『明志等兵雖多, 皆帥主舊部下, 安敢相敵今明志等從大路來, 我從小路逕截其後, 彼出不意, 定然驚潰我輩乘勝率兵至安龍迎皇上駕, 徑至雲南, 美名厚實兼收之矣』。定國然之與靳統武高文貴等集兵萬人, 拔寨而起從小路行五日, 抄出明志營後卒然沖之, 明志等不知兵從何來, 前後大亂定國乘勢急追, 要截殘兵, 得三千人遂連夜赴安龍府時可望聞明志兵敗, 料定國必至安龍疾召白文選帶兵數百至安龍迎駕, 幸貴州時丙申正月也先時, 可望投順後, 錢邦芑見其跋扈, 可望部將有白選者忠誠可托, 私語之曰:『忠義, 美名也叛逆, 惡號也孺子且辨之, 丈夫可陷身不義乎』!文選感其言, 遂與私誓遣至安龍請駕, 文選知定國兵將到, 托以夫馬不足, 故緩行期兩日後定國兵果至, 定國謂文選曰:『聖駕宜幸雲南我與秦王原系弟兄, 彼此和好, 同輔國家, 何事不可爲然全藉眾調停耳』!定國遂護駕徑至雲南, 將可望所造宮殿, 請上居之時丙申三月也定國命靳統武執馬吉翔家眷數人, 防其出入欲請詔治罪時文選回貴州, 可望大怒, 欲舉兵與定國決戰文選曰:『天子在彼不便, 兩和爲是』。可望命文選入雲南議和文選入朝, 上即封李定國爲晉王劉文秀爲蜀王時艾能奇已死, 授其子總兵封白文選爲鞏國公王尚禮保國公王自奇夔國公張虎淳化伯靳統武高文貴竇民望皆授總兵王尚禮王自寄張虎皆可望心腹, 而張虎奸黠, 尤用事虎自以位在諸人下, 甚怏怏文選密謂定國文秀曰:『今可望死黨王尚禮王自奇擁重兵在輦轂之下, 而張虎尤詭, 日伺左右, 禍且不測今欲與可望議和, 須奏皇上遣張虎行, 乃可無反覆』。定國文秀於是奏上召張虎至後殿, 上曰:『晉兩王義當和好, 此須卿一行』!虎拜受命上從頭上拔金簪一枝, 賜虎曰:『和議成, 卿功不朽, 必賜公爵此簪賜卿爲信此去見簪, 如見朕也』。虎臨行, 私謂王尚禮王自奇曰:『我此行不半年, 必與秦王整頓兵馬來取雲南爾二人如何接應』?自奇曰:『尚禮率親丁在城內爲內應, 我兵馬俱紮楚雄姚安一帶秦王自黔來, 我從楚雄而下夾攻之, 尚禮爲內應定國文秀不滿三萬人, 又皆疲弱我輩上下精兵二十萬, 彼能支乎』?張虎辭行至黔, 見秦王曰:『上雖在滇, 端拱而已文武兩班唯唯諾諾, 內外大權盡歸李定國定國所信, 則中書金維新龔銘, 武則靳統武高文貴終日陞官加賞, 兵馬不滿三萬人, 無固志可唾手取也』。可望大悅虎複上封伯印繳還可望, :『在彼處不受, 恐生疑忌故偽受之臣受國主厚恩, 豈敢背貳哉白文選受國公之職, 已爲彼所用矣』。因請屏退左右, 取上所賜簪示可望曰:『臣臨行時, 皇上賜此簪, 命臣刺國主以報功, 許封臣二字臣不敢不以上聞』。可望信以爲然, 憤怒愈甚, 而犯闕之意於是決矣偽翰林方於宣者諂事可望, 正在可望宮中獻計曰:『臣有二策但用其一, 不煩一兵而皇上自斃定國文秀二人之首, 自然致矣』!可望問何策於宣請屏人密言左右遠窺, 但見於宣叩頭跪奏, 可望點頭應之, 竟不知所獻何策也於宣出, 得意之極謂家人曰:『今年入滇功成後, 國主登九五, 我爲首相, 已親許我矣』。此時可望欲發兵, 以糧草不足, 稍緩其期適上又差白文選來議和, 可望拘留之即差通政司朱運久來議運久大轎黃蓋, 徑至朝門, 無人臣禮名爲講和, 實暗與可望心腹文武相約, 俾爲內應此時上以扶綱爲東閣大學士張佐辰爲吏部尚書龔彝爲戶部左侍郎孫順爲兵部右侍郎冷孟銋爲刑部左侍郎王應龍爲工部尚書尹三聘爲通政司楊左爲詹事府詹事張重任爲大理寺寺丞汪蛟爲文選司郎中之職其中惟龔彝奏言在雲南受可望十年厚恩, 辭不受舉朝大嘩, 詰龔彝雲:『爾在本朝中戊辰進士, 屢任顯官至於司道可望入滇, 爾首迎降, 即得高位家世受明朝三百年之恩忍忘, 而十年之恩獨不忍忘也』?龔彝恬不爲恥時適雷躍龍來朝, 即命入閣辦事蓋躍龍在昔威宗時, 曾爲吏部左侍郎, 仕可望爲宰相至是, 仍入閣, 人頗笑之馬吉翔既爲靳統武所拘禁, 日夜諂媚, 統武悅之時定國最信金維新龔銘二人, 嘗至統武宅議事吉翔一見, 曲意逢迎, 金維新龔銘遂信吉翔爲佳士加之統武又極稱譽, 兼爲吉翔頌冤吉翔乃言前事皆他人所爲, 嫁禍於我但得一見晉王, 訴明心事, 死不恨矣』!龔兩人信之, 歸言於定國, 稱吉翔之才, 兼辨其枉定國猶不以爲然, 乃召吉翔見吉翔一見定國, 先叩首, 稱頌定國千古無兩;『從此以後, 青史流芳吉翔今日得際此時望見顏色, 死且不朽其他是非冤苦, 俱不足辨』。定國於是大悅, 與吉翔握手談心, 惟恨相見之晚而吉翔得侍左右數日, 其諂諛之工無所不至凡左右內外, 眾口同聲交諛吉翔定國本目不識丁, 粗戇直率竟爲吉翔所弄, 墮其術中一日, 吉翔謂金維新龔銘曰:『晉王功高, 皆兩公爲之提挈今晉王既進封, 兩公亦當不次封賞, 安得仍舊職乎若吉翎得在皇上左右, 定當爲兩公言之』。龔兩人大悅, 於是見定國曰:『吉翔原是朝廷舊人, 當仍薦補朝廷要職彼實歸誠殿下, 凡事必與我輩相照應也』。定國然其言, 即命金維新草疏薦吉翔入閣辦事上不得已, 從之吉翔入, 內既挾定國之權以要上又假上之寵以動晉王, 而內外大權, 不一月盡歸吉翔不但諸臣屏聽, 即上亦坐視, 無可奈何矣丁酉春, 方於宣啟可望曰:『今皇上在滇, 定國輔之, 人心漸屬於彼臣意請國主早正大統, 封拜文武世爵, 則人心自定矣』。可望遂日夜謀犯闕, 調練兵馬時錢邦芑爲可望拘於大興寺, 心私憂之可望兵部尚書程源與都察院鄭逢元過邦芑寓, 亦深以爲慮邦芑知其心事, 與之計曰:『今馬寶馬進忠馬維興等三人雖隸可望麾下, 皆朝廷舊勳臣, 受國恩頗重彼曾與我言及此事, 彼自憤恨, 欲圖報朝廷而無路也至於可望標下, 惟白文選有心朝廷我曾與之私誓, 決不相負可望率兵入滇, 必用此數人爲將倘得從中用計, 圖可望如反掌耳今被幽禁在此, 煩二公可爲致意之』!程源即商之文選, 文選曰:『我矢心不負朝廷, 只恐力難濟事』。源曰:『馬寶兄弟, 有心人也』。文選然之源又與逢元私見馬寶, 相約既定至八月初一日, 可望誓師發兵, 以白文選爲大總統以馬寶爲先鋒, 合兵十四萬入滇十八日, 兵渡盤江滇中震動, 王尚禮私約龔彝張重任等爲內應先是, 七月間, 王自奇在楚雄, 醉後誤殺定國營將懼定國襲之, 遂引其眾渡瀾滄江, 據永昌府, 去雲南二千餘裏故可望入滇不相聞, 遂不相應九月初, 李定國劉文秀聞可望率十餘萬眾至交水, 列三十六營, 去曲靖止三十裏相顧失色文秀曰:『城中有王尚禮諸人爲內應, 遲二十日, 王自奇必知消息, 必引兵從永昌而下雲南腹背受敵, 不戰自潰矣莫若乘此時走交趾, 猶可自全』。定國曰:『交趾兵亦不少, 我輩不過二三萬人, 且有家口, 安能往不若由沅江景東取土司以安身爲上』。躊躇兩日, 終不能決初四日, 白文選率所部兵連夜拔營逃至曲靖, 單馬引數騎定雲南初六日進城, 竟入朝, 上細言兵事定國文秀聞之, 大爲驚駭, 隨至朝中相見文選曰:『此時宜速出兵交戰馬寶馬維興及諸要諸將已俱有約, 稍遲則事機必露, 斷不可爲矣』!定國尚疑文選爲反間, 猶豫未決文選曰:『若再遲, 則我輩死無地矣有一字{言任}皇上負國家, 當死萬箭之下我當先赴陣前, 汝等整兵速進』!言畢, 即上馬馳去文秀遂率祁三升及賀九儀胡一清趙印選吳子金李本高等禦之十五日至交水, 相去十裏, 列三營, 可望見文選率所部逃去, 恐人心多不服, 意欲退兵召諸將議之, 諸將未敢應馬寶自思若退回貴州, 則我輩之謀必泄, 豈能自存乎因挺身言曰:『文選所部不及萬人, 今我輩之眾十倍於彼若以文選一人爲進退, 我輩豈皆非人乎』!張勝亦曰:『只某一人, 亦能擒定國以獻文選何足爲重輕』!可望大悅曰:『諸將能如是, 吾複何憂』!至十八日, 可望見定國對列三營, 知雲南兵馬盡出, 城內空虛乃召張勝曰:『爾可率領武大定馬寶選鐵騎七千, 連夜走小路至雲南城下, 暗襲之城中有王尚禮龔彝等爲內應, 爾一入城, 則定國文秀等知家口已失, 不戰而走矣』。張勝領命整點馬騎, 與馬寶約傍晚起行馬寶回營, 寫密書, 差心腹人送入定國營內曰:『張勝等領精兵七千往襲雲南雲南若破, 則事不可爲必須明日決戰, 遲則無及矣』。可望定國約二十一日會戰十八日晚, 定國見馬寶, 大驚是夜, 即傳各營諸將十九日天未明拔寨而出, 列陣相向可望亦命各營會戰兩陣相交, 文秀驍將崇信伯李本高馬蹶被殺, 文秀退回定國亦爲小卻可望乘高山觀戰, 見定國等銳氣既挫, 命諸營速進定國文秀色懼, 相謂曰:『畢竟眾寡不敵, 不若暫退再議』!文選怒曰:『張勝已往襲雲南, 我兵若退, 彼以精騎躡吾後, 我兵不鳥散, 則蹂爲肉泥矣尚能歸乎進而死於陣, 不猶愈於走而死於馬足乎況彼陣中馬興袁韜等皆與我有約, 若決志而前, 必相應也』。定國文秀未應, 文選乃策馬率所部五千鐵騎直沖之見馬維興列陣未動, 文選飛奔而來, 維興不放一箭, 開陣迎文選入兩人合兵抄出可望陣後, 所向披靡, 連破數營可望在高阜望見, 大驚曰:『維興諸營俱叛矣』!諸將見之, 遂無鬥志定國文秀見文選維興乘勝截殺, 可望旗幟漸亂因召各營奮勇齊進, 可望遂大敗而逃定國與文秀計曰:『今張勝往襲雲南府王自奇又據永昌, 聖駕在雲南, 我當回救汝可同文選急追可望, 必擒之而後已』!於是文秀文選率諸將追可望, 定國率兵回救雲南是時張勝由小路行, 道走五日, 至雲南城下駐紮正欲攻城, 王尚禮即披掛上城, 欲爲內應黔國公沐天波探知其情, 奏上急召王尚禮龔彝張重任入朝獨尚禮三召始至, 沐天波率親兵防守之先是, 定國自交水遣人報捷, 上命將飛報大捷旗插金馬碧雞坊下, 曉諭軍民及張勝兵至城外, 正欲攻城, 見飛報大捷旗, 問居民曰:『此何處報捷』?居民曰:『李晉王在交水殺敗秦王, 昨晚差官來報捷耳』。張勝大驚, 謂武大定曰:『我大營兵既敗, 李定國必截吾之後我輩孤軍, 安可居此』!於是抄掠居民, 拔營而去王尚禮見張勝兵退, 知其情已露, 自縊而死張勝兵回至渾水塘, 正遇定國兵回, 列陣死戰定國兵自交水力戰後, 又遠行而來, 疲敝之極張勝爭歸路, 拚命死戰, 定國兵幾不支, 將次敗走馬寶見定國勢危, 從張勝陣後連放大砲, 擁兵殺來張勝大驚曰:『馬寶亦反矣』!遂潰而走次日, 過益州其部將總兵李承爵駐紮其地, 率兵來迎張勝大喜, 方與承爵敘戰敗之故忽左右數人, 直前擒張勝縛之勝罵曰:『汝爲部將, 何敢叛我』?承爵曰:『汝敢叛天子, 吾何有幹汝乎』?於是解雲南, 告廟獻俘與其黨趙珣伏誅十月初一日, 可望逃至貴州, 命馮雙禮帶兵守威清要路約曰:『若文秀, 可速放三砲』。時文秀追至普安, 尚未敢輕進雙禮欲可望速逃劫其輜重, 乃連放三砲可望逃回貴州時, 不過十五六騎, 城中並無一兵聞雙禮號砲, 挈妻子連夜出城, 其輜重婦女盡爲雙禮部兵所劫初十日, 走至偏橋, 隨行止二十餘人及過鎮遠平溪沅州, 各守將俱閉營不納至靖州, 戶書吳逢聖爲靖州道, 率所部迎之可望曰:『一路人心俱變, 惟有投大清朝可免』。於是遣楊惺先鄭國先往寶慶投降大清朝三日後, 白文選追兵至, 可望乃與吳逢聖程萬裏數十騎連夜奔逃至武岡界上, 總兵楊武伏兵截殺;□存妻子十餘人投歸大清, 餘眾走散可望既逃後, 文秀至黔招集舊將黔中諸文武皆曰:『犯闕之禍, 起於張虎方於宣二人』。數日後, 張虎率殘兵從滇逃回投文秀, 文秀問曰:『皇上賜金簪, 原囑汝議和何從有行刺之說』?虎不能應文秀乃囚虎解雲南, 上告廟禦門, 獻俘磔之, 無不利決時方於宣正爲提, 考試沅靖等處, 所出表題有擬秦王出師討逆大捷等語及聞可望兵敗, 即馳書於邦芑雲:『欲糾集義旅, 擒可望以獻功朝廷』。邦芑鄙之, 答以詩曰:『修史當年筆削餘, 帝皇井度竟成虛秦宮火後收圖籍, 猶見君家勸進書』。蓋於宣爲可望修史者, 又嘗對人言帝星明於井度, 秦王當有天下故也十一月, 李定國率馬寶高文貴等進兵永昌, 擒王自奇誅之可望諸營兵部將俱歸誠朝廷, 黔之難悉平乃下詔大赦, 封白文選爲鞏昌王, 遣召川黔大臣程源鄭逢元萬年策劉泌等李定國率諸文武上疏, 請表彰安龍死難十八忠臣及敘追剿可望諸文武勳勞於是贈吳毓貞少師兼太子太師中極殿大學士吏部尚書, 文忠, 廕一子錦衣衛僉事世襲贈鄭允元武安侯, 武簡」;張鐫徐極兵部右侍郎, 楊鍾蔡縯趙賡禹大理寺正卿, 蔣幹昌李元開陳麟瑞侍讀學士, 周允吉朱議■、胡士瑞李頎副都禦史, 易士佳任鬥墟太常少卿, 朱東旦劉議新太仆少卿, 各蔭一子入監讀書內監張福祿全爲國弟姪一人錦衣衛指揮僉事俱遣布司官諭祭, 文曰:『卿等幹坤正氣社稷忠臣早傾捧日之忱, 共效旋天之力詎意叛逆生忌, 禍起蕭墻梟獍橫行, 頓忘君父安龍之血, 終當化碧九原汗青之書, 各自流芳千古今日移蹕滇雲, 鵷鷺駢列回思卿等簪履趨蹌, 杳不可見夫獨何心, 能不悲哉將茲俎豆, 慰彼泉台』。後吳貞毓妻裴氏子穀戩鄭允元夫人鄧氏, 扶兩公柩合葬於城西海源寺時馬吉翔複當國, 奸黨側目, 不敢通知在廷諸公知其事者, 白衣冠往送之戶郎中吳鼎吊以詩曰:『國運如絲系暴秦, 須眉那得有完人智稱武簡知名重, 美謚文忠見道真千古史傳雙烈士, 一山石伴兩孤臣黃冠釃酒臨風吊, 愁說中興志未伸』!禦史陳起相詩曰:『燼灰冷作一瓶收, 送上荒原源海頭天府星殘埋三曲, 遼東鶴返泣千秋雨中昏夜催人去, 夜裏空山付鬼愁眼底須眉今略盡, 更將忠義向誰籌』!廷臣謂可望之不至於篡弒, 皆貞毓諸公護持之力也十一月, 上乃複遣通政使尹三聘往安龍立十八忠臣之廟是時, 周官裴廷謨許紹亮金簡維等交章參劾吉翔, 而吉翔當權, 與金維新朋比定國聽其蠱惑, 漸次疏遠正人, 奸黨仍複布列, 識者已知國事之不可爲矣

卷之十七 粵紀 下一卷

李搆隙本末

張獻忠起於陝西, 有養子四人孫可旺艾能奇李定國劉文秀, 獻忠養以爲子, 皆冒姓張然稍違其意, 撻之至百餘故四人雖爲獻忠所親信, 而兩腿恒潰爛, 更無完者可旺本名旺兒, 米脂人幼無賴, 鄉人惡之與母同居受直爲人趕驢, 遠出數日返, 不見其母問之鄰人, 皆雲不知可旺訟之官, 官怒曰:『汝出門時, 原未嘗以母托鄰人今汝母自他適, 鄰人安所知』!因杖之可旺憤怒無歸, 逃而爲賊初入賊營, 爲主者負鍋雪天行山路六晝夜不息, 兩足十指俱落, 疲困不能行, 遂棄所負鍋至晚, 主者炊無鍋, 欲斬之旁一賊力救, 得免可旺苦甚, 逃出營遇獻忠, 收爲伴當可旺性狡黠, 猶伺獻忠意能奇定國皆愚蠢無知, 故獻忠尤喜可望, 撫爲長子眾賊遂呼可旺爲大哥獻忠既得志, 以可旺爲平東將軍能奇爲定北將軍定國爲安西將軍文秀爲撫南將軍又以王尚禮爲中軍府都督白文選爲前軍都督王複臣爲左軍都督馮雙禮爲右軍都督王自奇爲後軍都督軍中於是稱可旺爲東府能奇爲北府定國爲西府文秀爲南府而彼此往來, 則皆稱爲兄弟屬下文武, 皆稱師主諸賊中, 可旺稍識字故獻忠平日一切密謀, 惟可旺獨參之每遇敵, 可旺能率部下堅立不動, 賊中呼一堵墻」。 自獻忠死於川, 丁亥春, 可旺能奇定國文秀同王尚禮等由貴州走雲南, 首攻曲靖府時隆武差都察院右僉都禦史朱壽琳率總兵孔思誠副總兵孫守約監紀通判張京元駐劄曲靖三月賊至, 壽琳同道府有司堅守, 以砲石擊傷賊無算可旺乃率眾力攻三日, 城陷執壽琳等壽琳不屈, 可旺勸之至三, 罵愈烈, 遂遇害;〔守約等俱降先是, 黔國公沐天波以聽信家丁, 刻害土司激變沙定洲陷雲南, 沐天波走大理府沙定洲據雲南, 請鄉宦大學士王錫袞相見, 王不屈貢生唐泰爲沙定洲謀主, 勸定洲殺王, 並殺諸鄉紳雲南大亂洱海道楊畏知集義兵討定洲, 相拒於楚雄府及可旺破曲靖, 定洲以兵死相襲可旺一戰大敗之, 定洲潰逃可旺乘勝破雲南, 分兵襲楚雄楊畏知戰敗被擒, 初不屈可旺以畏知同鄉, 聞其任雲南甚得士民心, 故欲降之以收人望, 多方勸之畏知降可旺待之甚厚, 畏知遂爲之用, 因與定國聯姻畏知既降, 沐天波遂走永昌劉文秀引兵追至永昌, 王自奇入城, 擒天波回雲南天波請降, 可旺乃命天波招降各府雲南三百年知有沐國公, 凡各土司聞天波歸順, 無不降者可旺既據有雲南, 恥其名不雅, 改名可望, 因與能奇等各複原姓可望稱平東王艾能奇稱定北王李定國稱安西王劉文秀稱撫南王是時四人並大, 各領一軍不相下而艾能奇李定國兵尤多可望意欲並之, 而兵獨弱, 恐不能得先與王尚禮私議尚禮曰:『自然應尊大哥爲主但得定北師主無異議, 無不從矣』。可望因囑尚禮往說能奇曰:『我等兵馬雖多, 號令不一若不尊一人爲主, 恐難以約束眾議欲請公與平東議一人爲主』。能奇曰:『大哥有學問, 我等不及自當尊之』。尚禮複可望, 遂傳令四月初一日各營兵將同赴演武場尊可望爲主及是日, 李定國先到營中, 放砲, 字旗扯起可望與能奇等後至, 可望遂問曰:『我尚未至, 誰升字旗』?眾答曰:『西府老爺先至, 眾將不知, 照往日例, 遂將旗升起』。可望曰:『軍中舊制主將入營, 方升帥旗天下所同也今日既以我爲主, 應候我入營, 方升旗放砲若西府入營, 何升旗目中明無我矣, 我安能爲眾人主乎』!劉文秀曰:『此西府一時之誤, 望大哥姑容』!可望憤不已, 尚禮請責旗鼓官贖罪, 可望亦不允定國曰:『我與汝兄弟耳今日因無主, 尊汝爲首領, 遂欲如是異日可知矣汝不做則已, 我何必定靠你生活』。眾人多方勸解可望登座發落可望怒曰:『必欲我爲主, 必杖定國百棍乃可』!定國怒曰:『誰敢打我』?可望曰:『定國不受杖, 則軍法不能行異日何以約束諸將』?眾力勸不已, 定國喧哄愈甚可望怒, 欲上馬去白文選從定國後抱持之, :『請老爺勉強受責, 以成好事不然, 從此一決裂, 則我輩必至各散, 皆爲人所乘矣』!於是王尚禮馮雙禮等同將定國按倒於地, 特杖杖至五十, 定國不得已呼曰:『我今服矣』!眾乃爲求免, 遂舍之是日, 可望遂爲諸將主, 於是軍中無敢不服者是可望之能用其眾在此, 而定國之嫌隙亦由是成矣是晚公會既散, 可望私入定國室中, 再三慰之曰:『不如是, 號令不行, 眾軍皆叛我等何能行』!從此四人雖並肩仍稱兄弟, 每公事相會四人並坐於上然各營諸將賞罰, 則一稟於可望戊子秋, 可望得錢邦芑招降書, 欲要封王爵朝議未決己醜春, 廣西總兵陳邦傅畏李赤心高必正勢盛, 恐爲所並, 欲借援可望乃假鑄秦王之寶, 命其私人胡執恭往雲南封可望爲秦王, 能奇定國文秀三人爲國公定國等心疑其偽, 與能奇文秀議不受乃可望欲借王號以壓三人, 勸三人同受能奇曰:『我等自爲王耳, 何必封』!定國曰:『我等無尺寸之功, 何敢負朝廷之封』!可望不悅, 相持不決越月餘, 能奇病死, 可望乃獨受秦王之封而定國文秀卒不受, 仍各稱帥主可望既假稱王, 乃使人諷定國文秀, 欲其拜見叩賀定國不從, 文秀勸曰:『以弟拜兄, 亦無不可』。於是定國勉強下拜此後公會, 定國文秀俱左右列坐然定國終憤憤, 可望亦心銜之後朝廷知可望受胡執恭偽封, 眾議不決督師堵胤錫請之於上, 封爲平遼王差僉都禦史趙昱至滇封之, 並封定國爲康國公文秀爲泰國公定國知此封出自朝廷, 與文秀議欲受封可望已稱秦王, 不欲受二字, 乃咈然謂定國曰:『汝前不受封, 今何爲而受乎』?定國乃不敢受及庚寅秋, 可望出黔, 命定國守雲南定國終日操演兵馬制造盔甲, 一年練就精兵三十萬人至壬辰三月, 乃致書可望, 欲出楚立功以報朝廷可望不能止, 乃聽之出四月, 至貴州, 可望命馮雙禮等領兵二萬人同行五月, 由鎮遠下偏橋, 一戰複沅州複大戰, 遂複靖州六月, 至全州大清定南王孔有德兵出接戰, 敗績有德等嚴守關, 以精騎三千大戰定國直前殺數人, 縱兵圍殺, 有德大驚, 急傳令百姓守城次日, 定國同馮雙禮兵至城下有德乘城, 見定國兵馬強盛, 知不敵乃回宅運火藥於室內, 囑家人曰:『事急, 則舉火』!次日大雨, 城破有德自回家, 殺其愛妾數人自縊, 命家人縱火, 闔門焚死餘一子七歲, 定國收養之並擒陳邦傅及子曾禹解至貴州, 誅之廣西既破, 金帛山積定國貪而愚, 凡部下所擄之物, 定國必兼取之馮雙禮以是不服, 密啟可望雲:『定國專擅之甚, 後恐難制』!八月, 定國複衡州凡永彬一帶望風而降定國兵至江西吉安, 凡招撫所到, 定國委選州縣官可望封定國爲西寧王馮雙禮興國侯, 差楊惺先往封至衡州, 李定國曰:『封賞出自天子, 今以王封王, 可乎』?遂不受封可望慮定國功大權重難制, 粵人心歸之因爲書召之, 不至十月, 可望出兵至沅江, 命張虎督兵複辰州連書催定國至靖州相會, 意欲圖之定國心腹人龔銘至沅州見可望, 探知其意密書報定國, 令勿來來必不免癸巳正月, 定國行至武岡州見書歎曰:『本欲共圖恢複今忌刻如此, 安能成大功乎』!因率所部走廣西四月, 可望與大清兵戰於兩路口, 大敗走回貴州八月, 聞李定國駐兵柳州, 命馮雙禮統兵三萬往襲之定國聞可望兵至, 燒糧而走雙禮謂定國怯, 率兵追之定國回兵有擊, 雙禮大敗而回時上在安龍, 憤可望陵逼, 遣武選司員外林青陽翰林院孔目周官封定國親王, 命將兵至安龍護駕後可望知之, 甲午三月忿殺宰相吳貞毓等十八人至乙未冬, 定國敗於粵東, 回劄南寧可望又遣張明志關有才引兵潛赴南寧襲定國, 複爲所敗丙申三月, 定國乘勝入安龍迎駕, 徑赴雲南, 與可望議和丁酉八月, 可望以白文選爲總統馬寶爲先鋒, 統兵十五萬入雲南, 劄於交水文選曾與馬寶密商爲定國內應, 至是文選竟率兵定國合, 還擊之可望大敗, 走回黔左右皆叛, 文秀率兵急追之可望恐不免, 遂入楚降大清其部下兵將, 皆爲定國所有觀此, 則知搆隙本末, 曲在可望不在定國明矣

 

續孫可望踞雲貴事

崇禎甲申張獻忠入蜀, 僭號成都, 殘忍不可盡述歲丁亥, 大清肅王統兵至蜀, 殺獻忠於西充縣之鳳凰山其黨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白文選馮雙禮王尚禮王複臣等領潰眾奪重慶江, 殺隆武所封平寇伯曾英, 遂由遵義取貴州值雲南土司沙定洲與妻範氏叛踞省城, 黔國公沐天波走楚雄, 定洲圍其城可望等詭稱援師, 由貴州兼程於三月二十八日屠曲靖, 定洲解楚雄圍, 悉眾走阿迷州, 遇可望等於蛇花口戰敗, 定洲集潰眾遁守佴革竜可望取雲南, 李定國推可望爲平東王, 其相雄長如故也旋以兵襲天波, 有佴海道楊畏知統義旅與可望等戰於祿豐縣之啟明橋, 畏知被執隨營天波走永昌可望至大理, 天波自永昌遣其子爲質, 可望許之陰令心腹混於沐眾至瀾滄江, 奪鐵索橋比沐眾到永昌, 可望兵亦到天波倉卒不備, 被執回滇戊子, 可望李定國劉文秀領兵圍沙定洲於佴革竜, 擒定洲範氏剝皮遊示天波恨既雪, 聽可望指示, 分檄號召各土司出兵認餉遂巢穴雲南, 營土木鑄造印敕, 設六部九卿科道昆明鄉原任禦史任僎倡稱國主, 率眾推戴可望令僎兼禮兵二部尚書時惟李定國多所扞格, 可望密與文秀商擒定國於教場, 責百棍示威定國之嫌始此可望自揣昔皆比肩其事, 思所以壓服其心楊畏知襲彝同赴廣西潯州府永曆處請封, 有慶國公陳邦傅矯詔遣標官武康伯胡執恭由間道齎敕印往封可望爲平遼王, 改名朝宗執恭至滇迎可望意, 又私改敕印封可望秦王, 以悅其心興朝通寶」。 庚寅, 可望敗匡國公皮熊於貴築, 殺忠國公王祥於綏陽皆隆武所封者);兼定北將軍艾能奇病故, 可望悉收其部曲, 聲勢益張永曆內閣嚴起恒總督楊鼎和及科道官追論陳邦傅矯詔胡執恭假敕印之罪, 可望令褌督賀九儀等往南寧護駕, 遂盜殺嚴起恒等以泄追論之忿楊畏知既脫虎口, 不欲回黔, 永曆留爲相可望怒, 差指揮鄭國於永曆處拏畏知回黔殺之, 令賀九儀張勝張明志移駐永曆於安龍所改所爲府, 令範應旭知府事凡永曆及隨侍文武支糧, 提塘章應科與旭造冊, 皇帝一員皇後一口, 餘可知矣又令李定國攻廣, 以馮雙禮與陳國能隨之揣可望之心, 以定國勝則可以崇功死則借以除患敗則可以加罪不意突破廣西, 子女玉帛定國無不私厚雙禮國能歸報, 可望即調撤定國, 定國疑中讒, 不赴封西寧主, 定國亦不受可望以馮雙禮爲興國侯, 率兵往擒雙禮敗歸, 可望恐迫則生變, 仍善養定國家口於雲南壬辰三月, 可望以成都敘府重慶各要地皆吳三桂同定西將軍開服, 令劉文秀領兵複四川三桂同定西將軍撤兵回保寧, 文秀追至保寧一戰而十餘萬眾立膏鋒刃, 獲都督王複臣殺之劉文秀止單身走, 可望責令投閑文秀之嫌始此李定國避粵攻新會, 爲大清擊敗, 僅存兵二千至丙申春, 定國將奔回安龍可望恐定國以永曆爲奇貨, 亟遣心腹葉應楨隨白文選同往安龍探聽定國動靜, 即偪永曆移黔永曆合宮慘哭, 白文選亦泣下遂以定國無他志報可望及定國見永曆, 即挾之行可望謀奪永曆, 複遣文秀至曲靖府文選意在永曆, 與定國一同護行劉文秀與可望都督王尚禮王自奇賀九儀等守滇, 文秀聞定國奉永曆回滇, 陽與尚禮等密議勒兵守城, 自以數騎會定國, 我輩將以秦王爲董卓但恐誅卓, 又有曹操』!定國指天設誓, 同文秀迎歸雲南, 即倡言秦王若尊永曆, 我輩當尊秦王未幾, 封李定國爲晉王劉文秀爲蜀王艾能奇之子承業爲鎮國將軍, 管延安王事以定國辦事金維新爲行在吏部侍郎兼都察院龔銘爲行在兵部侍郎白文選爲鞏國公王尚禮爲保國公王自奇爲夔國公賀九儀爲保康侯馬吉翔工彌縫, 仍以文安侯入閣辦事適白文選往黔, 令可望赴滇保駕, 將錢糧歸之永曆, 兵馬交定國文秀經營川可望以妻子尚在雲南, 忿衷不露永曆令可望□□□護衛東昌侯張虎送可望妻子赴黔, 又賜虎金簪一杖, 令從中開導虎既回黔, 詳言永曆賜簪密令行刺, 以媚激可望時可望妻子已至黔中, 無複顧忌, 遂大言永曆負義, 定國文秀謀反追文選鞏國公敕印文選之嫌始此可望決意攻滇, 有馬維興(?)白文選密議乘機反正, 言於可望曰:『白文選恩受有年, 昨在滇受封, 屢辭不允, 實出無奈今重加爵賞, 用爲總統, 必恩感圖報』。可望即以馮雙禮守貴州封白文選爲征逆招討郡王, 總統兵馬定國文秀方揣勢遲疑, 忽文選來歸, 即請封白文選爲鞏昌王, 遣內閣文安侯馬吉翔視師, 同定國文秀文選等於丁酉九月十四日至三岔, 距交水二十裏下營可望因總統之變, 欲引兵回黔馬維興馬寶等紿言:『逃文選, 不過一人有他不多, 無他不少盡這兵馬, 做個明白』。可望大喜, 密議安定侯馬寶臨潼侯武大定漢川侯張勝等率勁旅四千, 由尋甸尋道攻襲滇省, 可望仍於交水索戰, 令首尾不能兼顧馬寶馬維興於十八日夜各差心腹, 將可望密議報知定國等, 且催速戰定國等即於十九日交鋒, 直撲馬維興維興內應, 餘悉瓦解可望逃回貴州, 即遣其大理卿楊惺先奔赴經略洪承疇前軍降大清李定國回滇省, 於渾水塘收馬寶擒張勝, 剝其皮文選文秀追可望尚遠, 馮雙禮言追兵已到, 促可望攜家口前奔, 自請斷後掩其玉帛, 追兵方至可望自智自尊, 一旦被愚被賣, 殊可捧腹至長沙, 承疇疏聞, 大清封可望爲義王李定國以黔沅鎮將皆可望所設, 悉調赴雲南核功罪, 封馮雙禮爲慶陽王馬進忠爲漢陽王馬維興爲敘國公賀九儀爲廣國公馬寶爲淮國公, 餘爵不贅可望部下德安侯狄三品岐山侯王會荊江王張光翠等降級有差凡永曆左右, 皆定國心腹正睥眤尊大, 而大清兵三路入矣

 

吳三桂兵取雲南

大清封吳三桂爲平西王, 居秦之漢中府順治十五年戊戌, 三桂偕定西將軍固山額真侯墨勒根由四川一路, 令荊州之寧南靖寇大將軍宗室洛托由湖廣一路征南將軍固山額真卓布泰由廣西一路, 定於二月二十五日三路出師, 先取貴州命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鐸尼自都門統領大兵入黔, 分三路進取雲南, 換寧南靖寇大將軍回荊州彈壓三桂由沔縣至朝天驛, 順流擊楫三月初四日, 抵蜀之保寧府具舟艦, 載軍糈預揣蜀之重慶府水陸交沖, 請以副將程廷俊爲重夔總兵, 設水陸官兵五千三月初七日, 起營過南部西充, 猶見數家煙火自順慶而前, 大路枳棘叢生箐林密布, 雖鄉導莫知所從惟描蹤伐木, 伐一程木進一程兵三月十四日, 至蜀之合州, 儼同鬼域合州屬重慶, 永曆重慶總兵杜子香以輕舟哨至合州江口此合州江北, 則自陽平合翟汝至合州南, 有綿州一江橫出於合江南, 水勢洶湧三桂偕定西將軍揮甲兵跨馬渡江, 杜子香棄重慶, 分水陸奔逃三桂偕定西將軍由銅梁壁山來鳳白石進發銅梁壁山二縣屬重慶凡駐營帳房左右, 滿地頭顱, 皆張獻忠及搖黃十三家所戕殺間有廬舍, 入視, 則殘書壞券與糜爛之軀具在四月初三日, 三桂軍至重慶, 爲明玉珍負固之地, 鐵壁金城, 足稱天險楚界中如房、□、大昌大寧有塔天保郝搖旗李來亨袁宗第黨守素, 賀州施州衛有王光興, 長壽奇縣有劉體仁譚詣譚宏譚文, 達州有楊秉胤徐邦定等連兵分守三桂俱不之問以永寧總兵嚴自明合鎮兵馬留重慶, 與新設重夔總兵程廷俊合防, 固根本調陝西砲火, 裕城守十三日, 搭浮橋, 渡黃葛江溽暑薰蒸, 心迷目眩翌日, 渡綦江, 曆東溪松坎新站夜郎其中如滴溜三坡紅關石壺關, 上摩九天下墜重淵, 人皆履澀馬皆釘掌, 節節陡險, 一夫可守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預遣將軍劉正國率兵眾據險設伏二十五日, 三桂偕定西將軍抵三坡, 劉正國由水西逃奔雲南自銅梓至四渡站, 明將軍郭李受劉董才王明池朱守合王劉倉總兵王友臣等以家口並五千兵眾降大清三桂偕定西將軍收服遵義五月初三日, 自遵義由新站烏江養龍息烽禮佐會寧南靖寇大將軍於貴州十一日, 回息烽, 襲明將軍楊武大營於開州之倒流水回遵義, 有水西宣慰使安坤酉陽宣慰使冉奇鑣藺州宣慰使奢保受等降大清興寧伯王興受李定國指授, 回綏陽子友臣首先歸降, 遂親詣軍前繳敕印, 三桂與以盔甲名馬金幣七月初二日, 新津侯譚宏等率眾攻童慶, 敗回廣西一路, 征南將軍卓布泰與提督線國安抵獨山州時, 大清使日傳上諭:『克取貴州, 如雲南機有可乘, 大兵馬匹行得, 即乘勢進取, 不必候旨如兵馬疲弱, 侯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到日, 三路進取雲南寧南靖寇大將軍駐貴州, 侯開服雲南回荊州』。三路承旨, 養銳三桂始終以重慶爲憂, 調四川巡撫高民贍於重慶彈壓, 又調建昌總兵王明德赴重慶協防檄永寧總兵嚴自明俟王明德至重慶, 即領所部官兵赴遵義厚重遵兩鎮之防, 固川黔一線之脈值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鐸尼統大兵入黔境, 先約三桂會商三桂自遵義六百裏至平越府之楊老堡, 同信郡王等與經略洪承疇會訂師期晉王李定國受黃鉞, 同王公侯伯將軍馮雙禮等悉眾扼盤江河, 踞雞公背, 謀攻貴州, 相違咫尺鞏昌王白文選同竇名望等四萬餘眾守七星關, 嗣抵生界紮營, 離遵義一日之程示攻遵勢, 牽制應援, 以助定國複黔之舉三桂兼程回遵義前此數月, 三桂駐遵義征南將軍卓布泰駐獨山州信郡王在武陵, 惟寧南靖寇大將軍駐貴州當大眾未合之際, 定國觀望逡巡及楊老堡訂期進兵, 定國始秉鉞而出, 事機已失矣十一月初十日, 三桂統藩下四鎮及援剿左路鎮總兵沈應時右路鎮總兵馬寧等自遵義出師, 白文選於二十日五更自生界遁回七星關守險此關四山壁立, 水勢湧洶山上樹木參天, 名曰天生橋, 其實未嘗有橋三桂先在遵義厚養鄉導, 朝夕垂問, 默識於心十二月初二日, 於水西苗猓地方安營, 次晨忽由天生橋進烏撒軍民府, 扼七裏關大路文選偵三桂從別路越險進兵, 棄七星關, 走可渡橋即焚橋走霑益州, 思奔雲南顧家口李定國見信郡王中路兵前進, 即退回盤江河又報征南將軍廣西一路甚急, 自領部眾堵禦定國連敗於安龍之羅炎河涼水井, 撤寨踉蹌奔回奉永曆並宮眷大營, 於十五日棄雲南走永昌府白文選中道飛奔大營, 定國留文選駐守玉龍關蓋永昌之要道也三桂至烏撒剿白文選餘眾, 收降之設官安撫畢, 涉可渡河出交水大道, 晤信郡王征南將軍於板橋己亥正月初三日, 三桂等收服雲南, 明公侯伯將軍鎮將胡一青等, 士司總兵龍世榮等降是時大兵雲集, 鎮靜爲難益以逃降之眾逃竄之兵掠入口資糧, 無所不至, 滇民水深火熱定國猶在永昌, 三路議信郡王駐鎮省城, 以多羅貝勒尚善領中路兵馬, 計定師期三桂於初八日移營羅次縣十二月初二日, 譚宏等悉眾再犯三桂設備嚴□□□□□自相猜忌, 詣殺譚文降大清封譚宏爲慕義侯譚詣爲向化侯又聞馮雙禮狄三品等與白文選下自烏撒, 追散之將軍王安等持白文選金印金章過金沙江, 逃往四川建昌衛十五日, 三桂發檄招撫, 密授狄三品方略, 並諭川南諸鎮將歸誠二月初五日, 三桂自羅次出師, 征南將軍多羅貝勒同於一日自雲南出師初九日, 三桂出鎮南州, 征南將軍合兵殺明總兵王國勳於普湖, 又追敗白文選等於玉龍關之西, 獲鞏昌王金印追至滄瀾江, 潰兵燒燬鐵索橋大兵紮筏過江, 馬玉同楊筠白上流覓渡, 一葉扁舟, 幾罹不測十五日, 李定國自永昌奉永曆並宮眷大營奔騰越州三桂紮筏渡江, 江不甚寬, 水勢甚惡其地每自清明至霜降, 有青草瘴凡往來, 雖士人亦惡之過江二十裏, 有磨盤山所入之路, 坎陡箐深, 屈曲僅容單馬定國度大兵累勝窮追, 必不戒設柵數重其間竇名望初伏高文貴二伏王璽三伏, 每伏兵二千, 約俟大兵至山巔, 號砲起, 首尾橫突截攻, 必無一騎返我軍筏渡瀾滄江潞江逐北數百裏, 無一夫守拒謂定國竄遠, 隊伍散亂, 上山已萬有而降官盧桂生來泄其計, 則前驅已入二伏諸帥急退, 傳令舍騎而步, 以砲發其伏伏兵死林箐中者三之一, 伏起而鏖鬥死者三之一定國坐山巔聞信砲失序, 驚駭忽飛砲落其前, 擊土滿面, 乃奔竇名望王璽皆戰死窮追至騰越州西百二十裏, 爲雲南迤西盡界, 即三宣六慰緬甸三十日, 振旅班師閏三月十一日, 三桂抵姚安府, 永曆東閣大學士張佐辰戶部尚書孫順侍郎萬年策都察院錢邦芑少卿劉泌兵科胡顯等一百五十九人先後降德安侯狄三品等受三桂密指, 以慶陽王馮雙禮並勘定大將軍金印及金冊赴軍前二十三日, 三桂等旋師昆明, 景東土知府陶鬥蒙化土知府左星海發江土知府木懿等暨各土州縣降延長伯朱養恩總兵龍海陽吳宗秀自四川嘉定走雪山至雲南, 鞏昌王部下將軍王安等自川建昌衛至雲南, 繳白文選蕩平大將軍金印心膂藩臣金章將軍郝承裔廣平伯陳建殺鹹寧侯高承恩自雅州至雲南, 寧國侯王友進總兵杜子香陳希賢等烏撒土知府安重金東川土知府祿萬兆烏蒙土知府祿世孝鎮雄土知府隴宏勳等俱自川來降四月二十四日, 三桂以馮雙禮請旨, 待以不死, 解京安置續封狄三品爲杼城侯, 餘各差等授級其爲李定國率引出邊者, 亦先後歸降如大學士扶綱兵部侍郎尹三品翰林劉{氵茞}貴州布政宋企鋘等淮國公馬寶敘國公馬維興武靖侯王國璽懷仁侯吳子金宜川伯高啟隆公安伯李如碧陽武伯廖魚都督王朝欽總兵單泰征繳故漢陽王馬進忠敕印, 將軍楊武繳永曆母皇太後金寶一顆維時滇民離散, 鬥米三兩發帑金十五萬兩賑給其邊外情形, 緬甸留永曆與宮眷及黔國公沐天波等於境內, 布兵眾拒晉王李定國白文選於境外定國無永曆可恃, 無根本可憑暫駐遐荒, 用永曆敕印, 將各土司概加勳爵, 令其內應元江土知府那嵩受總督銜, 爲定國密傳敕印各土司有聽命者有兩可觀望者有不從而自出首於大清帥者維時三桂奉旨駐鎮雲南, 又總統滿漢大兵明延長伯朱養恩將軍高應鳳總兵許名臣土司總兵龍贊陽等前皆歸降, 至是複與元江合, 許內應定國九月二十一日, 三桂自雲南出師至石屏州, 土司總兵龍榮率贅婿黔國公之子沐忠顯赴軍前那嵩等負固元江, 十月初六日三桂率滿漢兵圍其城十一月初六日破元江, 那嵩閤室自焚十二月初六日, 信郡王遵旨赴京二十三日, 三桂還軍雲南十七年庚子, 永曆在緬甸朝廷度外置之, 議撤兵節餉而三桂擅, 必欲俘獲永曆爲功遂有渠魁不翦, 三患二難之疏乃命內大臣愛星阿爲定西將軍, 赴滇會剿頒敕印於各土司, 並購緬擒獻十八年九月, 滿漢土司及降卒七萬五千並炊伋餘丁共十萬, 由大理騰越出邊三桂愛星阿將五萬人出南甸隴川猛卯分二萬餘出姚關, 總兵馬寧王輔臣馬寶將之十一月, 會師木邦聞白文選方扼錫箔江, 遣前鋒疾馳三百餘裏及江濱, 白文選燬橋走茶山令馬寧等分道追文選, 俾不得窺木邦後路而大軍筏渡趨緬, 以降人爲鄉導十二月, 抵蘭鳩江, 緬人遂執永曆及其母太後等並從官家口獻軍前文選爲馬寧等追及, 亦以兵萬餘象馬數千降留提督張勇以萬人守普洱, 備定國未幾, 定國死於景線, 雲南悉平

卷之十八 餘紀 全書終

目錄

投誠安插

廣東道禦史範疏曰:『從來治理莫大於疆圉, 綢繆莫切於寇孽國家振旅以來, 廓清四海么麼竊發, 殲滅何難但朝廷好生爲心, 凡有偽眾投誠, 即准歸順, 且予官爵所以開自新之路, 而施覆育之仁也今投誠之傾心報效者固多, 然亦有一二鷹眼未化狼性猶存大則如四川之郝承裔山東之於七等, 次則如江浙之湖寇張守智等, 已投複叛揆厥所由, 蓋由來投誠之後, 仍安插本地其夥眾團聚一隅, 逞臂一呼, 黨羽立集此叛謀之所易起也臣以爲今後投誠, 如功多首事者不妨優其爵賞, 或寵入親班或另推別地即在外安插者, 亦必分其部曲散置諸營, 另撥兵丁畀之統領官仍不失爲官兵仍不失爲兵, 稍分其勢以防不測是亦弭亂之先機, 不可不爲區畫者也』。

 

蜀會剿

大清康熙元年七月, 兵部疏曰:『台臣顧條陳夔門, 界處腹心, 與邊隅不同袁宗第賀珍等諸有名巨寇, 各擁眾屯於大昌王山寨中湖廣荊州之界如興山縣水筒梁材等處, 無非盜賊盤踞長江阻塞, 商賈弗通襄之賊強盛者, 如郝永忠約有數萬以臣愚見, 會剿誠爲不易之定算仍敕川湖廣三省招撫, 如負固不降, 發大兵剿滅可也』。

 

楚師全勝

二年四月, 湖廣總督張疏曰:『臣看得西山諸逆, 逋誅有年疊蒙皇上招撫, 而始終怙惡不悛, 致煩天討幸仗皇上威靈, 楚兵自出師以來, 於本年正月初五日李家店一戰, 即獲全勝今臣由省赴夷陵巡視, 於正月十六十七兩日途次接到塘報, 言巨寇李來亨馬騰霄黨守素自敗回老巢之後, 即以多賊把守兩關一名雙龍觀一名三白亞, 最爲險惡以爲天塹不拔之處長坪地方屯紮於初九初十即迎鋒交戰, 又大獲全勝當陣生擒及殺死偽總兵副將參遊都守與賊兵甚多, 已將兩關攻奪惟逆賊李來亨敗遁逃回七連坪老巢, 現今分兵追剿直奏凱蕩平, 在指顧間矣』。

 

楚師堵剿

欽命掛印提督湖廣全省駐劄武昌總兵官左都督董學禮, 二年八月疏曰:『李逆自被困之後, 百計千謀圖所以豕突者而不可得乃乘連雨重霧之夜, 率逆黨千人分頭扒屋, 希圖偷越塘汛孰知我兵防站戒嚴, 當賊眾連上懸巖陡澗之時, 已爲各處堵截號砲一響, 各汛官兵齊出堵禦, 臣即發各鎮營官兵四路策剿惟時親領官兵迎頭堵剿者, 鄖陽鎮臣穆生輝也親領官兵出奇截殺者, 辰常鎮臣高守貴也發兵防汛又夾剿者, 襄陽鎮臣於大海也分發官兵出汛協同援剿者, 夷陵鎮兵金萬鎰也至於副將參遊都守及千把等官並臣標隨征各兵, 無不奮勇用命, 覓路追殺除滾崖跌死逆賊不問外, 總計陣擒逆賊共七十三名陣斬七百六十五名又斬偽總兵三名首級及陣擒逆賊將王福, 俱系賊中梟雄臣因新奉特旨, 不敢令官兵深入窮追』。 穆生輝, 字榮之天城衛人, 總兵都督同知高守貴, 字健侯陝西延安人, 總兵都督同知於大海, 字崑山江南項城人, 總兵都督金萬鎰, 字寶山遼東廣寧人, 總兵都督僉事

 

保蕩平

二年八月, 陝西提督王一正疏曰:『郝逆率眾暗逃, 臣兵追殺, 得奏膚功又思逆賊披靡之餘, 勢必潛伏深山密箐之內, 萬難遍行搜戮惟招安一著, 庶可得淨根株隨遣各將給免死牌入山招撫, (?)六月內投出偽副將夏啟明前去招撫又活擒六百二十四名, 又招獲偽總副參遊都守等兵六十二名賊兵七百五十名偽官賊丁家口婦女幼小共五百五十一名, 聽候發落又招撫賊民男婦幼小家口共二千二百一十一名, 俱發房縣署事知縣金殿臣收領安插, 以爲歸正之良民查郝逆盤踞竹溪竹山房縣保康四縣地方久曆年所, 侵占我土地蹂躪我民人臣恨不立梟其首, 以泄十餘年之公憤據報帶幾百殘兵, 竄入劉二虎營內不過釜中之魚耳然此在山遊魂, 俱已剿撫盡淨從賊人民, 俱已報安信妥而房陵之妖氛, 盡掃無遺矣前追官兵越古坪而南時, 值霪雨連綿, 經月不止且各兵糧已斷, 腳腿被雨浸淖, 竟無完膚而染患時疫痢瀉者, 十之四困苦乞哀之聲, 接踵而至臣思我兵追渡古坪, 即爲劉逆塘撥地方元凶報已至劉逆營盤, 追固無及而缺糧病卒, 又未便驅之深入遂檄令各該官兵將賊內三座庵鄧川峪白玉坪紅花垛紫竹上項東河不擋溝等處賊巢及各山隘口閘路擋木柵欄一齊焚燬, 以杜日後嘯聚之源臣又另撥官兵五千, 遣參將周元遊擊李登相張四直守備韓國祚韓宏胤等統領前去上項白玉坪鄧川峪及閻王寺一帶, 不特偵探賊情, 暫將前遣官兵撤回大營休養』。 周元, 字孟祥江西廣信人, 爲靈州參將韓宏胤, 北直人張四直, 字次峰, 順天昌平人

 

擒獲偽王

三年正月, 平西親王吳三桂疏曰:『據三路總兵王會張鵬程趙良棟塘報前事到臣據此, 該臣看得妖逆阿仲鼓惑粵蠻僭稱年號, □□爲害封疆土目賀雲等黨附阿仲藉妖謀反, 煽動土司雖釁生於粵西, 而毒切於黔普坪之殺戮最慘, 安龍之城郭尤危臣遵上命, 發兵分道進征中路總統總兵王會奮騎長關破額老塞而入, 左路總統總兵張鵬程等取花韋塞破阿積而入, 屢戰屢勝既而會師直搗隴納, 探知遮別爲阿仲巢穴王會張鵬程不及等待右路, 遂即一面分布圍攻, 於十二月初四日申時攻破, 將偽丞相等官以及蠻兵盡行剿殺右路總統趙良棟三日之內, 斬奪三關至初四日, 到遮別會合查初四日破巢之後, 本日抵晚廣西思南副將趙直植廣東提標後營遊擊朱尚文, 其領兵六百名亦抵遮別泗城土官岑維祿, 亦帶土兵千餘續後方至先是, 阿仲原在遮別北門黔兵馬將到, 岑維祿初三日三更時分差人暗接阿仲而去, 不解何故見遮別已破, 維祿始將阿仲交廣西副將趙真植遊擊朱尚文於初五日解交總統總兵王會等雖幸渠魁未脫, 就中關節可疑但既行獻出, 姑免深究再查此舉, 作孽雖由阿仲, 而佐妖爲祟及號召土蠻侵掠地方行軍指授者, 則土目賀良臣賀雲賀富賀坤新等輩也諸賀非阿仲不足動眾, 阿仲非諸賀不足成謀今阿仲雖已成擒, 賀逆尚稽授首察賀雲等各據一寨, 料彼匿山寨之中臣再檄總兵王會張鵬程趙良棟等攻剿各逆所居山寨, 另報』。 趙真植, 遼東人副總兵

 

擒獲郝逆

三年正月, 四川總督李疏曰:『渠魁劉二虎郝搖旗袁宗第自巫山奔竄以後, 猶抗撫負固蒙敕發西安將軍傳誇蟾副都統杜敏領大兵於十一月二十九日從水路進抵巫山, 因棧道崎嶇, 馬足困憊, 尚未到汛臣恐有誤進剿機宜, 會同將軍副都統並提諸臣將綠旗馬疋那偕滿兵騎征, 鼓勵漢兵荷戈步走自十二月十八日, 臣同將軍傅副都統杜提督臣鄭率滿漢官兵, 至二十二日直逼劉逆營巢陳家坡我兵奮勇爭先, 奪其要隘搗其巢穴賊力不支, 奔入後巢天地寨臣等率兵追剿計老爬空隘口, 逼臨逆穴聲威震天, 一時逆營各偽鎮將砍寨投誠劉逆勢窮命蹙, 自伏冥誅妻妾生女, 登時縊死袁二渠猶思走脫, 冀延旦夕之生賴副都督兩臣分發總兵等率滿漢兵夤夜力追, 於二十六日趕至黃家坪二渠領賊拒敵, 我兵奮勇, 陣擒逆渠郝袁並偽部院洪育勳, 而偽朱安王隨於寨中捉獲, 黨太監爾即異□)自縊是役也, 元凶俱無漏網計進兵未及旬日, 而數萬巨寇掃蕩殆盡』。 傅誇蟾, 滿洲人提督陝西, 統滿兵駐西安鄭蛟麟, 字西雲遼東人, 提督四川全省總兵都督同知

 

洪承疇行狀摘略

洪承疇, 字彥演, 號亨九福建泉州南安縣人萬曆四十三年舉於鄉, 丙辰登進士初授刑部主事, 陞兩浙提學道曆甬東兵備道三秦參儲巡撫榆林, 旋制三邊崇禎十五年壬午, 降大清太宗文皇帝不令服官, 凡大祭祀宴會, 必令親隨賜房屋莊田男女有差, 賜上禦服膳無虛日甲申, 軍入北京, 入內院辦事賜第莊田人口十月, , 廕一子入監順治二年, 世祖章皇帝命往江寧綏輯, 賜朝帽玉帶貂蟒披領大蟒貂裘外褂及鞋襪{馬酉}駱駝並蒙古人口帳房涼棚銀碗等物隨行員役, 令部各給緞袍靴帽並馬六十餘匹承疇駐南京三年, 心計日數, 手答口授自辦事至夜分不輟, 心血爲耗目睛漸花順治五年, 還朝報命, 特召賜宴, 賜袍靴等物, 又太皇太後賜宴仍入內院辦事是年, 遇加四祖尊號覃恩, 封贈三代己醜, 典春闈順治八年, 世祖親政, 命掌禦史大夫事賜貂皮披領, 又賜團蟒日月肩貂裘旨雲:『你系有功之臣, 此袍應賜服用』。八月, 以上昭聖慈壽恭簡皇太後尊號, 廕一子入監九年, 命掌大學士印, 與修太宗文皇帝實錄, 賜蟒服等又薦人才十四人順治十年五月, 時湖南煽動, 黔猶阻進承疇太保, 經略五省賜內廄馬玲瓏鞍轡袍帽及嵌寶石帶撤袋弓矢順刀等物於陛辭前五日, 賜宴, 隨行官一百二十員, 俱引見賜蟒禦五鳳樓, 目送久之敕巡撫提督總兵以下, 悉聽節制文官五品以至武官副將以下有違命者, 聽以軍法從事一應撫剿事宜, 不從中制事後具疏報聞文武各官在京在外, 隨時擇用所屬各省陞轉補調, 一面奏聞應用錢糧即與解給, 兵二部不得掣肘, 戶部不得稽遲功成之日, 優加爵賞事定之後, 即命還朝承疇既受命, 未出都門, 先疏選將召兵, 而西北之名將勁旅群集六月, 出都十一月, 抵武昌受事多得賢良, 安民勸農, 以守爲戰簡拔將領, 練兵制勝, 以戰爲守聯絡土司, 使不爲賊用, 以樹我之藩籬計離賊黨, 使自爲解散, 以潰彼之腹心一疏:『念三湖荒殘, 兵多糧少, 發金買牛數十頭, 分布屯糧, 爲持久之計以昆沙爲湖南北總彙之區, 身自彈壓初至長沙, 城中城外皆瓦礫荊榛乃撫降眾招流移, 修城濬池建倉築壩, 而城郭改觀兵民輳聚矣思削平湖南, 必先安湖北遴舉鄖撫, 設鄖鎮以堵西山劉郝諸逆立武昌城守, 設洞庭水師, 以壯全楚腹心之備分一提三鎮駐紮武陵, 以固辰沅之門戶立一撫兩鎮駐紮寶慶, 以遏武靖之狡窺他如永州祁陽衡州湘潭益陽常德彝陵荊州以迨鄖, 節節設鎮, 五千裏之長邊首動尾顧此呼彼應, 而楚中之氣脈貫若連星矣』。又初奉命之始, 粵西各入版圖, 實存一府三縣一州, 餘盡賊踞承疇謂欲取滇, 必先複廣西, 開入滇之路乃設撫提兩大鎮駐紮桂林再設一大鎮駐紮蒼梧, 粵西之險要{山厄}如長城矣』。十二年五月, 常德告警偕長沙大兵同至衡州堵防寶慶, 以分賊勢而荊澧大兵直趨常德, 乘夜出奇, 大破賊眾捷聞, 賜盔甲弓矢刀帶裘帽等物子士銘, 登進士十四年三月, 以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並配覃恩, 封贈三代賜羊酒, 廕一子入監承疇在楚五年, 休養兵馬, 欲待敵敝適有疾, 予告未行, 而孫可望降, 封義王承疇上方略, 言滇黔可取狀十二月, 命調度五省事, 三道會師道裏險隘, 糗糧爲艱承疇廉知積穀處, 輒因糧焉其無積穀處, 則發價土司, 倍其直攜負鱗次而至, 悉償之不惟省轉輸之苦, 而招來之計亦寓焉十五年, 三路兵進滇上增發廣西兵, 從間道出其後李定國逆戰大敗, 三路之師齊克雲南上發帑金三十萬贍兵賑民複命三大臣到滇時, 察民間夫婦不相保者, 俾複完聚, 凡數萬人承疇初偕大將軍入黔, 舍騎徒步每身居前鋒, 而先士卒及至滇, 調和兵民, 尤殫苦心大事既竣, 精力漸憊, 雙睛俱損遂乞休, 命還京調理舟次淮安, 聞世祖章皇帝賓天, 號慟欲絕疾趨抵京, 不入私舍, 哭於景山既而陳疏請老, 特予武功世職承疇以覃恩封贈三代者三廕子入監者五予三等阿達哈哈番准世襲者四有請必允有奏必行可謂異遇矣又愛惜三軍, 食在兵後苦在兵前故人樂爲之用自天啟丁卯與父宦別, 癸未卒至順治丁亥, 迎母至江寧, 養四載母以老思故鄉, 乃歸, 數載卒教子士銘, 幾屏之間每錄先聖賢格言示誡每遇令節, 家庭設香案, 朝服望闕叩祝乃於康熙四年乙巳二月十七日卒卒之次日, 遣多裏機昂邦問喪, 賜茶諭士銘曰:『朝廷聞你父病故, 不勝痛惜』!遍賜閤家及有服親友並仆人等, 尤稱異數雲

댓글 없음:

댓글 쓰기